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三司参要典 崇祯陷两难

文苑新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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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7章 三司参《要典》 崇祯陷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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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皇贵妃徐如玉,借母病请旨回府省亲,正同父兄探讨魏著黑书《三朝要典》利害得失的同时;崇祯帝下朝后,却将自己独自关在乾清宫里,亦在如何对待和处理《三朝要典》问题上运动神思。上午早朝时,内阁、都察院、翰林院等三家朝廷重要部门,联本上疏,强烈要求,“清除黑书《三朝要典》,并彻底肃清其影响流毒”的一幕,不禁又在眼前浮现------   那一刻,在新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安晓元(小元子),主持的早朝一应礼仪进行过程中,崇祯帝便以欣赏和满意的目光,将台阶下朝拜的群臣逐一扫去;边注视边激动地想:自从权奸魏忠贤被铲锄,其骨干党羽,亦相继被从朝廷或地方,相关要害部门主要岗位撤下,并分别给予纪律行政或刑事处理之后,又根据工作需要和本人德能,先后提拔擢用了一批优秀官员后,大明朝的官员队伍面貌,业已焕然一新。

    此刻,刚听安晓元宣布到“阁僚大臣,文武百官,有本奏本,无本退朝”时,便见内阁、都察院和翰林院三部门主官一齐出班奏道:“臣,内阁次辅冯权,都察院副总管古田,翰林院副院长方凡等,有本启奏。”

    “哦?你们三家朝廷主要官衙,今日咋想起同时奏本?”崇祯颇感意外地,将目光从三人脸上逐一扫视过去,不禁惊诧道。“难道是提前串连共商过的?现时朝内权奸魏阉已除,其主要亲信党羽亦被清洗;大明朝正在中兴大道上阔步前进。朕不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军国大事需三部门联合启奏?”

    “臣等正是为扫除大明中兴道上,主要障碍才联合启奏的。”冯次官代表三人解释道。“还望英明皇上,看在臣等一片爱国忠君之心的份上,宽恕臣等斗胆直言。”

    “三位爱卿请站起讲话。”崇祯帝宽容地抬抬手道。“朕在即位大典上,早就开诚布公承诺过:臣民人等,凡从本朝大局和基本利益出发,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诫’。何况是出于忠君爱国之心呢?讲对讲错朕均不会怪罪,不予追究。不过朕倒还不明白,尔今倒还有什么障碍,能阻挡朕中兴大业脚步的?卿等不妨明奏。”

    “启奏皇上,臣等以为:欲要完成中兴大业,除清除前进道路中,权利人事上的障碍之外,对思想政治上的障碍亦不能小觑。”冯次官再次慎重代三人奏禀道。“而那本魏逆忠贤,署名编篡的《三朝要典》,便是干扰吾朝中兴大业主要障碍。”

    群臣们多日私下议论的焦点问题,而一直阻隔君臣间的那层窗户纸,一旦被闯开,当即引起满朝堂皆惊,以致于百多名朝臣聚会的太和殿内,早一会儿还噪杂纷议声刺耳,此刻倒突然间静寂下来鸦雀无声,似乎一根针落地上亦能听得见响声。御座上的崇祯帝,自然亦沉默冷静,且面部更现出复杂的表情:是气愤恼怒,抑或是意外吃惊?总之是反感和不满凝聚于胸。

    但这情绪也仅是一瞬间的事情;毕竟仍是帝王宽阔的心胸,倾刻间仍恢复到日常的平静和宽容。

    “卿等提出的问题,虽显得大胆直率,但朕却并未感到意外吃惊。”崇祯帝仍以平和的语气道。“朕近段虽没常在下面多走动,但对群臣私下议论亦时有耳闻。朕知道尔等咀上虽没说明,心中定有很深的疑问:为什么一向办事果断,雷厉风行的皇上,咋突然变得胆小怕事优柔寡断?但朕可以告诉尔等,你们是不挑担子不知重;假若让你来今天当这个皇上试试看,说不定比朕躬更优柔寡断。因一个合格的皇帝,他需想的是天下臣民,要管的是朝廷大事。遇事总要三思而后行吧?

    “就说这本《三朝要典》吧?他虽是当年罪臣魏忠贤主持编撰,内容亦多有同历史真实相互出入之处,同当前的拨乱反正工作是相矛盾,朕亦认真思虑过如重新审视处理。但毕竟还牵涉诸多敏感问题。嗣后究竟如何处理?还待朕经过深思熟虑------”

    正为当日早朝发生了这档子事,它使得原本近天来,因铲锄魏逆及其党羽,思想顿变轻松的崇祯帝,心理上又骤然间背上个沉重的包袱。因此,在散朝回宫之后,为认真将此难题捋出个头绪,不得不将自己反锁宫里,反复思考着这一问题:从总体来说,现在阻碍自己中兴大明的主要障碍,权奸魏忠贤已除,按照崇祯的雷霆手段,拨乱反正的工作那是势在必行------

