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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色笼罩下的坤宁宫,变得分外柔和起来,精心雕琢的飞檐画壁,在淡淡的月色下,变得越发精致动人,山茶的香气弥散在整个院子里,使人精神为之一震。但此刻的小南子却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因为他要尽快将皇上的口谕传达给皇后!
寝殿中的式微还没有睡意,不知为何,她今天总有些心神不宁,这样的情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向岚告诉自己温展颜病了之后吗,他是为什么病的,又是为谁病的,式微心中很清楚,那一丝不安也许正是来源于对他的内疚,她可耻的利用了他对自己的一厢情愿,既然病得不轻,又无法抓药,那,他要如何痊愈?
式微怔怔的想着,拿着绣花针的手不自觉微微垂下,锐利的针尖毫不留情的刺进指尖,顿时便有血珠沁了出来,式微看着那血珠渗透进白色的帕子里,渐渐晕染开来,好好的一块云锦,就这么废了,式微无奈的将这块已经快要绣好的帕子放进云萝筐里。
就在这时,听得门帘响动,原是翠珊走了进来,翠珊面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福了福身,清清嗓子道:“奴婢恭喜皇后娘娘,方才小南子前来传了话,说是皇上今晚要歇在坤宁宫,请娘娘好生准备着!”
式微心像是陡然漏了一拍,怎么可能,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自尊心极强的启曜怎么还可能来自己这里,难道,只是为了报复自己,要羞辱自己吗?式微双眸在烛火的映照下漆黑似墨,里面透着连翠珊也无法看懂的思绪,良久,式微沉吟道:“本宫知道了,你去库房里将那一对夜光杯拿出来赏了小南子,顺道替本宫好好送一送!”
翠珊应声退下,式微从美人榻上起身站起来,彼时因为夜色已深,式微早已换上了月牙白绣淡青色竹纹图案的单衣,长而茂密的秀发整整齐齐的交叠在身后,如同一道黑色的瀑布,在烛火摇曳下闪着珍珠般的光泽。
彩萤已经得了翠珊的吩咐进得寝殿来,上来馋住式微道:“皇后娘娘,彩珠已经将水备下了,奴婢服侍您沐浴宽衣罢!”
式微点点头,任由彩萤牵着自己,走至画着孔雀开屏的玉面屏风后面,式微整个人浸泡在温热的水里,思绪一点点平静下来,身体里的疼痛还在,昨夜的纠缠并不愉悦,甚至,让她有些害怕,在那最重要的一夜里,她既没有感受到启曜温柔的对待,紧绷的神经更没有片刻的懈怠,甚至,在她痛楚钻心之时,他在她耳边轻轻唤着的,亦是别的女人的名字。
今夜,他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执意要来坤宁宫,启曜的心思向来深沉,式微一时间真的有些猜不透,式微忽然感受到身上投来的羞怯的目光,原是为她擦洗身子的彩萤,目光在自己身上游闪着,一张小脸却是涨得通红,式微这才猛然惊觉,自己身上,留着无数昨晚欢爱的痕迹,那红色的映在雪白肌肤上的吻痕,当真醒目极了!
式微再镇定,也是个才出阁不久的女子,式微雪白如玉的面上,顿时变作艳丽的粉红,式微微微低头,小声道:“你下去吧,本宫自己来便可以!”
式微看着水面浮起的玫瑰花瓣,只觉得整个人被热气熏得愈发昏昏沉沉,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掠过启曜的脸,一颗心到底无法安定下来。
式微沐浴完毕,将搭在屏风上的淡粉色百褶长裙单衣换上,这粉色极淡,接近于白,裙身绣着淡淡的粉色花瓣,显得素雅馨香,十分耐看,式微的长发被热水浸得有些湿了,此刻垂于身后,竟觉得有些凉。
刚刚穿好衣服,从屏风后走进寝殿,便见翠珊进来通报道:“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式微还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慕容启曜已经快步走了进来,他的面容带着些许不正常的潮红,许是因为烧还未退的缘故,慕容启曜穿着玄色的便服,一步步靠近式微。
式微忙屈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式微的面上带着沐浴后才有的迷人粉色,虽然略略低着头,倒依旧无法掩盖她的绝色容貌,眉目之间更显动人,有两缕不听话的长发垂在身前,犹在滴着水珠,离得近了,还能闻到那发梢传来的迷人清香。
美色当前,可是慕容启曜只是面色如常,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慕容启曜挥挥手:“自个宫里,皇后就不用拘礼了,快起来罢!”
