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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鞋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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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付点了点头,他来也是气不过罢了,三人默契一笑,全安眼睛一亮跑出去了,全安脑子灵活,全付知道刘晋元栽到他手里怕是完了,全付理了理衣衫,面色如常道,“你们看着,时辰不早了,我还得去看看下边的人,别出什么乱子了才好。”

    全康了然,侯府的下人们大多回江南了,老夫人和夫人回来少不得重新叮嘱一番。

    “嗯……”全康点了点头,视线落在昏迷不醒的刘晋元身上,四百三十七针,还早着呢,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要不要找张大夫给他弄点药来吃。”

    全付出门的身子一顿,全康的意思他明白,要用药,自然要彻底坏了刘晋元的身子,坏了一个男子的身子,只有针对那一块了,“侯爷没吩咐,之后再说。”

    海棠院的布局和画闲院不同,屋子里的家具透着浓浓的江南韵味,黎婉吩咐先将马车上的书收拾出来,之后大致参观了一圈,家具摆放与上辈子差不多,不过皆要新得多,黎婉最是喜欢珠子串成的帘子,这是上辈子她来江南后视线最集中的地方。

    秦牧隐不爱出门,每天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黎婉就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帘子,院外的萧瑟,寂寥,她通通感受得到。

    紫兰以为她很喜欢帘子,笑道,“帘子是大管家差人刚送过来的,说是刚洗干净,奴婢瞧着上边的珠子与京城的不同呢。”

    黎婉眉眼温柔,这些珠子全是用木头打磨的,之后涂了一层漆上去,黎婉的手晃动了两下,紫兰听出声音的不同了,惊讶道,“怎么能给夫人用这种,奴婢这就和大管家说说。”

    黎婉抬眼,声音带着一丝怀念,“不用了,这个就很好。”

    怕就是因为它是木头打磨成的珠子,上辈子才能安然无恙的留在宅子了,黎婉垂目,目光晕染了一份哀愁,紫兰以为她思念京城了,上前,扶着黎婉的手,“夫人,您先睡会吧,待会传膳的时候奴婢叫您。”

    黎婉走到床前,由着紫兰脱了鞋,躺在熟悉又陌生的床上,黎婉脑子迷糊得厉害,侧着脸,紫兰将书擦干净了一本一本往书柜上放,黎婉问她,“紫兰,你喜欢这里吗?”

    紫兰抬起头,嘴角有浅浅的笑,使她看上去年纪稍微小了点,“夫人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奴婢瞧着这处院子不比侯府差呢,老夫人心里也是欢喜的,夫人,您要是想家了待会给京城去封信,老爷收到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黎婉蹙了蹙眉,压下口中的酸涩,紫兰跟着她两辈子,无怨无悔,她还没关心过她的终生大事,想了想,道,“紫兰,等忙完了,我好好给你找一门亲事如何。”

    紫兰不料黎婉说这个,登时红了脸,支支吾吾的摇头,“夫人,奴婢伺候您一辈子……”

    黎婉心中有了决断,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刘氏买紫兰们回来的意思是一辈子在跟前伺候着,刘氏贪小便宜,不明白大户人家的规矩,在刘氏的眼里,花了银子就要一劳永逸,故而,当时刘氏就与她们说了一辈子不会还她们自己之身。

    可是京中大户人家的陪嫁到了年龄是可以出去的,如果不想出府了留在府里,主子可以随意只配一门亲事,黎婉之前从未想过这件事,紫兰年龄不小了,她不能留着她一辈子,上一辈子,紫晴陷害紫薯和紫熏紫兰,三人惹恼刘氏被发卖出去的,她拿着卖身契,刘氏强行要将她们发卖,她拗不过,哭着闹着留了紫兰下来。

    最后她死的时候也没见着紫兰的身影,刘氏和刘晋元想必防备紫兰的厉害不会让紫兰轻易接近她的吧,上辈子不明白的地方也通了,刘晋元对紫兰怕也是有过收买之心的吧,论起来,紫兰更是她的贴身丫鬟,不过紫兰没有屈服罢了。

    黎婉不说话,紫兰心凸凸跳得厉害,她入了黎府的时候就知道这辈子不能婚嫁,没想着黎婉今日会提出这种想法了,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

