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晓溪(全)_分节阅读_48

明晓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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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我以为你是在生我的气,所以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你一直很难受,对不对?发着那么高的烧,还得面对那么多让你烦心的事情。怪不得你不肯醒过来,你一定在生我的气……”

    清凉的嘴唇犹豫地吻着明晓溪开始微微颤抖的手指:”我一直在想……你一定是个傻瓜。”

    她的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

    那个声音苦笑着继续说:

    ”你为什么会跟我在一起呢?仔细想想,我给你带来的好象只有麻烦,我做的事情好象都是你不高兴的。虽然我那么喜欢你,可是我对你却总是很凶,一点也不温柔,我好象从来没有带给你一丁点快乐……你真是个傻瓜,如果当初你抛下我,不来医院看我,把我从你的生命中完全剔除掉,那么,你也许就可以幸福得多……”

    ”胡……说……”

    干涩的声音勉强从她的喉咙挤出。

    明晓溪终于睁开了她沉重的眼皮,缓缓打量坐在她床边的牧野流冰。他的神情那么憔悴,他的脸色那么苍白,苍白憔悴得让她难过。她把手从他的掌握中抽出,轻轻抚摩上他清瘦的脸庞,担心地低声问:”你怎么瘦这么多?会不会生病了?”

    ”晓溪!”牧野流冰心如刀割地看着她:”你不怪我吗?是我害你变成这样,是我让事情变得无法收拾,为什么你会这么平静?”

    明晓溪细细的手指滑过他冰凉的脸颊,她笑得很轻:”你知道吗?每当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总是很心痛。你的冷漠,你的痛苦,你的挣扎,你的寂寞,就象一把刀子,会狠狠戳痛我的心。我总是想要拥抱你,想让你温暖,想让你幸福,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只要你能开心一些。”

    ”晓溪!”牧野流冰忍不住俯身抱住了她,他的力气那么大,紧得明晓溪险些透不过气。他的声音有些激动:”我……值得吗?”

    明晓溪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想了一会儿,认真道:”我从来没想过你是否值得,我只知道我对你的一切都无法装做无动于衷。就象第一次在校门外遇见你,就象你喝醉了酒,就象你父亲对你凶,就象看到你难过……”

    她仰起还有些虚弱的小脸,轻轻地笑着:”也许是我上辈子欠了你呢,就当我是来还债的吧。”

    牧野流冰呻吟一声,更加抱紧她,闭上眼睛:”你可以永远这样对我吗?你可以永远在我身边吗?”

    她眨眨眼睛:”那我要看一下……”

    他的身子忽然僵硬:”看什么?”

    她俏皮地笑笑:”看看你是不是喜欢我呀?”说着,她伸出小手轻柔地拉开他的领口。

    晶莹剔透的水晶,折射出清澈璀璨的光芒,温柔流转,象有轻盈的灵魂……

    ”你还带着它?”她笑得很甜蜜。

    他深深地凝注着她:”它是你留给我的证据,我当然要永远带在身上。”

    ”证据?”

    ”是我们今生定情的证据,不是吗?”

    ”……?”她张大嘴。

    ”我们交换了信物,就定下了终身。这不是你送我项链的意义吗?”

    明晓溪不由自主地摸到了自己胸前的他送的项链,定下终身了吗?

    她的手突然一颤,这样好吗?

    她抬起眼睛望着他,这个少年,不,应该说这个昔日象水晶一样清澈,而今却有些陌生的俊美无俦的”男人”,就是她一生的选择了吗?

    在她的注视下,他的面容开始紧张,他的眼睛比火焰还要炽热,他的神态有一种浓浓的霸气,但霸气中却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

    他这抹孩子气的脆弱,好似一把利刃,冷不防击碎了她最后一点犹豫。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就这样好了。

    她慢慢地伸出手,拥抱住他僵硬的后背,在他耳边轻轻说:

    ”是的。我们定下了终身。”

    他温柔地又拥抱住了她,良久之后,他叹息着说:”谢谢你,晓溪,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不管将来怎样,有你这句话,我也可以很满足了。”

    不知怎么,她觉得在他的声音里面有一种最后的绝望,那绝望浓厚得让她的心突然一滞。

    她疑惑地问:”冰,你有些不太对劲,究竟怎么了?”

