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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扶桑没想到王国伦单刀直入,一开口便提问这个他提心吊胆的问题。
这个关乎到父亲身家性命的问题,从高剑利和秦剑灼一出现在视野中,易扶桑就估略到他们可能要问起;便决定无论发生什么,这件事他都要守口如瓶;如果不守口如瓶,父亲易喜高就完蛋了;父亲一旦丢掉性命,易扶桑也会成为无本之木,无脚之蟹而寸步难行。
即便易扶桑向王国伦打招呼哀求他不要把自己丢在野狼谷,说王国伦询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时;易扶桑对这件事也还留有余地,那就是能蒙就蒙,能骗就骗;得过且过,敷衍了事,守口如瓶。
然而狐狸再狡猾也躲不过好猎手,王国伦似乎猜测出易扶桑的心理活动,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冷不丁打来一闷棍,使易扶桑方寸大乱。
易扶桑把脑袋在脖颈上转了一圈,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看了王国伦一眼;又看看高剑利、秦剑灼;再一次沉默起来了。
沉默是金,不知是那位哲人总结出来的惊世骇俗之言;然而易扶桑此时的沉默,只能是一种黔驴技穷的表演;因为从愚蠢的劫持计划一付诸行动,他就给自己把枷锁套在脖子上;现在的每一分钟沉默,都是在给枷锁上增加重量。
王国伦扬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把手中的镔铁扇展开来扇扇凉,振振有词道:“易扶桑,不要以为你缄口不语就能蒙混过关!你被王家琪和李佳雨从马车上拿脚瞪下来时,鄙人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你要将8个姑娘送青岛去,而这事一定是汉奸易喜高安排的;易喜高在青岛多次抢劫姑娘送给日本人,鄙人才问你和易喜高是什么关系!”
王国伦说着,愤愤不平道:“你不说也行,不说只能是自取灭亡!事情有个再一再二,可没个再三再四!这次是你把我们喊来的,说什么都要告诉;可是你变卦,这种些小拙劣的作派是很龌龊的!”
王国伦一边说,一边看着易扶桑的眼睛道:“本来对你这种龌龊的卑劣行径,我们完全可以一枪了断;不过看你年轻不想过早地把你送进地狱;再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如果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可甭怪我们没有做到仁至义尽!”
易扶桑听王国伦苦口婆心,心中真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如果痛痛快快回答王国伦的问题,那就等于供出父亲易喜高的汉奸身份。
父亲的汉奸身份一单暴露,他这些年给日本人做的事情就会大白天下;尤为致命的是为日本军营提供女人的龌龊事情一泄露出去;青岛市民不把他锤个半死也会让他终生站不起来。
不管怎么说,易喜高都是易扶桑的父亲;父子关系永世不会消失,就是打断脊梁也还连着筋;作为儿子的易扶桑岂能把父亲的秘密告诉索昧平生的人,或者告诉早就想杀戮父亲的人!
然而易扶桑如果不说出父亲的汉奸作派,自己就有生命危险;王国伦和高剑利这伙人会把他丢在野狼谷喂狼,或者直截了当给他一颗子弹了事。
没见高剑利和秦剑灼全都挎着大肚盒子驳壳枪吗?驳壳枪可是眼下最实用的兵器,只要扳机一抠,他的脑袋就会成为烂西瓜。
除过高剑利、秦剑灼手中的驳壳枪,还有王国伦带来的十几个人手中拿的勃朗宁手枪毒不食吃素的。
王国伦手中尽管没枪,可那把致命的镔铁扇不知要强似手枪多少倍;镔铁扇那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冷兵器;只要王国伦用镔铁扇在自己额头上点上一点,自己的五脏六腑便会震碎从而死亡;一道道关口都是鬼门关,易扶桑岂胆战心惊地寻思着自己会在那一道关口上栽跤!
易扶桑沉默着,寻思着,想象着,说还是不说?说出易喜高是自己的父亲,王国伦一定还要盘根问底得寸进尺;要他讲出父亲居住的地方,一旦问出父亲和母亲的详细住址,凭王国伦的身手,他一定会率领人马即刻杀过去,将父亲剁为肉酱。
可是不说出来,易扶桑自己就得死亡;怎么办?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
易扶桑翻江倒海地思想着,就是拿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秦剑灼见易扶桑像个枸木墩墩坐在地上不说话,便就怒起,“嚓”地一声从腰间二指宽的牛皮带上拔下20响的大肚盒子,顶在易扶桑太阳穴上气呼呼道:“狗小子三番五次戏耍我们,干脆给你一颗花生粒算啦!”
王国伦将秦剑灼按在易扶桑太阳穴上的驳壳枪拿开来道:“这小子出尔反尔倒也帮了我们的忙!”
秦剑灼怔怔地看着王国伦,不知他说帮忙是什么意思。
王国伦嘿嘿一笑道:“易扶桑越不愿意说易喜高和他的关系,越就证明易喜高和他的关系不同一般;这种掩耳盗铃的伎俩其实是在表白!”
王国伦这么说着,便就加重语气追问一声:“易扶桑,你甭以为缄口不讲就能掩饰你和易喜高的父子关系;正因为你的缄口不讲,才证易明喜高就是你爹,你是易喜高的儿子,你们父子关系已经一目了然,你还想负隅顽抗吗!”
