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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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瓷儿望了望那件曾经在她床头挂了两三年的粉色锦衣,颇为不解地望向赵宫人。

    赵宫人冲她一笑,道:“明天就是清明茶宴了,你能入选参加这么大的宴会,姑姑很是为你高兴。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做了这么多年的宫女,你连一件像样的衣裳也没有。宴会上,各宫主子都会精心打扮,就连负责宫女都得穿得体面,你这个身份,也轮不到上头给你发配衣裳。所以姑姑就把这件衣服拿来给你穿。无论从布料上还是颜色上,都比较符合你的气质,明天穿上,一定要好好展现自己的风采,姑姑下半辈子还指望你呢!”

    柳瓷儿捧着这件衣服,心中甚是感动,感激道:“多谢姑姑为瓷儿操心。只是这件衣服是如妃娘娘送给姑姑的,只怕到时候再给姑姑惹下麻烦。”

    赵宫人含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向如妃娘娘请示过,她念你是我的老乡,一口就答应了。姑姑这里有一部分后宫主子们参宴的名单,届时你多会点眼色,机灵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定要把握好分寸,这里边记载着一些主子的脾性和爱好,因为只是观察得知,可能并不准确,但是对你绝对有用。”

    赵宫人说着,塞给她一个小纸条。

    柳瓷儿呆愣一会,问道:“姑姑怎么会有后宫嫔妃参宴的名单?”

    赵宫人笑道:“你这孩子,平时那么聪明,怎么连这点都不知道?”

    赵宫人这么一说,柳瓷儿恍然大悟,忙笑道:“你看我这脑子,整天想着尚瓷局的事情,竟然把尚工局的事情给忘了。皇宫里只要有什么宴会,主子们都会提前一个月把做衣裳的布料送到尚工局里去。姑姑有心,竟然把这些都给记下了。”

    “是啊!平时多观察主子们的穿衣布料,这样才能在皇宫里顺顺当当,慢慢地也能琢磨出她们脾性。”

    柳瓷儿点点头,给赵宫人行了一礼,受教道:“姑姑有心,这些瓷儿都好好学着,明天就是清明茶宴了,届时瓷儿定然不会让姑姑失望。”

    赵宫人满意笑道:“用心就好,姑姑也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柳瓷儿起身相送:“姑姑慢走。”

    赵宫人起身向门口走去,到了门口突然又停下问道:“对了,忘了嘱咐你,你这里可有什么香粉?明日参宴的时候一定要用上。我听说皇上很是讲究女人身上的味道,这事你要仔细着点。”

    柳瓷儿想了一下,回道:“姑姑放心,我这里有彩雀之前送的一盒香粉,我闻着味道挺好,准备明天用上。”

    赵宫人点点头,然后就出了房间。

    基本上每年三月三都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而今年的天气却是格外的晴朗。正所谓阳春三月,爽朗明丽,万象更新。

    很多人期待的清明茶宴终于到来,大家一大早就开始一阵忙活。

    作为此次有幸参宴的柳瓷儿,早早就被尚仪局的嬷嬷叫去前院说教礼仪。

    宫廷茶宴通常在金碧辉煌的宣宝殿进行,气氛肃穆庄严,礼节也相当严格,所以她们这些参宴的人一定要万般小心,若是在宴会上有什么差错,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清明茶宴的流程基本上是焚香、献茶、启封、赏器、煎茶、献茶、品茶、咏茶和赐茶,柳瓷儿和静初所展示的才艺在赏器这一环节,需要上午进行,所以在她们准备好一切后必须一早就守在宣宝殿的遵义房候场。

    早早通了一遍礼仪,她们二人就各自回房梳妆打扮,柳瓷儿穿上赵宫人送来的那件粉色锦衣,站在镜子前左右打量。

    身边帮她整理头发的采荷一阵夸赞:“还真是人靠衣装,姐姐穿上这身衣裳,真是漂亮极了。想咱们尚瓷局,还真找不出像姐姐这么漂亮的人。”

    柳瓷儿闻言谦虚一笑,并没有回话。自从上次事情败露后,采荷对自己的态度大为改变,还真像她之前保证的那般,对自己听计从照顾有加,并且每天都会帮忙打饭整理床铺。

    柳瓷儿也阻止过好几次,但是采荷却说这些事情从小就做,已是习惯,这辈子也就是个丫鬟的命,若是对她好一点,心里还不那么愧疚。

    柳瓷儿念她有心改过,也对她的态度有了一点改变,还拿了一些银子让她给娘亲治病。

    如今彩雀走了,在这皇宫里,若是没有一个得力的伙伴,怕也不好办事,既然采荷如此知道悔改又有眼色,自己就索性把她留在了身边。

    采荷见她没有做声,拿了一枚簪子帮她插在头上,继续夸赞道:“虽说这簪子很普通,但是戴在姐姐头上却显得很大方贵气。姐姐交代的事情我已好生记下,只要姐姐拖人传信,妹妹这边立马过去。”

    柳瓷儿轻笑一声,道:“辛苦你了,还帮我找了尚食局的人,回头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采荷摇头道:“姐姐这么说,真是让我羞愧,为你做这点事不算什么,若是能帮上你,我自己心里也好过些。”