    黎婉思索了片刻,真要给紫兰紫薯紫熏说亲的话怕还要让秦牧隐帮忙,秦牧隐看人的眼光准,黎婉不想将三人留在身边一辈子,可以在江南给她们找一个老实的农户,还她们自由之身,琢磨清楚了,黎婉心底又蒙上了一丝分别的愁苦,左右还有段时间,黎婉闭上眼,细细感受着江南的空气,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秦牧隐走进屋里遇上紫兰正好出门,从她压低的脚步秦牧隐知道黎婉正在休息,紫兰俯身见礼时,秦牧隐抬了抬手,低声道,“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屋打扰。”

    黎婉侧着脸对着门口的方向,他抬手撩帘子时动作放得极轻,黎婉从受伤后一直休息不好,秦牧隐走到床边,她闭着眼,五官分外柔和,秦牧隐蹲下身,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屋子里没有地龙,她估计是冷着了,手在胸前紧紧环成一团,他给她理好被角,在她身边坐了会儿,之后,脱了衣衫,在她身侧躺下,期间她一直没醒,秦牧隐的手越过她身子,稳稳盖在她的腰上。

    一路上,虽然放慢了行程,人参燕窝没有断过,她还是瘦了不少,最明显的就是腰间,以往肉嘟嘟软绵绵的柔软,现在硬邦邦的,身材的线条也出来了,他发现,之前绣房给她做的衣衫偏大了。

    窗外的天渐渐从透亮剩下一抹灰白,最后,彻底泯灭成黑暗,秦牧隐也有了睡衣,侧着身子,头枕在她肩膀处,沉沉睡去。

    黎婉感觉有人拉着她,灼热的身子使她越睡越不舒坦,睁开眼,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她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她已经到江南了,而身后,秦牧隐大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她动了动麻木的肩膀,轻轻道,“侯爷,您睡了吗?”

    外边什么情形黎婉看不到,窗外是一片海棠花的院子,里边种了四排海棠花,周围是桃花,黎婉猜着是秦牧隐的意思,树木不高大,在走廊灯笼的映衬下,有些戚戚然。

    黎婉张嘴欲再叫他一声,感觉搭在腰间的手动了,轻轻滑入衣衫落在她的伤口上,黎婉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往前退,她本想休息一会儿睡的外边,退到床边时,秦牧隐的手还在她腰间作祟,黎婉感觉伤口发痒了,轻轻拍了拍她手臂,“侯爷,起床了。”

    没有回答,不过,腰间的手收紧了两分。

    黎婉的心跟着伤口一痒,那只手的温度灼热,黎婉全身都热了起来。

    手顺着线条渐渐往上,落在她柔软上的一块,黎婉心一条,双脚不自然的伸直,声音也跟着变了味,“侯爷,起床了。”

    “天色晚了,你要是睡不着,我们做点其他帮助好眠。”秦牧隐轻轻一笑,抬手,在她的柔软上不重不轻地盘旋,手上的触感不如往回平滑,不过愈发有种奇妙的感觉。

    黎婉按住他的手,亦怒亦嗔道,“松开。”

    黎婉不安分的挣扎两下,身子一翻,感觉半边身子都凌空了,秦牧隐反应快,手往上一抬,将她捞了回来,却也随着他的动作,力道全部加诸在她的柔软上,黎婉情不自禁的呜咽了一声。

    她的呜咽声好似最动人的小曲,撩拨得秦牧隐全身发麻,“婉儿……”秦牧隐翻过她的身子,双手扣着她的腰肢,之后,一切顺理成章。

    黎婉身子疼,时间久了她都快忘记那种感觉了,痛得她拽紧了手里的被子,“痛……”她不舒坦的抱怨了一句,秦牧隐的力道不大,黎婉身子早已软了,可就是痛。

    秦牧隐动作一顿,手穿过她的腋下抱着她后背,轻声道,“哪儿,我注意着……”

