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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茗且自还在尴尬的硬是强撑着说大太太他们误解了老太太的原意,几个和他站一边的族老也特意配合着他,净是在扯些什么过继才是正统的废话。
江氏在旁边使劲的扯杨平衣角,低声且快速的在他耳边各种嘀咕,杨平终究没按捺住,忽然就指着一旁当自己是没事人的杨亭大声喊道:“说什么都是虚的!我如今只想问问,杨亭根本就没招过赘婿,她那孩子不过是来历不明的野种罢了,怎么就成了什么正经嫡长子?”
杨亭被骤然而至的指责唬了一跳,真是坐着当木头也躺枪啊!
大太太却是一把收起方才那伤感样子,瞪着眼睛厉声喝道:“杨平!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我家瑜哥儿就是正经嫡长子!你这样污蔑是什么意思?虽然咱们府上因着亭儿当时有病在身,大老爷和老太太都顾忌着她的身子,并没有大肆操办婚事,外头知道的人或许不多,但是瑜哥儿正统身份却是不会变的事实,根本容不得你这样血口喷人!”
自认没啥存在感的杨亭这时候也得赶紧的出头撑自己的娘了:“平老爷,你这话纯粹就是造谣了!我有没成亲,瑜哥儿来历正不正统,我自己不清楚?我家里人不清楚?倒是你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更清楚?这是哪一国的笑话呢?莫不是因为当初我爹说了只自家人凑一起在家里办个小宴席,你没喝着那一回的酒,没拿着那一回的散席银子,我爹没给你结去青楼楚馆的欠账,我娘没把自己房里贴身伺候的大丫头送你当通房,你就心怀怨恨的这样造个子虚乌有的谣言来污蔑于我?可见得老太爷那时说的话都是对的!老太太也是白白心善了一回!”
杨亭一口气把这串话噼里啪啦不带歇的说完后,由衷感激大太太给自己的好基因——睁眼说瞎话这强大技能也是会遗传的!
江氏被大太太和杨亭这一席前后呼应的话气得立即跳了起来,叉腰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我和我家老爷何曾见过你们的狗屁宴席?什么青楼欠账,什么通房丫头,全都是胡扯!杨亭,你根本就是被人家掳走又扔回来才有的那个野种,也好意思说什么正统不正统?谁污蔑你了?我家老爷说的都是事实!就你们娘俩在那儿往我家老爷身上泼污水!”
“谁胡扯,且问问茗族长就知道了,茗族长有没有给杨平付在青楼喝花酒的钱,只怕不用找青楼的**来问都人尽皆知了!”杨亭嗤笑一声,声音虽没有江氏那么洪亮,讽刺之意却是更浓,气得江氏几乎要跳过来厮打她,底下服侍的丫环婆子们自是不会让江氏得逞的,一下子上来好几个,半劝半拖的将江氏按回她的座位处。
郑零对此也早有预备了,又上前一步,隔开杨亭和江氏战火味浓烈的对视,只对杨茗和那几个族老说道:“要说事实,且请诸位看看我手上这份大姑娘的婚书。”说着就特意避开杨平和江氏,将这婚书递予大太太身旁坐着的族老杨青——这杨青,前两日孙儿满月可是收了大太太好一份厚礼的。“不知道这官府里头有底可查的婚书更能作准呢,还是平老爷夫妻俩空口说白话,随意倒污水更能作准呢?诸位皆是有年纪有阅历的,且来同评评这个理才好。”
杨青接了婚书在手,就和附近几个同一战线的族老凑在一处,似模似样的研究探讨了好一番,纷纷点头说婚书才算是确切证据,由此可见,杨平夫妻俩说的全是不着调的臆测!甭管杨府宴席摆了没,宴席大小能不能看,这婚书就算是铁证了,那里能见着婚书还污蔑别人的正经嫡长子是野种?!
杨茗身边几位族老也被勾得探头探脑的去看,郑零倒是也不怕他们细看的,这婚书本来就是衙门里头文书帮忙弄来的,只看这一片儿纸张,自是一点儿破绽都看不出的,自是大大方方的也拿给他们看去。
不过当傻眼过后清醒过来的杨平也伸手想拿这婚书时,郑零却是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他的爪子鄙夷道:“茗族长和族老们拿着婚书看个十天半月的,也是不妨的,只是平老爷和你夫人就免了罢!贵伉俪信口雌黄的事儿还在眼前呢,若是一个撒泼起来毁了这婚书可是不好了——也别说你们不会,贵夫人听说这类的事做得也不少了,当年平老爷的姬妾们被贵夫人打得遍体鳞伤还倒提着脚卖了的事儿也都有过,大活人尚且避不开贵夫人的毒手,更别提这小小的一纸婚书了!”
