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汪广洋的反常沉沦

受伤的害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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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中旬,终于传来了驸马都尉返回北平的消息,让人稍微有些奇怪的是,皇帝竟然没有批准驸马都尉乘坐飞舟速回北平,而是依旧走运河路段返回北平。

    这是一个让人出乎预料的决定,马上就十二月了,过了徐州地界,运河的水势就会减少,进入了河北的地界,运河就会有结冰的现象,根本不适合运输行船。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知道,临安公主有了身孕,皇上竟然不急着让驸马返回,这不是有些不符合常理吗?

    但是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人太久,很快的就被大家淡忘了,因为南京的深冬季节也即将来临了,连续几天的yin霾笼罩在金陵城的上空,让人感觉到十分的不适。

    并这种不适,让人们的心绪难与南京城内外的美景合拍,没有了玩赏景se的兴致,秦淮河上的游客明显地减少了,整个碧波荡漾的河面上,冷落落地难见到几条游船画舫。同时也寂静下来了,丝竹管弦之声和女人艳笑之声,全都被到来的冬天带走了。

    一早起来的胡惟庸,颇潇洒地着一袭白布圆领衫,趿着木屐,在凌晨的庭院中漫步。因为天yin的缘故,所以光线还较昏暗,不过这昏暗并不妨碍他散步的心情,就在这清晨,一边琢磨着最近的时事,一边信步朝满地的落叶踏了去。

    他,一个平民出身的书生,既无望族的背景,又无权贵的靠山。纯靠勤奋,使自己慢慢的步入国家的最高政权机构。也就是中书省。

    虽然借助一些乱世的功劳,虽然有一种当成工具的感觉。但他毕竟是走到了这一步。

    历任元帅府奏差、宁国主簿、知县、吉安通判、湖广佥事、太常少卿、太常卿等职。大明立国之后,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他就完成了从太常寺卿到首相的转变。

    这些也足够胡惟庸自傲,而自己走的每一个足迹,就在这庭院漫步的一刹那,全部的经过,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了。

    李善长、杨宪、汪广洋都倒在了他前进的路途之中,成就了他今ri的威严,但是李善长那个老狐狸。仍然不肯轻易松开手中拿着的那根木偶线,还想把自己当成傀儡一般的玩弄,这一点让胡惟庸十分不愉快。

    现在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相,难道还会怕一个致仕回家的老翁吗?胡惟庸此时并不把李善长放在心上,但是李善长的话,他不能不去深刻的思考。

    “皇上用你,就是因为你的根基浅薄,别看你现在chun风得意,但是你的一切权力都是皇上给的。他可以把你扶起来,也随时可以把你打压下去。”

    “你怎么做都没有用,因为皇上根本在乎的不是你,而是你手中的权柄!”

    “根本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你手中权柄的问题,丞相的权柄过大,早晚皇上会忍受不住的。”

    .......。

    先不说这老狐狸的人品怎么样。但说这老狐狸的眼光,还是无以伦比的。这些话,是当年自己还是右丞相的时候。李善长在一次单独的见面中说的。

    而这才过了几年,矛盾就深深的显现出来。让胡惟庸从根本上感觉到了自己的软弱和无力。

    这种矛盾和做人无关,纯属政见的问题,一旦王朝内,皇帝和首相的政见不一致,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政见不同,却是和出身有关,对于这一点胡惟庸看的很清楚,自己是士大夫出身,由一个小小的县主簿开始干起,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政治中枢来的,丰富的理政经验,让胡惟庸深知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道理!

    大明刚刚立国初期,内外战事不断,大量消耗着国力。军队是用粮大户,胡惟庸身为首相不得不四处敛取税收,充实国库。

    没有办法之下,甚至把脑筋动到了休战期间实行军屯的士兵身上,产出要国家个人一人一半,征取国家税收。

    但是皇帝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知道后只是说了一句:这不行!下旨三年以后再征收税赋。如此以来倒好,在将士心中,皇帝的决定成了我主隆恩,而我这个首相成了王八蛋。后来,胡惟庸与徐达关系长期紧张,与此很有关系。

    这算什么一回事,皇帝出身贫寒,体谅百姓的痛楚,这一点胡惟庸照样很清楚,但这毕竟是在治理国家啊,

    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大明好,但是皇帝不但不理解,反而除了军屯的税收减免之外,就连百姓的税收也要见面,商业税更是少的可怜。

    有句话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皇帝这样做法,让我一个丞相如何治理偌大的这个国家呢?

    胡惟庸想建立的是一个jing英形式的大明,这样机制稳定,便于管理。但首先要满足官员和社会jing英的利益。使他们“有面子,有尊严地生活”!

    而这种看似稳定的设想,皇帝朱元璋却表示出难以接受!说这样做平民百姓的的利益何在?

