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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什么好啊？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明白事儿啊？”老人责怪地瞪了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
“我什么我啊，这些事儿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了不是吗？”
老人叹了口气，“你说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况且她还在念书，她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钱？”
秦阳狠狠一怔。
是了，小雨给家里钱的行为，确然是不妥的。
他们俩，不管是谁在家拿出钱来，都是说不过去的。
“我是没出过这座山，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可这不代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她……她要是真的，我能不生气吗？”
说话间，语气仿佛夹着说不出的沧桑，整个人也瞬间苍老了数十岁般。
不用说，照他的猜测。
秦小雨就是在外面跟了人，当了某些人的小三，或者是……
她说是外面读书，可到底读没读书，谁知道呢？
老爷子心里一直在怀疑。
所以秦小雨给的钱，他说什么也不肯要。
非但如此，还直接撂下了狠话，让她不解释清楚就不要再回来了。
“爷爷。”对于老爷子的激烈反应，秦阳只剩无奈。
“你妹妹在外面的事情，你到底知不知道？”老爷子开口问他。
“小雨不是那样的人。”解释着。
“不是那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啊？”老人打断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
“人呐就怕穷，咱家真的太穷了，其实也不能怪她，不能怪她。”
“您不能这么武断，你都没有问过小雨，怎么就……”
“什么叫没问过，我要是没问过，我会这么怀疑自个儿孙女么？”老人再次打断他。
秦阳浑身一凛，难道真的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么？
“您是说……”
“她高考完那阵，不是立马就去找你了么？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秦阳摇摇头。
“那一天，有个穿西装的人拿了二十万来咱家，说让她，让她离开他们家的小少爷……二十万呐，老头子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老爷子一身感慨，他还清楚的记得那天的一切。
当时，他挑着粪桶，刚浇完生姜回家，那个衣冠楚楚的人就出现在他们家门前，一脸的鄙夷，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肮脏至极的蛆虫一般。
“这是秦小雨家？”
“是，是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找上门来，老爷狐疑中还是友善地笑了笑，“您有什么事儿么？”
“我来让她不要骚扰……”
那样的尴尬和难堪，老爷子毕生没遭遇过几回。
那人扔下的二十万，不仅仅是钱，更是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子，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他的神经。
傍晚，秦小雨回来了。
他冷着脸问出心里的疑问，然而小女孩的头越埋越低，到了最后宁可红着眼流泪，也不提只言片语。
他当场就怒不可遏了。
然而他终究没有对她动手，记忆中他儿子曾经的家暴行为，无数次让整个家庭痛心疾首，他所能做的只是摔门而去。
沉默地发泄着自己所有的不满。
秦小雨怔怔地带着钱就出门了，乌漆墨黑的天色里，她在院子门口遇见了刚从地里回来的奶奶。
老人关切地问她，大晚上的去哪里。
她说她去参加毕业聚会，然后去找哥哥，去发达的大城市里挣学费。
老太太自然没有别的疑虑，对于她的一双孙儿，她从来放心，只是终究还会忍不住的担心。
这事儿实在太突如其来了。
秦小雨说让他告诉爷爷，就走了，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直到几天以后，打了电话回去报平安，老两口在电话里听见了秦阳的声音，才没有继续担心。
可老爷子还是放不下。
那二十万实在太蹊跷，而就在他觉得蹊跷的时候，一个醉醺醺的年轻人忽然闯进了他们家，大吵大闹了一番。
那意思好像还是为了小雨。
老爷子觉得脸上更加挂不住了。
他没告诉老伴儿那二十万的事情，所以老伴儿和村里的人，都只以为那个人是喝多了，来随便闹事儿的。
可他却明白，自家孙女似乎卷进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
