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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的态度从未有过的坚决,“我必须这么做,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你!那些腐蚀灵魂的杀戮,你不能做,非得我去做才行,你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不能有恨!”
在劫被我震撼了,寡恩的面容渐渐露出一丝感动。
他将这种坚决视作对他忠诚的决心,将眼泪视作对萧晚风乃至虚华昨日的话别。
埋首在我的双手间,他郑重道:“好,我答应你,此事过后,你我不再相疑,你将是我楚在劫最信任的姐姐,是我大雍王朝最尊贵的公主,我要让你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他说得很认真,认真地将他自己都感动了,像是终于找到了,他所选择的帝王之道的意义。
三日后,我当着在劫的面,亲自将一把冰冷的匕首送进萧染的胸膛。
那一刻我的心和血都是冷的,因为萧染的眼泪和体温在我的怀抱里渐渐地冷了。
“孩子,别恨姨娘,姨娘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与其让你死在别人的手里,不如姨娘亲手杀了你。”
小小的萧染乖顺地靠在我怀里,断断续续地说:“没关系,如果染儿死了,能让姨娘活得轻松一点”
然后他停止了呼吸,我再一次杀了自己的儿子!
阴冷潮湿的地牢,散发着腐朽的味道,像是在对我讥讽嘲笑,人世间最肮脏丑陋的罪行,也不过如此。
阿娜云被狱卒蛮横地扣押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厉声尖叫,声声凄厉地控诉我的残忍。她痛斥我丧尽天良禽兽不如,唾弃昨日还在对我深信不疑的自己是那么的天真愚蠢、不可救药,难过不知怎么向自己的夫君交代,因为没有保护好他唯一的孩子,那是她的罪过。
轻轻地将凶器从萧染的心脏抽出,我小心翼翼地把没了呼吸的他横放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对阿娜云说:“放心,你不需要为以后面对不了萧晚月而为难,因为很快,你也要死了。”
阿娜云怒吼:“楚悦容,我瞎了狗眼错看了你,你最好现在杀了我,日后我要是活着,必然要你生不如死!就算你杀了我,我化成厉鬼也不放过你!”
她用自己所能知道的全世界最恶毒的言语诅咒我,唾骂我。而我安静地听着,却无法获得良心的救赎。
在劫远没有如此的豁达,容忍不了她放肆地将我侮辱,正要有所行动,我先于他出手,一刀插进阿娜云的心窝。
璞——刀子刺穿血肉里的声音,清脆带着绝望的冷艳色彩。
死亡,变得妖娆美丽起来。
我觉得自己的人格在那一刻再度扭曲了。
阿娜云的血流得很少,我下手又狠又准,一刀毙命,所以她死时远没有活时痛苦。
活着是悲伤的,是一种罪恶,是地狱里的修行,死是对生最好的诠释和解脱。
阿娜云却不想超生,死了还紧紧咬着我的肩膀,那是她对我至死不休、饮血啖肉的恨。
我流的血比她还多,流了她满嘴。
我想就算没有一刀杀了她,也会被我的血毒死,像我这样的人,血和心都是毒的。
想大笑出声,却有一种无血无泪的悲哀。
在劫见我受了伤,怒骂着阿娜云,想要将她鞭尸泄愤。
我神经质地笑了一下,淡淡地阻止了他:“跟死人,计较什么?”
狱卒再三确认了萧染和阿娜云已没有呼吸,汇报给在劫,在劫又亲自确认了一遍,然后看向我。
这时的他,表情有点复杂,像是卸去沉重心理负担后的轻松,又像是轻松过后一种无法探究的空虚。
“姐姐,难为你了。”
接连杀了两个人之后,我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双腿虚软下去。在劫将我扶住,我倚在他怀里,抬起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请求:“既是我亲手杀的他们,就该为他们负责,请将他们的尸体交与我处置。”在劫问:“你想怎么处置?”
“烧了,烧得一干二净,也算死得其所。”
在劫沉默半响,点了点,嘱咐:“这种晦气的事随意办了就是,别太伤神,太医说了,你现在身子很差,要多多休息。”
停顿了片刻,郑重加上一句:“保重肚子里的孩子。”
听这话中意思,是允许我将孩子生下了?我欢喜睁大眼睛:“你”
在劫对我温柔地笑了笑:“既然你为我放弃了那么多,我又为什么不能为你放弃一点微不足道的原则?”
