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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氏商行对面的快餐店中,云天和慕涵相对而坐。
“草率?现在事实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林语依根本没有办法提供任何可以为她洗脱嫌疑的线索,哪怕是一点。整个事件发生的过程找不到哪里出了纰漏。而且王刚还说他看到林语依的丈夫今天来过商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林语依。不是他们夫妇策划实施了盗款案,一百万的固定支票去哪了?”
慕涵看着云天问道:“难道你有什么别的发现?”
其实慕涵的内心也不希望,这件非同小可的巨额盗款案是林语依夫妇所谓,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两人难逃入狱之灾,到时最可怜的就是林语依的小女儿。可是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管心里有多么的为林语依母女痛心,慕涵都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所有证据?除了王刚说的,他似乎看到了林语依的丈夫来过商行之外,我们手上还有什么证据能够明确的指出林语依就是那个窃贼?”云天看着慕涵问道。
“如果前台的摄像头没有损坏的话就好办多了。”慕涵懊恼的说道。
“现在抱怨也没有用,从始至终,我们都没有找到一丁点证据,刚刚你也说了,林语依没有向我们提供任何为她洗脱嫌疑的线索,这是为什么?”
“如果她真的是窃贼,完全可以编造一些假的线索误导我们的追查方向。如果我是她,我可以告诉你,我把钱箱的密码做了笔记,而笔记簿碰巧在自己的银行换衣间里丢失了,密码可能落到了银行任意一位同事手中。这样的话,银行排查难度会很大,而最终商行也只能认定我失职违规,最终把我辞退罢了。”
云天顿了顿说道:“可是她偏偏没有为自己编造这样的线索,所以,我认为她说的是实话。”
“假若她真是这样说了,她仍然有嫌疑,笔记薄丢了为什么不及时上报银行?”慕涵说道。
“她可以说今早刚刚发现,还没有来得及上报啊。”
慕涵皱着眉头问道:“如果不是林语依所为,那你说这一百万的支票是被谁拿走了?”
“曾经有个人告诉过我一句话。”云天起身说道:“千万不要相信明面上的事情,显而易见的往往都是错误的。”
慕涵抿着嘴唇,思索着云天的话。
……
安宇市分行的斜对面,一个瘦小的人影站在公交站台上,林语依要坐车赶去接自己上幼儿园的女儿,从分行走出来,她顿时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但是她知道,这种感觉是暂时的,今天这种痛苦的遭遇明天会不折不扣的继续上演,有可能还会变本加厉。
平时乘坐的那一班公交汽车已经开走了,她希望下一班快点到来,今天已经过了幼儿园放学的时间,女儿着不着急她不知道,但是幼儿园园长,一定怀着不满在等待着自己。
一阵风吹来,林语依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在这夏夜竟然让她感到一丝寒冷。她知道打冷战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害怕,这时的她比平生任何时候都更体会到担惊受怕是什么滋味。
林语依自己也不知道支票是怎么弄丢的,她心里明白,自己既没有偷过这笔支票,也没有将它误付给哪位客户,可是问题在于没有人会相信她。
今天下午在‘安全屋’内,她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回想着上午的经过,想找到一个解释。尽管她知道自己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可是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她敢断定自己在去吃午饭前把钱箱送到了金库,并且亲自上了密码锁,吃完饭回来以后,密码锁原封未动。至于锁的密码,是她本人亲自选定的,并且由她自己调整拨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甚至不曾将密码写在纸上,而是习惯性的把它记在心中。
一百万的支票为什么会消失呢?这是不可能的。林语依闭上眼睛,她希望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是一场噩梦,再睁开眼睛之后,自己就会躺在柔软的床上,旁边睡着可爱的女儿,可是过往车辆的阵阵鸣笛声,时刻的提醒着她,这不是梦,事情确实发生了。
林语依明白,不管是于洪章还是笑呵呵的王刚,亦或者是同为女人的慕涵,还有那位名声狼藉今天却比较沉默的总经理,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说是自己看了一下就已经知道失款的准确数目,他们都认为不可能。
