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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容舒玄将伞放于惜弱手中,他的眼神使惜弱觉得心安,蓦地,纳容舒玄低头道:“我就送到这里。”
纳容舒玄和小时候一般,轻轻摸一摸惜弱的头发,笑容有些模糊:“我走了。”
说罢纳容舒玄撑开另一把伞,头也不回的离开,他走得很快,也不敢回头,他害怕自己舍不得,害怕自己会失去残存的理智,离开,是对惜弱和自己,最好的选择。雨雪打湿了纳容舒玄的眼睛,最怕不觉,泪已拆两行。
惜弱回头看着纳容舒玄的身影,一点点被雪花淹没,再没痕迹。
天地之间,因为雪花的覆盖,而显得特别安静,以至于惜弱只能听见自己不安的心跳声,合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一下又一下。
惜弱拿出那块瓜形玉佩,那玉佩通身血红,因着她常常抚摸的缘故,原先冰冷的质地,渐渐变得温润起来。
惜弱拂去玉佩上沾染上的雪花,爱怜的将玉佩紧紧握在手心,一双水眸,却总忍不住朝着远方眺望。
进京的官道上,飞奔着两匹骏马,一匹通身雪白,一匹则是枣红色,那雪白色的马驹跑的极快,将枣红色的马匹远远甩在身后。
宝丰落后慕容启佑太多,见状忙对着马腹狠抽一鞭,纵然是寒冬腊月,宝丰一路追赶慕容启佑,也已是出了一身的汗,宝丰拿袖子囫囵将额上汗珠擦去,一边无奈的喊道:“主子,主子,你等等奴才!”
宝丰的声音被呼啸的风声卷起带走,慕容启佑此刻一颗心,全都扑在惜弱身上,他恨不得能立即跨越一切阻隔,出现在心上人面前。
此时听到宝丰的呼喊,慕容启佑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策马策得太过急切了,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宝丰一定会跟丢自己的。
慕容启佑微微皱眉,手上马缰用力收紧,闪电扬头长啸一声,又奔跑了几步,才缓缓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用马蹄烦躁得刨着地面,看来,闪电比自己还急着见惜弱呢,慕容启佑安抚的拍一拍马背,闪电才勉强安静了下来。
封地的路,距离这里有两日的行程,慕容启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休息过,他和闪电有惜弱做精神支柱,宝丰就不行了,现下几乎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雪越下越大,地面覆盖的积雪已经没过马蹄,慕容启佑看着黑压压的天色,心下一沉,宝丰担忧道:“主子,这雪不知道还要下多久,如果我们还是接着抄小道,只怕会赶不上。”
宝丰欲言又止,慕容启佑岂会不知宝丰的言外之意,如果不走小道,要抄捷径,那就必须走官道,那就意味着,他被皇兄发现的几率很高,要知道他可是抗旨不遵,私自离开封地,这样的举动,无疑使对皇兄圣谕**裸的藐视,是绝对不能被宽恕的死罪。
可是,那个约定对他来说这样重要,他不惜一切,也要与她相见,只为彼此的承诺与信任。
慕容启佑重新策马,毫不犹豫的抛下一句:“走官道!”
宝丰还来不及反应,闪电已经得了慕容启佑的命令,风驰电掣的向前奔去,溅起无数雪花。
宝丰叹一口气,主子都豁出去了,他又岂能不从,当即集中精神,努力跟了上去。
自从出了赏戏会上皇上遇刺一事之后,官道的防守便变得异常严密,稍稍有些可疑的人,便统统剔除在城门之外,不允许踏进城门一步。
此刻慕容启佑已经来到了城关附近,守城的官兵依例上前,厉声道:“哪里来的?”
慕容启佑下马,抖一抖碧色披风上的雪花,抬起头,不急不慢道:“我们是从城郊来的,此番前来,是到京中看望亲戚。”
那官兵漠然抬头,似乎是想从对方脸上找出破绽,判断慕容启佑的一番话是否真实可靠,官兵的视线一碰触到慕容启蒙佑,便觉得无比震撼,以至于忘了本身的职责所在。
这是一张比女人还要漂亮十分的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圣水,称之为翩若惊鸿一点也不过分。
他身形极为欣长,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慕容启佑今日披着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杂着雪花迎风飞舞。
官兵还注意到,慕容启佑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优雅而高贵。
官兵只见凤眸星目微微一扫,绝美的唇形轻轻道:“我可以走了吗?”
