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义厨交明主 强将惜贤僚

文苑新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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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义厨交明主 耿将惜贤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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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此处,袁崇焕悠然忆起一段往事:那还是三年前他由兵部佥事,刚自请来辽东驻军不久。有日天已过午,他仍在帅帐研究战情,对着作战地图,不时划划描描;因太专注,竟忘了去厨房用餐。此刻,一着白工作衣的伙夫,端着一条盘饭菜推门而入。

    “袁将军,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训练战事再紧再忙,也不能忘了用餐哪。只有吃饱喝足,才有精力训练打仗嘛!”送饭的伙夫边向桌上摆着饭菜边唠叨道。“俺看您没去伙房,便将饭菜端来了。您快趁热吃了吧。”

    “哦,谢谢你师傅。亏您还想着俺。”于是便停下手中活,抓紧吃起来;却突兀想起g地问道:“哎,师傅,您贵姓?俺每天去伙房吃饭,以前咋从未见过您?”

    “免贵,俺姓徐。”原本就欲出门的徐师傅,又站着回答道。“袁将军眼力不错,俺是才来的。俺原本是定国王徐府厨师。像您一样,也有一腔献身前线,为朝廷出力的火热心肠。这不,便告别徐府家乡,来至辽边前线,仍做了徐少将军的专职厨师。”

    “徐师傅的爱国精神的确令人钦敬。”袁崇焕由衷赞道。“古语讲‘将门出虎子’;其实,又岂止出虎子,不是还出义厨吗?由此足见定国王府家规严明,教授有方。若每个官宦之家都有如此好家教,又何愁朝政不能清明,王朝不快中兴?”

    “过奖,过奖。”徐师傅亦客气道。“俺在伙房,以后袁将军有啥需要言一声。”

    之后,老将军徐迟奉调返京;徐副帅世文亦回京疗伤。当征求徐师傅意见时,他则表示:愿继续留下服侍袁大将军。后袁崇焕受魏忠贤陷害,被调回京师闲置;徐师傅不放心,亦随跟回京。后袁崇焕再次奉旨赴辽,徐师傅自然又随跟任上。原本人家是徐府私人厨师,现时却成了袁崇焕家佣人。两人便从此建起了深交。

    “那有哪么严重?”袁崇焕苦笑笑道。“谢谢你,徐师傅,你一个伙夫却还能站那么高,看那样远。倒比北京城朝廷里,哪些衮衮诸公还强。唉,本官也知道,在当前自己肩上担子沉重,辽边形势严峻情况下,保护好自己身体的重要。但什么办法哩?眼看答复欠饷驻军代表的还饷期限已到,可京城那边,朝廷上给吾辽东驻军划拨欠饷,至今杳无音信。这叫本官怎能不愁闷难解?又如何吃得下饭?”

    说到此处,他突又忆起当初接受皇命,承担“兵部尚书兼蓟辽督师”重任,在皇宫前金水桥,崇祯皇上亲率文武百官,为自己出征送行;兵部侍郎、老将军杨召忠亲自牵缰皇赐白骢马------那是多么崇高的礼仪,多么壮观的宏伟场面!说老实话,自己当时还真有点飘飘然忘乎所以;但事隔仅仅两天,当自己带仆从兵丁,刚到辽边门户山海关,人马一干子,尚未驻足休息哩,前线却传来的“宁远巡抚被变兵绑架”的坏消息;从京城皇宫里,“六百里加急”紧跟而来,且一连两封皇帝谕旨------突如起来的变化,似一瓢冷水一下子从头顶浇到了脚底------

    有句官场古语叫“君命难违”,也许就是为像袁崇焕这辈忠臣们所准备的。且此刻他正是被这句话困扰着深陷两难之中。

    在山海关前勒马伫足,当看到经过三天三夜狂奔不息后,一个个疲惫不堪属下们的倦容;一匹匹汗如雨下战马的困倦身姿。身为主人的袁崇焕,亦心疼感动得潸然泪下。于是便当即决定在小旅馆暂休一宿。一为让人马缓解疲劳,再行最后冲刺;亦为即达目的地,须交待属下们些相关事宜。

    谁知刚在小旅馆住下,宫中侍卫便“六百里加急”,送达了皇上谕旨,且口气相当严厉,不留任何商量余地,唯对筹送欠饷之事却只字未提。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袁崇焕还是深感意外惊异。在惊骇不解的同时,不由仰天叹道:“啊,天哪!这就是皇上给我袁崇焕的‘临机决断权’哪?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皇上不给俺拨来银子,清还不了所欠兵饷,让俺拿什么平息兵变?拿什么去解救被变兵绑架的辽东巡抚毕自肃?难道还能像毕自肃那样,再来次‘空手套白狼’?可谁都知道‘空城计’只能用一次,若再用的话,无疑于拿自己和部属的性命开玩笑。毕自肃初用便被饿急了的变兵绑架;我若空口白牙再在变兵面前续用的话,恐怕就难活过明天。尽管说‘君命难违’,是铁血男儿都愿做忠臣,不怕流血牺牲;但总还须看死得当值不当值?”

