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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对她扬唇一笑，并没有作答，弯身拿起盆子里的染布继续晾晒。
秀巧扬了扬眉头近她两步，从腰间取出一样东西塞到她的手里，含笑道：“我看妹妹平日里很是拮据，连件可人的玩意儿也没有，这是姐姐送给你的。收下吧！”
香草微微迟疑了一下，望了一眼手中的翠玉镯子，镯子质地荧光透亮，一看就是上好的货色，握在手中冰冰凉凉的很是顺滑。
香草抬眸望了一眼秀巧，细声道：“姐姐的心意香草心领了，这么好看的镯子戴在香草身上不合适。”
香草说着，便把那翠玉镯子又塞到秀巧手中。
秀巧眉头一锁，神色不愉，略微一想，便又转而笑之：“妹妹是不喜欢姐姐？还是不喜欢这镯子？你我在这管司制里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萌生了许多情分。今日又都初选到了尚瓷局，你我二人在宫中的路子还长着呢！身边寻个姐妹，多少也能照应一下。”
自秀巧一走过来，香草便知道了她的主意，但是依秀巧的为人，定然不是那么简单的想拉她做姐妹。
斟酌了片刻方道：“你作为姐姐，妹妹应当送你礼物才是。”
香草说着，便从腰间取出一对用秀怕好生裹着的翡翠耳环，放于她手中，温声道：“这对耳环虽不及姐姐的镯子昂贵，但是也是香草身上最值钱的东西，若是姐姐不嫌弃，就收下当做姐妹情谊。”
送礼不成反倒成了收礼之人，秀巧缓和了一下心神，心里琢摸着香草这小丫头还挺会来事，扬唇一笑，收下那对翡翠耳环，道：“既然香草妹妹这么看得起我这个姐姐，姐姐自当收下妹妹的厚礼。日后到了尚瓷局，你我二人定当好生照应。”
香草颔首微微一笑，并没有再答话。秀巧点了点头便轻步走开。
柳瓷儿在染坊忙活到了下午，这才想到赵宫人昨日交代的事情，擦了擦双手匆匆跑回房间。
此时卧房里没有人，柳瓷儿取下挂在床头的粉色锦衣，好好整理了一下衣角，便小心翼翼地叠了起来。
明一早她就要搬到尚瓷局去，等待她的是一个未知的环境，在赏工局呆了五年多，心下突然有几分不舍。
整理好衣服，她便速速去了赵宫人的卧房。
这时赵宫人正在房间里分配染布的颜料，见柳瓷儿进来，含笑道：“我还想着你把这事给忘了。”
柳瓷儿颔首行礼：“奴婢不敢。”
赵宫人走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衣服，打量了一眼后放在桌子上。突然又抓起她的小手道：“今日你能初选到尚瓷局，姑姑很是为你高兴。”
柳瓷儿呆愣片刻，今日赵宫人对她格外温柔，倒让她心有不适。
“幸得王公公是个好讲话的主，才不枉费姑姑煞费苦心。”赵宫人又道。
煞费苦心？柳瓷儿有些听不明白，茫然地望着赵宫人。
只听赵宫人又幽幽道来：“说来，从你一进这尚工局，姑姑就好生喜欢你这姑娘。你是个聪慧识大体的人，从来不滋事生非，也有一颗宽容之心。当初把衣服托付你保管，姑姑也是看中了你这一点。瞧着你要到尚瓷局去了，怕再给你添下什么麻烦，我便把这衣服收了回来。说来，若不是茹如妃娘娘送的，我还真要把这衣服送给你了。你天生丽质，姿色出众，姑姑觉得，你呆在这赏工局里，真的是明珠暗投了。”
一番话惊住了柳瓷儿，从姑姑的话语里听出，她能入尚瓷局，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
“瓷儿能到姑姑的喜爱是瓷儿的荣幸。瓷儿在此多谢姑姑提点。”柳瓷儿缓缓行了一个大礼，心中百感交集。
赵宫人扶她起身，嘱咐道：“这事不要跟外人提及，毕竟你我是同乡，关键时刻，姑姑还是能帮上一把的。说来咱们也不算外人，你们柳家跟我们家也曾有过生意来往，你父亲我也见过，你家教好，进了宫自然不能当一辈子的小宫女。眼下确实生活的安稳，但是一旦遇到事情，自己这点小身份根本顶不上什么，上头一句话，可能连性命都难保。说白了，这小宫女在皇宫里就最低贱的身份，任人屈辱，没有尊严，姑姑也是从你这样一点点熬过来的，当中的辛酸苦楚姑姑体会的仔细。这尚瓷局我也打听过，是皇后娘娘钦点的地方，日后怕是也会经常过去走动，说不定还有幸见到皇上。无论做事和接触的人，自然要比赏工局里好的多。你心灵手巧，好好努力一把，说不定日后还能当个执掌姑姑。”
赵宫人的这番终是让柳瓷儿明白，原来她能进尚瓷局还真是通过了姑姑的这层关系。