    秦牧隐的声音带了几分压抑的苦楚,声线比以往要低,他以为是黎婉身上的伤口裂开了,手在她身上渐渐逡巡,找寻让她痛的那块伤口,他皱着眉,因为之后黎婉没了声响。

    黎婉羞愧得无地自容,秦牧隐的手认真的一寸一寸滑过她身上的伤口,鲜红的印子,黎婉沐浴的时候都不敢低头看,他倒是没有一点嫌弃的模样。

    渐渐,感觉他的手换了方向,黎婉脸烧得厉害,闭上眼,呼吸愈发重了。

    秦牧隐的手停在一处,嘴角蔓延出撩人的笑,他上了当以为她伤口痛,细细想来,那一处也算谁得上是一个大伤口了。

    秦牧隐再次没入,凑到她耳垂边,笑道,“过一会儿就好。”

    黎婉身子酸胀得厉害,语不成调的唤着他,“侯爷!”

    黎婉的意识渐渐涣散,屋子里充斥着脸红心跳的声音,她的身子渐渐不自主配合着他,默契十足。

    秦牧隐俯下身,一手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吻住她的唇,感觉她的贝齿间全是甜甜的花香。

    一来一回,秦牧隐尽了兴致,黎婉捂在被子里,今晚她的身子格外敏感,随时都在边缘口被推下万丈深渊,缓了好一会,她脑子里还酥酥的,麻麻的。

    秦牧隐也察觉到她今日的反常,不过,这种反常他一点也不厌恶,相反还喜欢得紧,她身子绷得越紧,两人身体的感受越深,流转其间的气氛越重。

    黎婉拥着被子,屋子里黑黑的,她在床上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她的衣衫,秦牧隐不解,“怎么了?”

    黎婉侧身,虽然在夜里,两人赤诚相对,冷静坦然的说话还是头一回,黎婉眨了眨眼,声音还带着之前的娇羞,“妾身想要洗漱一番。”

    秦牧隐拥着她躺好,片刻后,他翻身下床,随即,床前的灯亮了,黎婉背过身去,听秦牧隐朝外边吩咐了句备水之后便没了动静,忍不住心底的好奇,黎婉转过身子,他正弯身,从地上捡起她破碎的衣衫,气血上涌,黎婉脸红了个底,他该是刚穿上衣衫,右侧的绳子没有系好,直起身子时,黎婉看到了他胸前白皙的肌肤上有几道刮痕,她抬起手,指甲有些长了,不好意思的别开脸,那时候意识涣散,她做了什么根本不清楚了。

    秦牧隐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不止胸前,后背火辣辣的一片疼,疼痛中又带了不知名的舒服,那种感觉,秦牧隐不欲和黎婉说。

    两人洗漱完出来,床上的床单褥子已经换好了,紫兰抱着床单褥子出去,听到她的动静,紫兰的步伐快了,她心里明白,紫兰是不想她觉得别扭,秦牧隐坐在床边的榻上朝她招手,黎婉想了想,迟疑地走了过去。

    谁知,秦牧隐伸手解她的衣衫,黎婉身上还痛着,颤抖地后退了一步。

    “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了。”秦牧隐一本正经,手拉着衣衫的绳子,微微往前一带,黎婉就落入了她怀里,黎婉吞吞吐吐道,“不用了,好得差不多了。”

    秦牧隐不放心,坚持检查了一遍后才松开她,他问过张大夫,身上的伤口用药敷的话可以消散,是不是全部他不敢保证,毕竟,黎婉身上的伤口如何他没有看过。

    秦牧隐手环着她的腰身,让她坐在他的膝盖上,“晚间没用膳?”

    黎婉点头,匪夷所思的看着他,“您用了?”

    秦牧隐好笑,他回来她就睡了他怎么会一个人用膳,顿了顿,笑道,“我没来得及呢……”

    尾音稍稍往上抬,黎婉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强迫自己不往深里想,“也好,您想吃什么,我让紫兰去厨房说一声,正好一起了。”

    秦牧隐的手从她的腰间落在她肩膀,她刚洗了头,用薰笼子薰干了部分,头发的尾尖还是湿的,他捧起她的头发,没来得及搓,黎婉起身往外走,结果被他拉住,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叫了声。

    秦牧隐松开她的头发,好笑道,“我已经和紫兰说过了,给你煮一碗珍珠汤圆,给我煮一碗面就好。”秦牧隐拉回她,腾出位子让他坐下。

    夫妻两说着话,黎婉突然想起院里和湖边的海棠来,晶亮的眸子愈发精致动人,“侯爷,听说您有一本很迷信的书?”她忘记问那本书籍的名字了,不过秦牧隐不是迷信的人,那种下辈子的事对他来说算是迷信。

    秦牧隐一怔,没说话。

    黎婉挽着他的胳膊,提醒他,“里边讲了一个故事,就是关于夫妻成亲五十年后的那本书,想起来了吗?”

