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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殷英的娘与殷英长得很相似,都是一脸英气的将门子女,说话比起京城那些开口就爱绕圈子的贵妇们好多了,也显得真诚多了,与殷夫人的相处顺利让凤云儿轻轻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没给张秀拖后腿。
成亲前凤云儿也有帮过母亲分担家中细务,可是成亲之后一个人要就要撑起整个内宅,若不是有香罗和杜鹃两个得力的助手,凤云儿可负担不起来,这么多天的忙碌,一一去拜访张秀的上级家眷,走夫人路线,其余的夫人们可没有殷夫人好说话,但总归是武将的妻子,有弯弯绕绕也没有京城的厉害,凤云儿一个没注意,就有点头晕不适了。
适时,正是张秀与营中众将带着队伍出去拉练,凤云儿一个人在家,随意用了些汤水,便歪倒在榻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抱住了一块冰,“好凉……好舒服……”
张秀眉头紧锁,她忙完了已经第一时间赶回家了,没有想到这一次回家却没有了以往守在门口的那盏灯,她立马就知道凤云儿肯定出问题了,一进门就看见爱人歪在了榻上,脸色醴红,呼吸急促,张秀的脸上浮现了心疼,“取药房五十三号药来。”她头也不抬地对进门的香罗吩咐道,然后从杜鹃手中接过了帕子,拧干后叠起来放在凤云儿的额头上。
五十三号药是凤云儿的师傅成化太医研制的对发热很有效的药,所以张秀也没怎么担心,她守了凤云儿一夜,直接趴在爱人的枕边就睡着了。
凤云儿醒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软,一扭头就看到了张秀的脸,不觉愣怔,明明昨日才见,这会儿再见却觉得好似经年未见一般。
“你醒了?”张秀迷糊地睁开了眼,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揉眼睛,她摇了摇头,振作了下精神,然后伸出手感受了下凤云儿额头上的温度,“嗯,已经退热了。”说完,她认真地看着凤云儿,轻轻啄了啄她的唇,“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这一次是我不对,没有注意到你,以后事情就交给那两个丫鬟吧,别自己都抓着,除了她们,你可以收多几个做琐屑的事情,这样你就轻松了,我会多抽些时间来陪你的。”
“说的什么话。”凤云儿娇嗔道,心里甜滋滋的,“你如果多陪我,叫我怎么在武将圈里混呀?”武将们的妻子几乎都等于守空房了,而她已经很好了,“我听你的,赶明儿就提拔几个丫鬟,现在人也认识的差不多了,也不需要怎么去维护感情了,你就放心吧。”
鉴于凤云儿以往还算听话,张秀便也信了她,“乖,起床吧,我还能陪你一个上午,下午我便要回营中了。”她在云儿脸上轻轻印上了一吻。
云儿万分不舍,却没有表现出来,她知道张秀的前程是最重要的,为此,她可以退让到后一个位置。
云儿的心思张秀都懂,然而知道便够了,很多东西是不用宣之于口的,她会用事实证明,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给云儿百万分幸福的人。
有了李敬营中的经验,张秀在殷宏才麾下虽不能说如鱼得水,但也熟门熟路了,与下属的关系和睦,与上司没有龃龉,唯一等的便是战争,与张秀一样心情的还有宣斌,他迫切需要一场战争来改变自己当个大头兵的命运。
冬季昼短夜长,“唰、唰”地便过去了,春季来临的时候,边境发生了轻微的摩擦,张秀主动请缨,要与狄戎人一较长短。
狄戎人多是骑兵,边城的军队也是骑兵,只是骏马都没有狄戎人那般神勇,对于张秀来说,她以及她老婆手里头的钱多不胜数,钱放在那不用那就是孙子,等张秀摸透上司脾性后,她便提出自掏腰包备齐骏马,本以为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怎么也没有想到宣斌家里有渠道从突厥那买到不下于狄戎的骏马,一番“鸟枪换炮”苦练了一个冬天后,张秀麾下的兵都嗷嗷地想宰几个狄戎人当军功了……