    但要命的是,这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薄薄一本小书《三朝要典》,其身份却有那么点特殊背景。它虽然只算魏忠贤找人代笔的作品,可文前却赫然印着一篇先帝签名的序文,名之曰“御制序”。从而这便带来个问题:就是做为接班人,如何对待先帝钦定的这部著作,是否亦反映出对先帝的态度问题?故此,崇祯颇有种投鼠忌器的感觉。

    是呀,在此之前,他已经违背先帝意愿果断地拿下了魏忠贤;若按群臣们的意见,和他自己的某种潜意识,现时还要继续违悖先帝意愿,拿下他钦定的这部著作吗?唉,崇祯对此颇费踌躇。也许正为此,之前在整个大明朝野,也像敬奉神灵一样,人人内心中虽对其不以为然;但表面上却忌谈《三朝要典》,表现出敬而远之。似乎人人心头都有一层窗户纸。可就在上午早朝,当内阁、都察院、翰林院等三要害部门次官,联合上奏疏后,终于闯开了这层窗户纸。朝廷上的事历来就是如此,对一些敏感问题,若大家都不去闯开它,便会成一个永久的公开秘密;可一旦某日有人斗胆带头闯开它,便会愈发而不可收拾。

    尔今对《三朝要典》就是这样,既然前边已有三要害部门代表,率先闯开了它,随其后便有人紧紧相跟。公元1628年,也就是崇祯元年三月,南京兵部武选司主事别如伦,便透过被已闯开的窗纸处,进一步揭露其内中秘密。兵部的人历来说话就毫无禁忌,在当日早朝时,一启奏便大声囔囔道:“皇上啊,您老不知道,《三朝要典》上那些奸邪的小人,都成了先帝钦定的理学节义之士;而当年在魏忠贤指使下,那些个迫害杨涟、左光斗等人的所谓供词,却都堂而皇之地载在‘要典’上了。这不荒唐吗?另外还有,他魏党骨干崔呈秀不早已被定罪赐死并抄其家了吗?一个国家罪人的一篇疏文,还赫然印刻在‘要典’篇目上;这岂不与皇上‘除奸惩恶’的圣意相违背吗、因此,臣建议对此必改。事实证明这《三朝要典》是非改不可了。”

    尽管别如伦说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进而口干舌渴,但别如伦及满朝堂的人却都亲眼看到,高坐龙椅上的崇祯帝,似乎置若网闻不置可否。当然说得更准确些,他仍是在“优柔寡断”。但他虽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中却似海浪般翻滚。别如伦的话像一把利剑,无疑把他和先帝置于矛盾境地。说老实话,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在他的内心深处,总还是希望以孝治天下的。他不希望自己在世人眼里,是一个不孝不仁之人。

    “但是,如果不动《三朝要典》,拨乱反正的工作就没法进行。”这是当日傍晚,刚刚下朝,在近侍小元子搀扶下,崇祯帝蹒跚着,来至御花园,默不作声,却独自挖空心思地想。“不说别的,先不先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这些无论在朝廷或民间,都颇有极好官声威望的人如何平反?还有,谈到修改《三朝要典》,说着容易做着难,具体如何改?是整体肯定还是部份肯定?是肯定魏忠贤的还是肯定先帝的?最要命的是,他们两位做为‘心灵知己’,基本上做到了休戚与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哎,俺的好大哥呀,你真他------好糊涂啊!”

    但这边崇祯帝还尚未捋清头绪,最终拿准主意;可那边却有大臣继续火上浇油。前情一个月后,翰林院侍讲倪元璐,紧接又上疏“死谏”。在奏疏中言之凿凿道:“《三朝要典》是道地的,权奸魏忠贤借史杀人的产物。从整体而言,是一本不折不扣的毒书,某些同僚也没必要在这方面再劳神费心,这本书根本没什么修改价值;如若再想着修改,反而会让世人误以为,皇上在部份地肯定早被定罪赐死的魏忠贤,效果则适得其反。所以,臣郑重建议:有必要在全国范围内,公开销毁此书。然后再由翰林院组织专人,再重写一本《天启实录》以正视听------”

    退朝后在走回乾清宫的路上,朝堂上群臣的争吵议论声,犹在耳边回响。怎么办?这事还不能冷处理,是否趁热打铁?刚进乾清宫在御案前坐下,崇朕便命道:“小元子,将今日早朝内阁转来,群臣的奏疏取来朕看。”

    可是,才刚翻看一本,便突觉头疼起来------看着一本本的奏疏,他不禁又想到了上午早朝时,围绕《三朝要典》的群臣热议------按明朝的官场程序,臣工们的奏疏一般先进内阁,由内阁开会讨论后,再代皇上票拟谕旨,最后皇上若无不同意见,只需朱批就可以了。这便是所谓为皇上分忧。翰林院侍讲倪元璐的奏疏送进来以后,内阁辅臣来宗道脸上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