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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睡不着,床也不能躺了,我坐在地面上等七号休息够了进来,脑子里又开始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没有边际的胡思乱想。
前世看影视,有一种生物令我印象深刻,那就是吸血鬼。这是一种只要吸血就会激活能量一改萎靡脉动回来的超强怪物,所以我有些怀疑。这种生物优点不少,至于有什么弱点,我却有些想不起来。十字架?我在房间里拿各种道具摆了好多,没用。大蒜?我还得去查书看看绝种了没有,麻烦。阳光?这是在给我明显的理由去反驳自己这个猜测,蛋疼。圣水?我倒是可以去两色教堂喝两杯,只是不知道此圣水是不是彼圣水,尼玛!
然后我忧虑了一下夏普和福米尔对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态度,忧虑了一下七号有点过于放纵的行为,忧虑了一下普罗越来越不专注于知识的不寻常,忧虑了一下赤子先生越来越放纵我的寻常又不寻常,也忧虑了一下乔索这老帅哥居然宁愿潜袭而来却不递上拜帖这件事体现出来的精灵族的决意——要知道,潜袭而来取书可能会被强行留下,起码在他伤好之前是离不开的,赤子先生一定很乐意和带伤的、阶下囚的他一起探讨魔法和灵魂。可是只需要一片简简单单的、薄薄的拜帖,他就可以成为“赤子的地盘”魔导师级别的贵宾,堂堂皇皇地进行外交和交易,公平安全地和赤子先生切磋魔法,磋商人类和精灵的冲突和化解——要知道,赤子先生身下带来的和谐大环境,已经让人类伸了太多手进精灵社会,这几十年人类和精灵之间实在不能算作和谐。他们两位魔导师公开的交流,意义重大得无法想象。作为精灵国度的宰执,乔索没有任何理由在感觉到《多恼书》后就火急火燎地潜袭而来,可他就是来了。
忧虑很多,而且还不止于此。因为我感觉得到,自从重生而来,所有我接触到的人对我的态度都有值得思量的地方,我现在真希望有一本讲述我的故事的,第三人称的小说在手边,让我看看其他人都是怎么想的,而不是被三番四次神出鬼没的夏普吓得我都不敢看的《多恼书》——夏普态度如此多变,鬼知道我当着他的面看他们精灵族的书会怎么样?
夏普那脸面原本是极帅的,因为他是一名精灵,第一名背叛信仰及宗族的精灵。
或者说,半精灵,不过到底是精灵。他的父亲,就是跨域军事总院的院长堪萨斯,他的母亲,是一位没有留下名姓的精灵,对,连“我”都不知道名姓的精灵。
第一个怪胎总是让人非议的,作为第一个半精灵,起码是因为父亲的名气而被世人知晓的第一个半精灵,也许有些心理变态了吧。我叹了口气,发现自己还真是经常叹气。即便是前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成谁都可以欺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常叹气,只是闭着嘴沉默承受,然后任由思念泛滥,任由自己不断选择性地遗忘,只为了苟延残喘。
是因为现在不想苟延残喘混日子,希望自己了不起,所以才会诸多思虑后失望叹气?
是的,我像叹气一样地松了口气,到底是因为没有心如死灰无欲无求,所以才叹气。
既然想变得了不起,又不希望借助感情缺失的自己,以及血腥邪恶的“我”,只好自己努力了,于是左转右转不断盘桓的我,终于想起了也许是魔法师最应该做的事——冥想。
冥想是魔法师一切力量的基础,通过冥想,才可以积蓄魔力,从而召唤和供养元素精灵,有了这些基础,才能施放各种魔法,才可以称为魔法师。
冥想是非常舒适的,可以温养魔法师的精神,也温养与魔力共存的元素精灵,冥想层次越深,代表的修为越高,效率和效力也越好,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赤子先生。在日常的生活和实验之外,他都是在深层次的冥想中。除非福米尔和夏普两人都冲出了圣山外围的魔法防御,或者任何一人的斗气消亡,或者圣山崩塌,或者地底的魔法封印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代表遇到了不能力敌的敌袭,他才会惊醒。
赤子先生这种伴随着警备的潜意识的冥想是魔导师阶层的能力之一,所以我不怀疑自己一个还在一级魔法师和魔法学徒之间徘徊的老人冥想会顺利,可是当我盘好腿闭上眼睛,试图静心沉入自己的魔力里开始冥想时,我发现这真的不容易,有点像要求多动症的孩子乖乖坐下吃饭一样,他总是会想着动画片还没看,隔壁的小姑娘或小正太还没调戏。