在张秀头一回杀人失神的时候,京城……也不安静……
本来柳妃倒下后,郑妃的目标是皇后的,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昏庸的皇帝居然把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给扶上了妃位,更过分的是那个叫肖瑾儿的贱|人居然怀孕了!一旦肖瑾儿诞下皇子,这个太子之位还能是远儿的吗?郑妃握紧了拳头,脸上一片狰狞。
肖瑾儿很清楚郑妃的心思,她本来也没有想要怀孩子的,她的心是仅见过一面的张公子的,然而怀孕的事情她也没有办法控制,皇帝对她极为宠爱,从未让她喝过避子汤,在这样的背景下,她现在才怀孕已经算是晚了的,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却害怕郑妃的手段,宫中除了她们只有一个皇后,而皇后却是个阴阳怪气的,肖瑾儿自然不会投靠向皇后的。
郑妃想弄掉肖妃的孩子,而皇后却想肖妃去母留子,把孩子养在自己的身边,这样她也能顺理成章当太后,而在肖妃的孩子诞生前,皇后决定做一件事,一件想做很久的事情。
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是太后与皇后召见宗亲或命妇的日子,皇后已经很久没见亲人了,也不准备见了,她直接召见了何柔珊,随着内侍一同前往的还有一名太医,这是不允许何柔珊拒绝的节奏,何柔珊脸色颇为难看地接了旨,随意收拾了一番便跟着内侍走了。
前脚何柔珊刚走,后脚苏玛丽便到了,从下人口中知道何柔珊已经进宫的苏玛丽眼中闪过了一丝利芒,一扭身,快马加鞭便往宫中赶去。
何柔珊道皇后宫里时,皇后直接挥退了下人,“听说凤家作为后族,掌握了前朝宝藏,不知道可有此事?”
“臣妾从未听说过此事。”何柔珊听都没有听说过,否决的异常坚决。
“……你觉得本宫是好糊弄的人吗?”皇后眯起了眼睛,脸上全是怒意。
“臣妾所言不虚,请皇后娘娘明察。”何柔珊跪在地上,态度不卑不亢。
“既然如此,那么你便继续跪下去吧,什么时候想起便什么时候起来吧。”皇后直接起身走开。
皇后走后没有多久,何柔珊跪着的时候,鼻子轻轻翕动了下,她似乎闻到了一股极好闻的味道,她暗道不妙,皇后走后才闻到的香味九成有问题,何柔珊从袖中掏出了女儿制作的味道极臭的药丸,一口便吞了。
果然,没有多久,何柔珊便听到了前头有人在喊“皇上万岁万万岁”,一瞬间何柔珊便了然了皇后的阴谋了,她二话不说,直接往柱子上撞去,力度有点猛,一时间脸上一片血糊糊的感觉,头有点晕,她下了狠心,掐了一把自己……
当皇帝怀着猎艳的心情走进来却只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时,他感觉胃里的东西一下子都到了喉咙眼,“这是谁?给朕扔出去!扔出去!”
追着皇帝过来的苏玛丽看到躺在那的女人,心一下子便碎掉了,她隐藏了起来,没有在皇帝面前露面,直到何柔珊便内侍们扔出了城,她才带人把何柔珊给送了回去,一路人苏玛丽的脸色都非常沉重。
翠柳见到夫人的时候,下意识尖叫了起来,眼泪流了一地,手忙脚乱地把夫人扶回屋里,才听夫人的好友苏玛丽夫人的话,拿苏夫人的药涂抹在何柔珊的脸上。
那个夜晚,何柔珊又做起了当年的梦,梦里的自己变成了那一幅画,那一副《海棠春睡图》里一模一样的人,她梦到了所有人都在嘲笑她,梦到了父母的哀叹,梦到了她曾经想要自尽的那条河,梦到了那青春年华里最晦涩的一切。
然而,这一天的梦却与以前不一样了,朦胧中何柔珊又走到了那一条河,这一次有了一个人拉住了她,那个人的声音柔柔的,样子却隐在太阳里没法看见,她说:“那一副画我并不后悔,我后悔的是我没有保管好那一幅画,这么多年苦了你了,我对不起你,这一次回来我本来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的,我没有想到……不,我早该想到……对不起,以后的日子我会弥补你,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的。”
