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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紫弦在疾驰回幽思阁的路上,一直心神不宁,诸葛铨临走前的目光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为什么会问手镯?叶紫弦低头瞥了眼自己的手镯,她记得一直戴在手上……是不是只此一个?
“哄——”一阵轰鸣声在叶紫弦脑海中盘旋起来。只有一个的话,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两个人身上?诸葛铨,是不是白天在书房遇到她的时候看见了,她突然想起来,还有第二次见面,诸葛铨问及她的手套,他一向是个注重细节的人,那么,现下他是知道了吗?!都怪她一时大意,忘了最细微处的东西,只记得换衣服和遮面容,真是糟糕。
叶紫弦心情沉郁地回了幽思阁,立马取下手镯,收进了梳妆台的抽屉里。
“小姐,回来了,太子今晚还没来。”
“嗯,老规矩,我去装睡。”
不一会儿,叶紫弦便听到了窗外传来萧逸澜和流云的对话声,紧接着,萧逸澜忽远忽近的脚步声响起,叶紫弦慌忙闭上了眼睛。
叶紫弦感受到有人轻坐在她的床边,脸颊上方传来有节奏的呼吸声和炙热的温度。
“紫弦,我又来看你了,或许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能够面对自己的心,只是……”萧逸澜喃喃自语的声音自叶紫弦耳畔响起。萧逸澜复又像上次那样幽幽地叹了口气,方缓步离去。
叶紫弦心中疑惑,他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呢?只是什么?
第二日,萧逸澜和叶紫弦仍一起用早膳,萧逸澜一副昨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叶紫弦也未多问。
用完膳,萧逸澜温柔道:“最近忙得很,你一个人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对了。”叶紫弦突然想起来,“宜妃她,送了样东西给我。”
“是什么,快给我看看,我着人好好检查一番。”萧逸澜面色瞬间紧张起来。
“瞧你,我自己就懂医术,无碍的。”
“那之前怎么会被下毒晕倒?”萧逸澜不满道。
叶紫弦一时哑口无言,总不能说她察觉了,却故意用了吧。
“逸澜,我知你一直有心结,不过现如今宜妃已经把最珍贵的宜香簪拿来,想必已是想屏弃前嫌了。”
“你是说……宜香簪?”萧逸澜的语气满是难以置信。
叶紫弦看在眼里,明白萧逸澜怕是知道其中原委,便道:“所以,日后你大可不必再担心她有意为难我,还有,谢谢你在她面前为我说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好了,我先入宫处理政务了,你自己还是多加小心些。”萧逸澜一向不适合太煽情的场面,立马逃也似地走了,脸上重新恢复惯有的冷漠。
叶紫弦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她还真是该小心些,不过,不是为了再有人陷害,而是为了同住在太子府的那位。她始终想不明白,既然他看穿了,为什么没有当众揭穿自己,若是说他没看穿,又怎么会行为举止突然那么怪异。
“小姐,你看这个。”胡思乱想间,流云拿着一样东西走过来。
叶紫弦拿过,放在眼前端详,才发现是当初那支碧绿色的莲花簪。
“他人呢?在哪里?”
“一开始守门的不让进,幸好刚刚太子路过,认出了他。”
“快带我去。”
流云一路小跑,叶紫弦紧跟其后,她记得,当日诊脉,她就知道男孩的母亲命不久矣,最多撑不过三个月。所以她才让男孩日后若有困难,就来找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是体会过自幼丧母之痛的人,最能明白那份苦楚。
行至大门口,看到那个熟悉的小身板,正对着萧逸澜拳脚相加。一旁王伯托着男孩,萧逸澜阻止道:“无妨,他能有多大力气。”
男孩一边手无缚鸡之力地打萧逸澜,一边嘴里骂道:“你这个坏人,坏人!”
叶紫弦冲上前,一把抓住小男孩:“枫释,别打了。”
“姐姐,仙女姐姐,是你!”枫释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把抱住叶紫弦。
“枫释,苦了你了。”叶紫弦心疼不已。
“姐姐……”枫释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随即渐渐消失,然后闭上了眼睛。
“枫释,枫释……你怎么了?”叶紫弦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他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肩头部位甚至裸露在外,脚上穿的草鞋布满斑斑血迹,这么冷的天,最近又陡然降温下了雪,从边城到都城,整整几千里地,他到底是怎么一个人过来的。
叶紫弦抱起枫释,走进太子府。萧逸澜一把拦住她,脸色青得骇人:“给我吧。”
叶紫弦以为他生枫释之前打他的气,忙道:“不用了,他很瘦,我抱得动。”
“男女授受不亲。”萧逸澜直接从叶紫弦怀里抢过枫释。
“哎。”叶紫弦吃了一惊,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授受不亲,他还是个孩子啊!”