小姑娘,我嘴角一斜,心中有了主意。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我把眼睛再闭紧了些直到眼前再无一丝光亮,然后开始死命地想着那个已经占据了我心灵里一大片地方的小姑娘。想她的头发,想她的眉眼,想她的青春痘,想她的侧脸和正脸,想她的校服,想她的手,想她执笔,想她写字,想她打我,想她和我说话,想她抓的天牛,想她抓的蝉,想她抓的蜗牛,想她的男子汉气概和汉子难的气势,想她做的坏事和我顶的锅,想她满分或零分的试卷,想她对我说过喜欢和我在一起,想她逼我一起唱的歌,想她,她的很多……
在我依稀感觉自己嘴角上翘又眼角湿润的时候,我终于如愿地,沉入了冥想之中。
冥想,是一种似想非想的感觉,非常像我重生初来,魂儿依然飘荡不着体的时候的那种既虚弱又强大的感觉,虚弱在于想无所想身体当机,强大在于体内一切了然于心,却因为无法思考所以又不明所以,所以依然是虚弱居多,如果我可以自在思考这些对自己体内一切的了然,并以冥想代替睡眠,那我就是已经脱离虚弱可以称为“强大”的魔导士了。前世重病试过的魂不附体,乍一看倒也有点类似冥想。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我在重生时魂不附体的虚浮中感觉到眩晕,开始继承“我”的记忆时,也是如此似想未想,似悟未悟。我有些烦躁这种得不到明悟的感觉,就是这一丝烦躁,转眼把我从冥想之中踢了出来。
我不由更加烦躁,用力一咬牙咬到舌头了,不过还是借此很快把烦躁给压了下去。结合之前的一些经历,加上臆测,我慢慢认为,我越能压制自己烦躁等等的负面情绪,越能抵制血腥记忆的侵蚀,而且压制负面情绪对于修炼魔法必须的冥想肯定是有好处的。但是其中又参合进来一个缺失感情的我,再这样压制又不知祸福了。
我可真是一朵奇葩,一个怪人。相比起来,似乎已经摸透魔法,并且涉足了斗气,已经实现二者互通的赤子先生,实在是一个怪胎。不知道他对冥想,对元素精灵,对魔法的真正理解是怎么样的呢?对斗气呢?
斗气,其实“我”对它的记忆不多。和大多数小说所描述的施展起来和魔法一样绚烂的斗气不同,这个世界的斗气,几乎可以评价一个隐晦二字,轻易没有光色呈现,再强烈的斗气,也无法让人体验到它的威势——斗气,只是强身强攻而已。一个大剑士全力的进攻施展,看起来也和战场上执剑冲杀的小兵差不多,只是小兵可能无法冲破对面的皮盾,大剑士可能已经将敌人砍成了两半,还通过看不见的剑气杀伤了敌人身后的好几只池鱼而已。所以如大预言所说,武者在没有突破十级之前,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除了没有准头的武士不能拿把弓就说是弓手,那是拿了武器就是剑士,上了马就是骑士,会阴人就是刺客,为什么?只是因为没有突破十级,斗气几乎只是内蕴在身没有任何分别。以我的理解,你挥着拳头上去打人,也可以称自己为拳师或者力士呢。
开始悟透力量的本质,开始使用非制式的武技,自创战术和武技,并在实战中证明了自己的悟性,以及自创武技的实用性,才有资格真正开始选择自己的武器,或择优选择自己的坐骑,或者从此隐藏自己成为刺客,从此在自己的职业之前,加一个“大”字——就跟高二选文理科或者大学选专业一样,我这样想。
魔法绚烂,斗气内蕴;魔法暴烈,斗气温和;魔法多样,斗气单纯;魔法冥想,斗气靠悟——冥想出魔力,召唤元素精灵,学习咒语,掌握知识,这是魔法师的进步途径;悟出斗志,悟出气劲,悟出剑道或弓术,或需要与自己的坐骑通灵,这是武者的进步途径。
至于坐骑和宠物的差别,可能就在于坐骑与主人的通灵和宠物与主人的契约不同吧,其实也有很多魔法师和武者豢养宠物配合自己,但真的不是每个人都能称为骑士。而大骑士,起码得有一只通灵的五阶坐骑,而圣骑士,只有已故的一位。
如果他没死,我倒真的很想问问他悟剑和冥想的区别,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不会对我态度莫名其妙或者左变右变的强者了,只需要注意跪好点跪及时点,别被他秒了就好……
一切太莫名其妙,圣骑士死得太急了,他还留了几个很莫名其妙的问题给我。撇除至今无法消除的没有看到那场顶级战斗的不爽,就是他的“彼岸”一剑给我的迷惑。
为什么刺醒我的和“彼岸”外形一致?为什么它当时刚巧又在我身边?而又为什么,自从那次被刺醒,我就再也没有做梦?我找不到答案,也没任何人可以让我去寻求答案。
真是麻烦啊,最近思路有些复杂了,做点什么事都会想到这些烦心事,我是不是有点多虑了,还是再试一下进入冥想吧,刚才可能还没有冥想到一分钟呢。
我再次开始使劲想,或者说思念那个小姑娘,可是也许是因为刚才分神回想了一下斗气和魔法宠物坐骑等等闲事,我无法集中精神了。我皱着眉头,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焦躁,可是事与愿违,强求不得,我皱得眉头发硬发酸,依然无法专心下来。于是我散了盘腿,斜着身子让自己舒服地靠在旁边的一个椅子腿上,心中却有些发虚——没办法靠思念仙子入定冥想,仙子对我的影响真的变小了?我真的会忘记她?