梦醒之后,何柔珊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呆滞地坐在镜前梳妆,翠柳一脸心疼地看着何柔珊,“夫人,你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何柔珊摇了摇头,“不要告诉云儿他们,他们在那边也是不容易。”这也算是她出事后说的最长的一个句子了。
何柔珊从未想过都这么多年了,那幅画的影响居然还在,正如她不知道什么前朝宝藏一样,皇后也不知道这个机会是否会翻盘,然而皇后却毫不犹豫用了她这个老佳人去讨好皇帝,若非何柔珊机警,身边一直装着女儿给的药丸,说不定她已经晚节不保,此刻已然自尽了。
“夫人,皇后已经废后了,你就放心吧。”翠柳能想到这句话宽慰已经是不容易了。
废后?该,何柔珊打心底涌起了一阵快|感,眼里也有了一分神彩,从翠柳的口中,何柔珊听到了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
何柔珊这一次躺了五天,她回府后第三天,京城里大街小巷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一个女人的私|密画作,画作的手法与当年那幅《海棠春睡图》相类似,这个女人无论是身材还是脸都是个美人,而且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地撩人,她身上的衣服也是一张比一张少,总共是一套十二式样的画作,却出现了无数复刻版,几乎人手一份的地步,而皇帝是最喜欢这一类东西的,他立即便让人买了一套回来,第一幅那佳人脸上蒙着纱布,看不清样子,可那身段恰恰是皇帝喜欢的,翻开第二幅,那佳人脸上的纱布已经被吹开,可还看不清楚样子,第三幅居然是背影……皇帝的胃口被吊了起来,终于在下一幅的时候,皇帝看到了那佳人的模样,果然是佳人,总觉得样子很亲切很熟悉呢……皇帝继续看下去,恨不得真的把这女人从画里拖出来大干一场,在他兴奋到最高点的时候,佳人乳|边一个胎记让皇帝脑子一空,他下意识翻了下一幅画,那浑身刺果一脸yin荡的女人是多么地刺眼!
皇帝阴沉着脸走到了皇后的宫中,皇后听闻的时候,一脸诧异外加一脸惊喜,她匆忙让人上妆打粉,换上一套好看的衣服才出去迎接皇帝。
“你们都出去。”皇帝的话音平静,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皇后对上皇帝那幽深的眼眸,脸色一红,而这无疑让皇帝的疑心更重了一份,他恨不得撕碎皇后,而他也这样做了。
皇后本以为皇帝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上来就撕自己的衣服,还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就刺穿了自己,痛得皇后嗷嗷叫,她这一生几乎没有享受过那方面的乐趣,却天天想夜夜想,好不容易盼来了皇帝的恩宠,却完全是接受不来的程度,“陛下……不要……”她脸上的妆都花了,露出了一道道黄褐色的皮肤。
皇帝露出了冷笑,他看着皇后身上的胎记,“爱妃,你身上的胎记除了朕知道,还有人知道吗?”
皇后好不容易得到了空暇,她下意识回答,“只有我的父母知道。”
“哦?还有别人吗?”皇帝诱|引着。
“怎么可能有!”皇后也有些生气了。
“那为什么满大街都是皇后你的艳|画?”皇帝直接翻脸,他从皇后身上下来,直接把画作扔到了皇后的身上。
皇后纳闷地打开画作,整个人都懵了,画里头的人是谁?为什么跟她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摆脱出来,“陛下,臣妾冤枉啊!”皇后直接跪在了地上,“这根本不是臣妾,分明是有人陷害!”
