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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自己这些年来的花天酒地，李允翔的眼睛当场就红了，“你就住这里？”
“是啊。”理所当然的样子，依旧是浑不在意。
李允翔忽然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们俩相隔多年，那些过往的痕迹经过漫长的时光洗礼，也许会淡退，但更可能会越加的深刻入骨。
他们之间，已有了许多的不可触犯。
所以，他们之间，此刻只剩下沉默……
看着两人走进屋，秦阳在楼下等了一个小时，思前想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一敲门，门就开了。
“你……”李允翔看着他，明显震惊不已。
周彦尧倒仿佛意料之中般，淡然的表情不见一丝的意外。
他说：“来的正好，进来坐会儿吧。”
秦阳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格局和他以前租的那个地方差不多，可也正因为如此，秦阳反而越加担心。
他不知道周彦尧会做出什么，一个天之骄子掉落凡尘，因为生存而劳苦了这么些年，怎么可能对李允翔这个始作俑者，没有怨气和报复？
“刚叫你，你不是不来么？”不知道是真的缺了根筋，还是完全不经大脑，李允翔一说话，就揭了秦阳的短。
秦阳脸色一白。
还好话一出口，李允翔就马上反应了过来，忙岔开话题，“那两个家伙还好吧，没说什么吧？”
“……”秦阳摇头。
谁也不傻，李成和余子邺看到那一幕，应该是多少理解些事态严重的吧。
“你这么眼巴巴的追过来，该不是想着我会对他不利吧。”像是玩笑般，周彦尧莞尔一声，轻笑着看向秦阳。
那眼神温良无害，但却只是一眼，秦阳便已经周身发凉。
“怎么会啊？”李允翔眼巴巴的看着周彦尧，一副我相信你的样子。
他也想过周彦尧会找自己麻烦的，可这简单的相处下来，他算是发现了，这人的棱角早已经被生活的坎坷给磨平了。
比起报复，李允翔更相信，周彦尧喜欢踏踏实实的生活。
“我去趟洗手间，你们聊。”周彦尧说着，转身进了里屋。
“伤人是违法的，你担心过多了。”见人消失在面前，李允翔这才跟秦阳小声说着。
周彦尧怎么说，当年也是个老老实实的三好学生吧，这违法乱纪的事情，他自己还是会掂量一下轻重的。
而且自家老爹那位置，如今会动自己的人，可真心不多。
“好了，别瞎想了，你忘了我可是练过的。”
当年迷武侠小说，他就找练家子学过，后来大了游走花丛之间，要是没有这点儿身手，他早死千回了。
对于自己的身手，李允翔还是很自信的。
周彦尧再牛逼，当年也不过个十项全能的优等生，和自己这练过的身手，能一样么？
“可是……”
秦阳想说，报复的方式很多，还想说别的什么，那忽然从洗手间里传来的声音，则彻底打断了他的声音。
周彦尧说：“这离市区可不远，你们晚上有啥安排没？”
“你就是我的安排啊。”
这话，自然是李允翔说的。
话音刚落，秦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毫无疑问，是齐老大的电话。
【下午没课，你人在哪里？】
“……”
【马上回来。】
没给秦阳说话的时间，齐慕繁的声音不带半丝拒绝的说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有事儿啊？”
这时候，周彦尧也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见着面色青白不定的秦阳，一边擦拭着手上的水珠，一边开口说着：“要是有事儿就先走吧，咱以后有的是时间，放心，我不会吃了他的。”
说着，目光缓缓地落在李允翔身上。
“是啊，你这样子，有啥着急事儿就赶紧回去吧。”李允翔也催促着秦阳。
这家伙露出这样的为难表情，指定是有非回去不可的事儿了。
至于到底因为什么事，大少爷现在明显不太关注，因为此刻他的重心只在周彦尧身上。
周彦尧诶，那可是美好的青春中，一直心存愧疚的主角啊？
秦阳沉默着看两人一眼，朝着门外走去。
“那我先走了。”
“恩，路上小心点儿。”
……
周彦尧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
李允翔看着他，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沉默的僵局因为秦阳的到来打破，但在秦阳离开之后，这僵局又再次恢复了。
桌子上，摆着一本泛黄的书，李允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了起来。
书本边角已经全部老化，字迹也模糊的仿佛水印了一般，李允翔皱着眉，“都这么破的东西了，你还留着？”
“你不记得了？”周彦尧不答，反问着。