    她的五官在灯光下愈发柔和,说话的时候微微红肿的朱唇向上翘着,眼睛里全是他的影子,秦牧隐点了点头,“记得,怎么了?”

    黎婉喜不自胜,“侯爷,能不能借妾身瞧瞧,妾身初来江南人生地不熟没什么打发时间……”

    她说得迂回,秦牧隐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想必是全安将他种海棠树的目的说了,其实没什么,他看她太过小心翼翼,都说他和老侯爷像,实则不然,老侯爷每年为老夫人种一株柳树,于他太过磨叽,承认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他愿意许黎婉来生。

    秦牧隐想了许久,黎婉以为他舍不得,谁知道他说,“忘记搁哪儿了。”

    黎婉不相信,秦牧隐过目不忘的性子会忘记一本书,还是他仔仔细细看过的书,撅着嘴,明显不高兴了。

    她脸色潮红,粉唇嘟着,秦牧隐啼笑皆非,“我看过后全安几人拿去看了,你真要看明日我帮你问问。”

    黎婉这才笑了起来,眼睛里好像盛满了一夜星空,秦牧隐不由得出了神,回过神,捏着她的手指,好笑道,“以后别耍小性子了,旁人见到了只怕会影响你高大的形象。”

    黎婉挑了挑眉,她能有什么高大的形象,秦牧隐的.手从她的手滑到她上翘的眉眼上,解释,“全安几人说起你,心里边可是敬重到不行,说以后谁要再欺负他们夫人,想方设法将人捆了拿针扎一遍,扎满了伤口扔进臭水沟泡一晚……”

    黎婉缩了缩肩膀,他们几人确定是敬重她么?

    秦牧隐先是失笑,见她害怕的缩着肩膀,笑出了声来,这是全安的原话,黎婉为侯府做的事全安几人都看在眼底,就是秦牧隐也不得不佩服黎婉看得长远,入了监狱他完全一点不担心,相信仁和帝会放了他,结果却差点因此万劫不复,其中的后果,他不必与全安几人说,全喜传来的消息他们也知道,对黎婉,他们确确实实是佩服不已,所以全安跟着全付去关押刘晋元的屋子时他才没有阻拦。

    紫兰端着盘子进屋,黎婉的碗小,白花花的一片,秦牧隐的碗大,上边盖着一个鸡蛋,鸡蛋旁边是竹笋牛肉,黎婉受伤以来一直吃得清淡,此时见着红通通的面条,不自主吞了吞口水。

    秦牧隐对上她眼馋的模样,摆手,“换一份清汤面来吧……”

    黎婉踟蹰地看了秦牧隐一眼,商量道,“侯爷,妾身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对了,偶尔吃点辣椒……”还没说完就被秦牧隐打断,“不行,还没好。”张大夫开的药需要忌口,否则黎婉身上会留疤。

    黎婉万般不高兴,紫兰出去了,黎婉拿着勺子使劲戳着里边的汤圆,愤愤道,“怎么就没好了?那件事都做了。”

    刚说完就听到来自秦牧隐胸腔的低笑,她不好意思的垂着头,耳根子都红了。

    秦牧隐搭起手,揉着她的耳朵,一脸愉悦,“那件事可以做,辣椒之类的一点都?碰不得,为了你好,你之后就明白了。”

    一起用了饭,秦牧隐陪黎婉说了会话两人才重新上…床,江南的第一晚,两人一夜无梦,香甜酣眠。

    翌日一早,要将老侯爷的骨灰放到秦家的祖坟去,出门时,老夫人精神奕奕,气色红润,拒绝了和黎婉一辆马车,黎婉虽疑惑却也跟秦牧隐坐一辆。

    江南的空气湿润,不过一晚,黎婉就觉得脸比昨日的光滑细腻,秦牧隐解释了老夫人的用意,“去秦家祖坟,父亲和母亲是一对,理应他们同去,我与你是夫妻,自是要一起,这是江南迁坟的习俗。”