    特别是空印案爆发以后,胡惟庸主张不予追究,这是君臣之间的又一道裂痕!皇帝的意思是,官员必须接受严格的监督,因为官员太容易**!权力一旦掌握到手,**的扩张必然是进一步的。一旦犯错,就必须要接受处罚,官民不能有太大的差距!不能让他们有太多的特权。

    随着一步步的分裂,连胡惟庸都能感觉到皇帝对自己的不满起来,特别是近两年的情况,更是让胡惟庸寒心,不得不想着给自己找一个出路来。

    自思做丞相这么多年还是比较成功的。胡惟庸很满意自己的钻营谋略。他采用的是中庸之道,接手中书省之初,正是淮西派系的官员和浙东系的官员闹得火热的时候。

    身为淮西人。他既同流,又不合污。他在官场上不偏不倚。和杨宪、李善长在丞相位置上的泾渭分明截然不同,极大的调和了两派之间的矛盾。

    就是在中书省上。他也是对李善长依而不赖,做得含而不露。所以人们虽也知道他是李善长的人,却并不觉露骨,还常给人以他并非淮西派系的错觉。特别是空印案之后,在一片责难声中,他胡惟庸也向皇上当朝进言,说这完全是蒙元形成的惯例造成的,请求轻处。

    这次的表态,做得不温不火。恰到好处。不知道皇帝出于什么心思,空印案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他自己也给群臣们留下一个主心骨的印象。

    但是估计从那次起,更是引起了皇帝的不满,自己的威望越高几分,皇帝对自己不满的心思就会增加几分,但是如果自己不积累人望,估计很快的就会被挤出这个政治朝堂。

    真的很难啊!叹了口气,再也没有散步的心思。随即步入了自己的书房,坐了下来,随便翻阅着最近的书信,无聊的在那看着。

    猛然看见一封淡蓝se的信封。有些陌生,似乎自己没有看过,不由好奇。什么时候送过来的呢,怎么没有一点点印象。

    伸手拿过。看看信封的正面,却是通过鸿胪寺转过来的。还没有打开,但是却没有签收ri期。

    取过裁纸银刀,将信头裁开,取出里面洁白的信纸,心里还有些奇怪,什么人能够通过鸿胪寺直接把信件送到自己的家里呢?

    林贤!!!

    一个熟悉的名字进入了胡惟庸的眼帘,快三年了,胡惟庸差点没有把这个人忘记。

    明州卫指挥使林贤,不,应该说是前明州卫指挥使林贤,以杀良冒功治罪,当时被皇帝责难,差点没有被杀头问罪,是胡惟庸以证据不足为名,将其保了下来,最后被罚出使ri本常住,至今已经快三年了。

    这是一封林贤请求回过的一封私信,因为某种原因,送到了胡惟庸的府中,其中缘由,牵涉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而正是看到这封信,看到了林贤的这个名字,让胡惟庸联想起很多事情来。

    想起了前一段京师中所发生的事情,似乎汪广洋做寿,请了驸马都尉,当时听谁说,驸马都尉和汪广洋曾经密室会谈?

    嗅觉灵敏的胡惟庸,马上就感到中间的蹊跷来。

    难道汪广洋要脱去控制吗?胡惟庸脑海里的盘算急速转动着,这是他以前根本不会考虑的问题,要不是看见林贤这个名字,恐怕他怎么也不会联想到七年前的一桩往事中去。

    “来人!”随着胡惟庸的一声轻喝,早在外面侍候着的家人随声而入,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记得岚儿有个同窗,叫做李旺的,前一段时ri想要寻求差事,你知道他的情况吗?”

    “属下知道,李旺乃是宁波人,被皇上禁海丧失了土地,所以来京师几年了,一直无所事事,不过最近少爷被皇上禁足,几乎没有来了,不过属下知道他在城外的一所农庄居住。”

    “城外的农庄?”胡惟庸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那家丁老实的回答道:“大人,是少爷安排的,那农庄是自家的农庄,少爷让他在哪里管着账目。”

    “知道了!”

    详细的情况他也不想了解,知道在哪里就好,胡惟庸道:“后天老夫再次轮休,你让他来府上一趟,老夫要见见他。”

    “是!”尽管诧异大人为什么要见一个小人物,但是出身于相府的家丁毕竟是有见识的,不该问的事情,绝不多问,所以领命退出。

    吩咐了事情的胡惟庸眯缝起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胖胖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嘴里喃喃道:“看来,该是和汪广洋谈谈的时候了。”

    也正是胡惟庸在家里有些jing觉的时候,庞煌一行十余人,已经乘船到了高邮,一反往ri的焦急,庞煌命令停船,准备在高邮歇息。这个命令让刘彪等人一阵莫名其妙,但是也不好多问。心想难道大人想吃咸鸭蛋了吗?