“你是说胎记一样也是陷害的吗?你自己亲口说除了朕和你的父母外没人知道的!”皇帝一步一步凑近。
“的确是没人知道啊,也许……也许是宫女,对,是我的贴身宫女,一定是她们出卖我的!”皇后难得智商在线一回。
然而皇帝已经不想再听了,“朕这么多年真的很优容你了,没有想到你居然会给朕戴绿帽子……”皇帝眼睛都浮现出了血丝,脸上写满狰狞,“你去死吧……朕没有你这样的皇后……”
皇后不敢置信,她瞪大了眼睛,手脚从一开始的拼命挣扎到最后的虚弱无力……
皇帝起身的时候,轻轻拍了拍手,仿佛擦着手上不存在的尘埃,他大步走出了门外,“下旨废后。”
从废后的那一天起,没有人再见到这一个皇后,也没有人知道废后的那天皇后便已经死了。
皇后虽然是死了,然而何柔珊额头上的伤痕却是怎么也消不下去了,翠柳每次帮何柔珊梳妆的时候都很谨慎,唯恐触碰到何柔珊的伤口,而何柔珊的伤疤却是连刘海也没有办法完全遮住的,她也没在意,这么多年她也不怎么出门,不过是以后不出门罢了,她倒没关系。
何苗苗来过,李茹来过,然而无一例外被何柔珊告诫不能告诉云儿他们,甚至是以死相逼,最终萧元也没有告诉张秀他们,只是那画作出现的时候,萧元帮忙推了一把,把画作传遍了整个京城,他深深感觉自家对不起岳母何柔珊,哪怕他们家早已经跟皇后断绝关系、大义灭亲,也没能够洗刷掉这份愧疚。
唯一还经常上门的便是流滞在京城的苏玛丽了,当初使节团走的时候,苏玛丽便没有跟着,她主动对别人解释说自己已经是遗孀了,就算回国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如留在中原。
毁容后,苏玛丽对何柔珊还像是之前那样,仿佛何柔珊没有出任何事一样,这种态度却莫名让何柔珊觉得心里舒服,相处起来也更自然一些,“这膏药你要继续用,持续用下去会很快好起来的。”这日,苏玛丽头一回提到这个问题。
望着那膏药,何柔珊有几分意动,然而她摇了摇头,“万一什么时候我又被人想起呢?”她苦笑了一声,“我已昭华不在,然而……”她是怕了,也不想节外生枝了。
“拿着。”苏玛丽眼里利芒闪现了一下,“你不会想要云儿她见到伤心的。”她话锋一转,没给何柔珊反应的时机,“你女婿在前线打下了诺大的功名,想必很快便能回来。”
“你怎么知道?”何柔珊脱口而出,她一直认为这个朋友只身一人留在京城很孤单,却没有想到对方的消息途经这么厉害。
“我习惯了。”苏玛丽伸出手,把膏药轻轻抹在了何柔珊的额头上,每一分每一寸都很小心细致。
到底是习惯了什么,苏玛丽没有再说,何柔珊也没有再问,何柔珊敏锐的觉得也许自己触碰到了别人的伤口了,她沉默了几天,默默地给苏玛丽做了好几天好吃的。
让我们把视线转移回边境。
这已是张秀孤军入草原的第十五天了,士兵们手上的干粮已经不多了,有些人的目光已然呆滞,但身为主将的张秀虽然啃着馒头,然而精气神倒是不错的。
“报告将军,那俘虏还在闹。”士兵小跑了过来。
“不吃就算了,直接饿着,饿久了就会吃了。”张秀嘴边露出了一抹冷笑,光是从那俘虏身边的众多将士,她就能看出那不是一般角色,不过那又怎么样,她可没怕过谁。“兄弟们,咱们再休息一刻钟便上路,本将军说过会把你们完好无缺地带回边城,本将军说到就会做到。”
有人应和,有人沉默,然而张秀这一路已经带来了太多的奇迹,士兵们不由得便将希望寄托在了张秀的身上,张秀敢说这话,宣斌却是不敢的,这样热血的话士兵们信,宣斌却是不敢相信,他相信他们能够回去,然而一个都不缺的话他可不敢夸下海口,而这也是宣斌佩服张秀的一点。
这一路他们不是笔直往边城走的,他们在捕捉了俘虏后已经被各种围剿了,幸亏了军中两智囊才没有减员危机,张秀一恼,也不回边城了,直接绕路往狄戎皇庭跑,狄戎主力都在追踪张秀呢,怎么会想到人家不但没跑,还往回走了呢,她在皇庭随意放了一把火,等主力回援的时候,她便带着从皇庭抢出的物资和马匹,马不停蹄地往边城赶,狄戎人那是拍马也赶不上了,眼睁睁看着张秀带着俘虏入了边城。