心下感动，急忙跪地给赵宫人磕了一个头，感谢道：“多谢姑姑为瓷儿操心，瓷儿感激不尽，日后定当好生报答。”
“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赵宫人急忙扶她起身，然后又从袖中掏出一些银子放于她的手中，嘱咐道：“这些银子好生拿着，机灵一点，通常打点一下上头的宫人，如此日子会好过一些。平日里也精神一些，不要处处忍让别人，在这皇宫里，若是不强硬一些，只能被人踩在脚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过来找姑姑。”
柳瓷儿心中一暖，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把手中的银子又推到赵宫人面前，诚恳道：“瓷儿多谢姑姑的关心，姑姑的话瓷儿牢记于心，到了尚瓷局瓷儿定然会好好表现，绝对不会辜负了姑姑这片好心。这些银子瓷儿不能要，进宫这么多年，瓷儿多少也攒了一些银子，姑姑且放心。”
“你这孩子。”赵宫人无奈一笑，把她拿着银子的小手握紧：“这些银子你必须拿着，姑姑年纪也大了，世事无常，日后姑姑还指望你呢！”
柳瓷儿心中了然，点头道：“姑姑放心，瓷儿一定会好生报答姑姑。”
赵宫人点了点头，“好了，多余的话也不说了，把银子收好，别让旁人瞧见。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明一早就得离开这里，万事小心。”
柳瓷儿福身行了一礼，温声道：“姑姑也多多保重，瓷儿告退。”
柳瓷儿出了赵宫人的房间，一路向房间走去，心中已经说不出是悲是喜，只能默然接受这未知的命运。
到了房间，她把赵宫人给的银子瞧瞧地藏在一件小棉袄的夹层里，然后默默地收拾起衣物。
不一会，当差的宫女三三两两地回来，见到柳瓷儿正在收拾行囊，均是细语几句闲话又转去厨房打饭。
秀巧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看见柳瓷儿扬眉冷笑道：“手脚还挺利索的，这么快都收拾好行李了，早就迫不及待了吧！”
柳瓷儿抬眸望了她一眼，面上不温不淡。
秀巧挑了挑眉头，“怎么？我说的不对？柳瓷儿，你也太有能耐了吧！平时看不出来，一到关键时刻还挺会使手段的。真不知道你在姑姑面前怎么巴结奉承的，犯了错误不仅不罚，反而还能入得了尚瓷局的初选。柳瓷儿，你这种走后门用手段的人，真的让人恶心。”
“恶心”二字终是激怒了柳瓷儿，她蓦地站起身来，冷眼望着秀巧道：“秀巧，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你我之间并无什么过节，你何苦非要这样恶言相向？你也顺利通过了初选，为何不能一起平和静气地进尚瓷局呢？”
秀巧鼻子一哼：“一起进去？谁会和你一起进去？你可别得意的太早，这只是初选，最后谁能顺利进到尚瓷局还不一定呢！我猜，过不几日你就得抱着这些东西乖乖地滚回来。”
柳瓷儿一挑唇角：“你说的没错，最后谁能顺利进到尚瓷局还不一定。”
说完她便转了身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避开秀巧继而得意的冷嘲热讽。
这日，天色十分昏黑，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样，一大早柳瓷儿就跟着来接应的宫人往尚瓷局里赶去。
大概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才走到了尚瓷局。此时尚瓷局的院子里已经候了四五十个宫女，大家均是安静地等着上头的宫人安排。
柳瓷儿入了队伍以后四下打量了一眼。尚瓷局不算很大，但是里面的设施非常齐全，坐落在东边的那口窑炉都比他们家的大了两三倍。
窑炉旁边还摆着一排花瓶的泥胚，每个泥胚大径相同，胎体均匀轻薄，一看就是上好的拉坯手艺。泥胚旁边还放着雕刻用的工具，从木棒、木槌、括刀到压塑刀、勾状刀准备的很是齐全。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初选的宫人陆续到齐。
负责初选的宫人提高嗓音喊了一句：“比试开始。”
众人一听，炸开了锅，不明所以地慌张了起来，宫人一句话都没有交代就开始比试，也不知要比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