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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告诉我,这种动物叫黄羊,是群居动物,以草为食,是草原上的奔跑冠军。我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黄羊并不像羊,它比羊大得多,长得倒很像鹿。爸爸说,黄羊的确不是羊类,人们只是这样称呼它。那长角的是公羊,没长角的是母羊。狼是它的天敌,但狼却追不上它。黄羊发现狼以后,就会奔跑如飞的逃命,时速可达九十公里,可以不停顿地跑上一个小时,把狼甩得无影无踪。但狼也很有本事,虽然追不上黄羊群,但它会专门拿跑不动的老弱病残开刀。那些落后离群的老羊、弱羊、病羊、残疾羊,就成了狼的美餐……因黄羊跑得快,牧民们便有了一句口头禅,叫做“黄羊窜一窜,马跑一身汗。”
爸爸又说,黄羊为了保护自己,还会换装。它现在皮毛的颜色,到了冬天就全变了、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那时,它的冬装就会变成毛色很浅、略带浅红棕色、全身长出了长长的白毛、腹部成了稍微带粉红的灰白色、臀部长出了白色的斑——那很像眼睛。那时,黄羊的颜色就很接近枯草,一般不容易被发现。但是,不管黄羊怎样变,它都逃不脱人的眼睛。因它肉味鲜美,人们就不停地猎杀它。一般情况下,在白天猎杀黄羊,如猎手的枪法不准,打伤了黄羊,它会没命地奔逃,会一直跑到精疲力竭倒地死亡为止。只要没打中黄羊的要害,猎手根本得不到它。
可是,黄羊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它非常喜欢光亮。了解黄羊习性的猎手会在晚上开着汽车跑到草原上,把车停在有黄羊的地方后,打开汽车的大灯。远处的黄羊看到光亮后,就会拥挤着来到汽车前。这时猎手开始放枪,成批的黄羊就倒在了枪口下。那些受了伤的黄羊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不愿离开,等着猎手前去捕捉。
我在省城吃过黄羊肉,味道确实很鲜美。可是亲眼看到这些漂亮的动物,听了爸爸的讲述,我反倒为吃过黄羊肉有些后悔了。
黄羊群站在远处张望了我们一会儿后,就疾驰而去了,几分钟工夫就消失在了草原深处,草原又恢复了平静。
黄羊走了,司机也将油门踩到了底,他那个样子有些像是在和黄羊争个高低,发了疯的汽车终于跑到了青柏山脚下。
看着高入云霄的大山,我有些发愁,这样高的山,我们何时才能爬到山顶。我已经对那些满山的柏树、灌木失去了兴趣,只想能早早到达山顶。
上了山的汽车速度慢了下来,它就像是一个人正在挑着重担,一步一步地往前梛行,累得气喘吁吁、非常疲倦了还不想停下来休息,想磨磨蹭蹭地赶到目的地。两边的景物十分缓慢的从我们身边走过,让人觉得时间放慢了,时光好像正在倒流。
百无聊赖的我,躺在车上,看着天上的云,那云也好像在看着我,讥笑着我,和我一个步伐地朝前慢慢地行走。
车速慢了,没有了风,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我看着蓝天和白云,眼皮沉重起来……
不一会儿,我看见了黄晓雪和蓝菜花、胖翻译,他们立在山顶上,站在格桑花、雪莲花丛中。我大声地喊他们,向他们摆手,他们几个张嘴回应我,可是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在动,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我朝山上爬去,感觉手脚很僵硬,费尽了力气才到了他们跟前。
山上那片格桑花、雪莲花娇艳地开放着,红色、白色、黄色、紫色、粉色的花朵连成了一片。雪菊从厚雪中顽强地伸出了头,向我们展示她的绰约风姿。黄晓雪头上插了一朵粉色的格桑花,就像是把天上的彩星摘下来装饰在了头上,十分的水灵、鲜艳。蓝菜花的头上戴了一朵黄色的雪莲花,那花就像是把一个烧麦扣在了她的头上。
黄晓雪欢快地跑到了我的面前,把头扭过来让我看她头上插着的花朵。那朵格桑花层次分明,闪着彩色的光,非常漂亮。我由衷地称赞道:“真好看!戴上这花,你就像个天使……”
话还没说完,蓝菜花也跑了过来:“我这朵花好看吗?”
我笑笑说:“你是烧麦没吃饱吧?你戴上这花,如果再在脸上抹上胭脂擦些粉,就更像地主婆了。那时,只要你在长工门前一站,长工们就吓得早早下地了。”
蓝菜花上来要打我:“你怎么不说黄晓雪像地主婆?你是偏心眼!”