边城人一片喜色,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这么值得高兴的一幕了,大家都与有荣焉,以往觉得张秀年轻觉得她冒进的,此刻也不说话了。
那俘虏活生生从胖子饿成了一个瘦子,殷宏才听到下属回报的时候,直接愣住了,他是万没有想到张秀只是一个试探军情的小分队,居然能捕捉到一条大鱼,要知道当初他也是认为张秀这么久没回是遭遇不测的那拨人啊。
俘虏身份不一般,是狄戎人的左贤王,狄戎的左贤王可以说是狄戎王下的第一人,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然而这个狄戎王与现任左贤王是亲兄弟,却是感情最差的兄弟,左贤王不止一次放言要取代狄戎王成为新的王,就差直接把狄戎王赶下台了,两兄弟各拉一派人,差点把狄戎给分裂了,在狄戎,左贤王是反中原最厉害的那一个,经常叫嚣着若是自己上位一定大举入|侵中原,现今张秀把左贤王给抓了,那狄戎王肯不肯赎回这个兄弟还是另说,不过至少五年内边境是无忧了。
夜晚,举行庆功宴的时候,人们欢歌载舞,觥筹交错,一个个都举杯恭喜张秀,谁都知道立下这个功劳的张秀前程是无忧了,就算是史书上也肯定会有她的一笔,有人哄抬着让张秀讲一讲草原上的经历,殷英好奇地也拉着姚奇凑了过去听,主座上的殷宏才见状眼眸闪过一丝异色。
“不知道张将军觉得席间的歌舞可还看得过眼?”照说,身为一品将军的殷宏才说话是不该这么客气的。
张秀听了,连忙行礼道,“殷将军府上的歌舞水平是极好的。”一句极好,不说哪里好也不说哪里不好。
“哈哈哈哈哈,既然是极好,那就领两个回去吧。”殷宏才郎笑道。
张秀连连摆手,“张某对歌舞一窍不通,只知道是好,可让某说哪里好,某说不上来,还是别让她们跟某回去了。”
底下有人就在骂张秀棒槌了,这将军府上的歌舞姬那是放在京城都出了名的,居然还有人拒绝了?真以为那是送歌舞姬吗?那是送小妾啊,这张秀啥人啊,连上司都敢拒绝,但有人一想张秀立下的功劳,便隐隐叹了一口气。
殷宏才嘴角略带深意地笑了笑,混没有当一回事。
第二天,张秀去跟殷宏才请辞的时候,说完了公事,殷宏才直接把张秀留下来喝茶,“贤侄,坐吧。”
张秀也委实不客气,直接坐下,“殷将军这茶可真是好茶。”她倒是在说实话。
“那是,我殷某人府上有什么不好呢。”殷宏才一语双关,他左手食指与拇指摩挲了下,才缓缓说道,“张秀,你觉得我女儿怎样?”
“令爱天真活泼,一看就是将军的好女儿。”张秀也笑了,“也是我妻子的知交好友。”
殷宏才哭笑不得,“你这是夸还是损呢。”他摇了摇头,节奏被打断,他也缓了缓才继续说道,“如果我把英儿托付给你呢?”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张秀。
张秀呼吸一噎,瞪圆了眼睛,“我……”她还没说话的时候,屋后突然传来了殷英的声音,“爹!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样挖我闺蜜的墙角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云儿!我告诉你!我宁死不嫁!”殷英不带喘气地怒吼着,说得急了直接扭头就跑没影了。
殷宏才气得吹胡子瞪眼,“见笑,见笑。”半晌才找回了语言,“张秀,我喊你贤侄,你也别喊我将军了,咱们推心置腹吧,这边城就是我殷某人一刀一枪建立起来的……”一番话洋洋洒洒,总结就是皇帝嫉妒心重看不得他人建功立业,对他殷某人多番排挤,他早已对朝廷不满,只是为了女儿忍了下来云云,他还断言这次张秀回京城一定会被闲置,会被皇帝排挤,会坐冷板凳,可就是这样,他也没忘要把女儿塞给张秀。
张秀从殷府出来的时候,没有回家,因为回家不合适,这事不适合与云儿说,她自己一个人溜达到边城的小酒馆,喊了一碟花生一碗甜汤,一口咸的一口甜的便吃了起来。
“你还这么好兴致呀。”宣斌走过来的时候,嘴角带着惯常的不屑,“听说老殷想把女儿嫁给你,姚奇都想挽袖子跟你拼命了。”
“哟,你消息够灵通的。”张秀眯了眯眼睛,笑了起来,“不过姚奇什么时候跟殷英好上的,我怎么不知道?”
