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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始成和章平两个亲信想通这一切,章邯不由得感到万分欣慰。虽然他自己也可以不考虑其他人的想法,单独做出决策,但章邯却不愿意这样做。
他的信条是,不管自己要做什么事情,总得让身边的人理解并支持,不然的话,长此以往,部属间的凝聚力也要下降。
折腾了整整一夜,到此刻天色已经大亮了,得到两人的理解,章邯总算是能闲一会儿了。
其实细想起来,这次的袭击事件也不光是坏事,至少章邯因祸得福,进一步得到了咸阳百姓的民心,更是收服了李义这个匪帮头子,对纵横关中的盗匪有了处置的办法。
这些固然值得高兴,但最令章邯惊喜的还是李义的背景,有了他在陈仓经营,相当于自己已经打响了与刘邦战争的第一枪。此举可以让势弱的章邯占得先机,他对于自己的未来也有了更多的信心。
章邯虽然歇下来了,但其他两个人却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尽管始成和章平两人都困得够呛,但现在还是没工夫休息。
章平得暗中去找李义,与他商议收服土匪的细节,这个事情可是现在的头等大事,章平丝毫不敢怠慢。
而始成则是马不停蹄,直出王府来到咸阳城中。战死的百姓需要他抚恤,咸阳城内的昨晚纵火的建筑也要修复,派粥工作更是大于天,一刻都耽误不得。这么多活加在一起,估计够始成忙一天的。
看着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出去,章邯也是不由得庆幸,自己能有始成和章平这两大助力。他们二人不管水平如何,却是章邯片刻离不得的。一旦没有这两人,章邯很难想象,自己是否能一个人忙过来这么多事。
他斜靠在席案上,眼皮不由得越来越重,眼看就要进入梦乡,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将他从困倦之中惊醒过来。
睁眼一看,原来是韩谈带着嬴颖来了,两人经过半夜的休息,到现在显得生龙活虎的,与萎靡不振的章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章将军,你昨晚上没有睡觉吗?”嬴颖一眼就看出了章邯脸上的困色,不由得流露出关心的神色。
“嗯,不妨事,不妨事,昨晚上府内乱成一团,自然没工夫合眼。”章邯对少女的关心报以微笑,随后又询问道:“不知你们昨晚睡得如何?”
韩谈从后边缓步走到嬴颖身旁,向着章邯恭敬道:“托大王的福,我和公主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唉,说起来,府内发生这么大的事,大王彻夜不得安枕,而我们却安然入睡,实在是惭愧万分啊。”
“没什么,你们在这里就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忙活的道理。何况公主的身份也不适合抛头露面,你们安心待着就行了。”
韩谈的话语看似自责,可语意中似乎还有着另一层意思,但章邯只当没听见,一口回绝了他。韩谈听到章邯这般说,也只能作罢。
其实韩谈到底什么意思,章邯心里很清楚,这几天韩谈总在自己跟前旁敲侧击,希望自己能委他以重任。
本来嘛,韩谈倒是个可以重用的人才,计谋胆识都在始成章平二人之上。
但奈何章邯实在是不敢信任他,这个老头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为了公子婴和幼公主,可是什么事都敢去干的。
前几日他将韩王带到咸阳,差点酿成冲突的事还历历在目,在这个当口,章邯如何也不敢用他。
“章将军,韩爷爷他没有其他的意思,也是想为百姓出一份力。他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但计谋智慧却有出人之处,如今土匪之乱新平,若有什么能帮得上的,还请尽管开口。”
嬴颖冰雪聪明,早已听出了两人的言外之意,所以便笑意盈盈地向着章邯解释道。
听到她银铃一般的声音,章邯忍不住暗自点头。这个小姑娘不愧是出自皇家,短短几句话,言辞得当,既为韩谈开脱,也向章邯表明了自己的意见,看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关于这个笈笄之年的幼公主,章邯在后世根本是毫无了解,所以也不可能猜得出她的想法。
自从把她从韩王成手下救出来之后,这一段时间章邯也一直忙着,顾不上跟她有什么接触,更谈不上深入的了解。但从现在看来,这个女孩子倒不是个只能看的花瓶。
但欣赏归欣赏,章邯的底线是绝不会改的,现在自己的权力都分散给始成和章平两人,虽然累得够呛,但却安全多了。韩谈毕竟不是自己人,有点防备总是好的。
“你们的身份特殊,所以还是乖乖呆在府里的好。等到其他诸王离开,到时候你们就恢复自由了,你们无论是想离开,还是留下为我效劳,我都会欢迎。”
当章邯说出为他效劳时,不论是嬴颖,还是韩谈,两人脸上都流露出一丝黯然。
章邯看在眼里也不说破,他知道,嬴颖从皇家公主的身份骤然变成平民,甚至要选择效忠自己,其中的反差可想而知。但这也是命数使然,只能看她能不能走出这个挫折。
似乎是注意到了章邯凝视的目光,嬴颖脸上的凄黯之色渐渐消退了,明亮的笑容又重新出现在她的脸上。
“对了,章将军,不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昨晚的那些俘虏的土匪?能不能先告诉我?”
嬴颖似乎突然想起了这个事,一脸好奇地向章邯问道。
章邯嘴角浮起微笑,亲切道:“唔,告诉你也无妨,昨晚我已将他们全部处斩了。”
招降李义,以及让他经营陈仓的事,自然没必要告诉外人。所以章邯便扯个谎,准备将两人糊弄过去。
他一脸的云淡风轻,但口中说出的话却是惊呆了两人。
“全部处斩?!”
嬴颖美丽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深黑色的瞳孔之中流露出一丝恐惧,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脸带笑意的章邯。虽然她在之前也想到章邯会斩杀这些土匪,但没想到竟会如此快。
作为一个女性,她本能地对杀人感到排斥,就算对方是穷凶极恶的匪徒。章邯的若无其事更是让她感到愤怒,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终结了几十条人命,还能笑着说出来,这该是多么冷血的人啊。
嬴颖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对章邯这几天以来的良好印象也轰然倒塌,昔日听说过的,关于章邯的种种劣迹又浮上心头,她看着章邯的眼神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厌恶。
章邯自然不知道在这片刻之间,他在少女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变成了嗜血的魔王,他看着嬴颖的脸色来回变幻,一时也想不明白她在想什么,索性不去揣测了。
“这伙土匪为祸乡里,今日大王诛杀他们也是理所应当,全是他们罪有应得罢了。”
韩谈从小看着嬴颖长大,知道她性子和善,见不惯杀戮,此刻见到她的脸色忽变,马上就猜到了嬴颖愤怒的原因。
嬴颖从小深受公子婴宠溺,难免有些娇纵,为了避免她说出什么触怒章邯的话,韩谈连忙上前一步,将嬴颖拉开在了一旁。
“怎么,有什么事吗?”
章邯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搞不懂两人怎么突然变得奇怪起来,而且少女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好像是有多大仇一样。
“没事,没事……”韩谈一脸惶然,急忙挡在嬴颖身前。
“哼,韩爷爷,你让开,我要当面问一问章将军,为何要如此的滥杀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