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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沐娇娘先前被她羞辱，本身也不是个有城府的，只想着出一口恶气，此时也豁出去了，道：“方才听你们说什么土包子不土包子的，我还不知什么是土包子，可见着康妹妹的脸色，竟是突然就知道了。”
康七娘脸色阴沉发黑，偏又是天生一张圆圆的包子脸，可不正印了土包子三字。
“你……”康七娘打从出生以来，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奚落过，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连素日所受的教养都忘了，抬手就要给沐娇娘一巴掌。
“七妹！”
对岸的康二郎看得清楚，此时众目睽睽，康七娘要是这一巴掌打下去，整个康家的脸面可就丢光了，于是立时大喝一声，声音震耳欲聋，康七娘猛然一吓，动作就止住了，旁边两个与她交好的小娘子也反应过来，连忙拖着她走开几步，同时又有一人对沐娇娘没好气道：“你能，你说呀。”
沐娇娘这时反而理直气壮了，道：“我又不是世家出身，你们这些礼不礼的，我是不懂，你们都是世家小娘子，怎么也不懂吗？”
这一反击实在犀利，沐娇娘不是聪明人，可偏这会儿就聪明了一回，她不是世家出身，不懂是正常的，可是这些世家出身的小娘子，却也没人懂，可不就是笑话了吗。
在场的世家子弟听得清楚，脸色全都难看了。
齐纨站在流觞池的源头，隔得远了些，听不到沐娇娘说了些什么，不过看到那些世家子弟的脸色，大抵也能猜出沐娇娘肯定讽了全场，心中顿时暗笑。
“三郎，且给这些孩子们留点颜面吧。”谢十九郎双手负背，丰姿如玉，缓步踱过来。
齐纨也学他的模样，双手往身后一负，道：“十九先生，此事，源头可不在我这里。”
虽然沐娇娘脸皮是厚了点，心思是不纯，但好歹她还守着男女之礼，并没有直接凑到世家少年们的跟前去，康七娘几人这般戏耍于她，半分颜面也没给她，确实过分了。无论如何，沐娇娘现在还是她这个“李炎”的表姐，她给沐娇娘出头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谢十九郎有些意外，怔了一下，道：“三郎，往日你最是宽和的，何时变得这般得理不饶人了？”
齐纨想想李炎的性子，开朗乐观，确实不是爱计较的，不过她可不是李炎，该争的，她寸步都不会让。
“十九先生可是怕谢二娘子和谢三娘子失了颜面？”
按说谢十九郎年长，又名声在外，应该不好插手这些少年、小娘子之间的事，他现在巴巴的跑来求情，无非就是担心自己两个侄女会成为下一个矛头所指，谢十九郎眼神清明，看得出那齐家姐妹与自己两个侄女之间是有些波澜的。
谢十九郎微微尴尬，也不言语，只向深深一稽，求情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齐纨连忙侧身避开，谢十九郎毕竟是先生，她顶着“李炎”的身份，是不好受这一礼的。
“先生要记着我的人情。”
没再拒绝，一是先生所请，不好拒绝，二是齐纨也没打算让齐家姐妹把在场所有的世家子弟都得罪死，这个时候，正是她这个冒牌主人去打圆场的时候。
“这是自然。”谢十九郎松了一口气，看着齐纨走开的背影，眼中不由又露出几分狐疑之色，总觉得自从被蛇咬之后，年余未见，李炎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再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小小少年。
不过齐湄娘既然发难，自然不会轻易收手，没等齐纨走过去，她已经又冷笑一声，对康七娘道：“看你也是个好出身的，还不如寻常小娘子懂事，不懂就是不懂，不知又为不罪，你直说不懂，我也不会笑话你，这样的作态，不知还硬撑着作什么。”
康七娘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沐娇娘也没好气，谁是寻常小娘子？她虽然不是世家出身，但好歹也是英国公的侄女。
“这话也好笑了，谁知道你自己跳个不知名的舞来，是真的祭舞，还是自己瞎编了骗人的，若谢家姐姐也说这是祭舞，那我才认是我孤陋寡闻。”
康七娘气归气，人却不蠢，立刻就把谢家人拖下了水，要丢脸，一起丢，岂有她一人丢脸的道理。
谢玉卿脸色一变，恼怒的瞪了康七娘一眼，正要开口，却听妹妹谢流卿在耳边低声道：“二姐，你先拽一阵书袋，我去去就来。”
