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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让我很难做。”赤子先生再也无法保持他温和的脸色,严肃地盯着我说,“再在你身上看到一个布头,我就不干了。”
我看着从我背上刮下来的第三块疑似布匹的东西,只有苦笑赔罪。
渡过一开始在那么多人面前光溜溜的尴尬过后,我已经可以安心四顾。赤子先生和谢尔顿又开始埋头苦干,努力从我身上搜刮一切“可疑物品”,然后交给身后成流水线排列的侍从们,侍从们则按照赤子先生刚刚制定的标准,测量记录物品的尺寸重量颜色气味等性状,分门别类放好,工匠们正在进行前期的鉴定和处理,以方便赤子先生完成搜刮后开始正式的鉴定,今天当值的夏普传递完让哨子们戒严的消息后,也在门口紧急戒备着,敦厚壮实的背影和硕大的屁股对着我,让我很无语。这位哨子队长,一位强大的大骑士,我好像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了,刚才他进来也没注意。不过他穿着紧身的皮甲,倒显得他的屁股形状实在太美好太性感了,让他虎背蜂腰沉默肃穆的架势都好像打了点折扣。
我实在想不到,自己洗澡真成了世纪大事。这架势,去外面说赤子先生在制作圣级魔偶都有人信。如此隆重,让我心中不知应作何感想才好。
虽然说再揪出一点布头就不干了,可在小心撕下一片不知是死皮还是泥垢的东西之后,还是在下面发现了一片藏宝图一般的布袍碎片,赤子先生、谢尔顿和围观人群集体翻了个白眼,整齐无比地叹了口气,还是继续按流程埋头苦干起来。
真不是我故意“藏东西”,我努力回忆,知道“我”自从100多岁之后,就已经没有考虑过给自己清理一下。天上下雨,涉水而过的时候,还可以冲刷一下,其他时候,就真的是和只会滚泥潭的野猪一样,在任何时候都摸爬滚打,任由身上结痂了一层层脏东西,当然,有时布袍也会被糊在里面,只能再穿一件。至于为什么不清洗,为什么呢……记不太清楚了。我记得有一次“我”不知为何奔走在林中,遇到一只奔雷兽,这种貌似从野猪身上学到了“泥巴铠甲”的魔兽,被世人公认的速度快皮糙肉厚攻击力强的准四阶魔兽,横冲直撞折腾了“我”半个小时!愣是拿我没有办法!“我”从开始的惊慌失措却屁事没有,到痴呆,到麻木,那只撞了邪的奔雷兽从愤怒到悲怒到惊怒,最后夹着尾巴逃走了。好像是因为那时候太自豪了,养成了这个坏习惯?
原来以前的“我”早就把自己当成怪物了……既然如此,我还何必计较被人当成试验品?记忆中赤子先生曾经有一头奔雷兽的实验品,为赤子先生的雷系魔法和食谱都贡献了很多,也是那之后,我才知道,整个大陆也才知道,奔雷兽同属偶蹄类猪科,不同的是,它无法驯服成为家养的猪类,而且,它的肉质更柔韧和爽口。
有没有引起奔雷兽的减少甚至灭绝呢?我不知道,我很久没有出门了。相比起来,“我”就像一只养熟了,或者说被几乎无尽的低贱生活熬熟了的猪而已,就是不知注入了新的灵魂,有没有什么转折。
这场汤浴之前的异物清理,魔法沙漏足足掉转了5次,换算起来,起码15小时了。魔法沙漏掉转时的声音很悦耳,可我依然被这声音惊醒了5次。是的,在所有人熬着精神撕扯我布满污物和伤口的身体的时候,我依然无可避免地,无聊地睡着了。
非常了解我身体,甚至可以隔着很多异物来诊断我身体情况的赤子先生最后给我进行了一次体表检查,细致到了鼻孔耳洞眼皮腋窝胯下等等搜刮盲点,以及令赤子先生也啧啧惊叹的新长的毛发里面,终于点了点头,全体人员包括我都不自觉地舒了口气。再看“战果”,一叠半米高的疑似陈年布袍,一盘疑似死肉,一盘疑似腐皮,一盘不明成分的泥垢,依然疑似,因为实在太硬了连机器都分割不开,全部是那种装十人份食物的大盘子,两个原本装米面的袋子,满满两袋不明粉末,除了赤子先生顺手分出了很多药用的粉末,有一位眼尖的工匠甚至在里面发现了一点很珍稀的溟铂,这是一种可以用来当做圣级魔法卷轴的主材料的东西!而且我身上搜刮的溟铂足以换一座中型城池有余!敢情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是一座移动城池了啊,我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工匠苦笑无语。另外还揪出了不少不明生物的毛发,混成一大坨。据工匠们初步估计只有很少是人类的,顿时所有人看我的眼神极其复杂,以我630多年阅历来看,他们的眼神分明是说:“你这么多年都造了什么孽啊!”