“黄晓雪她哪里像地主婆,”我打趣说:“她像地主家的丫环,是劳动人民,劳动人民都像天仙。”
那个年代,能有“劳动人民”的称号是很光荣的。
听了我的话,黄晓雪偷偷笑了起来。
胖翻译看到这情景,也跑过来凑热闹,他指着蓝菜花,用鬼子的腔调说:“你滴,地主婆滴干活,八格牙路!死啦死啦滴!”他几句话就把蓝菜花给弄哭了。
黄晓雪上来指责了胖翻译几句后,就开始哄蓝菜花,她把雪菊给蓝菜花戴在了头上,让蓝菜花也漂亮了起来,蓝菜花高兴地笑了。
我和胖翻译正在看黄晓雪哄蓝菜花,一群雪鸡落到了我们面前。那些鸡根本不怕人,我上前抱在怀里了一只。雪鸡长着棕红色的毛,身上还有黑褐色的斑纹,白色的脖子,白色的腹部,它长得有些像鹌鹑,就是要比鹌鹑大。
黄晓雪他们几个围了上来,都爱恋地伸出手去抚摸雪鸡的羽毛。不一会儿,雪鸡就挣脱了我,和鸡群一起飞走了。
雪鸡刚走,又跑过来一群岩羊。那只领头的羊用角轻轻地触碰着黄晓雪的腿,黄晓雪用手抓住了羊角,骑到了羊身上。领头羊驮着黄晓雪、带着那群羊向山下跑去,我着急地跟在羊群后面追了上去。
羊群跑到了一处断崖边,那头羊驮着黄晓雪跳了下去。我冲到了崖边,黄晓雪和羊群都不见了踪影。我大声喊着黄晓雪的名字,想让她从山下返回来。可是,从远山传回了我呼叫黄晓雪的回声,却没了黄晓雪的丝毫音信……
我呆坐在悬崖边,不知如何办才好。正在苦闷,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回过头去,发现是黄晓雪站在我的身后在笑,她回来了!我正想问黄晓雪是怎样从悬崖下跑了回来,胖翻译跑到了我的跟前,伸手推了我一把,我差点掉下悬崖……
我突然惊醒了,是汽车刹车时的惯性弄醒了我,汽车已经开始下山了,我竟睡了这么长的时间,还做了这么个古怪的梦。
时间不长,汽车在一个急转弯处停了下来,司机和父亲下了车,他们站在路边朝山下看去……我也跑了过去,看到一辆大客车摔到了山谷里,那辆车已经解体了,到处都是车的残渣碎片、扭曲变形的车厢和人的尸体……从山上往下看,那辆车和黄晓雪他们坐的那辆车一摸一样。山下站满了人,他们正在那里抢救遇难的人。
我不敢再看了,也不敢再想像了,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眼睛也湿了……
司机招呼我们上车,我是怎样上的车、车是怎样离开的一点都不知道。
汽车朝山下开去,又朝草原驶去,我没有了一点感觉,人好像已经麻木了……黄晓雪的大眼睛,黄为民可爱的笑脸和他喊我“大哥哥”时甜甜的模样不时地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妈妈摇着我说:“儿子,咱们到家了!”
晚上7点,我们全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那是离曲东劳改农场场部90公里的农场19中队。我们的车,停在了一个院子里,那是中队部和家属院的所在地。
这个中队的办公区和家属区同处在一个院子里,四面是即将腐朽的围墙,院墙大门上根本就没有安装铁门或木门,让人有一种很不安全的感觉。
中队所有的干部和家属都很热情,悉数出来欢迎我们。我数了一下,老少加到一起有几十人。大家都手忙脚乱地帮我们卸车,9点天黑的时候(西北的夏天9点天才黑)家就算安好了。要命的是这个地方没有电,这一晚上我们肯定要摸黑了。爸爸妈妈正在发愁怎样打发这个夜晚时,一个热心的邻居送来了一个装咸菜的瓶子,用线绳制作了灯捻,灌进煤油后,瓶子就变成了一盏灯,这才解决了我家晚上照明的问题。
9点多的时候,中队领导来到我家,说是食堂已经做好了饭菜,让我们去吃。他们说,就算是欢迎你们的一次便宴吧,催促我们去用餐。
我们走进了院子里最亮的一个房间,那是食堂的一间不大的餐厅。从窗户上看到,餐厅房顶上挂着一盏灯,把房间照得雪亮。我见过那种灯,那灯叫“汽灯”(这种灯和马灯外形上有些相像,它配有玻璃灯罩、石棉纱罩,亮度超过电灯。就是使用不方便,要随时给灯打气,还不安全,一般在开大会或是聚会时才使用)。进到小餐厅里,我竟见到了胖翻译、蓝菜花和他们的父母,他们也到了19中队!我们到了19中队后,他们正在忙着收拾家,不知道我们也到了这里,所以没见上面。
我们几个就像是久别重逢一样,大家都很兴奋,大人把我们几个安排在了一起。
那张餐桌,是用两个办公桌拼起来的,上面蒙了个大床单,显得挺好看,桌上摆满了菜。我就记住了手抓羊肉、清炖牦牛肉、红烧牛蹄、胡羊肉、红烧野兔肉、卤鸡肉、凉拌牛头肉、凉拌牛肚、羊杂碎汤几样菜。
在城里时,食物都是凭票供应,肉食每月只能买一次,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肉。看到这么多肉菜,口水都流了下来。
我见过的最多的一次肉是在几年前,那是爸爸妈妈把肉票省下来后,放到一起,一次买了好几斤羊“碎肉”(羊胸腔里那层隔膜,也叫罗肌肉)。因“碎肉”不好吃,那种肉几乎没什么人买,一斤肉票可以买一斤半碎肉。爸爸妈妈积攒肉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解馋。把那些“碎肉”煮熟了后,让我过了一下肉瘾。这次过肉瘾,是我长这么大的第一次,能吃上这么多的肉,感觉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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