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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塑料布将外面五彩斑斓的灯光隔开,白炽灯吊着一根红绿交缠的电线悬在半空,泛黄的旧报纸围成无底的圆锥体,盖在灯泡上面作灯罩。洗得发白了的布条们围成一个铺盖,分开了冰冷的地面,滚烫的玻璃灯泡中,烧红的灯丝毫无顾忌地向外散发着光和热。
罗根迷迷糊糊地转醒过来,大脑仍处于死机状态,一片空白。睁开眼睛就刺入眼帘的黄色光线让他在开始几秒时什么都看不到,世界陷入一片混沌,然后缓缓地画出轮廓。罗根就这么僵硬地躺着,身体还没有回暖,但他很快明白过来自己被人救了。
咕咚咕咚……
不远处传来液体沸腾的咕噜声,浓汤的香气勾得人馋虫大动,塑料帘子被掀开,一个裹成棉团状的孩子正蹲在煤炉旁边,拿着勺子搅拌着一锅汤,一团团蒸汽像顽皮的孩子,你争我抢的向上飘去。
“谢谢。”没有人介意吉米知道罗根的名字,他自己也是从“狗牌”上知道的。
罗根点点头,谢过之后稳稳地接过碗,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红色的胡萝卜片和金黄色的玉米片组成了一个绝妙的组合,温暖的水蒸气扑面而来,一口热汤下肚,暖意在五脏六腑扩散开来,第一秒没有什么反应,下一秒,无与伦比的美味在他舌尖轻轻绽放,玉米的香甜和胡萝卜的淡雅交错着出现在罗根的口中。
罗根从来不知道玉米浓汤可以好喝到这种地步,他更不知道,这块玉米本来就是卖粮食的怀特阿姨送的,而面包更是人家吃剩下的,吉米用剩饭剩菜熬了这一锅汤。
“叔叔,给你。”一个白嫩的小手出现在罗根的眼前,手上是一块面包,只是一小块,但对于整块面包来说已经是一大半了。
罗根抬起头,男孩可爱的脸庞映入眼帘,湖蓝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末梢微微鬈曲,皮肤如雪花石般白,蓝宝石一样的瞳孔散发着可爱,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黄色的灯光照耀在他湖蓝的双瞳上,他的眼睛像是闪烁着光芒,罗根整个人都沉浸在吉米湖蓝色的双瞳之中,甚至还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接着又是道谢,然后接过面包。
饿意被缓解,罗根放下碗,这才注意到自己是在一个塑料棚搭成的屋子中,简易到简陋的地步了。
“你爸爸妈妈呢?”罗根问。
“……”
吉米沉默了,不管在哪个世界,他都没有父母,罗根的问题吉米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他。
罗根又解释的说道说:“不是你爸爸妈妈救了我吗?”
吉米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是,是我救了你,叔叔。”
罗根棕色的眼睛里闪过惊愕的神色,不可置信,“你?”
从外表上来看,吉米是根本不可能将罗根送回来的,不论是怎么送,一个才到自己膝盖的小孩子能背着自己走这么远?不可能。
“……谢谢你,孩子。”
“不用谢。”
罗根也没多问,再好的世道也总有几处惨剧,流浪儿无论在哪个世纪都到处存在,和平不过是希望,所谓的人人平等从未发生过,看看火车站里的乞丐们和垃圾堆里的拾荒老者吧……
吉米没再找话题,端了一个碗拿着一块面包坐在他边上小心翼翼地吃起来,对于吉米来说,每顿饭都可能是没有下一顿的,食物在吉米眼中很多时候都是奢求,更何况送给罗根一部分以后也真的没有多少食物了。
“我们晚上就睡在这?”罗根问。
吉米直直的看着他,理所当然地说:“我们没别的地方可去啊,也没有钱。”吉米一边说着,一边小口的啃着面包,脸上都是满足的幸福感,现在幸福对于他来说就是在吃这一小块面包的时候有人陪伴,人们总是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流浪儿,能向罗根这样对待吉米的人根本不多。
罗根点点头,盯着透着一层塑料膜外的城市灯火看了一会儿,又转眼看着破烂组成的简易帐篷,二者是在没有可比性了,他皱起眉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能呆的地方吧?!
沉思片刻,罗根看着吉米的眼睛问到:“今晚想不想睡在床上?”
吉米干净无邪地仰头看着罗根,星辰在他的眸中被点燃,绽放出一种叫做希冀的情感,他狠狠地点了一下脑袋,“想!”
罗根笑起来,“好!想的话叔叔就带你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吉米。”
罗根在唇齿间将这个名字咀嚼了几遍,隐隐的熟悉感浮上心头,“吉米,嗯……真是个好名字。”
罗根浪迹天涯多年,一直在底层摸爬滚打,对于黑暗世界他是再了解不过的了,罪恶的形态,无论在哪个城市都是差不多的,都会有黑拳的存在,像打黑拳很简单,起码对于罗根来说很简单。
打黑拳的地方离吉米的小屋来说也不算太远,当然,对于吉米来说还是不近的,吉米跟在罗根身后,紧紧的牵着他的大手,时不时小跑一段路才能赶上罗根的脚步,他紧紧地握住罗根的四根手指,汗津津的手心把罗根的手也弄湿了,有些打滑。罗根反手把他的小手包在手心里,五根手指都很纤细,他已经很多年没这样和人牵过手了,不过吉米的手真是比女人的手还嫩,这样柔柔软软的,总觉得稍一用力就会捏碎掉。
又过了一会,罗根终于注意到了吉米的异样:他太小了,刚才人多的时候差点要被人群冲散。罗根眉头紧锁,把孩子一把捞起来,放在肩膀上。吉米的重量完全妨碍不到罗根,简直比羽毛还轻。罗根想:我得把他养得结实一点,罗根于是这么决定。
星辰的光辉洒满了吉米和罗根的身体,不一会,就到了地下竞技场。
推开门,兴奋的欢呼、恐惧的惨叫、得意的笑声混杂在一起,如浪潮般扑面而来,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烟草、汗渍、体味混杂起来的奇怪味道,一个大汉回过头,凶神恶煞的眼神叫吉米瑟缩了一下,向罗根的身后靠拢。
吉米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笼子,两个男人在里面像是野兽一般地厮杀纠缠,地上沾染着斑斑血迹。看台上许多男人挥舞着钞票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怒骂着,各种下流话简直不堪入耳。然而喊的最多的还是“”(杀死他)。
对于小吉米来说,害怕的同时,又有新鲜和好奇,对黑拳的好奇,可能只要是个雄性生物,就会被这种男人热血的场景给感染吧。
罗根走到看台上,把吉米放下来,贴着吉米的耳朵小声问到:“怕不怕?”
吉米眼睛亮晶晶的,干脆利落地回答,“不怕。”
罗根笑了一下,“干得好!不愧是我的小男子汉!看叔叔给你去给你赢一笔伙食费来。”
吉米站在高高的台上,目送罗根如同战神一般昂首阔步走向战场,白炽灯的光打在罗根的身上,照射下强壮高大的影子。
“罗根叔叔加油!”吉米大喊道。
罗根转过头,带着满满的痞气,自信而嚣张地扯了扯嘴角:“我从来没有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