    牧野流冰抱着她没有说话。

    此时明晓溪的精神似乎已完全恢复了,她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舒服得不得了,没有一丝一毫疼痛和难受的感觉。她身体好得仿佛都可以打几个滚,翻几个跟头。

    她看了看四周。这里应该是病房,病房很大,里面的设施都是最好的。但是一个医生也没有,她身上也没有插着乱七八糟的管子,只有一个空的输液瓶挂在那里,让她知道自己似乎输过液。天色已经很晚了,从窗户透进的不是阳光,而是沉沉的黑暗。病房里只亮着一盏不很亮的小灯,发出黄黄的光。

    ”我在这里多长时间了?”明晓溪问。

    ”你昏迷了十几个钟头。医生说你高烧的时间过长,又太过劳累才会这样。”牧野流冰苦笑:”他还指责我们为什么这么晚才送你来医院,他说如果再晚几个钟头你的情况可能会很危险。不过,幸亏你的身体底子很好,输了几瓶液,情况就稳定了。”

    是劳累吗?明晓溪悄悄地想,应当是担心、焦急、烦恼、痛苦和无奈吧……

    不管怎样,既然身体已经好了,她终究还是要回到现实生活中的。

    明晓溪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终于决定要面对她最害怕的问题了。

    她轻轻挣脱牧野流冰的怀抱。

    ”赤名杏呢?”

    ”死了。”

    他的回答很冷漠,好象死得不过是一条狗。

    他的冷漠让她的心一下子紧缩。

    死了?赤名杏死了?那个总找她麻烦的,很嚣张很跋扈的,没有眉毛的赤名杏?那个很笨的,总是很冲动的,有些可笑的,一心一意想得到牧野流冰的赤名杏?她一共见过赤名杏几次?四次?五次?六次?每次见到她,她总是那么凶悍,总是声嘶力竭地骂她是个”臭女人”。她并不喜欢赤名杏,不是吗?她并不喜欢见到赤名杏,她甚至希望她一辈子也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她死了?她就那样死了?一个生命就那样消失了?而别人在提起她的死亡时,却好象死掉的不过是一条令人厌恶的狗?

    明晓溪猛地闭上眼睛。

    她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赤名杏。她疯狂的眼神,她淌血的嘴角,她尖声的嘶吼,她挥舞的枪口,还有她光秃秃的眉毛。她亲眼看见子弹是怎样在一个鲜活的**上打出一丛丛的鲜血,亲耳听见子弹打在一个鲜活的**上所发出的是怎样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明晓溪咬紧嘴唇,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逼退疯狂涌上来的泪水。

    她不能流泪,她没有权利流泪,她的眼泪是廉价的,是可耻的!如果赤名杏的生命是因为她的缘故而失去的,那么她有什么资格去为她掉泪?!如果杀了一个人,怎么可以再虚伪地去哀悼她,告诉别人你是无意的,是没有办法的?!世界上不应当有这种廉价的可耻的借口。

    明晓溪的嘴唇被咬出了深深的白印,她没有纵容眼泪流下。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

    在黑暗中,她深深地明白自己身上会永远背上一种罪恶。

    牧野流冰一直凝视着她,忽然说:”你不用为赤名杏那种女人……”

    ”够了!”明晓溪打断他,她不想再听他说下去。

    他瞪向她,一会儿,眼睛又黯淡下来。

    ”你们把她送到医院抢救了吗?”

    ”没有。”

    明晓溪的眼睛马上燃起怒火:”为什么?!”

    ”因为她在救护车来到之前,就已经死掉很长时间了。”他的语气很平静。

    明晓溪瞅着他:”赤名杏的死,你们怎么处理?”

    牧野流冰淡淡一笑:”是她先开枪的,我们不过是正当防卫。”

    是吗?是赤名杏先开枪的吗?——

    赤名杏开枪了吗?!

    明晓溪突然开始发抖,先是她的手在颤抖,然后是她的腿,她的腰,她的胸……她的全身都开始剧烈地颤抖!

    她突然宁可自己没有醒来,她宁可昏迷一辈子也不要去想起发生的事情。

    她紧紧抓住牧野流冰,嘶声说:”赤名杏的确开枪了是吗?她开了很多枪对不对?我记得,枪声就在我的耳边响起,一声接一声,很近很近……”

    牧野流冰脸色骤然惨白,他痛苦地失声道:

    ”我当时以为……”

    然而紧接着,他的话嘎然而止。

    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住明晓溪!

    她颤抖地说:”可是,我怎么好象并没有中枪呢?我没有中枪对不对?!”

    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于发不出声音,只是点了点头。

    恐惧揪痛了明晓溪,她将他抓得更紧,惊恐道:”那……那赤名杏的子弹打到什么地方去了?她离我那么近……我记得她的枪口象黑洞一样就在我的眼前晃……”

    牧野流冰的脸比纸还要白,他眼中的痛苦浓密地让她喘不过气。

    明晓溪忽然干哑地盯着他傻笑:

    ”呵呵,我明白了,赤名杏一向很笨,她一定是枪法很烂,所以离我那么近都没打中,一枪也没有打中,对不对?……呵呵,她真的是很笨……”

    他忽然抱紧她!

    明晓溪想都没想一掌把他推开,嘶哑道:”是不是,你说话呀……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