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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她有没有伤害自己二师姐，她心里虽然不确定，但是很明显因此不安过。亦或者在禁足的日子，二师姐的温情体贴，冲缓了她对师父的爱意，所以她们之后的相处也相安无事。
然而花鸾的记忆在这里又开始中断。她的记忆最后便是被封印到傀儡体内的瞬间。将她封印的人正是她的四师弟，她却觉得非常高兴，毕竟自此之后，她就拥有真正的肉体人身。
“那个时候你想做什么？回去找你的师父吗？”白玲珑情不自禁问道。
花鸾流露出一丝苦恼，她摇摇头道：“我不记得了。封印在人类肉体当中，对修为的限制很大。我依旧不能长久的离开有水的地方。至于师父...”她顿了顿，又摇摇头。白玲珑便看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你怎么会连带肉身封印在这镜子当中？”白玲珑情不自禁问道。
“或者是我又闯祸了吧。”花鸾可有可无的说道。这样的态度令白玲珑有些费解，她有种感觉，若是花鸾想离开这面镜子，也不是办不到。
可是听到这里，白玲珑却也彻底迷糊了，这个记忆不全的叙述当中实际上折射出来许多未了的心愿，无论是替她找师父，还是向二师姐说对不起，都是高难度任务。事隔千年，叫她如何去寻这些人？
“那前辈的心愿是什么呢？”白玲珑终于斗胆问道。她想打破那股由追忆引发的惆怅。哪怕花鸾封印在这面镜子当中，其喜怒哀乐都能影响这片水域，对她的心境造成极大的渲染。她完全承受不了单纯由寂寞造成的压抑氛围。
“我曾经想化身为人，走更多地方，看更多的风景。后来遇到师父，以为他就是我所有的风景。如今想起来，倒是这份执念坚持下来得有些不可思议。如今扪心自问，我对他是否还有感情，回答竟然是。可是为何每每从沉睡当中醒过来，想到的并非是他对我的好，而是那个时候，发觉我爱他的时候，他眼瞳当中流露出来的厌恶。我又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他厌恶或者不是我，而是人妖相恋这件事。或者他不能接受和一只妖兽相爱。那你告诉我，如果我不是妖，他会爱我吗？”她最后这个问题说得极为凄婉，原本的更古无波的面容，也变得楚楚可怜，像极一个迫切知道答案又不敢去听的孩子。
白玲珑脸上抽了抽，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却也知道感情之事不是可以勉强的。并且还有一句老话，如果爱你，无论你是什么都爱你，如果不爱，哪怕你是稀世珍宝也不会多看一眼。但是此时看着对方期待的神色，原本到舌尖的话硬是换成另外一种回答：“这件事我很难给出答案。不过我曾听说过人妖相恋的事，不过你可以当做参照...”她都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庆幸。
“哦？那为何我之前从未听过？”花鸾眼睛骤然一亮，有了一些兴趣，但是很快就黯淡下去，“难道你也是想哄骗我的吗？咦？之前有人哄骗过我吗？”
后一句是她的喃喃自语。白玲珑没有听清楚。
在绝对实力面前，老实点还是最好的对应之策。白玲珑顿了顿说道：“在我的老家的确流传了一个人蛇相恋的故事...”她就白蛇为报恩嫁给许仙的故事讲了一遍。
白玲珑故事讲完之后，水底空间有片刻的寂静，花鸾许久才从这个故事当中回过神来，不过她并没有评价两人的爱情，而是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句道：“蛇妖也是我族的近亲。她一千年化为人形也算是天资卓越...”她对于自己没有一直化为人形终究耿耿于怀。
“呃？”现世传说当中的妖只要有些法力都可以变成人形。在白蛇传当中法术最低的兔子精看到白素贞的画像都能变成绝世美女。可想白蛇传的世界和现在这个世界也是不一样的。
花鸾顿了顿，这才幽幽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玲珑。”白玲珑下意识就回答。
“白玲珑？你也姓白？”花鸾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她，面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晚辈的确姓白。”白玲珑莫名其妙。白姓是个很常见的姓，她故事当中的白素贞也姓白啊，也没有瞧出她多么激动。