    黎婉不知道有这个讲究,也是,上辈子,老夫人和老侯爷葬在京城,她和秦牧隐来江南后依着两人的关系秦牧隐不可能与她说这些,加之,在江南她没有朋友没有参加过白事。

    这辈子,和上辈子完全不同了,她心里欢喜起来。

    秦家的祖坟在城外一座很远的山上,上山的路被杂草遮住了,马车更别想上去了,全付带着人,手里拿着刀,一步一步开路,黎婉知晓秦牧隐为何让她穿雨靴了,上山的路不好走,穿鞋子的话弄脏了不说,两旁的杂草容易绊着脚踝。

    老夫人抱着老侯爷的骨灰走在前边,秦牧隐扶着黎婉跟在后边。

    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眼前的视野才开阔了,茂密的树林间大大小小许多座坟墓,全付江妈妈边走边撒冥纸,嘴里念念有词,江妈妈语速太快,嘴里念的什么黎婉听不真切。

    秦牧隐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黎婉自己站好,跟着老夫人走到一处翻新过的的坟前,土很新,估计是刚修起来的,旁边还立着一处,秦牧隐解释,“怕是三叔他们回来上坟的时候修造的。”

    黎婉点头,刚想问秦牧隐要不要修一座他们两的,秦牧隐了然的摇了摇头,秦家并不是所有的子孙死后都会葬在这里,好比秦淮,这里没有他的坟墓,若不是京中出了事,老夫人也不会想着将老侯爷的骨灰迁回来。

    他与黎婉,他想找一处向阳的地方,每日太阳升起时就能感受到温暖的地,这里太过阴森了。

    老夫人跪倒在地,黎婉和秦牧隐跟着照做。

    “侯爷,您回家了,以后,有许多人陪着您,您要保佑牧隐和秦家顺风顺水的,保佑牧隐媳妇平平安安……”老夫人念了许久,将骨灰隆重的放在棺材里,然后磕了三个响头。

    黎婉严肃着脸,学着老夫人的样子,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之后,全付吩咐人将棺材订起来,将周围的坟墓都简单的修葺一番,下山的时候黎婉才发现双腿打颤,不自主地往下走着,老夫人转身,瞥到黎婉苍白着脸,和她第一次来的情形一模一样,放软了声音,“牧隐,你背着婉儿下山吧,她身子骨还没好全!”

    黎婉刚想说不用了,秦牧隐已经蹲在她身前。

    黎婉羞红了脸,趴在他的背上,还好,全付和紫兰他们走在前边,黎婉脸上的娇羞有所缓解,小声的和秦牧隐嘀咕,“侯爷,您要是背不动了就放妾身下来。”

    差不多一个时辰的山路,黎婉担心秦牧隐吃不消。

    秦牧隐将她的身子往上抬了抬,好笑道,“你现在瘦了不少,我还能承受得住。”

    两人稍微落后前边的人几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秦牧隐来的时候就想着黎婉身子吃不消了,故而衣衫穿得薄,刚开始两人说得兴致勃勃,渐渐头顶没了声音,秦牧隐叫了一声,没有回答,眉眼染上了笑意。

    黎婉睡眠好,如此也能睡着,秦牧隐专心地看着脚下,一步一步走得安稳,背着他这辈子最珍贵的人,秦牧隐心里弥漫着浓浓的暖意。

    秦牧隐小心的爬上马车,紫兰和紫薯在两边拖着黎婉,担心她一个不稳摔了下来,紫兰心里真为黎婉高兴,老夫人宠她,侯爷也对她百依百顺,她过得很好。

    感觉胸前一凉,黎婉睁开眼,看见秦牧隐后背湿透了,狭小的空间,秦牧隐蹲着身子,背对着她,手却极力地往后托着她的身子,黎婉惊呼,“侯爷,到山下了?”