    柳瓷儿点点头,也没再说话。

    不一会,只见有名小宫女跑来催柳瓷儿快些过去,说是宴会马上就要开场了。柳瓷儿不敢再逗留,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衫这便随小宫女去了宣宝殿。

    到了宣宝殿的遵义房,只见一身华丽紫衣的静初已是到场。房间里还有好几位表演舞蹈的宫女围在一起说笑。

    静初见柳瓷儿进来,快步走到她的跟前笑道:“妹妹今日打扮的好生漂亮。”

    柳瓷儿含笑不语,仔细打量一眼她的装扮,一身大紫色裙装,梳了一个飞仙髻,髻边插了一圈白色玉珠,耳上的紫色耳坠摇曳生光,气质相当的雍容沉静,在添上那一抹具有深意的笑容,更加显得美丽无比。

    她见柳瓷儿不做声,面上的笑容微微僵硬,继续道:“平日里见妹妹拮据,不想还会有这么漂亮的衣服。”

    柳瓷儿回她一个笑容:“姐姐不也一样。”

    柳瓷儿说着进到屋里坐下,静静地等候着,也不想跟静初有太多交流。

    静初略显尴尬,放眼整个遵义房,好像就她们两个认识。双方互不理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火药的味道,到和旁边有说有笑的舞女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了一会,只听礼堂上一阵锣鼓鸣响,紧接着仪卫以壮声威,此时房间里的舞女们也被人引着出门,准备上场。

    清明茶宴一般都是由朝廷礼官主持,有仪卫以壮声威,有乐舞以娱宾客,香茶佐以各式点心,出示精美的宫廷茶具,以茶事展现本朝威镇四方、富甲天下的气象,显示君王精行俭德、泽被群臣的风范。

    不绝于耳的鼓声和豪迈的呐喊声,单单在房间里听着就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宣宝典的礼堂上,皇帝龙袍加身,相当威严地坐在龙椅上,俯视着下面数百名仪卫的壮声呐喊,感觉周身充满了能量。

    此次参宴的除了四品以上的高等官员,还有五品以上的后宫嫔妃,就连太后也出面参加。

    大家纷纷落座,锣鼓停,乐声响,舞女们纷纷上场,舞一曲《相迎欢》拉开了清明茶宴的序幕。

    第一环节是焚香,焚香是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虽然无趣,但是它代表着一种尊重。其实要说之前,说尊重倒是有点严重,但是最近这几年,皇帝却极其重视焚香这一环节。因为焚香也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为故人上香。除了已故的先皇可以享受皇帝亲自上香以外,若是皇帝极重视的妃嫔也可以享受这种待遇。

    然而梅妃就是其中之一。皇帝登基十余载,她是头一位可以让皇帝拿到清明茶宴上祭奠的人。

    舞毕,思乐响,皇帝面色沉重地起身,带领后宫嫔妃及诸位大臣走向祭奠台。

    记下来就是点香,行礼,叩拜。

    遵义房里,柳瓷儿立在门口,听着礼堂上的钟声,心中也不免有一点点的惆怅,抬头仰望天空,雪白的云彩上仿佛能看到彩雀纯真的笑脸。

    静初见她似有忧伤,轻步走到她的身前,低声道:“你可知皇上祭奠的人是谁?”

    柳瓷儿望了一眼静初,垂眸没有做声。

    静初无奈一笑,对她这般也不以为然,继续道:“皇上所祭奠的人,是当初那位清雅脱俗、气度高雅娴静的梅妃娘娘。”

    柳瓷儿闻言淡淡一笑,这个她自然知道,当年梅妃与皇上斗茶,轰动了整个皇宫。梅妃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又懂得茶道,皇上在清明茶宴上祭奠她,也没有什么稀奇。

    静初见柳瓷儿依然不理会自己,心中甚是烦闷,脸色很是难看。

    柳瓷儿回头冷冷地望她一眼,一想到她怂恿秀巧毒害自己,心中就升起一团怒火,要不是为了清明茶宴,她早就找她算账了。

    静初见柳瓷儿如此嚣张,回瞪她一眼一甩衣袖向房间里走去。

    “两位姑娘。”这时,只见一位小公公急急忙忙地跑来。

    “怎么了公公?”柳瓷儿冲他行了一礼。

    小公公望了一眼屋里的静初,招手把她叫到门口,对她们二人道:“上边下了命令,要多加一轮展示,所以你们二人赶紧好好准备一下。”

    柳瓷儿闻言一惊,忙问道:“展示?什么展示?不是只展示雕刻才艺吗?”

    小公公拢了一下面容道:“上头让加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你这小丫头别太大惊小怪。上头说,因为赏瓷那一环节多是给外国使者看,若是你们只展示雕刻才艺太过局限性,展现不了我朝的制瓷的风采。所以下了命令,让二位姑娘各自准备一件自制完成的瓷器,等会赏瓷的时候拿去展示。”

    “自制完成的瓷器?”柳瓷儿闻言心中一慌,“公公,制作一件瓷器,从拉坯、雕刻、上釉、烧制,起码也得两三天。赏瓷环节很快就开始了,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制作出一件瓷器来?”

    “你这丫头问这么多做什么?”公公看上去很是不耐,蹙眉道:“这是上头的命令,让你做你就做,做不出来那是你自身问题。下一个环节外国使者就会出场,你们赶紧准备准备。”

    “那......”柳瓷儿还想问什么,小公公却是一甩衣袖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