易扶桑瞠目结舌,心中说道:这只是你的猜测,我可没说呀!
不过易扶桑还是诧异王国伦从他的缄口不言中判断出他们的父子关系;易扶桑看了王国伦一眼,低下脑袋不说话了。
王国伦把手往空中一挥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其实对付你这样的死硬派我们是有办法的,那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骨子,”
王国伦说着,扯开嗓子向站立马车跟前的骨子呐喊着:“骨子你过来,把刚才给狗小子包扎的绑带和纱布扯掉;让他呆在野狼沟流血不止而死!”
骨子应答一声向这边走过来,易扶桑立即单腿跪地向王国伦求饶:“大哥饶命,不要扯掉包扎;撤掉包扎小人就活不成啦!”
王国伦见易扶桑又成一条狗了,便就不屑一顾地问道:“既然知道拆掉纱布活不了,那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高剑利接上话说:“易扶桑和易喜高的父子关系那是秃子头上的虱明摆的事,狗小子既然不想说,我们就没耐心听了;尽快了断我们还要赶路!”
易扶桑见王国伦和高剑利把事情彻底挑明了,知道想隐瞒也是徒劳的,便就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眼泪汪汪地说:“高大哥,王大哥,不是小子不想说,是因为易喜高就是小子的爸爸呀!可今日的事和我爸爸没有关系,你们问他做甚?”
王国伦见易扶桑终于承认易喜高是他爸爸,便就嘿嘿笑着把镔铁扇在手中骨碌碌转着看了易扶桑几眼道:“我问你,你爸爸上个月是不是到过泰安?是不是他指令你从泰安给青岛贩运姑娘?你把姑娘从泰安弄到青岛一个能获取多少利润?”
王国伦连珠炮般的询问,使易扶桑目瞪口呆,只见他嘴里呐呐着:“这……这……这个……”却说不上来一句囫囵话语。
“又不老实咧?”王国伦将手中镔铁扇举起来道:“这一次再不老实鄙人就一扇子拍死你!”
易扶桑见王国伦的镔铁扇就悬在自己头顶,随时都有点下来的可能;一旦镔铁扇点在自己囟门口或者额头顶,那他很快就会变成一堆腐肉。
求生的愿望再次在易扶桑的脑海中奔涌,他战战兢兢看着王国伦哀求:“王大哥,王爷爷,还请手下留情;小子把事情的经过全告诉你还不行!”
易扶桑这一次还真是瓦口漏倒核桃呱啦啦,把王国伦、高剑利他们猜测到的和没猜测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我妈妈是日本人,名字叫小山智利;九一八之前,我妈妈跟老爷来到吉林长白山下垦荒种田;这当口,我妈妈认识一个中国人绰号郑老屁,郑老屁和我妈妈生了一个男孩子名叫郑天寿!”
王国伦和高剑利、秦剑灼三人听易扶桑讲起家事来了,便就相互看了几眼,王国伦给高剑利和秦剑灼两人使眼色,意思是说不要打断,让这小子继续讲下去!
高剑利和秦剑灼明白王国伦眼神的意思,便就没有吭声,耐下性子听易扶桑絮絮叨叨讲述。
易扶桑还以为王国伦、高剑利、秦剑灼三人听得认真,便就说得风生水起:“我妈妈生下郑天寿后,我姥爷要将他丢到山谷去喂狼;我妈妈以死相争;我姥爷才做了让步,郑天寿让郑老屁抱走后;我妈妈才嫁给我父亲。我父亲那时候是商人,我姥爷支助他一笔钱让他回泰安定居;我是在泰安出生的!”
易扶桑说着,振振精神接着道:“我在泰安出生后我父亲去了青岛,我读书读到初中毕业,我父亲就不让读书了,送我进了泰安的福新面粉厂做了一名普通工人,后来老板让我赶马车给外送面粉,给厂里拉麦子!”
易扶桑说到这里,王国伦让他打住道:“不要讲那么多鸡毛蒜皮子的事,我只问你,你父亲易喜高现在住青岛什么地方?”
“这……这……这……”易扶桑又一次口吃起来,王国伦不能再容忍,抡起镔铁扇在他没有受伤的左腿上敲了一下道:“再耍死狗就敲断你这条腿!”
王国伦这一镔铁扇尽管没有使用多少力成,可还是让易扶桑的左腿感到疼痛难忍,“哇哇哇”啼叫起来;易扶桑一边啼叫一边陈述:“王大哥你不要打啦!小子给你说还不行?”
易扶桑说着嘘叹一声道:“我爸爸现在住青岛海湾街拐巴巷子1952号大院!”
王国伦倒吸一口冷气,默默说道:住这么神秘的地方?怪不得先后派出几拨子人暗杀都没得手,原来易喜高住在日本军营边上,被层层叠叠保护着哩!
王国伦在莲花山听说汉奸易扶桑在青岛那边干出天怒人怨的事情后,便想将这个中国人的败类除掉;可是一连派出几拨子人都无功而返,原因是不知易喜高的具体住址。
因此,王国伦一接触到易扶桑,便就十分地上心,他觉得易扶桑和易喜高都姓易,之间肯定有什么瓜葛;而且两人都是皮条客,一定相互了解;王国伦便想从易扶桑嘴里套出易喜高的详细住址,现在终于如愿以偿,王国伦才长长嘘出一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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