花鸾怔怔的看着她的脸，双瞳微微眯起，这才仔细的开始打量她的面容，突然间她看出了什么，尖声命令道：“你把头发松下来给我看看。”
白玲珑虽然不解，却只得依言，将自己的头发盘在头顶的丸子发髻给松下来。白玲珑不美，她的脸颊还带着一点儿婴儿肥，这会儿长发垂下，遮挡了两颊，倒显得异常的清丽。
“像，太像了！”花鸾失神的说道，似乎想到什么却又完全想不起来，整个人处在焦虑的状态。她茫然的瞪着眼睛，因为烦躁开始抓自己的脸。黑色的血痕自她所抓的部分显露出来，露出肌肤之下和腐肉纠缠在一起的蛆虫。
白玲珑下意识想往后退，她怎么都觉得这会儿这个花鸾有些不对劲。她一动，原本包裹她的带灵气的气泡猛然破裂，四周冰凉的水涌过来，顿时将她周身包围，她敏锐的感觉到这水比之前更加的冰冷。哪怕是她是练气的最高级，也扛不住这种温度的水。
此时此刻镜子当中的花鸾已经血肉模糊，她蜷缩起来，整个水域因为她的情绪变化也跟着发颤。
白玲珑想跑，可是她知道跑不远。花鸾的故事里也提过，这整个水域都是她炼化的，和她息息相关，哪怕这会儿她浮到水面上，也脱离不了这块地方。说不定她的离开还会更加激怒面前的人。
“前辈，前辈，若是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或者是不重要的东西。白白纠结可不是自寻烦恼？”因为没有了气泡，白玲珑在水下只能用神识和对方交流。可是她接触到则是一团慌乱的情绪。这个情绪的影响带动力很大，几乎要把她给埋没。
那是一种巨大的不安，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花鸾的脑海里闪动着一些熟悉的场景，然而这熟悉当中又带着令人发指的恐惧，她在过去的岁月当中，遗忘的到底是什么呢？那些她认为不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白玲珑继续说道：“前辈，前辈，前辈请息怒，你这样焦急完全对你一点儿帮助都没有。你只会加快损坏你的肉身而已。如果肉身真的损坏，你就只能在镜中当无主之魂，随着天长日久，你的元神也会慢慢消磨掉。到时候你会忘记更多对于你来说重要的记忆！”
“胡说！”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翻腾而起，白玲珑觉得胸口一紧，有什么东西紧紧的扼住她的胸腔，血腥味不由自主的自她口腔当中溢出来。她打了个寒颤，冰冷的水呛进了鼻腔，那种溺水的感觉从这具身体里翻腾起来。白玲珑以为自己熟悉水功法，再也不怕水，可是濒临死亡感觉涌上来之际，那种来源于骨子里的恐惧将她瞬间吞没。她害怕，害怕溺水的感觉。
“咦？”花鸾疑惑的看着她。
鲜血自她的口鼻五官往外溢开。这次哪怕她能侥幸得救，只怕也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得过来。
但是她的劝慰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花鸾已经恢复了正常，被她自己抓得乱七八糟的脸颊也逐渐复原。但是想到那句躯体之下藏着翻滚的蛆虫，怎么想都觉得恶心。
不过试想，这具死人躯体历经千年，慢慢腐烂也是一件正常的事。
花鸾的眼睛珠子转了转，重新挥了一个气泡，将痛苦的白玲珑给包裹起来。白玲珑接触到空气，得救了般大口大口的喘气。
待白玲珑完全平静下来，花鸾的声音已然恢复之前的冷清，说道：“给我讲的这个故事非常的好，令我觉得心里很舒坦，也算是解了我一半的疑惑。或者我已经知道答案，不过是寻一个人再问问结果而已。既然我从你在这里得到答案，按照之前说的，我自会给你报酬。桌子上的钗你拿走吧。”
高阶修士身上并无凡品，那紫云钗也属于上乘的法器。至于用途功能还得另外摸索。只是白玲珑却不想要它，毕竟对于一个心里全然是爱情的女性，这东西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无论这上头蕴含的是痛苦还是快乐，也是她所属不多的记忆。
白玲珑还是控制不住对花鸾的怜惜，靠着记忆而活的这人，如果没有实物的寄托，还能在这镜子里待多久。会不会哪日沉睡之后永远沉溺在梦里，永远不会醒过来了？但是刚刚看她失态的样子，还是有些后怕。绝对不敢泄露几分情绪。
她将紫玉钗拿到手心，还不等白玲珑心意一动将它收到储物戒指当中，那钗子像是有意识一般，在突然扎穿白玲珑的掌心后，又猛然射出去，狠狠的插在镜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