萧逸澜不理她,只对着王伯道:“去准备间干净的房间。”
“不用了,直接放我那吧,我正好会把脉。”
萧逸澜立马斜瞪叶紫弦一眼,叶紫弦只得噤声,王伯左看看萧逸澜,右看看叶紫弦,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步离去准备房间。
不知怎的,叶紫弦越看萧逸澜的表情越觉得像是吃醋,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萧逸澜抱着枫释,还不忘看着叶紫弦。
“没什么啊,笑某人不正常。”
“本太子才没有吃醋!”萧逸澜慌忙解释。
叶紫弦难得见萧逸澜如此,顿生想要捉弄他的冲动:“我也没这么说啊,有句话好像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说完,叶紫弦快步离去,提前去幽思阁取药箱。
萧逸澜反应过来时,叶紫弦已经跑远,他哀怨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露出个不易察觉的笑容,随即瞬间消失。他不得不承认,看着枫释看叶紫弦的眼神,他的确心里很不舒服,然后他们直接在自己面前抱了起来,他到现在可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真是太过分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这种不舒服叫做“吃醋”。
王伯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所有人都集中到了新屋子里。
萧逸澜看叶紫弦没前没后:“如果累了,我就去把王太医叫来。”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快去忙吧,晚了皇上要怪罪了。”叶紫弦见萧逸澜仍旧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忙劝解。
“恩,我先去了。”萧逸澜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举步离去。
叶紫弦娴熟地拿起枫释的左手,替他把脉,发现多是皮外伤和长久伤冻所致,不免长舒了口气。摸了摸枫释的额头,烫得厉害。
“琦兰,去打盆冷水来,越冰越好。直接用融化的雪水好了,再拿几条干净的毛巾来。”
“哦,好,这就去。”流云看着枫释小小年纪,身上却千疮百孔,忍不住红了眼眶。宓影之人,多是孤儿,再加上无吟和莫亦缺长期的仁爱主义熏陶,难免心善仁慈。
叶紫弦想要替枫释擦拭伤口,轻轻扯开他的衣服,却发现衣服早已和他身上的血水融合在一起,有些伤口已经溃烂,化出了脓水。脚上的草鞋早已磨烂,一些略硬的草根已深深扎入了皮肉之中。叶紫弦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怕眼泪滴到枫释伤口会痛。叶紫弦没办法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是怎么一步步地行走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他到现在。恐怕那些伤口,早已痛到麻木,他全身僵硬多时,恐怕后来再痛,也一早被冻结。
“浣纱,去取一套干净衣服来。再拿一个炭盆来,多准备些炭火。”
叶紫弦用剪刀把枫释的衣服解开,目力所及一片猩红,血水和污渍混合在一起,索性雪国天气严寒,伤口不易感染。遇到脓疮,叶紫弦怕用针戳破,枫释会痛,便亲口用嘴把脓水吸出来。
“小姐!”流云刚进门就看到这样的画面,一阵心痛,“让我来吧,求您了。”
“没关系,琦兰,你去取干净的毛巾,用雪水浸湿,敷在他额头上,记得每半个时辰换一次。再用另一条布替他擦身子,把身上的血水和污渍都擦干净,再擦几次帮他降体温。”
“好小姐,你来做简单的,粗活脏活交给我好不好?”
“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你知道怎么吸脓疮吗?”叶紫弦甚少对人发脾气。
流云知她心地善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别哭,仔细眼泪滴到伤口,他会疼的。”叶紫弦见流云泣不成声,忍不住劝道。
流云连忙擦干了眼泪,开始工作。
“小姐,东西都备来了。”浣纱端着炭盆进来,肩上搭着一套干净的衣服。
“好,快生火,他的身体已经僵硬,把所有炭火都用上。”
叶紫弦快速把流云擦干净的地方上好药,用纱布一层层裹好,替枫释盖好被子。
几个人都忙碌起来,从清晨到晌午,太子府的西北角院子里,所有人一直忙进忙出,每个人都一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