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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冒险赴平台 君臣智辩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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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旅途奔簸原本疲乏,头挨席枕便呼呼睡去,岂料金兵竟紧跟袭来,惊扰自己睡意全无。若非副督师祖大寿心细关照,谢、丁二将颇讲义气,亲率兵丁及时解围救援,吾等此时定早陷敌手------想到此处,袁崇焕不由苦笑笑于内心想道:“唉,人们都说‘为官难,难为官’;又谁知做个忠臣良将却更为其难。当年先帝听信魏逆谗言,将自己诓调京师闲置时,三日无食亦无人问津;尔今刚率兵在辽边连打几次胜仗,竟突兀间得到那么多人的‘青睐’‘关照’。敌酉皇太极兵败结仇,造谣利间,若派兵偷袭亦属常理;辽军本部谢、丁等,细心关照护送解围系为情所使;而朝中某些同僚,尤其崇祯皇上无端猜疑,设计诓回欲以加害,其目的用意,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袁崇焕自幼熟读经书典章,每常看到史上某朝忠臣良将,残遭奸佞陷害,总不免掩卷唏嘘感叹。但感叹之余却总暗自庆幸欣慰。庆幸自己今日得遇明君,今生今世只管拼尽身心流汗流血报效朝廷,再不会有‘忠臣良将没好下场’的后顾之忧。
但如此想后才仅隔几天时间哪?生活的现实便要同自己开个天大的玩笑了。史上那些忠臣良将们的可悲下场,便即将降临到自己头上了。也许在不久之后,当自己被安上‘莫须有’罪名身陷囹圄,随又极快被诛身首异处时,定有好心人在暗处嘲笑自己,“不过亦是头只知埋头干活,不懂抬头看路的笨牛”------
那,究竟是自己“笨”,抑或是“愚忠”呢?明放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和临离京赴任皇上特赐的“临机决断权”却弃而不用,倒大睁两眼快马加鞭返京进宫,去跳皇上与同僚,为自己提前设好的陷阱?他非是不知就此前去的风险;亦非没有逃脱的机会;但的确是愚忠害了他呀,还有那注重名节的虚荣心。
进城后先找个旅馆将随从们安顿住下;尔后便轻车熟路义无反顾地来至皇宫大内。按外臣觐见规定,他徒步进了东华门一直向西,便远远望见气势巍峨壮观的紫禁城。几经周折,方才来到会极门门卫处递牌子觐见。不多时便走出一个道貌岸然的年轻太监。
“安公公您好!”袁崇焕当即趋前拱手施礼道。“别来无恙?”
“咱家康健得很,谢谢惦记。袁督师倒很准时。毕竟是进士出身的儒将,啥时都不疏于礼仪;刚风尘扑扑归来,便不遐懈怠按时前来面圣。”大内总管、司礼监秉笔太监安晓元,挺胸昂首微带讥讽道。“皇上已在平台候着呢。咱家这便引你前去。”
走在路上,袁崇焕不禁浮想联翩:平台?年余前皇上同自己探讨平辽大计时就在此处;尔今仍选此处倒是有何深意?是欲说明他皇上,“一向对汝不薄,不仅委以重任,还将尔视为心灵知己;汝落今日下场,完全咎由自取”?还是让自己加强记忆,争取来生做个忠心不贰的臣子?因为据他了解:崇祯帝往常多在乾清宫召臣工“奏对”,仅在特殊情况下,才将被召见者召之平台。
所谓“平台”,是设在皇宫建极殿右后门的一处宽大平台。建极殿广九间,深五间,重檐歇山顶。四周围着三道汉白玉石栏杆,丹墀三层。在安晓元引领下,袁崇焕到此处后,下意识向丹墀望去:只见平台上设了天子仪仗。台下肃立着两行锦衣仪卫,个个神情肃穆威严。
安晓元引袁崇焕近前;如此庄严场合,又是在特殊情况下应召,他一颗心紧悬着,不敢随便张望。手捧象牙朝笏,躬腰细步拾级而上,来至平台边伫立静候。忽听轮值太监高声叫道:“皇上升位!”;随着喊声,便只见崇祯皇帝身着明皇衮龙袍,步履沉稳地走出大殿,端坐于盘龙宝座上。御座后有太监擎黄龙伞,执御金扇。此刻,安晓元凑崇祯身边,低声奏道: “皇上,您老宣召的那个人到了。”虽然声音很低,但伫立于台口的袁崇焕,还是一字不落的听进耳内。
“嗬,这才相隔多长时间哪?‘袁大人’‘袁大将军’,咋就突兀间变成‘那个人了?”袁崇焕不禁既悲哀又感叹地想道。虽然他常听人说“戏子无情,阉人无义”,久居深宫服侍帝妃,见惯了斗权斗法,目睹遍政治游戏,会将一切都看穿参透,哪还有真情实意?你看他刚才那一副颐指气使做派,和瞬间变换的恶奴咀脸!对此他并不计较生气,此一时彼一时嘛!