    她睡得熟,竟然忘记和秦牧隐说的事了,她说了要放她下来走一段路的。

    秦牧隐转过身,对上黎婉迷离的目光,坐下,手伸到后背,一路下来,满脸是汗,不过他心里却很欢喜。

    黎婉注意到他的脸,掏出手帕,心有愧疚道,“侯爷,妾身给您添麻烦了。”

    秦牧隐躺在靠垫上,一脸享受,闻言,挨近了黎婉一分,“不碍事,可睡醒了?”

    黎婉点了点头,担心秦牧隐着凉,手伸到他后背,吹了两下,试图将他的衣衫吹干。

    她吹出来的热气散到秦牧隐后背,秦牧隐不觉得热,反而凉凉的舒适得身子发麻,秦牧隐身子一颤,拉住她的手,“很快就回家了,一时半会没事。”秦牧隐背着黎婉走了这么久,的确累得不轻,闭着眼,养神。

    黎婉不敢打扰他,在一旁从坐垫下边找出一块巾子,细细的擦拭着他的脸。

    江南的天气多是雾蒙蒙的,和京城的朦胧模糊不同,它的雾中带着细小的雨滴,扑在脸上非常舒服。

    秦牧隐先回屋沐浴,黎婉牵着老夫人的手去了静安院,中午在静安院用膳,黎婉才看清了静安院的摆设,和侯府的静安院不同,这处院子无论从布局,家具的颜色,以及古玩的摆放完全与京中的不同。

    黎婉接过江妈妈手里的茶杯给老夫人倒了一杯茶,茶杯是月白色的瓷杯,上边雕刻着一朵牡丹,样式简单,一看就是女子喜欢的。

    她停顿的片刻,老夫人悠悠解释,“这里的一切都是照着我的喜好来的,你父亲年轻时带我来住过一阵子,是不是觉得茶杯无论从成色还是款式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夏氏年轻的时候,夏家并不富裕,她的喜好与平时接触的东西息息相关,老侯爷什么都喜欢暗色款式,夏氏却是喜欢浅色,尤其喜欢白色,为着茶杯瓷器还曾和老侯爷发生过口角,可是,这屋里的每一样布置,老侯爷都按着她的喜好来。

    黎婉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宽慰道,“老侯爷对您真好。”

    “是啊,他是真对我好,可惜,年轻气盛,总会闹矛盾,好不容易安静生活时人又不在了,你和牧隐我看着就不同,你们合得来,什么事都有商有量,你们啊,是个有福气的。”老夫人笑着接过茶,她陪着老侯爷说了许久的话,此时也累了。

    吃过午饭,老夫人就回房休息了,黎婉伺候着她躺下后才离开,秦牧隐在门口等着她,黎婉心中一暖,是啊,比起老夫人,她的确幸运很多,眉眼微微上翘,上前,扯了扯秦牧隐的袖子,“走吧,我们回屋休息会。”

    黎婉对江南的生活习惯得很快,过了两日,全安就将黎婉要看的书籍找来了,黎婉留意到全安走路时双腿一拐一扭,极其不自然,以为他伤着了,“全安,你受伤了?”

    全安悻悻一笑,不知侯爷怎么了,阴阳怪气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要他陪着切磋切磋,秦牧隐的身手全安可是见识十几年了,当即知道大事不好,可实在不明白哪儿做错得罪秦牧隐了。

    他虽然折磨刘晋元折磨得有点久,现在还没将他身上的针锥板挪个位子,可是侯爷没必要怪他磨磨叽叽吧,四包三十七针它都清清楚楚记着呢,不会少了刘晋元一针。

    可是,侯爷点他名了他逃也逃不过,小心护着自己的脸,结果就是屁股遭了和腿遭了秧,技不如人,他也不好和黎婉说,闻言,点了点头,胡诌了一个借口,“昨晚起床的时候没看清,摔着了。”

    将手里的书递过去,扫过灰白色的封皮,全安顿时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黎婉,“夫人,您怎么想起来看这种书了?”

    黎婉拿过书,翻开第一页,轻描淡写道,“全康说上边的故事不错,左右无事看看打发时间。”

    全康?二管家。全安明白了,他是带人受过了,苦不堪言地点了点头,二管家性子干脆爽利,通风报信这种事的确不是二管家做得出来的,难怪侯爷怀疑他,全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担心被外边来的丫鬟看到,皱着眉头道,“夫人,侯爷怕不知道二管家与您说了什么吧?”