    此刻,在进退两难极端困惑中,那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话,却突兀闪现在脑际,袁崇焕自己也当即吓了一跳。

    “咋会突然生出这种想法?”他自己亦很不理解。“这可不是自己的原本思想啊!”

    可以说,自六岁上亲父母双亡,当塾师的养父为自己启蒙,开始教《三字经》起,就潜移默化逐步接受了忠君爱国思想。身为七尺男儿,若无才能和机遇,一生只能做个无所作为的平庸之辈也就算了;但若真有机缘和造化入朝致仕,就定要做个忠君爱国建功立业的好臣子:生命中惟朝廷的事最大,惟君王的话是听。

    所以,数天前在朝中,当崇祯皇上交付自己,并定期限“平患复辽”任务时,他明知有困难,却不仅愉快接受且还义无反顾,按时起程赴任。他满以为皇上会像自己一样,是位信守诺言的男子汉,在自己荷担负重奔赴任所的同时,会及时地将所欠辽边兵饷划拨过来,若这样的话,朝廷上便首先占着了理,接下来,如何平息兵变,顺利解救辽东巡抚毕自肃?如何整军备战,落实“五年边患可平,全辽可复”的承诺,那怕是前有刀山火海,再苦再难,自己也无任何怨言,亦没任何价钱可讲。

    但尔今却是你皇上首先失信于臣工,您老人家做“婆婆”的不把欠饷划拨过来,臣这个即便再能干的媳妇,也难做出无米之炊——还不了欠饷,如何平息兵变,解救被绑架的毕自肃?这第一道坎就没迈过去,更何谈嗣后的平患复辽?

    皇上啊,对不起了。您莫怪臣,这一次也被逼得不得已行使一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临机决断权”了。因即便臣不怕死,但却不能让无辜的属下白白送命;且即便臣与属下甘愿流血牺牲,也同样完不成皇上交付的,平息兵变,解救毕巡抚的任务呀!所以,只得暂住宁远城外等待“救兵”——所欠兵饷了。

    可是,当袁崇焕一想到“毕自肃”这个熟悉而亲切的名字,便不禁心头一沉;眼前也仿佛出现,当哗变士兵听到新上任辽军主帅,也并未带来所欠兵饷,无论谁来当家主事,自己还得饿着肚子训练打仗的消息后,在极为失望的情况下,会顿时忘情失控,原本是将毕自肃象征性轻轻捆绑,刀架脖子上,登城楼静听新主帅带来还饷的好消息,那时不仅会当即还毕巡抚的自由,还会拥着他,敲锣打鼓将新主帅迎进城里,等待宣布发还欠饷信息。

    可现时等来的却又是一张空头支票,还饷问题仍遥遥无期。可想而知,由充满期望到顿失所望,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绪?气红了眼的变兵,定会首先拿手中“绑票”出气;毫不犹豫且不手软地,当即让你朝廷命官毕自肃人头落地;这还不算,还定会将刚被处死的辽东巡抚毕自肃,首级挂在城门楼上,以向他驻军新帅和大明朝廷示威;甚至公开举起反叛大旗,上山为匪,或叛国投敌------那将是无可收拾的残局!想到这里,自二年前,由兵部自请来辽东戎边后,前后所听传或接触,有关毕自肃的传奇故事,又清晰地浮向脑际------

    那还是他刚从京城来辽边不久,驻军主帅徐迟将军,深黯“军民互助互动,是取得战争胜利重要因素”的道理;因此,异常重视改善军民关系。近天来,身为驻军宁前兵备佥事的袁崇焕,受自身职责需要,领军部之命带一些军官,去驻地乡下去调查“民情”,及百姓对驻军的意见和要求。那时边地百姓,由于不间断遭受对面金军骚扰,加上自然灾害的浸袭,可以说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自然对官府和官员多有怨言和不满。正巧当袁崇焕他们去了解民情的时候,不知从哪道阴沟里,刮过来一股谣言道:“朝廷上因考虑到辽边重要,近年不仅尽免辽边赋税,还拨付有优抚款项。但都被现任辽东巡抚毕自肃,和他的官衙亲信中饱私囊。现时的辽边城乡,真有唐代诗人笔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