哼,亦就在前年底吧?他欲让自己帮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好交他兼管东厂和锦衣卫,不惜全施展对己巴结奉承之能事;并主动牵线将舍妹入宫封妃。但从这阉人态度的前后变化,却透露出一个对己极为不利的信息:看起此来定然凶多吉少,当真要大难临头了。
如果说进宫前,虽已做好各种最坏思想准备的话,但那毕竟均是些猜测分析;而此刻平台上的森严气氛,和安晓元的态度突变,却准确无误地告诉自己:这皇上是当真已中敌酉“反间计”,果要对俺下手了!呵,呵!真真令人可悲可叹!多少年君臣相处,无数次血战胜敌,竟抵不过一纸伪证,一篇谣言的威力!更未料一个痴情献身的忠臣良将,没倒在保家卫国沙场上,竟死在昏庸帝王的屠刀下。
但此刻他为大明朝前途的失望、悲哀和忧虑,却远在自我命运担心嗟叹之上。原前自己还一直迷信:大明毕竟正统盛朝,有幸在多年衰落之后,又天降一位有道明君:疾恶如仇地扳倒权奸魏忠贤;爱憎分明地焚烧了伪书《三朝要典》;神思清醒地推行“民主朝政”。亲民劳军广开言路;旗帜鲜明地开拓中兴;立场坚定地抵外靖边------但这一切改良举措,来的虽快,去的亦疾;而坚持的时间却是那么短促。岂非惜乎悲哉?
想至此处,袁崇焕即时惧意尽无;却代之以满胸正气,一腔赤胆;备好一切应对措词,决心要同对方打场心理仗。
此时,只听那安晓元又狐假虎威道:“罪臣袁崇焕,来至平台御前,还不快快下跪认罪求饶?”
“安公公,既在御前,请你莫再胡说八道。这里只有内阁兵部尚书兼蓟辽督师,朝廷二品大员袁崇焕;是谁给汝权利将功臣窃换为‘罪臣’?”袁崇焕高昂着头,挺直腰板,当即针锋相对地反驳道。原本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面”;但既然主人纵狗先咬自己,说明主人和狗均是混蛋,那就不讲客气了:就当你主人之面痛打走狗,并边“打”边骂道:“此番崇焕奉旨返京进宫,原是向皇上奏禀辽边战情。你这条走狗勿要胡叫,还说什么‘跪地求饶’一类鬼话。小心闪了舌头!”
“你------袁蛮子!死到临头竟还敢如此嚣张!咱家把汝------”安晓元恼羞成怒举拳欲打,却被对方拧手欲麻,“嗷嗷”直叫。
“好了,好了。还不快快住手!”崇祯帝当即怒喝道。“御座前,当着朕躬之面,尔等竟敢如此放肆,成何体统!”
“边臣蓟辽督师袁崇焕,参见陛下。”袁崇焕乘机跪下,立行参拜大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哼!下面跪的你是哪国臣子?”崇祯半侧着身子,乜斜着眼睛,故意讥讽问道。“竟还连呼‘万岁万万岁’?朕可消受不起。”
“陛下,恕臣斗胆直言:皇上春秋鼎盛,怎么亦凭健忘?”袁崇焕再拜调侃道。“两年前皇上召臣仍在这平台‘奏对’,同臣共商平辽大计;嗣后授臣兵部尚书兼蓟辽督津军务;半年前,为辽军欠饷问题,皇上又偕徐皇贵妃娘娘,亲赴辽东亲民劳军,钦赠80万两饷银,十万套御寒棉衣------难道这些皇上俱都忘了?可见皇上病情确实不轻。安公公,都传汝很孝顺,但若真系忠心的话,倒该即速去传太医,抓紧为皇上疗病;而非在狐假虎威胡乱放屁。”
“够了。”崇祯帝已愤怒得忍无可忍,便当即拍案而起怒喝道。“袁崇焕,不要再继续演戏了!汝说那些是早已成翻过去的历史;朕只重视现实。汝可知朕躬平时最恨什么?那便是臣子对朝廷和朕躬阳奉阴违。一边口中高喊‘万岁’,极尽谦恭曲委;一边却在背后耍尽阴谋诡计,随时刀戈相向。尔知罪吗?”
“皇上,边臣的确不懂您老在说些什么?”袁崇焕继续以攻为守道。“明旨召臣回京进宫‘汇报辽边战情’,而今两面相对却欲治臣什么‘罪’?臣倒不懂这叫阳谋或叫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