“也就我们不在的那几个月吧。”宣斌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可没什么灵通的,也就不小心从他俩身后的树丛走过,无意中听到的,我走的时候那俩还在吧唧嘴呢。”
张秀“噗”地一口甜汤喷了出来,这宣斌的嘴够损的呀,要让当事两人知道,没准脸都绿了,“我没答应。”笑话,她怎么可能答应,这事得和云儿说,但不是现在,现在要说了那必须要跪洗衣板没跑的,张秀收敛了笑容,尽量不带情绪地把殷宏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你觉得他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吗?”
宣斌曲起了食指,扣了扣桌面,“跟我们诉苦可没用……”宣斌顿了顿,眼眸中带着笑意地看着张秀,“他这是想重复先帝崛起之路呢……”
一石惊起千层浪。
张秀倏然一惊,先帝如何崛起的?那是夺了女婿的位置成功当上帝王的,宣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能与前朝皇帝相提并论吗?
“在某心中,你与他们丝毫不差。”仿佛看透了张秀的想法,宣斌勾了勾唇,双眸仿佛闪耀出了光芒。
沉默,持久的沉默,久的仿佛一个世纪过去,“此事,再也休提。”张秀艰难地说着这句话,她让自己忘记宣斌说的话,权当作是没听到,然而宣斌的话到底是沉进了她心底最深处。
凭什么呢?当今这种好|色昏庸之人居然也能当皇帝?而皇朝下一任主人三皇子则是个莽夫,这样的皇帝也值得效忠吗?为什么她张秀要听他们的话?这个世道,本来就是能者上位,她有另一个世界五千年的历史文化沉淀,为什么不能拼一下呢?
是啊,不能,她还有家,还有妻子,当张秀回家的时候,看到妻子云儿提着一盏灯站在门口,心中一暖,人就是这样,但凡还有选择,绝不会走艰难的那条路,当皇帝必须无私,而张秀却是个自私鬼,她把头窝在云儿的肩膀上,“宝贝,莫动,就让我再抱一下。”
云儿讶异了下,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张秀的乌发,嘴里哼着老夫人教过的那一首曲儿,安抚着爱人的情绪……
“云儿,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
“嗯?”
“我爱你,云儿,你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我知道。”顿了一顿,云儿语气温柔地道,“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殷将军想把殷英许配给你?”
张秀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抬起了头,“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难道所有人都知道了?”不能吧,殷将军这么不讲究?拼着自己女儿名声都不要都要把女儿嫁进张府。
“美的你。”云儿握紧了拳头,拧了拧张秀的额头,“是汪才告诉我的,要不是知道你拒绝了,你想进屋那是没门。”
“娘子你听我解释……”张秀用超出平生语速把对话重复了一遍,甚至连与宣斌的对话都对云儿说了,每一句都没有任何隐瞒,说完后,张秀就知道坏了,连忙补锅,“你说斌子他就爱瞎说,你就随便听听,别当真。”
“……”云儿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终她缓缓抬起了头,“其实……他说的也没错。”
“啊?”张秀愣住了。
“相公,你太才华横溢了,这样的你放在谁的手底下都不会用得放心的……”云儿眼中浮起了一阵轻雾,显然是想起了上一辈子的事情,她一直纠结最后张秀会为谁打江山,却忽略了张秀的才华足以为她自己打下一座江山,“自己干也是好的……”
妈呀?她没听错吧?媳妇居然让自己去打江山?果然是幻觉,幻觉,张秀干笑了两声,直接搂住了云儿,“这事以后再提,以后再提……”<!--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