微不足道的原则?不,他说得太轻巧了,彼此都心知肚明,那未出世的孩子是前朝的皇族。
的确微不足道,微不足道得足以动摇他大雍尚未稳定的基业。
这一刻我是感激他的,他能为我做到这一点,不能再强求了。
刺目的鲜血,滔天的罪恶,我终于换回腹中骨肉一条生路,我笑着哭了。
以为自己没有了眼泪,原来还可以微笑着流泪。
如果还有恨,让风吹散它吧。如果还有爱,是的,只剩下爱。
我仅存为数不多的爱,如同盛宴过后的殿堂,狼藉,空旷,满地的凄凉,历历可见。
晚风,我很想你。
我很孤独。
刚服下一贴安胎药,心想着待会儿要不要去景阳宫里看望蔺翟云,顺便跟他商量些事情。又想着这几天还是别去得太勤,免得在劫见了心有嫌隙。
夜梧宫里,香料熏得人恹恹想睡,正欲小寐片刻,内侍女官檀芸来报:“公主,卢相请见。”
我冷哼一声,好啊,不去找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我有太多事要向他讨教一番,便让檀芸唤他进来。
隔着帘子,卢肇人叩拜行礼,高唱见过长公主殿下。我没有唤他起身,任由他跪着。
暖炉的烟徐徐倦息,窗外的雪无声消融,不知不觉,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铜壶滴滴落尽,已过了半个时辰,我这才懒懒自贵妃榻上起身,舒展双臂,边厢问道:“檀芸,小憩期间可有客来?”檀芸从旁答道:“回公主,卢相已经跪侯您许久了。”我哎呀一声,装作很吃惊的模样,斥责檀芸怎么不早点将我唤醒,然后笑着对垂帘那头的卢肇人道:“近日身乏不知不觉就睡得多了,怠慢了贵客,让大雍王朝的开国功臣、天子跟前的第一红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大人久等,望不要见怪才好啊!”
声声恰似委婉,字字却是讥讽。
卢肇人像是听不懂,只说公主严重了,折煞微臣。语气不卑不吭,不喜不怒。
我让他平身,赐座上茶。卢肇人跪得太久,身子有点弓,我见了冷地一笑,懒怠地问:“卢相乃皇上的左臂右膀,日理万机,今日怎得空来我夜梧宫走动?”
卢肇人道:“圣上开国以来,虽满朝上下尽尊您为公主,却未正式册封,今早散朝后圣山跟微臣私下念及此事,商议取个封号,又不知公主喜好,特让微臣前来上询,说公主若有喜欢的好名,便按公主所言,若是没有,圣山再亲自为你拟定。”
这事在劫自己来问即可,何须差遣卢肇人?
当下便明白了在劫的心思,他是怕我因为先前的事对卢肇人怀恨在心,希望借此事让我们冰释前嫌。
一个是外庭重臣,一个内庭亲眷,都是他极为看重的两人,他自然不希望我们之间有矛盾。
其实他想太多了,卢肇人也只是为人臣子、忠君之事,我连在劫这个主谋都不恨,又怎么会记恨他的一个下臣?只是不满情绪还是有的,不为楚悦容自己,只为萧晚风。
“那就劳烦卢相了,我倒真有一个好词,便叫‘常安’吧。”
卢肇人斟酌几下,点头道:“确实是好,但不知有何典故?”
我笑道:“哪有什么典故,因我与皇上乃双生姐弟,母亲怕我们难养大,故而打了一对金锁,从小挂在我们脖子上,金锁内刻有吉祥词,我的那句是‘镜中颜,悦者容,常平安,和相宜’。”
卢肇人了然:“原来‘常安’源自于那句‘常平安’啊。”
得了封号,卢肇人正要请辞离开,说去向皇上禀明,我道:“卢相再稍坐片刻吧,你我也算是故人,说些早前的事叙叙旧如何?”卢肇人推辞说,唯恐皇上久候。我笑道:“卢相这么聪明的人,难道真不知道今日皇上差你来的目的?”卢肇人沉默着,没有说话。我道:“问取封号也不过是个托词,圣上是希望咱们借此机会握手言和呢,所以他候得越久反而越欢喜,你我何不多聊会儿,也算安慰了他的一番苦心?”卢肇人叹了一声,坐了回去。我装作很高兴的样子,接连说了两声:“便该如此!”