式微直起身,却本能的保持着与慕容启曜的半米远的距离。此刻式微已经抬起头,那完美无缺的面容完完整整的呈现在慕容启曜眼前,粉唇如蜜,面如芙蓉,当真配得上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这样的赞叹。只是如此精致的容颜却有的是一双冷凝的眸子,一眼望不穿的深邃,让每个为她美丽倾倒的人生出一丝不可靠近之感。
慕容启曜见式微如同往常一般,并不显热情,只是随口吩咐翠珊奉上热茶来给自己驱寒,慕容启曜心下一沉,淡淡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自有皇后会服侍好朕,你们都下去罢!”
偌大的坤宁宫中,只剩下了慕容启曜和式微两个人,她们二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谁都没有动,过了良久,启曜冷冷开口道:“昨夜皇后还是热情如火,怎么只过了一夜,皇后就好似变了个人,这变化未免太大,朕都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你了!“
慕容启曜慢条斯理的坐下来,顺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的式微,式微轻声道:“昨夜之事,臣妾已经忘了,还请皇上不要放在心上!”
荒谬!她竟然说她忘了,还让自己不要放在心上,昨夜她不惜承受被他当成凌霄的耻辱也要爬上龙床,怎么今日却又着急着与他划清界限,她的目的,不就是得到他的宠爱,成为实至名归的皇后吗?启曜握着白色茶盏的手不自觉攥紧,是啊,她的目的在昨夜已经达到了,所以,现在才会故作姿态,要撇清那件实则不堪之事!
慕容启曜怒极反笑,讥讽道:“皇后大可放心,你以为朕今日来你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接着宠幸你吗?”
式微清明如水的目光深深刺痛着慕容启曜骄傲的自尊,他原先是存了感激来看的,可是,现在他只想让眼前的女人心痛,让眼前的女人生气,如果她还会生气,她还会心痛,就说明她是真的在乎他,毕竟,她给他的感觉,总是太过若即若离,让他没有全然的把握可以征服她!
慕容启曜接着口不择言道:“朕虽然不知你又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为朕取来了药,此事朕不会追究,亦不想知道,朕只是怕小南子来回取药,终究会被人有所察觉,这才决定这几日暂且来你宫中喝药,将此事好好遮掩下去,却不想朕的一片用心,倒叫皇后你误会了!”
慕容启曜凑近式微耳畔,极轻极轻却又是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朕绝不会再碰你一下!”
式微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说不出的悲哀涌上心间,慕容启曜对她露出残忍的笑意,冷声道:“不如,朕虽然不会再碰你,但这几晚朕都会歇在你这里用药,如此一来,倒也满足了皇后你的虚荣心,朕也不算亏欠了你!”
式微别过头,这个她痴痴恋着的男人,却总是如此毫无忌讳的伤害着自己,式微只觉得心口被什么利器撕扯着,撕扯着,她疼得泪水都在眼底打转,却终究是不肯在这个人面前流下泪来,她不希望,他因为她的眼泪,变得对她只有厌恶之外的同情!
慕容启曜大步流星的走至床前,毫不在乎的宽衣解带,直至剩下里衣,慕容启曜邪肆的转过身来,幽幽道:“皇后最是体恤朕,朕身体不适,不想将病气过给皇后,还请皇后委屈几晚,挪至美人榻上睡罢!
说罢启曜拉起锦被,无情的转过身,再不看式微一眼,式微看着慕容启曜决绝的背影,她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慕容启曜留给她的,总是这样决绝的背影!
式微的叹息微不可闻,她径自走至描金漆的柜子前,取出一床被子,抱着被子,缓缓走至美人榻上,再看一眼慕容启曜,慕容启曜似乎已经睡着了,式微苦涩的摇摇头,吹熄了蜡烛,一室黑暗。。。。。。
永安宫。
熹贵妃犹在巨大的气头上,她将手中的小暖炉使劲向地上掷去,那炉里的银炭落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方才栾车过去的银铃的响动,熹贵妃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不是说皇上一直在御书房写着的吗,那这栾车是怎么回事,若非召幸,如何会坐栾车!
熹贵妃越想越气恼,死死咬着嘴唇,一张俏脸变得十分扭曲恐怖,碧柳哆哆嗦嗦的进得屋来,熹贵妃眉眼上挑道:“说,那栾车往哪里去了?”
碧柳不安的搅动着手中的帕子,声音小的如同蚊子,吞吞吐吐道:“回,回娘娘的话,皇上,皇上往坤宁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