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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陆叔叔已经猜到了，妈妈这次车祸并不是意外。”程子言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开口。
“昨天我跑去找妈妈，当时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声音顿了一下，又继续来口。
“我亲眼看到，那辆面包车朝妈妈撞去……”
陆远低垂着头，脸色冷冽地十分难看。
“那个司机……脸上有条疤，很长……跨过半张脸……”
陆远眉头紧皱。
“他恶狠狠地盯着妈妈……就像是妈妈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陆远面沉如水，突然开口：“那人的具体长相你还记得吗？”
程子言摇了摇头，“只记得他脸上有条很长的疤。”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那个人头顶上都带了帽子，而且脸上那条横跨的狰狞的长疤又太过骇人，以至于让人不易记住他原本的长相。
“那车牌号呢？”
“我想想……”程子言闭眼，用尽力气开始回忆昨天的每一个片刻……每一个细节……
刀疤男……
面包车……白色……撞人……回倒车……
倏然，程子言猛得睁开双眼！
开口报出一串数字。
陆远面色稍缓，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病房门响了。
陆远起身去开门，程子言就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
“陆总，先吃早饭吧！”
声音是昨天的那个男人，也就是陆洋爸爸的助理。
程子言连忙起身，礼貌地和对方打招呼“叔叔，你好！”
“你好！”林强一进门就看到病床前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有点胖，脸色并不是很好，但此时看过去那双大眼睛却格外亮。
“昨天谢谢您了！真不知道怎么谢谢您……”
“不用客气，应该的……”林强忙应道。
双方又是几句寒暄客气，这才坐下。
陆远将一个约成人手掌面积大的古香古色印着青花条纹的罐子递给程子言，“将就着先填填肚子。”
那罐子上边的盖子中间用端正的宋体书写着一个大大的粥字，盖子边上印着几个清秀小楷，四季阁。
程子言双眼一亮，竟然是四季阁的粥！
四季阁是S市最好的饭菜馆，其每一出品物无一不是有着做菜三十年以上经验的大厨精雕细琢而成的。
对于四季阁这种砸钱的地方居然存在于S市这种三四线城市，前世的程子言一直觉得很奇怪。
很明显这个城市里的人的消费能力并不够，如果是开在B市那种繁华的一线城市，那么无论哪个年代都会有对应的消费人群。
但开在S市这种地方，又是在九十年代刚刚吃饱饭的年代，这的确就——
当然也有可能人家老板是抱着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想法。
所以陆洋老爸的这句将就可真是够牵强！
而粥又是四季阁的特色之一，想起前世那仅有得一次还算不上特色菜的体验，程子言觉得自己这会儿胃已经在沸腾了！
程子言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把那罐子给接过手来，拿来罐盖子，一股混合着蔬菜和药材的香味瞬间飘散出来，整个病房都萦绕着这股香味，顺着鼻尖流动，引诱着肚子里的馋虫。
盅里的粥粒粒饱满而又充满色泽，被熬得十分浓稠，轻轻搅动，然后慢慢将粥送进嘴里。
温度刚好不会太烫，香稠浓郁的米粥一送进嘴里，鲜嫩爽滑的鱼片就在舌尖流转，混着菠菜的清爽味，口齿生香，程子言忍不住餍足地闭了闭眼。
四季阁算得上是S市的最高端的餐馆了，因为里面的部分招牌菜是早已失传的宫廷菜。
据说四季阁里有位大厨祖上开始就是御膳厨的，所以里面的宫廷菜都做得很正宗精致。宫廷菜本身就以奇珍著称，所以价格上亲民这种事是想都要想。
除了宫廷菜，四季阁也还有许多平常菜。当然即使是平常菜，经四季阁的大厨做出来也会变得非常鲜嫩可口，就像是宫廷宴会上的宫宴菜，当然价格也比一般饭馆高出十几倍。
有一次，子乔大病痊愈，妈妈就问他想吃什么，那小子就说想吃四季阁里的菜。
娘三点了很普通的四个菜，花了近八百块钱！
一下就快吃掉妈妈一个月近三分之一的收入。
要知道，这不是后世，而是九六年的S市，人平均工资七百多一点，辛苦一个月，四个菜没了。
不过后来，在读高中的时候，四季阁就关闭了，程子言那个做了有钱人之后一天三顿点四季阁的梦也就自然而然破碎在萌芽了。
四季阁倒闭的时候，闹得挺大的，连那会儿整天快死在作业里的程子言都听说了。
听说是吃死了人，说是有个官员请客，结果有份海鲜不新鲜，然后吃死了人。
程子言也听有些人说是四季阁那老板得罪了什么人，故意陷害他的。
当时众说纷纭，不管怎么样，最终四季阁还是关了。
不久之后，因为奥运风吹拂而来，国家积极提出健体强国的口号，为了响应国家政策，看到商机的人又重新在那里开了家体育用品店。
有好几次程子言打那里走过的时候，看到生意兴隆的体育用品店，程子言都有在心里默默地惋惜下。
见程子言吃过早饭，脸色并不是很好，陆远便婉言劝程子言先回病房休息。
程子言也知道自己这会儿身体状态的确不是很好，需要多休息。
谢过陆远，出了病房。
然而出了病房，走廊上迎面扑来的外面的晨风让程子言清醒了几分。身上的倦味也消散了不少，也就不想回床上躺着了。
正准备抬腿往不远处的电梯方向走，却看到电梯外面竖着个标着正在维修的牌子，只得生生停了脚步，向另一个方向转去。
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踩，虽然没有乘坐电梯，但是程子言心情还是很轻松。
其实没有乘坐电梯吧，程子言心里还是有点小遗憾的。
要知道这可不是十年后，任何一个市级或市级以上医院电梯是必备品，更不用说那时候很多私家医院里面装修地跟许多人家里的豪宅也不相上下。
现在可是十年前的S市，虽然七八年就开始市场经济改革，但是由于S市这座小城市实在太过偏远，改革的春风吹来地迟太多，所以也就比比很多城市都要发展地缓慢地多。
所以在这个时候整个S市能装上空调的地方不超过三处，所以这时候能坐下电梯还是挺牛逼哄哄的！
本想着回到十年前，先满足下自己的小市民心里，谁知道运气并不好，电梯没坐成。
抱着淡淡的遗憾，程子言慢慢顺着楼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