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盛世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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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云战...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做一柄你手上的烙铁!在烈火中承受炼狱之苦!在烧焦的皮肉里,窒息而亡!】

    1武侯:唐朝夜里有宵禁,晚上不许百姓出门走动,犯夜禁要被捕审问,武侯,是宵禁巡逻兵。

    九念闭着眼睛,心脏仿佛被人掏了出来,悬挂在耳边。

    她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仿佛想要逃离这个身体,逃离这座骇人的地下监狱。

    她在想着,要不要动,要不要挣扎,若是挣扎了,反抗了,后果会是什么样。

    可如何想办法,结局都是无力的,徒劳的。

    这地牢里最起码有七八个男人围着她,她反抗又能怎么样呢?如今她已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插翅难逃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那汗水顺着她脸上的黑布条滑到了睫毛里,又湿又痒,她怕极了,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泪还是汗。

    她听见吉云战的脚步声朝自己靠近,一步一步都像是索命的铃。

    直到她感受到他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旁,巨大的恐惧翻天覆地的笼罩在她整个身子上。她的手脚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压制住,如同一场梦魇。

    她毕竟还是个刚刚及笄的女子,如今就是让她反抗,她已经吓得没有了力气。

    九念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人了,就像是一个濒死的动物,不会思考,说不出话,只会让恐惧束缚住全身,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感到他的手掌将她翻了过来,使她趴在那铁床上,然后轻轻的,慢慢的扯下了她的衣服。

    她雪白的肩头暴露在这潮湿而肮脏的空气中,与这沾满黑色血渍的刑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九念不知道吉云战对自己下手时的那一刻表情是怎样的,只记得那烙铁接触她皮肉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痛!

    那种疼痛让她终身难忘!

    九念的脖子,下颌,额角全都鼓起了粗壮的血管和青筋,双眼通红,似要冒出血来!那灼烧的疼痛使她浑身的肌肤仿若一只烧红的虾子,斗大的汗珠划过脸颊,嘴里的血腥是伴随着痛苦的惨叫而自行咬破的。

    “呃——”她压抑着,咬紧牙关,牙缝中不断地溢出折磨的声响。

    真的好痛!

    她咬着牙,尽量忍住那惨叫,将它化之为无比压抑的闷哼,她哆嗦着,在烙铁终于被拔下的那一刻蜷缩成了一团,不停地扭动着,终于眼睛一黑,不再动了...

    若是就这样死了该有多好。

    她此时此刻,一点求生的*都没有了。

    她不知该为谁而活。

    九念睁开眼,还是一片漆黑,在这样的王朝,她从踏入城门的那一刻,看到的便只有黑暗。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疲倦之际,背上烧焦的肉仿佛已经不是她的了,整个身子也都没有了知觉,她太痛苦了,痛苦到想要咬舌自尽,可是却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了...

    昏厥之际,他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正抚在她的后背上,那指尖凉得如同腊月的坚冰,轻柔的、怜爱的滑行在她的疤痕上,最后替她穿好了衣服。

    吉云战...

    吉云战...

    黑暗之中,她仿佛来到了地狱,她在黑暗之中摸索着,反反复复嘶吼着这个名字。

    吉云战...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如果我还活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吉云战...

    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做一柄你手上的烙铁!在烈火中承受炼狱之苦!在烧焦的皮肉里,窒息而亡!

    ...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被自己腹中的轰隆隆的声响叫醒的。

    一切就像是做了一次噩梦。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竟然在一条湿漉漉的麻袋里,麻袋的小口并没有被系上,她打开麻袋爬出来,发现自己竟在中桥之下的一个小石洞里!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那烧伤一碰,还是会痛,不过没有一开始那样疼了。

    天已经漆黑,洛阳城里的宵禁已经开始。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几百步便有一个武侯1在值夜巡,见到有谁胆敢触犯宵禁,在街上乱走,他们都会抓到衙门去问审。

    今晚中桥附近的武侯格外多,增加了一半的人手,就连几个即将退役的老捕快,也都给拉来凑数,全因为洛国公正在寻找一个失踪的女子。

    这是她失踪的第几天,九念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正在中桥底下,而这中桥便是姒华言的家门口。她出了麻袋刚要从桥下上岸,忽然便停住了。

    等等!

    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那日她出了药王府的门,就被吉云战和薛怀义的人盯上了,可以推断他们早就计划想要绑架她。而绑了她又在她身上烙下了风火教的火疤,然后再将她活着放回药王府门口,那么,他们就是想让她醒来之后去找姒华言?

    九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一场栽赃嫁祸的阴谋!

