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侯门深似海(二)

颜灼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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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头埋得更低,咬紧了牙,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喉咙哽着好大的一个硬块。然后我听到汪守成说:“去见见我的新太太,你们认识的。”

    脚步声渐渐近了,我心里像一堆乱麻,那股惊慌恐惧的感觉紧紧捉住了我。

    我知道阿珩已经在我面前站定。室内骤然变得那样寂静起来,静得可以听到窗外的风声,可以听到远处的汽车鸣笛,可以听到客厅内自鸣钟的滴答响,还可以听到我们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那种恐怖的死寂烧灼得我满心痛楚。我终于忍不住,猝然仰起头来,目光立即接触到阿珩惨白的脸,和涨得血红的眼睛。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是专门赶回来参加父亲婚礼的。他那憔悴不堪的面庞,那受伤的神情,和那冒着火焰的眸子,都刺痛了我的心。我们在一起的种种过往,都像风车般在我面前旋转。

    我头昏了,越来越迷茫,挣扎着站起身来,嗫嗫嚅嚅的说:“谢谢你……能来……参加……婚礼。”

    他的眼睛里有着惊惧与忍耐,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怆恻而凄苦地说:“我宁愿飞机失事,也不想亲眼见到这一幕。”

    汪雯菲迈着高傲的步子走了过来,那语气是幸灾乐祸的,“看到了吧,咱爸多有本事,弄进家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年轻。这个,比你还要小几岁。刚才她说了,只要敢喊她一声‘妈’,她就敢答应。不如你喊一声试试,看她敢不敢答应。”

    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脑子里已无意识,连害怕他喊出那一声“妈”的感觉都没有,只能被动的、昏乱的、听天由命的站在那里。

    阿珩一语不发,他的眼睛里凝着泪,咬着牙,许久才艰难的、低低的说:“对不起,我喊不出口。”

    管家来通报说,外头已经聚集了一帮记者,等着采访。汪守成不动声色地望着我说:“我们出去吧。”

    我神思是朦胧而恍惚的,在一种半机械的情况下,我从阿珩面前走过,挽住汪守成的胳膊,和他一起迷迷糊糊的往前面走。我实际上是在搀扶汪守成,他要借助我的力气才能走得比较平稳。但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却是夫妻间的亲密表现。

    我知道阿珩一定在后面看着我们,走出很远后,忽然清晰的回想起阿珩刚才说过的那句话,“我宁愿飞机失事,也不想亲眼见到这一幕”,泪浪瞬间就封锁了我的眼睛。

    “我自己去吧,你在这儿等着”,汪守成蹙着眉说,“被那些记者看到你这个样子,可要大做文章了。”

    汪守成撇开我的手,自己几步走近那两扇沉实厚重、雕花考究的镂空黑色大铁门。管家将铁门打开,他走了出去。

    我独自伫立在寒风中,泪光迷蒙,什么都看不清了。

    当我被冷风吹得四肢冰冻的时候,汪守成回来了。我的眼泪已经被风干了,眼睛酸涩的望着他。

    “吃完午饭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准备应对晚上的婚宴”,汪守成并未因为我刚才的失态表现而发怒,只是平淡的叮嘱一句。

    我费力的点点头,又搀住他的手臂。我的双腿已站得麻木,趔趄了一下,反倒是他扶了我一把。他摇摇头,轻叹了口气。我们各自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回到了客厅。

    客厅里的所有人都默不吭声的坐着,连小承钧都很安静。阿珩如患重病般瘫软在沙发上,双目紧闭,倦容满脸。他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用手捧住头,叹了口长气。

    我换上一身便装,卸了妆,而后去餐厅。中午是简单的家庭聚餐,大家围坐在餐桌旁,气氛出奇的诡异。我食不知味,巴不得尽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环境。

    “这钻戒,起码有5克拉吧”,汪雯菲突然盯着我手上的钻戒,怪声怪调的,“以前也没见过爸这么大方,别说我妈没有,连黄静都没有这个福气。谨珩你说是不是?”

    阿珩依旧坐在我的对面,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像是刚刚大病了一场。他的眉头锁得很紧,没有理会汪雯菲,只是从衣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有气无力地问:“不介意我抽支烟吧?”