    黎婉疑惑,她问秦牧隐借书,秦牧隐肯定明白有人给她说了成亲五十年的事,她盯着全安。

    全安全身不自在,脸上堆着笑,“奴才就是随意问问……”

    夜里秦牧隐回来,黎婉想起全安走路一瘸一拐,将事情与秦牧隐说了“也是,全康那人看着忠厚老实,难怪全安都觉得奇怪。”不过正是全康忠厚老实,黎婉才更信他的话,依偎在秦牧隐怀里,“侯爷,下辈子我们还是夫妻么?”

    秦牧隐漆黑的眸子闪过柔软,伸手拦着她的身子,郑重其事道,“会的。”

    黎婉甜甜一笑,头埋在他胸前,瓮声瓮气地问道,“侯爷,您也是喜欢妾身的吧,比妾身想的还要多很多。”

    黑暗中看不清秦牧隐的神色,否则,黎婉抬头就能发现秦牧微红的脸颊。

    “睡吧,明日带你在宅子里到处转转。”

    全安这两日身子受了伤,外边的事情都是全平跟着,第二日清晨,天不亮全平就去海棠院伺候了,全安只能趴着睡,屁股上又痛又痒总忍不住伸手挠,全福没少嘲笑他屁股上夹着一坨屎,不拉痒得慌。

    全安置之不理,这时候,全平脚步匆匆走了回来,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你们猜侯爷让我干什么?”

    全平脸上的表情太过惊讶,全安不屑道,“总不能让你陪侯爷练练手吧。”

    那可是个苦力活,看全安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

    全平声音微微上抬,“侯爷让我请二管家去院子里,说是好久没有和二管家切磋了……”

    全安脸上一喜,高兴地爬起来,上前拉着全平的手,全平恶寒地推开。

    “侯爷今日找上二管家了?”走得急了,全安面上狰狞,声音却透着实打实的兴奋。

    全安幸灾乐祸地等在门口,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去秦牧隐平时训练的地方转,路上遇着黑着脸的全康,全安心里那个乐啊,心想你在夫人跟前通风报信嫁祸到我头上,你也有报应了吧。

    不过,当着全康的面他不好表现出幸灾乐祸,装作感同身受的模样,语重心长道,“二管家,你快去找张大夫要点药吧,过两日就会好的,侯爷下手知道轻重,瞧我,现在不是好多了吗?”

    说完,脸上还挂着云淡风轻的笑。

    全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么?”

    全康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领子就被他?全康抓住了,然后,一个过肩摔,全安屁股着地的倒在了地上,疼得他啊啊大叫。

    “侯爷说我近期长进大,可以督促下边懒惰的人,刚才不过试试你,没想到你的确是懒惰了,一个过肩摔而已,算了算了,侯爷公事繁忙,明日开始,我帮侯爷盯着你练拳脚了,什么时候差不多了,什么时候找我出师。”

    全安疼得还没缓过劲来,猛然听到这个晴天霹雳,当即装晕过去。

    全康可不管,拍了拍手,丢下一句话,悠悠然走了。

    “明早我在院子里等你,记清楚了。”

    全安睁开眼,疼得龇牙咧嘴,仰天长叹,“夫人,奴才真的只是好奇而已,您和侯府说了什么啊?”

    好些日子黎婉没见着全安的影子,黎婉问秦牧隐是不是伤得很重,秦牧隐笑着摇头,技不如人,全安的日子还有得受。

    张大夫给黎婉的药膏用完了,黎婉身上的印子淡了许多,起码,沐浴的时候不会害怕得不敢低头,江南的冬天没有雪,可是出了屋子后却是阴寒的冷。

    没有地龙,黎婉整日都闷在屋里,这日,紫兰找张大夫拿药膏去了。

    回来时,手里却两手空空,而且脸色通红,眼神放光,盯着她的眼神像是盯着闪闪发光的金子似的。

    “张大夫那里没有药膏了?”

    紫兰摇头,脸上的兴奋使她嘴唇微微哆嗦着,“张大夫说您不能再用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