为什么呢?我突然想到了最近一次,确切地看到她的时候,是疑似“法亚”制造的具象物。她已经被一剑破碎了,有什么关系么?都怪那一剑,没有那一剑,也许……
过去就过去了吧,我随手拿起脚边一个长条的原矿,这好像是刚才普罗挤出毛料的时候掉出来的。把玩着这条又粗又硬又长的家伙什,有点感慨当年咱也试过把“剑”强撸灰飞烟灭,如今是真没有这方面想法和需求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话说,这条原矿和“彼岸”还是有点像的。只要这里再尖一点,这里再细一点,这里再掰弯一点,这里呢,再多个棱角,咦,被我摸巴摸巴撸巴撸巴,这条原矿还真有了点“彼岸”的神姿。然后我一愣,剑身有异样,我抬手一看,手果然撸出血了,这矿真硬。
我把玩着这件让我出血了的玩具,无意识地想着法亚,想着法亚的具象幻境,想着浩劫,想着贵族,想着奥菲,想着彼岸剑,想着想着,脑海中只剩下彼岸剑那伟岸的身影,手中被撸了两把的原矿在视线中也越来越模糊,随着视线模糊的,还有我的思绪。一时如处静室,插画插花之间些许看不清颜面的人说了茶话许多;一时如在密林,各色物种不能尽说都在我眼前匍匐默默表述衷肠;一时如力锤鼓,只待声声催将士奋战破敌人虎胆只需一鼓作气;一时如抛巨剑,甚是重手可我有扛鼎之力只待呼啸之剑破去盾阵取掉敌将首级;一时如亲美人,左右护持手持一剑叱咤风云有令必从所想必成;一时如坠深渊,耳边只有呼啸风声和地精们的惊呼;一时如坐针毡,眼中只有赤子和福米尔一伙人审慎地看着我也探讨解剖我的方案;一时如会周公,只知道自己已经再次入梦只是可惜没有那女孩。
一时之可惜,我梦又醒来。有些怅然若失,抬头又看见赤子先生在面前,笑笑以为还未失梦,再一看,赤子先生的鼻子都碰到我的鼻头了,热气都打在了我的上嘴唇上——居然是真的!我吓了一大跳,赶紧跳后一点,恭敬施礼。
脚下一拌,差点摔跤,好歹是施了个礼。低头时却发现,脚下依然是那条原矿,却不知为何,并没有被我撸过的痕迹,依然是毛料模样。我抬手看,果然,手掌也没有受伤。
四下看,除了七号在门口躬身等待,只有依然蹲坐着的赤子先生。他对我点点头说:“听七号报告您足足呆滞了两天,如今看来却是许久未冥想,有些难以脱出罢了,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您的冥想有些生疏了,太乱太散,我都差点无能为力了。”
我沉默了一下,恭敬向赤子先生致谢。赤子先生没有回应我的感谢,起身扬袖,俯视着我说:“您既然已经无事,那我就回去了。您下次还想冥想,可以到我身边来。”
这位强者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耳边笑着说道:“也要恭喜您彻底晋入一级。”
我再躬身往下了一点,低声回应道:“都是托您的福,才会有此次不错的冥想,从而彻底晋入一级魔法师,还请赤子先生以后继续关照,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