那官兵犹自沉浸在那片震撼里,不自觉便连连点头,慕容启佑对着官兵微微一笑,这笑意,如同湖面上泛起的涟漪般细细绽开,让官兵心神激荡,不由自主便打开了城门,恭敬的侧过身,示意慕容启佑放行。
慕容启佑牵起闪电,不动声色的对宝丰点点头,二人就要穿过城门而去。
就当宝丰以为,这劫总算安然无恙的渡过之时,身后却响起一个刺耳而威严的声音:“恪亲王,请留步!”
慕容启佑心中一沉,转过身来,眸中瞬间冰冻,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旁人,而恰恰是定国公。
定国公似笑非笑道:“恪亲王,我没有认错你吧?”
定国公走近慕容启佑,扬声道:“要怪就怪恪亲王生得太过耀眼,我可是一眼就从人群中将你认出来了,若非你这张脸,又怎会让我最严谨的部下,犯下这么严重的大错呢!”
定国公严厉的眼神扫过方才给慕容启佑放行的官兵,似是惋惜道:“你果然还是让我失望了。”
定国公根本不容那名官兵辩解,顺手就将手中的汗巾塞到了这名官兵嘴里,随即板着脸,对着其他愣在原地的官兵冷冷道:“还不将他拖下去,军法处置,斩!”
那名官兵很快被拖了下去,雪地里蜿蜒出一道血痕。
定国公这是杀鸡儆猴呢,自己在他眼里,分明不算个王爷,慕容启佑气极,定国公却已定定的看住他,明知故问道:“恪亲王可有来京的圣谕,若是没有—”
定国公眼中掠过危险的信号,皮笑肉不笑道:“那就要劳烦王爷跟我去宫里走一遭了,您毕竟不同旁人,您的罪,得要皇上亲自定。”
慕容启佑心中焦急万分,他将眼神投向宝丰,宝丰到底跟了慕容启佑这么多年,只这一眼,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慕容启佑是要他代替自己去赴约,去向惜弱姑娘解释,宝丰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定国公让过身子,讽刺道:“王爷,请吧。”
慕容启佑道:“本王一人做事一人当,请定国公将我的仆从放了。”
定国公玩味道:“那可不行,奴才看管主子不力,我岂能纵容了他去?”
说罢定国公朝着手下的官兵挥挥手,致意道:“统统带走!”
定国公转身,心情一下子如释重负起来,他为了花会上刺客的下落一直很头疼,毕竟那些刺客全部选择了自尽身亡,一点线索都未曾留下,他正愁无法向启曜交差,不想今日,竟然阴差阳错的撞到了私自离开封地的恪亲王,这正是无心之获。
有了这个恪亲王,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了,要知道,恪亲王就是一粒砂子,而皇上的眼里,是容不下这颗砂子的。
自己也算帮了皇上一个大忙,念及此,定国公满意的微微一笑……
御书房内,启曜正手握朱毫,屏气凝神的看着奏折,屋内摆着六盆烧的正旺的银炭,不时发出“噼啪”的炸响。
若非定国公执意求见,小南子是绝对不敢前来打扰启曜的,他匍匐在地,卑顺道:“奴才参见皇上!”
启曜放下手中的笔,脸上看不出表情,他站起身来,缓缓走下台阶,扬眉道:“何事?”
小南子抬起头,只见启曜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不同于平时的威严英挺,此刻只觉气质优雅,气度逼人。
小南子忙不迭道:“回皇上的话,定国公有事求见!”
启曜剑眉蹙起,这个时辰,若非没有重要的事,下面的臣子是决计不敢前来求见的,启曜坐会上首,淡淡道:“请他进来吧。”
定国公只身进得殿来,他虽已年近六旬,看起来却依旧意气风发,老当益壮,一双眼睛如同锐鹰一般不怒自威。
定国公只是象征性的行礼,自先帝以来,他便独享如此尊宠,对着帝王,也只需行半礼,启曜与定国公的视线对峙在一起,启曜沉声道:“定国公急着见朕,到底所为何事?”
“皇上,臣今日巡查城门之时,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人。”定国公缓缓道,“想必皇上见了这个人,也会大吃一惊的。”
说罢,定国公拍拍手,便有侍从,带着一个人缓缓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