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章 选妃·多少欢喜多少忧(三)

狐小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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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帝驾到,偏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王者威严风范,其形容举止令殿下秀女心花怒放。在居中正位威然落座,对曹公公点头示意,曹公公便一声令下:

    “开始——”

    管弦悠悠,筝琴齐奏。引奏过后,凤翎殿上,一曲《破阵舞》率先拉开选妃的帷幕……

    “诶诶,白哥哥你看,那个蓝色裙子的姐姐真美,体态又婀娜曼妙,跳起舞来一定好看!”

    “你怎么知道她会跳舞呢,嗯,婀娜曼妙这个词用得很贴切,小公主,你懂得还不少啊。”探身前望,心说这个小家伙眼光真不错。

    “我的母后舞跳得可好了!耳濡目染,当然懂得多呢,是不是跳舞之人,我一下都能看出来。母后啊,以前还教过我跳呢!”

    “耳濡目染,哈哈,确实不少,原来你不是个半大的孩子啊。”和匿言在一起,总觉得浑身都放松,自己一不留神也开起了玩笑。

    “我本来就不小了,你和王兄一样,都把我当小孩!”瘪瘪嘴,丢来一记白眼。

    “哈哈,你确实不大。不过,你会跳舞?”

    “呃,只会一点儿……看,那个姐姐开始跳了,真美,我肯定没有那个姐姐跳得好看。”

    苍劲的鼓点起奏,逐渐如急雨纷至沓来,蓝白的身姿随着节奏回旋往复,收放自如。笛声渐起,贯耳清音遒劲,忽轻盈跃起,顺势将长袖奋力一抛,足尖鸿毛般轻轻点地,舞袖猛然一抽,迅速往两旁送出,舒展的蓝练顿时如潮水卷起滚滚波涛。自带一股穿云裂石之意,好似运筹帷幄千军万马大气磅礴,大有冲关破阵的气势!

    一时连带树上二人,都看得痴了。

    一舞终毕,众人呆了半晌,才在王帝带头下哗啦啦鼓起掌来,互相交谈夸赞。

    白影听得算真切,细细碎碎的言语夸得都是“华内翰”、“妹妹”、“华家小姐”什么的。

    夫子的?妹妹?夫子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待那女子回旋过身的一瞬定格,他终于看清楚那张脸。不会错的,那不正是那日夫子家的姐姐吗!白影自幼悟性奇高,聪颖过人,阅过书经过目不忘。而那日落水被救,对救命之人更是心存感激,印象非常深刻,夫子自不必说。夜晚为他带上玉麟符的姐姐,虽只一面,也不曾忘记。

    只是,他从未听夫子说过还有姐妹,夫子又是眷家的人,有个妹妹,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又从不透露半点消息?难道说……

    糟了。

    “公主,我们下来吧,我得去找下夫子!”说着话,已经将匿言横腰抱起,轻巧跃下。

    “怎么……啊!”话还没问出口,瞬间失重尖叫一声,然而已经平安落地,刚想责怪,见白影一脸焦急,抱歉施礼,对她惭愧道:“公主冒犯了,但请先回去,我去找下夫子有急事。”话音刚落,匆匆跑开了。

    留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小公主,望望他离去的方向,望望刚在榕树上的位置,又望望凤翎殿的莺歌燕舞。

    一炷香后。

    太傅府内,前厅大堂。

    啪嗒一声,白瓷茶杯坠地脆响。

    “什么!”

    华光惊愕地盯着眼前一溜小跑而来气喘尚未平复的人,双手禁不住微微颤动。缓缓站起,只觉得耳畔好似炸了一个霹雳。

    “你说得可是玲珑?她成了华家千金?这怎么可能!玲珑难道不在别院里?”

    难道王帝他……不会的!王帝怎么会……

    一下急得忘记坐轿,一出门就和白影一起跑向王宫。华光不会武功,自然不能像白影来时那样飞檐走壁,因此,两人赶到宫中时,接近两刻钟。

    来到凤翎殿时,白影看见匿言竟坐在树下支颐等候,娴静得如同一团白兔,向他伸手挥了挥。白影思忖片刻,得到夫子默许后,喜滋滋朝她飞奔而去。没等她反应,又一个横腰抱起,送上了树杈。

    华光朝凤翎殿一步一步走去,脚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心乱如麻,他不敢相信,难道王帝竟逼到了这份上么。

    “……将军唐敬之女唐玉珞为近侍贤礼丽妃,赐居琼染宫,敇封京都太傅华光之妹华玲珑为近侍德容惠妃,赐居芜琅宫,钦此!”

    殿内传来曹公公尖锐的宣诏声音。

    脑中登时嗡得一声,懵在原地,耳畔只荡击着贯耳的回音。

    受封秀女排成两道如鱼贯列千姿百态袅袅行出凤翎殿,忽然见殿前阶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束冠绶带的绝色美人,都愣了会,直到有人猜出是大启闻名天下的玉面帝师,怀着各种心情纷纷福身行礼,他却如木般杵着,不做任何回应,失神落魄得只望着大殿内。玲珑雨在队列最后,见到先生那一刻,见他那副凄凉憔悴的模样,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大殿前瘦削的身影更显单薄,恍若在凄风苦雨里萧瑟。她双眼哀戚,低下头来,匆匆离去。

    凝望两层玉阶上的女子,心内翻江倒海般,又如百蚁啮咬,疼得几乎发昏,只觉天旋地转,立身不稳,双膝止不住微微晃动。

    接着,花凛摇着描金折扇,从殿内从容走出,未曾想到,夫子立在殿下,描金扇戛然而止。他的身影单薄的可怜,仿佛一阵风就能够吹倒,望着自己,满目的凄凉与不可置信,微风吹散青发离乱纷洒,一并弄乱了衣裳,望着他痛苦骄傲神情,是为了一个女人。咽下一口干涩的苦水,依旧从容。一步一步走下,直到正立在他对面,作出一副傲然无情模样,慢慢将描金扇合拢并成一骨,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喉咙竟沙哑苦涩,一声苦笑。

    “痛吗?”

    似是问自己,似是问他。

    从前相伴马前狂,沙场驰骋,笑望狼烟燃。

    从前相伴书卷欢,泼墨挥毫,指点谈江山。

    从前相伴结青衫,惟愿相思,一寸青丝长。

    从前……

    回忆无用,人事已变。翻去旧事,决心痛下。

    唯有当下,爱我所爱,夺人所爱。

    花凛闭上眼,摇摇头。从他身边走过,不做片刻停留,扬起清风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