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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赵惜月回去的路上,车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当车快开到小区的时候,赵惜月突然想起跟妈妈撒的那个谎,于是道:“回学校吧,我妈睡了。”
许哲一打方向盘,到旁边的小路里调个头,出来后就往学校开。
结果开到校门口又有了麻烦,保安说时间太晚,要出示学生证还要给辅导员打电话。赵惜月出来得急,又是看电影,学生证落家里没带。她就在那儿跟人解释,说能不能给同屋打个电话,让她出来做个证什么的。
偏偏那保安轴得很,或许也误会她大半夜坐男人车回来不是好人,死活不同意,只问她辅导员名字,要给人打电话,听起来像要告状。
许哲平时挺冷静一人,今天却有点烦燥,直接把赵惜月那边的玻璃一关,调头开车走了。
赵惜月看他也不像送她回家的样子,不由紧张起来:“你干什么?”
“给你找个地方将就一晚。你放心,我不是莫杰西。”
赵惜月脸微微发烫,光顾着害羞也没看路,等车子拐进小区时才发现,许哲竟带她回家去了。
这地方她熟得很,从前一星期来好几回。自打辞职后她就没进过这里的大门,夜深人静透过车玻璃看周围的环境,竟有种亲切感。
许哲把车停在5号楼前面的车位里,带着她搭电梯。保安正打瞌睡,见到许哲一个激灵,看到他身后跟着的赵惜月更是眼前一亮。
这不他家从前小保姆吗?
赵惜月心虚得缩缩脑袋,快走几步去搭电梯。
许哲有点意外:“你知道电梯在哪儿?”
“猜的,看结构应该在这儿啊。”
她收回摁电梯的手,尴尬地立在那儿。好在许哲没追究,电梯门开后两人进去直上十二楼。出来后赵惜月默默提醒自己,千万别条件反射去扫指纹。
许哲家还和从前一样,干净整洁东西摆得一丝不苟。看来新来的阿姨除了做菜不对他胃口,其他的都很过关。
赵惜月看看客厅里大得能躺两个人的沙发,喃喃道:“借我条毯子吧,我在沙发上睡一晚。”
许哲却指了指房门:“你睡那儿。你要不要先个澡?”
赵惜月赶紧摇头。跟他回家已是不合适,再洗澡再成什么了。可她又想许哲有洁癖,于是坚持要睡沙发。
“别把你的床单弄脏了。”
“弄脏了可以洗,我给你找身睡衣,你要觉得不舒服就去冲个澡,房门可以上锁。”
说着他带她进屋,开了衣柜找了套新睡衣出来。然后他又打开浴室门,把里面的日用品指给她看。赵惜月看着那个后装上去的水龙头,不由想到那天的事情。
幸好那天来的是谢志。
她这么想着,拿着睡衣站在浴室门口发呆,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许哲已经出去,并且把门给她带上了。
好像从头到尾他的神情都很自然,没有一丝尴尬和不自在。赵惜月忍不住想歪,他是不是经常带女生回家过夜?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他这么爱干净的人,那时候也没天天让她换床单啊。
她在熟悉的屋子里踱一圈,习惯性伸手到处摸摸,看有没有灰尘。最后她停在门后,犹豫了半天还是把门锁上了。
安全为妙,她也不想两个人闹得不好看。
锁上门后她进浴室洗澡,冲完后正在那儿吹头发,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音。
她就顶着半湿的脑袋去开门。许哲站在那里解释:“我拿床被子。”
“哦,我给你拿。”说完她转身到柜子前,拉开最里面的一扇门。
刚开门就觉得不对,赶紧解释一句:“你拿睡衣的时候我看见了,上面有床被子。我拿不着,你来吧。”
许哲压下心里的一点疑问,进屋拿了被子。然后他打量赵惜月一眼,冲她道:“吹干头发早点睡。”
赵惜月目送他离开,这才松一口气,回浴室继续吹头。
等上了床她才想,许哲好像没洗澡,那他今晚怎么办,还能睡得着吗?