我那个气闷啊,“我”是正常人啊!50多岁以后就没多大功能了,这都快600年未“动身”了,已经够可怜了,更可怜还不能随便告诉你们的是,我前世还是个处男呐!处男呐!我现在是连回味都没有就已经形同被阉的处男呐!你们怎么还能联想到那种事情!
全部都清走了,随着赤子先生最后点头确认,我感觉身心都轻便舒畅了很多。那么多的东西,虽然睡着了没有眼睁睁看着,但只是这样观察,就觉得很是惊悚,这是百年老“淀”啊,是厚重的历史啊……
我突然若有所悟,尼玛难怪总觉得少了什么,我身上总是只穿着袍子却没有鞋子内裤,敢情是哪里都没有身上脏,有等于没有了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养成的习惯了……
两位侍从拿着水盆和毛巾来试图给我洗脸,然后放弃了,就算清理了那么久,再来洗了好一会的脸,抹下来的依然是陈泥般的灰垢。又一个侍从搬了一面普通的镜子到实验台前,我看着里面黑瘦干瘪的老人,比我刚才在自己房间里看的好像也瘦不了多少,也不知道那么多杂物以前是怎么“藏”着的。经过清理,我的外观并没有多大改善,只是原来的秃瓢上面多了很多被勉强压下来成为“中分头”的头发,甚至那些新旧的伤口,或大或小的,狰狞地展示了出来。我摸着这些伤口,暗想到底为什么自己依然死不了?或者已经死了吧,那个“我”已经消散,已经变成了我。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那个哭着笑着消散的“我”,和现在自己的样子好像终于有点相像了。可是,我却突然想起来,当时,为什么会有两个我?是我记错了吗?
赤子先生正享用着鲜果,一个侍从在帮他擦汗,一个则要帮他上些爽身粉。他浑沦吞了一个,又先递了一个给谢尔顿,谢尔顿珍重接过,放进了内衣口袋。然后他又递了个给我,我犹豫了一下,恭敬姿态接了过来,马上用牙肉和为数不多的牙齿努力啃了起来。
我的确是饿了,我明白这不礼貌,其他人眼里也许已经惊讶蔑视有之,但不看到就好。选择性遗忘,这才是我,既然无法随便变回“我”,及早开始做我自己,也许更好。
“您的胃口回来了,我很高兴。”我抬头瞄了一眼,又赶紧低头。赤子先生正举着双手,两个侍从探进了他的宽袖之中,在细致地上着爽身粉。被说胃口回来了也不奇怪,“我”最近几十年最多隔几天喝口水,十天半个月扒口饭,每月见点荤腥,就活过来了,反正早品不出什么味道了,而且也饿不死的样子……
“现在您身上不稳定的和不确定的物质已经移除,一会我着人带您去泡汤浴,至于我,还得在这里研究一下这些物质,说不定可以凑出一张圣级魔法卷轴呢。”
众人欢笑之际,我却看着镜子里自己饥荒中的非洲难民模样,若有所思……直到一位侍从给我披上了灰袍,我才惊醒过来。这位侍从示意我坐上一台担架,我点头下床,给赤子先生和谢尔顿致敬,犹豫了下,还是缓慢给每人都敬了个浑沦礼致谢,这才坐上了担架,缩好了免得自己弄脏太多地方,两个侍从沉默扛起担架,把我带走了。
临走,我看着众人已经开始围着赤子先生开始做准备工作,扎堆起来的他们,让赤子先生身上突然涌出的魔力波动变得晦涩却依然磅礴,我又若有所思,记忆中赤子先生那神乎其技的魔法与炼金技术依然可以很清晰展现。我叹了口气,打算闭眼再眯一会,眼角却陡然瞥见一个景象,我不自觉地看向了刚刚经过的门口,本在那里站岗的夏普,也若有所感地看了我一眼,我与他的眼睛一触,心中不觉一震,再无法仔细思考。
直到浸泡在了赤子大人特别调配的浴汤之中,我依然感觉浑身有些寒冷,心中惊怖,难怪我只记得他超人的感知能力和强大的实力,有他全身甲胄奋战在哪里的记忆,却总是记不起这位大骑士夏普的模样,因为,那是一张完全破烂了的,没有一点人脸模样的脸!
我叹了口气,好似享受着热滚滚的汤浴一般眯起眼,却是在记忆深处,搜刮出了,一段尘封的,血腥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