好几个族老听到这,都忍不住暗暗闷笑了几声,眼睛里也立即盛满了对杨平毫不掩饰的鄙夷——娶了个河东狮呢这是!
杨平尴尬至极,白一眼身旁的江氏,将所有的帐都算在她身上了,对着她恨恨的低声咆哮道:“不会说话就别跳出来现世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种没眼色的傻婆娘!”
江氏犹自忿忿不平,正想再跳起来一次撒泼,杨茗却是咳嗽一声,恶狠狠的瞪着她和杨平的方向,就差没把眼神化作实质的利刀子扔过来扎他们一身血窟窿才罢休了。杨平想起杨茗这时候就是自己的米饭班主,顿时就怂了,一声不敢再吭,免得说多错多。江氏看着不对,一时之间也不敢再造次,只得不甘不愿的扁着嘴往杨平后头缩了缩。
杨茗黑着一张脸也细细看了看那张婚书,这婚书跟寻常婚书并没有什么不同,杨茗颠倒着看了好几回,也没办法挑出刺儿来,只得勉强抓住杨府婚事过于简单低调这个点喷了两句:“这成亲本是好事,为何原叔和原婶子硬是一点儿风声不漏?也不曾见亲戚们得知此事?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大太太却是迅速的冷哼一声截断杨茗的话:“茗族长跟杨平相处得久了,也学会他那一手无中生有的好本事了?!要是硬说其中必有隐情,我家大老爷当时觉得赘婿罢了,不值得大肆张扬,这可算隐情?我家老太太见亭儿也病着,怕大摆筵席累着了她,于她的病无益,也同意了大老爷的主张,这可算隐情?我那命不大好的姑爷,本身出身不算甚高,又是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来的平定州,他也不愿意大肆张扬,这可算隐情?”
杨茗被大太太一句句的堵得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好,郑零便趁机加上一把火道:“婚事成否跟有没大肆费事的摆酒请客可没什么关联,穷人家里头亲近人等围坐吃一顿就算完婚的,远的不说,平定州就有不少吧?难道茗族长也认为人家这是家家都有隐情不成?若是说官府纪录在案的婚书,在茗族长眼里还不如一场张扬婚宴,这就只能说,茗族长对婚姻一事自有不同于朝廷律例上头的独特见解了!郑某佩服茗族长,茗族长如此宏才大略,朝廷真该请您进进吏部改改章程才是!”
郑零这一顿连讽带刺的,杨茗脸色更黑了,正想先发制人的拍桌子骂郑零算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大太太却是洞悉了他的意图,侧脸过去和杨亭状似闲谈般说道:“亭儿,你这表兄也算是你外祖郑家子侄辈里头能干的了,你外祖送了他来咱们家历练历练也是好的,他日他总得独当一面去做生意的,来咱们家看看那些个不遵法守纪的怎么闹腾,也是让他开阔眼界啊!”
杨亭会意,紧接着大太太这话说道:“正是娘说的这话了!外祖家虽然只是商贾人家,但是跟朝廷上头的官员们也是不少打交道的,族里旁支也有不少读书致仕的。若是咱们家有些什么动静,外祖家断然不会放任娘这个嫡女在外头任人欺负而不出头的。”
杨茗气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阴恻恻对大太太道:“原婶子,你女儿这算是什么话呢?”
大太太一点不惧,同样阴恻恻针锋相对的回道:“茗族长带着杨平来咱们府里闹事算是什么话,我家亭儿说的就算是什么话了。我娘家不算是什么上等人家,也断然不会像茗族长一般不顾律法,不顾纲常,公然让不受承认的婢生子上族谱甚至是谈过继的!而今诸位族老也在的,我杨郑氏就只问族老们一句,您们那一家是有过婢生子——还要是已仙逝的长辈不曾认可的婢生子能堂而皇之越过律法来继承家业的?又有那一家不认可不遵循朝廷律例,非要有正经嫡长子不要,硬是去过继婢生子的所谓嫡子的?”
跟杨茗同来的族老们,互相尴尬的看看,却是谁也不好开口说话的,大太太条条框框的拿律法这大杀器砸下来,那个敢出头给人抓话柄?总没得为了杨茗许下的那点子还没见着影子的所谓好处,大剌剌的出头说朝廷律法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