    “我最讨厌烟味”,吴老太很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阿珩只好又将烟盒和打火机放了回去。

    “你们明天就要搬出去住了?”吴老太忽然发问,她的脸色是僵硬而深沉的。

    “是的”,汪守成答得很干脆。

    吴老太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汪守成不解其意。

    吴老太冷哼一声,“担心她为了得到遗产,害死你。”

    我被这话刺伤了,瞪大眼睛看着吴老太,带着三分惊疑和七分惶悚,她居然这样怀疑我。

    汪守成轻笑了一声,“妈,你真是杞人忧天了。”

    “你是被她灌了**汤,是非不分了”,吴老太坚持己见,“我要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要单独住可以,让雯菲也搬过去,看住这个女人,我活着一日,就替我监视她一日,别想动我儿子的财产,别想插手他的事业!”

    这是对我莫大的诋毁和侮辱,我的手指握紧了圈椅上的扶手,握得那样紧,以至于那扶手上的刻花深深的陷进我的肉里,刺痛了我。

    “好啊,我很乐意接受这项任务”,汪雯菲得意地笑着,“身为汪家的人,有责任保护汪家的财产。”

    但汪守成立即否决了吴老太的提议,“让雯菲住过来,你就不怕我死得更快吗。”

    “爸——”汪雯菲跳了起来,愤怒使她的脸孔发红,“爸,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汪守成闷哼了一声,“你自己心里清楚。”

    “那就让谨珩去”,吴老太再度发话,“你不是最偏爱这个儿子吗,他和你住在一起,你不用担心死得更快了吧。”

    我惊得死死咬住了嘴唇,要是和阿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们该如何相处?吴老太明显不了解我和阿珩过去的关系,但汪守成是个明白人,我相信他不至于接受这个在我们看来都很荒唐的提议。

    但是我想错了,汪守成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缓缓开了口,“也好,这样妈可以少些担心。”

    “爸——”汪雯菲厉声喊,“你从来都是这么偏心,这个私生子哪点比我强,他……”

    “我不会过去住的”,阿珩打断了汪雯菲的尖锐喊叫,“等过完春节,我就回英国去。”

    我注意到,汪守成的脸色变了,“你不是拿到博士学位了吗,还去英国干什么?”

    “找工作”,阿珩冷静的说。

    汪守成满眼的惊怒,“不是早就说好了吗,等你完成学业后,就到简·爱工作。”

    “他这叫以退为进”,汪雯菲夹枪带棒,“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对集团总裁的位置不知有多惦记呢。”

    “都给我住口!”吴老太拍着桌子怒喊,“你们这样窝里斗,也不怕被外人看笑话!专心吃饭!”

    所有人都噤声了,各自埋头用餐。我勉强扒了几口饭,默默品味着苦涩,吴老太担心被外人看笑话,很显然,那个外人指的是我,她压根儿就没拿我当儿媳妇看待,我在她眼里,只是一个为了得到汪家财产而出卖**的下贱女人。

    阿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他很快起身说吃饱了,拖着疲惫的脚步出了餐厅。

    其他人也陆续放下碗筷。吴老太给我分派了任务,“洗碗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让佣人歇一歇。”吴老太的声音是命令性的、冷冰冰的。

    我应了声“好”,不就是洗碗嘛,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老太太分明是故意当众给我难堪的,她将我和佣人摆在同等的地位。

    “你们要是没事,都出去吧”,吴老太的目光在室内巡视了一圈。

    汪雯菲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先行离开。沈曼莉同情的看了我一眼,也带着承钧走了。汪守成一言不发的随后离开。只剩下芳姨,她好心的、犹犹豫豫地问:“要不,我帮着她一起洗碗吧。”

    “你出去吧”,吴老太的声音冷幽幽的在室内回荡,“想进汪家的门,就要付出代价。洗完碗,再把客厅和所有楼层的过道也打扫一遍。看看以前黄静都是怎么做的,现在已经太便宜她了!”

    我开始动手收拾碗筷,做家务我可是好手,以前独自带着小宝生活,做饭、洗衣、打扫卫生,没有什么是我做不来的。我手脚麻利的将一大堆的碗筷碟盘装入碗槽,很认真的清洗。我花了很长的时间,老太太居然一直端坐在餐厅里监督我,担心我偷懒。

    我无奈的想着,这老太太真是有点心理变态,以折磨别人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