越听越觉得胆战心惊，秦阳怔怔地看着老爷子：“那么大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怎么告诉你啊？”老爷子叹了口气。
不是不想说，只是说了也没什么用，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忧罢了。
秦阳一个人在外地，想想便觉得十分不容易了，他们怎么还能让家里的烦心事叨扰他？
“爷爷。”
秦阳叹了口气。
老人话里的信息，很快让他将心中一直以来潜藏的疑问，全部串联起来了。
小雨来找自己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
而那个来自己家里闹事儿的年轻人，没准就是这事儿的罪魁祸首。
“别提你妹妹了，她这些年真的是不让人省心啊，我权当没这个孙女了。”叹了口气，老人平静的话语里仿佛再没了半丝情谛。
“爷爷！”秦阳心中一惊。
农村人的重男轻女，古来有之。
自家人，在对待秦小雨和他的问题上，虽然并没有明显的偏颇，但重视的程度还是明显不一样的。
就比如现在。
连问都不问的，就想当然的将秦小雨给否定了。
“小雨寄给你们的钱，是我让她给你的。”
并不算是谎言的回答，毕竟他的积蓄，的确是在小雨手里。
而且齐慕繁的钱，如今看来，怎么也算是有他的一部分吧，
额，虽然依旧可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这半年多，我一直没给你们打电话，你大概也猜到了，我在外面遇到一些事情。”
“你？”老人一怔。
“她不说，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更怕你们担心，所以她不敢告诉你们我的事情。”
“你这半年，到底……”
“那都过去了，而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老人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可这半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可能不好奇，怎么可能不去担忧。
但他到底还是相信孙子的为人，而且孙子常年在外，他远在家里，其实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份担心和压抑。
不说，那就不说吧。
“你说，那些钱是你给她的。阳阳，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虽然村里去城市里打工的人，几乎都是盆满钵满的回来，可挣钱哪有那么容易？
他还是个学生，本身的开销就不小，何况他在外面呆的也不过两三年。
“你也别唬我，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要不得的事情，不然这钱……”
“爷爷。”秦阳哭笑不得。
“你孙子我是这样的人么？”
“我怎么知道你。”老爷子别扭的转过头。
孙子是他一手带大的，那深藏在骨子里的性格，他是再了解不过了。
只是他，真的找不到别的借口了。
难道他这孙子，还能了不得的发现什么商机，和电视新闻里那些个创业的大学生一样，猛然间变成一个老板么？
不可能的。
生意人都脸厚心黑，他这孙子，别人不骗他就阿弥陀佛了。
“好了，别生气了。”明白老爷子的担忧，秦阳笑着劝慰道。
别看老人年纪大就觉得他们很难相处，其实有时候，老人就像孩子，年纪越大，那颗别扭的童心反而越加的纯粹。
“爷爷……”近乎撒娇的语气。
不一会儿，老人脸上就挂不住了，当场就松口道。
“行了，你别墨迹我了，有那闲工夫，去看看你奶那边，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完事儿呢？”
秦阳自然求之不得。
一脸轻松的走出病房，先询问了医生爷爷的病情，得知并无大碍之后，秦阳这才朝着那许久未曾踏足的街道走去。
街道尽头的岔路口，往左边走是一所小学，而右边则是一所初中。
从小学，到初中。
近乎十年的时间，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曾在这条路上走过多少次。
脚下的每一块石头，都带着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走在上面，就像是被石头们热情的吸住了一般。
忽然想起秦小雨。
曾几何时，他们也都一步一步的走在上面，相携着走过了彼此年少青葱的岁月。
而如今……
她为什么没回家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爷爷的气话？
不，不可能。
小雨不是那样意气用事的性子，而且奶奶的话里都那么说了。
她虽然很多事情都不见得有爷爷通透，但也确实是从不撒谎的。
很明显，小雨是一早就找好借口，特地给她打了电话的。
不回家，她到底在外面做什么呢？
正想着，不远处依稀传来的吵闹动静，便将他的满副深思拉了过去。
“你这个价钱不对。”
一把拉住那正将她生姜装车的人，老太太举着手里的钱，一脸认真地说。
“不对，怎么会不对？”那人皱着眉甩开她，眉眼间尽是不耐烦。
老太太身子晃了晃，稳住身子道：“六百五十九，说好的抹掉零头六百五，可你这给我的明明是我五百五十，还差一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