    薛怀义和吉云战知道九念住在姒家,便将她身上烙上风火教的标记,放她回府,吉云战吃定了姒华言会将她留在府上,那么九念便变成了他们诬陷姒家的一颗毒药!

    九念此时还并不知道,南宫县县丞崔敬,她的义父,已经被定罪为风火教的反贼,而她能够想到的大致也就只有这些。

    不行...

    她不能回药王府,只要进了药王府的门,吉云战和薛怀义不定会用什么计谋去对付阿言!

    九念没有上桥,而是又退回了桥根的石洞里,抱着那麻袋想对策。

    桥上站着三个巡逻的武侯,在桥上来回来去的走。

    这三个武侯里,两个是年轻的小伙子,一个是老头,那两个年轻的正哈欠连天的在桥上瞎转悠,转悠够了便坐在桥上玩骰子,长夜漫漫,总能在工作中开点小差。

    然而那老头不同,拄着官刀立在桥上,双目圆瞪,精神奕奕,活像一尊关公相!

    那老头有五十来岁,头发黑白掺半,下巴上坠着一绺胡须,他的右耳少了一半,鼻梁上印着一道小拇指那么长的一刀疤,疤痕亮闪闪的,在月光下泛着光。

    老头叫姜竹内,曾是一名衙役,因为年纪的关系刚刚退下来,想他年轻的时候,方圆十里的小偷劫匪都怕他,他的耳朵和鼻子都是在抓捕罪犯的时候受的伤,高宗在世的时候,洛阳令还曾表彰过他,为他提笔写过“恪尽职守”几个大字,就被他裱在家里最显眼的那面墙上。

    昨日接到官府的紧急调遣,说是要增加夜间武侯的人数,便将刚刚退了的老衙役凑上了数,再次有了用武之地的姜竹内兴奋不已,一晚上都在摆弄武侯的制服,今日再次上岗,能够再次为朝廷效力,他不能不激动。

    “嘿,你看这老头!”年轻的武侯发出嘲讽的笑声。

    “他愿意站着就让他站着呗,值个夜嘛!何必这么认真?眼睛瞪得跟头牛似的!”

    姜竹内不动,铜铃般的眼睛盯着自己负责的这一小片区域。

    “停!”他忽然支起耳朵,脸色一变,突然大喝一声:“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把骰子给我停喽!”

    两个人一愣,随即又玩了起来。

    一个没用的老衙役,眼看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谁把他当回事儿?

    姜竹内已经老了,惹不起晚辈,没法子,只好自己提着刀下了桥。

    “什么人在桥下!”姜竹内警惕的走过来。

    九念这边,听见有脚步声过来,心里一惊,赶紧蹲下来用河泥将自己的脸和衣服都抹了抹,退回石洞去。

    姜竹内远远就看见了她钻进石洞里,便快步跑过来,堵在了石洞口,以刀威逼。

    “出来!哪个这么大胆,大半夜的还在街上瞎晃悠!”

    九念出动的时候,头发也是乱的,脸上身上沾满了泥,拱手道:“武侯饶命,我...我是要饭的,没处住,就在这桥洞下安身。”

    这姜竹内可不是一般的人,做了一辈子的衙役,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她脸上的泥巴明显是一条条后抹上去的,其他的地方白净的很,而且一看就是个女的,身上穿的是绸缎。

    上头可是下了命令了,洛国公要找的,正是一位姓曾的女子,倒是不清楚是好人,还是犯了事的人。

    姜竹内将刀抽出来,挡在她的身前,双目岁苍老却格外凌厉,厉声道:“是不是要饭的,跟我去趟药王府就知道了!药王府现在可是彻夜敞着门,正在寻找一位姓曾的女子,闺女,对不住了,老夫职责所在,就算你真是要饭的,也要带你前去验一验!”

    九念刚要说什么,他却一脸无情的将刀挡在了她的身前。

    没办法,九念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桥,而姜竹内则拿着刀跟在她身后。

    ...

    这中桥可是洛阳城中最大的桥,步行走也要走上一阵子,姜竹内带着九念走上了中桥,路过那两个年轻的武侯身边,见他们仍旧在玩着骰子,不仅失望的摇摇头,小声叹道:“现在的晚辈,一点都不懂职责的意义!可悲,可悲呀!”

    “若是国家的官兵都像他们,那我大周...唉!”

    九念听着他一遍一遍的絮叨着,心想这也是个正直的官差,便故意放慢了脚步,捉摸着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跑掉,或是同这老头商量商量,放她走。

    她真的不想连累阿言、团儿还有向城。

    “老人家,我真的只是个要饭的。”九念回头对他做出一个哀求的表情。

    姜竹内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较真,道:“闺女,我也不想抓你,可是没办法,上头下的命令就得执行不是?”

