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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阆哀伤疲倦的眸里全是血丝,看向浅夕的眼神却都是关切:“我来瞧瞧你。【风雨首发】”
“二哥,你跟我来。”拉了秦阆,浅夕只带上红蒹,三人匆匆往睦德堂赶去。
一路上,浅夕问起廷尉府今日的调查情况,秦阆只是摇头。目前唯一的线索只有凶器,京兆尹正挨户排查近日来东都城里的可疑之人,颇有大海捞针的意味。
进了睦怡斋,秦钦的住处。
浅夕让红蒹守在门外,这才将自己方才的怀疑,一一和秦阆细说。
疲惫的眼里顿时有了神采,两人一齐在屋里四处翻找。终于,在一只箱角,浅夕再次见到了那只瘪瘪的青缎包袱。万般庆幸,那对铜鹿镇也安然无恙,躺在一堆布片之中。
抛开那几张不知画着什么图案、数字的布片,浅夕只是一味抓两只铜鹿端详。
此刻他们毫无头绪,就算布片上那些没头没尾的图案传递了极重要的信息,一时也未必看得明白。倒是这对铜鹿,秦钦无事总在手里把玩,还时常沉思。
那时,浅夕还只当秦钦是在想念颐华郡主,此刻再看,这铜镇雕痕极深,根本就是内有乾坤。
可惜两个铜镇连重量都相差无几,秦阆与浅夕翻来覆去许久,也没有找到机括所在。
依照秦钦当时的手势,浅夕小手抚上鹿背,两指恰能嵌入母鹿跪卧的两蹄之间。将鹿儿抓握在手中,拿起端详,腹部平滑,被摩挲地发亮的鹿尾最是可疑。
试着两指用力撑住鹿腿,浅夕揿下鹿尾。
“啪!”
铜镇腹底脱落,一团金灿灿的事物“咣当”滚落桌脚,落地极沉。
秦阆万般惊喜,拾起一看,却不免失望。
“怎么是马蹄金?”浅夕也愕然。再瞧鹿腹里,空空如也,连个痕印儿都没有。
秦钦如此费力,就只为藏一块金子?
寻常人家,这么大块儿金锭固然稀罕,可这东西在秦府,实在不值一提。且出门在外,银子使起来恐怕比黄金方便许多。秦钦装成乞丐,费劲巴拉,揣块儿金子回家做什么……
接过秦阆手中的金块儿,浅夕在灯下细细打量,拳头大的金锭并不如平常所用的马蹄金形制规则一样,且上头布满小眼儿,倒象被腐蚀而成。
这哪里是什么马蹄金,根本就是纯度极高,经过简单处理的天然金矿!
烛光在乌瞳中跳跃,一件件看似不相干的事,连接组合;一个个不相干人,站到了一处……
“二哥,我明白了。”眼中泛起水润的泪光,浅夕声音微哑。
“四妹,你……”秦阆心惊,笨拙挽了衣袖,拭去她腮畔无声滴落的泪珠。
“大哥他,果真是被人灭口!”浅夕拉了秦阆的衣袖努力压低了声音:“怪不得大哥回来不说实话,怪不得他连郡主也无心关怀一句,原来是事关重大,全都压在他一人心里。可惜,他尚未理出头绪,就被娄家人迫不及待灭了口!”
“娄家人!”秦阆顿时眼中冒火,按在浅夕肩上的手都重了三分:“四妹,你是说娄贵妃?”
浅夕摇头:“宫规森严,大哥才回来五日,我也不能确定是否与娄妃有关,但是娄家人绝对脱不得干系!”
托起金块,浅夕解释道:“二哥,你瞧这金块上的洞眼,虽然我并不懂得金石一道,但是这显然不是咱们寻常所用,经过熔炼的马蹄金。此矿名为‘狗头金’,在山金中品质最优,据说凡有狗头金处,必有矿脉。”
“且一般金矿,除去杂质,炼出十之五六便是极纯的矿石。而这块,显然已达十之八九,只需稍加处理,便可使用!”
秦阆听得茫然:“这与娄家有何关系?”
“本来,我也想不到其中关联。可是大哥生前曾问过我,‘皇上兴百戏而受阻,是否娄贵妃从中斡旋,百戏才得以重开’!我未能回答。”浅夕一脸苦涩:“昨日大哥又去找舅舅!大舅母曾亲口告诉过母亲,外公、舅舅一直在为皇上监造百戏乐宫,即使群臣反对,百戏乐宫的工期也没有一日延误过……二哥,你曾在行宫蹴鞠,当知那广厦千间是怎样的浩浩工程!”
是啊,百戏乐宫横山卧水,鬼斧神工。群臣反对,除了因为百戏不雅,最重要的不就是担心建造行宫耗资巨大,与先帝“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国策相悖么?
秦阆愣住。
浅夕又道:“百戏得以重开,除了经过筛选后的戏目,能雅俗共赏。更重要的是,皇上不需从国库支取银子,绕开了大司农,甚至绕开了群臣……不必他们支持认可,皇上也照样可以大兴土木、修建宫殿,这一切都只因为”
眯起眼,浅夕一字一顿:“娄家为皇上找到一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飞来横财,金矿!这,才是娄霖灵可以一跃为三妃之首,仅在皇后之下的真正原因。”
“单凭几支乡间小曲,便可俘获圣心?笑话!”
恍然大悟,秦阆急握了浅夕手:“那大哥是何以知道?”
“因为大哥去过矿场!”浅夕身子微晃:“南下游学,其实大哥是去了西北,或是为增广见闻,或是想了解国计民生,总之,大哥在涿郡发现了端倪……”
一一将那幅“天矛斩蛇”的郁山图,以及韦天枫在关外援手之事向秦阆合盘托出,事关秦钦死因,浅夕不想再有任何隐瞒。
夜色渐深,凉意透骨。
红蒹忠诚地守在门外,秦阆已然了解事情的所有原委。
依浅夕的推测:娄霖灵入宫后,娄太守在涿郡关外探到一条纯度极高的金矿矿脉,却没有报知朝廷,而是通过娄霖灵直达圣听。
彼时,大约恰逢惠帝有大宗开销预算,于是乎,君臣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共窃天下之财。惠帝授意娄父私采金矿,而其所获之数,皆不入国库,都悄悄随着少府的山海地泽之税,流进皇家内府,任由惠帝肆意挥霍!
当秦钦游学至涿郡,发现当地之民生,根本不似朝廷邸报中公之于众的那样富庶,生疑便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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