下令让人掀了垂帘,“我和卢相叙旧话谈,若再挂着这东西,就生分了。”
左右宫奴拉开帘子,便见卢肇人沉稳而坐,头戴簪缨,一袭绛紫蟒袍紫得如水晕的墨,纷纷扰扰,似是而非,就如同他那张波澜不起的脸,像是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总是看不透,一如他给我的印象,时友时敌,亦正亦邪。
茶添了几盏,我将谈话引入正题:“卢大人,有一件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还望你指教。”
卢肇人拱手道:“指教不敢,若下官所知之事,必知无不言。”
我将心中疑问拖出:“皇上天佑,荣登至尊,我自然十分欣喜,只是之前分明亲眼目睹他一箭破颅,坠崖而”皱了皱眉最终将“亡”这个字吞了回去,转而问道:“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境遇?”
卢肇人自然明白我所问的是在劫死而复生这等离奇的缘由,便只是摇头,“此事微臣也不知。”
这样的回答令我感到意外,暗暗以为卢肇人有意藏私,语气也严厉起来:“若你真的不知,又如何帮助他周旋在各方势力之间?”
“当初萧晚风率领大军以正义之师为名攻打大雍城,大雍城内忧外患,微臣便与当时尚为枭主的皇上商议,欲置之死地而后生,假意败北,以保存实力藏于暗处,他日再伺机图谋大业。只是最后计划生变,枭主猝”说到这里,卢肇人停住了,显然也有意避讳一个“死”字。
我点点头,这番言语说得不假,与我先前所猜想无异,在劫坠崖是他们刻意安排的戏码来取信萧晚风,只是没防到萧晚灯会因爱生恨,在暗处放冷箭。
卢肇人接着说道:“微臣痛定思痛之后,决定继承枭主意志,就算再也无法重建大雍城,也要不择手段击垮萧氏一族。”
“所以你选择了天赐来取代在劫?”
卢肇人摇摇头,抬头看向我,“不,最初微臣所选择的人是公主你。”我惊愕不已,卢肇人叹息:“只是后来观公主和萧晚风假戏真做,当局者迷,离微臣原先的安排越走越远,无奈之下”我闻言垂头长长叹了一声,对卢肇人的不喜少了几分,就事论事,于在劫而言,卢肇人无愧是一个忠诚信义之人。
“后来楚天赐找上了微臣,以长乐郡主为诱,让微臣为他效力。其实在他找来之前,微臣已注意到他。那时微臣在暗中培养势力,操练甲兵,但萧家已一统天下,根基渐稳,兵力又十分强大,微臣虽借你的感情纠纷分化了萧家兄弟的感情,然萧晚风依旧是一个十分厉害的敌人,越与他处事,就越觉得他这个人深不可测,微臣根本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战胜他,而时间越长,大昭只会越强大,微臣的目的就越难实现,所以微臣迫切需要一个强大的同盟,一个能从内部彻底击垮萧家的生力军,而当时身为大昭驸马的楚天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他还是枭主的手足兄弟。那楚天赐也的确是个心细大胆极有气魄的男人,那时微臣尚未明确表态对他效忠,他却毫不畏惧,坦承对微臣言明了他击垮萧家的计划,听完那个计划之后,微臣最终决定为他做事。”
我眉头一跳,天赐果然瞒了不少事,“是什么计划?”
卢肇人看着我,笑容尖锐起来,“说来这个计划,最初的拟定者还是公主你,公主才是推翻大昭王朝的第一功臣。”
我大吃一惊,这话从何说起?
正要询问,这时有一宫娥自殿外进来,手托瓶壶,本来是添加茶水的,只是见卢肇人在,怔了一下,便要不露痕迹地退出。
我见她形迹可疑,出声喝道:“站住!给我回来!”
那宫娥身子僵硬片刻,弱弱地喝了声是,便转头网里边走来,只只一直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