但是她确实知道,只要是经过她手中的现款,她总能记住准确的数目,这种本领不知道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林语依也是莫名其妙,她甚至不需要花费力气去计算,一串串数据自然而然的就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数据的计算对林语依来说如同呼吸一样,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本能。
她在银行做出纳就像是一台计算机,时不时的会朝钱箱里望上一眼,检查手头的现金数目有没有出现差错,不同票面的钱和支票是不是整理清楚了。即使是硬币,她也可以快速的报出一个十分接近的总数来,每天工作结束,核对完现款数目之后,她偶尔也会发现和自己脑子里计算出的结果有几块钱的误差,但仅仅是几块钱而已,绝对不会差出两位数。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别说是慕涵他们不相信自己,就是她本人对自己也不相信。
公交车缓缓地停到了站台旁,林语依上了车,车内挤满了人,她好不容易才抓到了一个扶手。公交车在繁华的市区走走停停,林语依还在思考着,她在想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慕涵对她说要对她实行测谎,一想到这儿,恐惧又蔓延到了她的心头。
“如果测谎能证明我的清白当然最好,可是这种冰冷的机器真的可信吗?如果它误测了怎么办…”林语依皱着眉头想道,右手关节泛白的抓着扶手。
“不行,我不能接受测谎。”林语依心中下定决心,明天她要拒绝进行测谎,虽然对于这种机器的原理她一点儿一不清楚,不过银行里谁也不相信她的话,一台冰冷的机器,银行方面的冰冷机器,还会有什么两样。
“西区五街到了,下车请当心。”随着公交车上的语音播报,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在市区公交车到站播报都会点出一些标志性的建筑,或者有名的商店,但是在西区只有几街之说,因为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播出的建筑,只有一大片的贫民住宅。
林语依下了公交车急匆匆的向两个路口外的幼儿园走去。在一栋私人住房的后院,一个小女孩向林语依怀中扑去。这栋住房和西区的大多数房子一样,老朽破败。可是幼儿园的几个小房间却收拾的很干净,光线也不错。虽然收费相对周围的幼儿园来说比较高,但是林语依还是选择了这一家。
林语依的女儿名叫陈雨彤,小名叫做‘小馒头’,身材瘦小,有些泛黄的小脸表示小丫头有些营养不良。
“妈妈,你看我画的小船。”小馒头像往常一样十分的兴奋。“你看上面还有人呢,一个是我,一个是妈妈,还有一个是爸爸。”
画中的小船上有三个人,妈妈和孩子都有着大大的笑脸,色彩十分绚丽,只是‘爸爸’画的很模糊。
“真漂亮,小馒头真棒。”林语依抱着女儿称赞道。
小院内一片寂静,很显然别的孩子都已经被接走了,幼儿园园长走了过来,她皱着眉头故意的看了看手表,抬头说道:“林太太,我是特别照顾才同意让雨彤比别的孩子晚接的,可今天这样有些太晚了吧?”
“实在对不起,今天银行里出了一点事。”林语依微微弯着腰抱歉的说道。
“谁都不是清闲的,不是你一个人有事情要忙。”
“抱歉抱歉,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这么晚了。”林语依连忙说道。
“好吧,这是最后一次了,上个月雨彤的午餐费你看是不是结算一下?雨彤是个乖孩子,我们都很喜欢她,但是你不能总是拖着不付账啊。”
“请您再通融两天,这个周五我就开工资了,到时候我一定准时付给您。”林语依的腰更弯了。
“周五一定啊,不能再拖了。再见小馒头。”
园长虽然有些刻板,但是幼儿园确实办的不错,小馒头在这过得很开心。林语依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女儿继续在这上学,至于午餐费和以后的学费,她要重新想办法了。
以前做出纳员,每月的工资虽然不少,但是扣掉税款和平日的吃饭开销,以及房屋租金之外,她还要从中抽出半数用于还贷。这样总体算下来入不敷出,所以小馒头上个月的午餐费到现在还没有着落。
林语依的丈夫陈思涵在一年前不声不响的消失了,在他遗弃林语依之前,天真的林语依听他的话,向银行申请了一笔贷款,原本他们的条件是达不到申请要求的,但是林语依是银行的职员,所以贷款部通过了她的申请。
陈思涵卷走了家中所有财物,留下林语依独自养着女儿,并且没完没了的偿付着那笔每月分期归还的贷款。
平日里母女二人在回家的路上总是欢声笑语,但是今天林语依怎么样都笑不出来,小馒头没有察觉到异样,依旧蹦蹦跳跳,兴高采烈的向妈妈讲着儿童脑海中才会有的奇思妙想。对孩子来说,生活中每天都有新奇的发现,所以每天都是有新乐趣的。
看着眼前快乐的女儿,林语依终于感到自己在银行的工作是多么的重要,她清楚的知道如果丢了饭碗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先前那种恐惧感顿时加深了。
她知道,如果自己被云氏商行辞退,其他的银行暂且不谈,就是随便哪家企业,在了解到她被辞退的原因之后,都会把她拒之门外的,没有人愿意雇佣一名小偷。失业之后她要怎么抚养女儿?
林语依上前两步,弯下腰紧紧地把女儿抱到怀里,她暗自祈祷,希望明天有人会相信她的话,有人能够查出真相,但愿有人可以站出来解救她。
但是,这个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