    但是庞煌却是知道,自己只有一天的时间在高邮。这也是朱元璋仅仅给的一天。

    朱元璋的确有上位者的心态,对于人才能用就用,不能用就算,看顺眼了提升,看不顺眼就杀了。颇有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

    特别是传国玉玺拿到手里之后,很有一番气势,大有玉玺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汪广洋对于皇帝来说,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棋子真的不好用或者不听话,换一个就好了,哪里有时间去管棋子是不是真的有难言之隐。

    也可能在皇帝的心里,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不为朝廷卖力,不能不为他这个皇帝卖力。

    所以当听到汪广洋对于那三个问题的答案之后,朱元璋已经有了放弃汪广洋的想法,估计在另一个时空中,朱元璋就是那么淡淡的放弃了汪广洋。

    但是这件事到了庞煌的眼里,却变得漏洞百出。而且凭借直觉,庞煌觉得汪广洋身为右丞相却是混混噩噩,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这并不是能力上的问题。而是心理问题。

    庞煌要求详查汪广洋的过去,认为很重要,但是朱元璋却不愿意浪费那个jing力。在朱元璋心里,汪广洋的作用和刘琏的作用差不多。都是一个关键时刻的棋子,像是这样的棋子有很多。皇帝不在乎少那一两个。

    在谈话中,庞煌感觉到了这一点,并推断出,朱元璋让刘琏去江西当官,就是为了积蓄刘琏对于胡惟庸的愤恨,关键的时候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汪广洋亦然,和刘琏的作用一样。

    因为刘伯温曾经说过,当时送药时,可是汪广洋和胡惟庸一起给刘伯温送药的,如果到时候皇帝让汪广洋倒戈一击,直接指责胡惟庸毒死刘伯温,把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在胡惟庸身上,那么有这么一个有份量的证人,那么胡惟庸的罪名就会被定的更牢靠一些。

    但朱元璋并不在乎,就算是汪广洋不指责也没有关系,多的是人为他卖命,正是多一个汪广洋不多,少一个汪广洋,也不见得过不去。

    庞煌却是认为这又是一个机会,你老朱不在乎的事情,我偏偏要在乎,尽量的改动一些自己所知道的历史,让蝴蝶的翅膀扇动的更剧烈一些,说不定可以起到一定的效果。而历史改动的越厉害,说不定自己的安全也就越有保证,千万不能让老朱陷入到杀戮的快感里面不能自拔,因为有时候杀人也是有瘾的。

    庞煌极力的要求调查汪广洋的过去,朱元璋也说不出什么理由不让庞煌查,毕竟明面上也是为了大明着想,但是在御书房说了半天,朱元璋只给了庞煌一天的时间,在高邮只能住一天,马上就要返回北平。

    并告诉庞煌,如果临安公主分娩,无论男女明年chun天携临安公主和孩子来京师觐见,因为毕竟是皇帝的第一个外孙,很有带头作用,甚至就连封号,老朱已经在考虑之中了。

    最后,朱元璋还给了庞煌一个锦盒,让他回到北平之后,和公主一块观看,有些神秘兮兮,但是庞煌却没有去猜里面装的是什么,一路上,他的脑子里全部都是汪广洋的资料。

    汪广洋是高邮人,在蒙元时曾经中过进士,但是却没有被授予官职,客居太平府内,几乎没有见过其回乡的记载,可能是暗卫的资料有局限xing,对于丞相之类的官职调查的较少,但是多年没有见过汪广洋回乡省亲的记载,而去太平府怀旧倒是去过几次。

    仅有的一次回高邮,就是在洪武四年初,被弹劾其“奉母不孝”时,在舆论的压力下,回了一趟高邮,还写了一首诗,叫做《过高邮有感》,其中第一句就说:“去乡已隔十六载,访旧惟存四五人”。

    在洪武四年之前,已经有十六年没有回过家了,难怪有人弹劾他“奉母不孝”,但是古人,特别是古代的读书人,不是以孝为天吗?

    汪广洋也算是个诗人,也算是文学大家,但是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既不把母亲接到南京一起住,也不回乡去看望母亲,这件事对于过早失去双亲,十分渴望亲情的庞煌,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所以他十分敏锐的就感到其中肯定有问题,汪广洋多年不回家,“奉母不孝”肯定是有原因的,甚至这个原因还牵涉到了汪广洋的政治态度。

    也就是他“奉母不孝”的事情被揭穿之后,开始沉沦的,这一切是不是有些太巧了呢?

    按照道理说,能够出现穿越这回事,似乎能让庞煌相信一切巧合,但是偏偏对于亲情比较执着的他,不相信这种巧合。

    因为汪广洋的不孝,实在不符合当今社会的舆论和认知。于是庞煌就千方百计的向朱元璋求恳了一天在高邮的调查时间。

    但是一天过去了,调查的结果很让人意外,因为汪广洋的母亲根本就不在高邮城内,洪武四年后新建的府邸内,竟然空无一人,而且问及左邻右舍,却说已经空置了近五年了。

    事情有点反常,反常必有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