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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义进来,章邯一直表现得很坦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谁也没有想到,当李义说出他的老巢在陈仓之后,章邯竟脸色大变。
始成担心地看着章邯,轻声问道:“大王,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光是始成,其它两人也都是满脸的疑惑,他们不明白,一向沉稳的章邯怎么会如此失态。
章邯缓缓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后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李义。如果说在刚才他对于是否招降此人尚有些犹豫的话,此刻他已经下定决心,这股土匪势力一定要为己所用。
打动他的不是别的,正是李义的来路。
陈仓这个地方,一直是章邯的心头大患,此地实在太重要了,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关于未来的发展,章邯心里像明镜一样,刘邦将来一定会到蜀中,除了陈仓之外,他别无出路。自己能不能挡住刘邦,很大程度上也是取决于陈仓的防守。
现在自己的势力有限,苦于不能对陈仓进行经营,但这一伙土匪的到来却是恰到好处。有他们在陈仓,完全可以代替章邯经营陈仓,让章邯得以遥控此地的事务,这是他现在梦寐以求的。
章邯原本只是想利用这帮匪徒做做小动作,却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大的作用,李义等人利用好了,将来绝对是自己的一个大杀器。
他们必须招降,就算章平和始成有怨言,那也说不得了。与布局经营陈仓比起来,其它的事情都可以舍弃。
“详细说一下你在陈仓的势力,还有你们的来历,不要有丝毫隐瞒。”章邯脸上满是严肃之色,向着李义沉声问道。
李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而是慢慢介绍起来。
“回大王的话,我以前与大王一样,乃是大秦的将士。在刘邦入秦之前,我们就逃至陈仓落草为寇。与我一同的还有二三十个军队的兄弟,我们的老窝在陈仓县的宝鸡山上,宝鸡山丛林密布,易守难攻,若不是最近各村武备,我们也不会打咸阳的主意。”
章邯和章平听了都暗自点头,原来李义此人也是出自于军营,怪不得如此镇定。
“哦?不知你当初在哪一位将军手下当差?”章平忍不住出言问道。
李义沉默一下,随后黯然道:“李义虽为秦人,但当年却是在三川郡当值。”
三川郡乃是中原富庶之地,昔日郡守也不是别人,正是前朝丞相李斯长子,再联想到李义的姓氏,三人都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三川郡?那三川守李由是你什么人?”章邯不动声色地问道。
李义看见众人神情,知道众人的想法,所以也不隐瞒,坦然道:“不敢欺瞒大王,李由正是族兄。”
“嘶——”
章平和始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这个草莽汉子竟是李斯族人。但如此一来,他们也明白了为何李义在起义军入秦地之前就选择了落草。
当初章邯与项梁在濮阳作战之时,项羽刘邦一同带兵进犯雍邱,三川守李由不知好歹,贸然引兵迎敌,被项羽直接斩于马下。
李由为秦丞相李斯长子,战死沙场,总算是为秦尽忠。谁知赵高为了扳倒李斯,反而诬他谋反,竟把乃父李斯,拘入狱中。李由死无对证,李斯冤枉坐罪,父子数人,统被屠杀。为避免赵高迫害,李斯族人都作鸟兽散,所以李义逃到陈仓也不足为奇。
不过章邯倒是对他的这个身份不感冒,毕竟大秦覆灭,残留的余党不计其数,所以就算是李斯的远房亲戚也不为奇,到现在自己府内还藏着韩谈呢。
“你既然出自秦军,自然知道我的名头,怎敢与我为敌,以下犯上呢?”章邯饶有兴趣的问道。
“哼!我当初在军队之时,年纪尚轻处世不深,只以为一辈子便要当个苦命的军士,一心想着报效大秦,自然对上将军无比尊崇。但看看现在,逐鹿天下的项羽刘邦之流,哪一个不是草莽之辈?”
李义越说越激动,他深呼一口气,随后一字一句道:“我李义尽管地位低贱,但能在这乱世成就一番事业也未可知。陈胜贼虽然该死,但他的话却说得在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放肆!”
不待章邯开口,始成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大声驳斥道:“项王沛公,乃至雍王,哪一个不是众望所归,就凭你这样的人,也敢口出狂言!”
看着怒气冲冲的始成,李义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始成还待说什么,但章邯摆摆手,制止了他。随后,他用赏识的目光看向了李义。
事实上,李义的这番话已经很让他惊奇了,与章平和始成固化的思维比起来,李义展现出了开明的一面。这让章邯很期待,如果能将此人收为部下,必定给自己带来很大帮助。
章平和始成二人虽然忠心,但在胆略远见上还是差了不少,思维也被当前的时代所局限,他们只适合当做忠诚的执行者,而很难和章邯一同成为决策者。
所以这一段时间以来,章邯一直希望能招揽到人才。但如张良萧何那些大名鼎鼎的谋士,人家肯定不肯来他这里,低一个档次的,他又一时半会找不到,所以这个想法只能搁置了下来。
现在这个李义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能策划出袭击咸阳的计划,足以看出胆略智谋了。而且他的思维很开放,对于章邯以后的想法适应起来也会好很多,这倒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不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人生来一般构造,为何却有贵贱之分呢?只要你能为之奋斗,抓住稍纵即逝的机遇,未尝便不能封王拜将。”
不顾章平和始成惊讶的目光,章邯却是顺着李义的话头,对他的大逆不道之言表示赞同。
闻听此言,李义双目中露出亮光,他自以为必死,这才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没想到却得到了章邯的赞许。而且他从章邯的语意中听出了一些其它的东西,他的心头不由得浮起一丝期待。
果然,章邯的下一句话给了他更大的希望。
“现在,有一个绝妙的机遇摆在了你面前,不但能使你免除一死,更是给你出人头地的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抓住了。”
章平和始成对视一眼,看来章邯还是想招降此人,两人虽然心里不满,但迫于章邯的威严,也不好说什么。
听到章邯此言,就算再迟钝的人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李义不由得惊喜万分,当即借坡下驴,俯首恭敬道:“李义全听大王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