    九念双手合十做了个恳求的姿势,道:“小女子没见过世面,可不敢见什么药王,求求你放了我吧,你听,我肚子现在还咕咕叫呢!”

    说实话,她真的是饿了。

    后背又隐隐作痛起来,九念忽然觉得有些乏力。

    姜竹内大手一挥,商量道:“闺女,等你到了药王府,你若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老头我给你拿烤红薯吃!”

    九念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有点无力。

    这老头,当值也太认真了。

    正想着,对面的桥头忽然驶来一架马车,那马车极其华丽,马车前带着两盏镀了金的灯,中间坐着车夫,两边坐着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侍卫,眉心都有一颗大大的黑痣。

    九念认得他们!那是来俊臣的贴身护卫阿毛与阿发!

    当官的夜间出行,这些小武侯自然是管不了的,桥头站着的两个武侯赶紧给让道,那马车以极快的速度迎面飞驰而来!

    “闺女,给那酷吏让个路。”身后的姜竹内十分不屑的对九念说道。

    九念现在的样子,怕是来俊臣迎面走来,也认不出自己,她向后退了一步,为那马车让路。

    “哒哒哒哒...”

    那马车如一阵疾风一般从她身边飞驰而过,渐渐的驶向了桥头。

    可正在那马车即将下了桥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九念一回头,心里疑惑道:难道这来俊臣认出了自己?

    那马车掉了个头,复又朝他们的方向行驶了过来,正正好好,停在了姜竹内的身旁。

    “呦!看看这是谁!”

    马车的帘子被撩开,来俊臣一身官府下了车,背着手朝姜竹内慢悠悠的走过来,一双精明的眼和气的望着他。

    姜竹内冷哼一声,拿下眼皮看他:

    “看见你了,一个犯了夜禁的酷吏!”

    来俊臣压根没注意到一连污泥的九念,抬起手拍上姜竹内健壮的的肩膀,听他这么说,竟也不生气,大笑一声,道:“老姜!怎么今日叫你来巡夜了?你都不知道,你退了以后,我看不到你巡逻,晚上走了夜路都心慌慌的...”

    姜竹内用刀鞘支开他的手,刚正不阿的说:“你怕,是因为你害人太多!跟我值不值班有何干系!”

    “啧啧啧!”来俊臣摇摇头,惋惜道:“这整个洛阳城谁不知道你老姜,那是英雄楷模啊!要不这样,老姜,你来我这儿,给我当差,怎么样?我给你十倍月钱!”

    来俊臣这个人,说来也奇怪,他用人,只要他看上眼的,软磨硬泡也要纳为己用,也是一点不亏待。

    这个姜竹内,在衙门当差的时候,来俊臣就听过这个人,他恪尽职守,胆大心细,在衙门是出了名的好衙役,可是也是过于耿直老实,所以一辈子都未得重用。

    来俊臣为了将这个人纳为己用,着实费了好一番心思,逢年过节差人去送礼,表示赏识,却被他全都给退了回来。

    有时候这人吧,太耿直,太死心眼儿,也叫人头疼,可来俊臣爱惜他是个难得的人才,便也就礼待有加。

    要说整个洛阳城的人都怕来俊臣,姜竹内可不怕。

    姜竹内眼睛一翻,道:“我老姜空有一副正义胆量,却可惜没长出一颗给酷吏卖命的心肝!”

    来俊臣闻言,一挑眉,笑容收了起来。

    又骂他...

    都这么长时间了,他真的是一点软的都不吃啊!

    看来,是他对这老家伙太仁慈了...

    “阿毛阿发。”

    “属下在!”

    “属下在!”

    “请老姜到我府里喝个茶!”

    “是!”

    “是!”

    九念始终在一旁默默听着,趁机想逃走,她慢慢的向后退着,只见阿毛阿发上前去架那老头的胳膊,她赶紧掉头就跑!

    职责在身的姜竹内此时还不忘自己的差事,一眼就见到九念逃跑的背影,他的两只胳膊虽被架住了,嘴巴却还焦急地冲着桥头的两个玩骰子的武侯喊道:

    “哎哎哎!抓住她!抓住她!她就是药王府要找的那个姓曾的女子!抓住她——”

    来俊臣闻言,忽然转过头来:

    “老姜!你刚才说抓谁?”

    姜竹内气得“哎呦”一声:“你这酷吏!我还在当差呢!人要是给跑了我老姜拔了你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