今晚真的太戏剧化了。请人看电影被放鸽子,在冷风里吹了好久。后来又被人“绑/架”,跟个无赖磨了大半天。最后居然被许哲带回家来,还睡在了他的床上。
这算是高级待遇吧。以往给他打扫卫生的时候,她也不过摸摸罢了,谁能想到有一天她竟能睡在这张床上。
满脑子都是事情,赵惜月就没睡好,在床上烙了半天的饼子,拿出手机一看都快三点了。
屋子里打了暖气,待久了口干舌燥,她就索性爬起来去厨房倒水喝。
外面客厅里漆黑一片,只有一点月光洒进来。她没开灯,熟门熟路绕过所有障碍物进到厨房,开了油烟机上的小灯,只照出一点光来。
她轻手轻脚拿了个杯子,从冰箱里拿矿泉水出来倒。倒了之后又觉得太冰,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微波炉里打一打时,听到客厅里传来轻微的哼哼声。
许哲睡在那里。赵惜月一下子紧张起来,借着一点微光走过去看他。他那床被子几乎盖住整个脑袋,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显得闷闷的。
赵惜月忍不住,拿着杯子就往他那儿走。走近后拉下被子细细看,发现许哲脸颊微红,呼吸有点急促。
她就去摸他的额头,有点烫手,不知是发烧还是捂出来的。
她就轻轻推推他:“要不要喝水?”
许哲意识模糊,隐约间吐出两个字:“不用。”
赵惜月就想去找个体温计来给他量量。结果刚站起来,对方突然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就她扯进怀里。
沙发不算很宽,她跌进对方怀里,手里那半杯水直接泼在了被子上。然后她屁股撞在沙发边沿上,整个人没坐稳,一咕噜摔到了地上。
好在沙发下铺了地毯,这一下倒不太疼。只是摔倒了不免心慌,她就挣扎着想起来。
可还没等爬起来,沙发上那人竟也是一个翻身,直接压到她身上。
这一下可就重了,许哲再瘦骨头也有不少分量,把赵惜月压得“哎哟”一声,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深吸几口气,伸手去推对方。可许哲似乎睡得很沉,压她身上一动不动。
赵惜月慌了,难道就要跟他两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贴饼子睡一晚吗?
她只能又去拍对方的脸颊。许哲身子微微一动,眼睛睁开又合上,似乎并没看见她。然后他突然出手,紧紧抱住赵惜月,将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里。
赵惜月整个动弹不得,身子微微发颤,只觉得对方贴着自己的皮肤烫得灼人,叫她既尴尬又担心。
许哲在睡梦里喃喃自语,反复说着一句话:“你怎么还不回来,为什么还不回来。我一直找一直找,可你就是不回来。”
他的声音低沉含糊,带着浓浓的悲伤,赵惜月听了就鼻子发酸。一方面为他难过,另一方面也为自己。原来她真的搞错了,对方根本对她无意。他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久到她完全没办法撼动她的地位。
她不由伸出手来,轻轻搂住他的身体,像安抚孩子那样轻抚他的背。大概过了几分钟,她听到对方轻轻说了句:“谢谢你。”
那一刻赵惜月再次无语。所以他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抱着的是什么人。或许只是一时情绪上头,才想借由她发泄一下。
做了别人的替身,赵惜月很是伤感。
唯一庆幸的是许哲终于放开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沙发上抚着额头闭目养神。赵惜月尴尬得要命,慌慌张张爬起来,连掉在地上的杯子都捡,就冲回了房里。
关门声有点响,许哲睁开眼睛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捡杯子的时候他在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她不是她,却还是忍不住想抱抱她。好像把她抱在怀里,失去的她就能回来一样。
一个赵惜月,把他二十四年平静的心湖,搅得乱七八糟。
那一晚他们两个谁都没睡好,第二天起床后赵惜月在浴室找了个新牙刷刷牙,不敢用他的杯子只用手接水。然后又胡乱洗个脸,拿纸巾擦干净水。
等她换好自己的衣服出去后,发现对方已经起了。
许哲吃了退烧药,人好了许多,就是脸色还有一点苍白。工作了一整天又在两个城市间打了个来回,他的身体也开始发出抗议。
听到动静他没转头,只和对方说:“我在煮粥,你喝吗?”
赵惜月的肚子叫了一串声儿,她只能屈服道:“喝。”
粥很快煮好端了上来,许哲又把炒好的两个配菜往赵惜月面前一放:“家里没肉,你将就点。”
他看起来厨艺不错,虽说都是素的,倒叫人很有食欲。赵惜月冲着粥碗吹了两下,拿起筷子吃起来。
许哲解了围裙在她对面坐下,却没有立即动筷子。而是盯着赵惜月看了许久,才开口道:“昨晚的事情,不好意思。”
赵惜月一口粥差点喷出来。
他怎么还记得?他不是发着烧嘛,睡一觉应该忘了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