“记得？”李允翔一怔，眼睁睁看着忽然来到面前的周彦尧，伸手从自己手里拿过那本书，像是拿起来什么宝贝似的。
“你果真是记不得了，你的性格，不管有用没用，从来都不会留在心里。”周彦尧说着，表情微微有些古怪。
“记事儿太多，不是费神嘛。”李允翔笑，满不在意的看着周彦尧，“这本书是？”
“高三那年，我生日，你给我的。”
“啊……”李允翔隐约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本书。
那一天，他照例和一帮狐朋狗友花天酒地，晚上回家才想起，那天是周彦尧的生日，而他前两天还约人家在公园庆祝来着。
大半夜的，很多地方都关门了，公园里也没几个人了，大老远看着孤零零坐在那里等他的周彦尧，李允翔一瞬间有些愧疚了。
正好身边有个收摊的卖书小贩，于是他顺手买了本书当礼物，这才酒气熏天的跑去找周彦尧。
那时候本就有些醉，加上他不过随意买的本书，又经过了这漫长的岁月洗礼，书叫什么名字，长啥样，他早已经忘到九霄云外了，只依稀记得有过这么一件事情。
不过一本书而已，他离家出走居然一直带在身边，李允翔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
看了看书依稀可见的名字，《厚黑学》。
唔，据说是本顶有用的好书，可是也没必要一直带着身边吧，都破成这个怂样了。
不容他多想，周彦尧继续追问：“我的仙人掌球呢？”
“仙人球？”什么时候，李允翔不记得了。
“高三最后一次月考前，交给你的那盆。”好脾气地提醒。
依稀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儿来着，李允翔笑得一脸尴尬，“哦……啊……那个啊……”
“你不是养死了吧？”
“没……好好地养着呢，这些年，长得可好了。”
硬着脑袋开始撒谎，李允翔想着，不过是仙人球嘛，改天去随便买盆给他看就得了。。
毕竟一本书，人家都给他好好收着呢。
他要是让周彦尧知道，自己把他的仙人球给养死了……
“妥妥地养着呢，不信我下次带给你看。”
“是么？”周彦尧低笑出声，往前走进了几步，猛然靠近了李允翔。
李允翔一怔，这家伙，要干嘛。
“你喷香水了？”周彦尧吸了口气，忽的皱眉着。
“恩。”李允翔点头。
“不好，像个女生似的……”
李允翔打算他，“什么不好啊，我告诉你，小姑娘就喜欢这个调调，男生们也是懂这个的行家。”
“你在外面乱搞。”镜光一闪，周彦尧的表情微微有些发拧。
“什么乱搞啊，这叫正常交往，满足身心需要。”李允翔打断他，猛然看他一眼，“难不成你也跟秦阳那小子似的，一直小和尚似的，清心寡欲……”
“我结婚了。”周彦尧打断他。
“啊？”
李允翔明显吓了一跳，“你才二十六吧，这么早就……”
“在老家，结婚不都是很早的么？”周彦尧声音平静，带着几分洒脱随性。
想想也是，可李允翔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别人也就罢了，可这人是周彦尧啊，李允翔实在不愿意相信，他这么快就走进了婚姻的这座坟墓里。
“那嫂子呢？”忍住心底的不适应，李允翔出声问着。
“死了。”声音淡淡的，不辨喜怒。
“啊？”李允翔又是一阵惊吓不浅，整个人像是踩到地雷了一般，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怎么觉得今天遇见周彦尧，他自个儿完全就不是自个儿了呢？
一整天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见周彦尧神色依旧平静，好半晌，李允翔问出声：“是怎么回事？”
“车祸。”
“啊……”李允翔一怔。
忽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好半天才转开话题，开口，“这地方，太小了。”
“不算小。”周彦尧摇摇头，“一个人的临时住所，不错。”
“临时？你还要走么？”
“谁知道呢，都是没什么留念的，在哪里不都一样吗。”
“其实……”
李允翔摸摸发酸的鼻子，小心翼翼地开口着，“其实这个城市挺好的，国内的一线，机会多，市场也大，而且咱们几个好朋友都在这里，不管将来干啥都方便，咋得也总比你一个人在无依无靠地闯强。”
他见周彦尧没什么反应，李允翔说话更加小心了，尽量让自己尽量不触及对方那玻璃似的自尊心。
“不如……你做个小买卖吧，钱我这里有，可以借给你投资，我再找我爸说一声，政策上也会给你最优的，等你赚到了再还我。”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周彦尧凝视着他，镜片下的眼里情绪复杂，下意识地伸手抚摸李允翔的脸。
李允翔也不避开，虽然觉得怪异，也只任由他摸着。
他发现借给周彦尧钱，比向黑社会要钱还难。
干笑着开口，“要打欠条的哦，可不是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