谢玉卿顿时一愣，她素知自己这个三妹有些急智，也没有多想，张口就道：“何为礼？古语云：礼者，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又云：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是故脩六以节民性。六礼者，是为冠、昏、丧、祭、乡、相见……所以祭舞始于六礼……”
什么叫拽书袋，就是把古书中关于礼的描述通通背一遍，谢玉卿甚至把她所知的关于祭礼的内容，不但通通背出来，还似乎怕有人听不懂似的，加入了详细的注解。
谢流卿知道姐姐明白了她的意思，尽力在拖时间，于是低头抿唇一笑，悄悄退开几步，然后借着池边假山树木的掩映，躲出了众人的视线。
“谢三娘子。”
齐纨从一块太湖石后面转了出来，微施一礼，刚才就是她对谢流卿偷偷招手，本来还担心谢流卿不懂她的用意，没想到这少女倒真是天生的慧质兰心，与她颇有默契。
谢流卿屈膝回礼，然后道：“方才我瞧见十九叔向你作揖求情了。”先解释她为什么能猜出齐纨向她招手的用意，然后才又抿唇笑道，“多谢。”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齐纨忍不住又想起了无双君对谢流卿的评价，那个家伙虽然可恶，可是看人的眼光却是老辣精准，谢家诸女皆出众，但谢流卿恐怕是其中最为出众的。
“三娘子可知古有驭龙氏？”时间有限，齐纨直接将话题带入正题。
谢流卿果然聪慧，顿时眼前一亮，道：“驭龙祭天，以祈风调雨顺？”
祭舞虽然几近失传，可是祭礼作为古礼中最重要的一环，流传下来的记载还是很多的，其中就有“驭龙祭天”之礼，而专司此礼的人，便被称为驭龙氏。驭龙氏也是最古老的世家之一，只是后来因为驭龙氏所辅佐的王朝分裂，驭龙氏也随之分裂成三个世家，再后来，这三个世家也都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
现今有个邯郸赵氏自称是其中一个世家的旁支，不过赵氏崛起于四百多年前，可那三个世家，在千余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赵氏究竟是不是出自驭龙氏还是两说。当然，赵氏敢这样自称，也是有佐证的，证据就是赵氏保存了一本记载了四分之三的驭龙祭天之礼的内容的手札，剩下的四分之一，据说是丢失了，其中就包括祭舞的记载。
不过这手札是赵氏的传家宝，从不示人，谢流卿也只是偶然从家中先辈的一本记载闲事的手本里看到提了那么一句，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见谢流卿反应这么敏捷，齐纨心中又是一赞，点头道：“方才沐五娘子所舞，并非完整的祭舞，只是祈风中的一小节。”
“怪不得我见她的动作，隐约有凌风之态。”谢流卿恍然，还想再多问几句，却又听齐纨轻声道，“三娘子，我看二娘子快要词穷了。”
谢流卿这才想起自己的姐姐还等着她去解围，再顾不得多问，匆匆向齐纨一福，快步回转，正好听到康七娘冷笑着道：“谢二姐姐看书多我们都是知道的，听姐姐说了这许多，竟是还没有入正题呢，姐姐若是不知道，也直说好了，何必在这里背书文，我们又不是先生，背得好了，没赏，背得差了，也不会打姐姐板子。”
谢玉卿也不生气，眼角的余光瞥见妹妹回来了，便淡淡笑道：“我只是怕有人太过孤陋寡闻，所以想说得详细些，不想竟然惹得康七妹妹不耐烦了，也罢，那就直接说了，若是康七妹妹再听不明白，我也无可奈何。”
“姐姐方才说得累了，且先吃杯茶润润嗓子，后面的我来替姐姐说。”谢流卿借这个机会插进了话。
“那就有劳妹妹，我也确实口渴。”谢玉卿笑着借坡下驴。
谢流卿先向齐湄娘福了一礼，道：“妹妹如天人，真教我好生羡慕敬佩，不知今日之后，流卿是否能登门拜访。”
谢流卿这样的话，表达出对齐湄娘的善意，也间接的表示出谢家对齐家的接纳，当然，她是女子，说话没有谢家男人那么有分量，但起码是一个信号。
齐湄娘自然也知道家中插手金甲雅集的用意，虽然她跟谢玉卿之间是有些胜负之念，不过对谢流卿她也没什么恶感，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抬了抬下巴，傲然道：“可以。”
这个态度过于倨傲了，与谢家亲近的人听了都有些蹙眉，不过谢流卿并不在意，欣喜的笑了笑，才对康七娘道：“康七姐姐可曾听说过驭龙祭天？”
齐纨怎么问她，她就怎么问康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