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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去海棠院用午膳的时候,萧谨言把兰家的事情同孔氏说了一声,孔氏素来注重礼节,只命王妈妈准备了一些补品等物,命人送去兰家。一众人才用过午膳,外头便有小丫鬟进来回话道:“豫王妃那边派了钱妈妈回来,说是要接世子爷和二姑娘过去玩半日呢!”
小丫鬟的话才说完,便有人从外头挽了帘子,引了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老妈子进来,那人见了孔氏,只上前福了福身子道:“恭喜太太了,大姑奶奶这回总算是传出了好消息了。”
这钱妈妈原本就是萧瑾瑜的奶娘,萧瑾瑜出嫁之后,一家人便做了陪房一起去了豫王府,平常也经常在两府里头走动,今儿萧瑾瑜便亲自派她来家里头接人。孔氏只笑着让丫鬟给钱妈妈倒茶,又道:“我们才用过了午膳,原本还真想着要去豫王府走一趟的,可巧你就来了。”
钱妈妈只笑着道:“王妃说了,今儿一早只怕你年节上家里事情多,并不能脱开身,又说这事情必定会回了老太太的,所以就派我过来,一来是亲自跟老太太说一声,让她老人家放心,二来也请哥儿姐儿过去玩一玩,如今王妃不能外出走动,一个人在家里也闷得慌。”
孔氏知道了钱妈妈的来意,便忙道:“既这样,那你就先去老太太那边回话,我只让孩子们回去还一身衣服,一会儿就在右角门口回合吧!”
钱妈妈只起身走了,孔氏便让萧谨言和萧瑾璃都回去换衣服。平素萧谨言出门,都是清霜在跟前服侍的,这次萧谨言却是留了一个心眼,只让阿秀跟着自己一起去。萧谨言知道孔氏最听萧瑾瑜的话,若是阿秀能入豫王妃的眼,以后抬个姨娘定然不是问题,虽然萧谨言心里头想的远远不止这些,但眼下的事情还要一步一步的来。萧谨言只握了握拳头,前世自己懵懵懂懂,向来只满足于做一个富贵闲人,在经济仕途上并没有多少建树,少不得都是因为祖上的封荫才得了一个悠闲的官职,以至于说起话来,总少了几分硬气。重活一世,萧谨言正在慢慢的参悟这里头的道理。前几日遇见赵暖阳,两人年岁相当,说起来萧谨言还比他多活了一世,可他的见识胸襟,已经远在自己之上了。
赵暖阳只规劝萧谨言道:人不轻狂枉少年,当初他若是不执意要跟着赵将军去边关,这会儿只怕还是京城里头有名的纨绔子弟。萧谨言只被他说的热血沸腾,越发向往起长缨在手的那种感觉。
萧谨言换好了衣服,带着阿秀到前头坐马车,萧瑾璃瞧见了阿秀,便笑着道:“大哥哥,你这到底是收了一个丫鬟呢?还是收了一个跟屁虫,怎么就时时刻刻都跟着你呢?”
萧谨言只笑道:“你懂什么,她初来乍到的,各处都看看走走才能熟识一些,清霜清漪她们,谁没去过几次豫王府。”
萧瑾璃便不服气道:“我瞧着大哥哥这模样,怎么就像是护食的鸟儿呢,怎么你怕你一走,别人会欺负她不成?”
萧谨言当然也是有这个担心的,不过文澜院里头那些丫鬟,经过他这几日的折腾,也已经老实的差不多了,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欺负阿秀,那还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了。
萧瑾璃见孔氏来了,便上前搀着孔氏的手道:“母亲,我们快上车吧,仔细大姐姐要等急了。”
孔氏便嗔怪道:“行了知道了,说到出去玩,你就兴奋了?”
萧谨言一家去了豫王府之后,才知道原来*长公主和欣悦郡主也在。钱妈妈便笑着道:“是王妃嘱咐奴婢不要说长公主也在的,省得太太拘谨了不想过来。”孔氏原本就不喜欢和这些皇室贵女打交道,觉得她们刁蛮有余、端庄不足。况且之前豫王妃和她提起过欣悦郡主的事情,孔氏虽然迟钝,却也依稀有那么一点警觉。
钱妈妈只引了孔氏一行人去了萧瑾瑜休息的地方,果然见*长公主和欣悦郡主正坐在席上。*长公主比孔氏年幼几岁,保养得宜看上去雍容华贵的很。欣悦郡主则是明艳动人,一身石榴红的折枝团花锦衣穿在身上,举手投足之中都透出几分国色天香来。欣悦郡主瞧见萧谨言过来,只微微一笑,脸颊上似乎还有些嫣红,那边*长公主便笑道:“听说豫王妃有了身孕,她便吵着要来看看,怎么劝都不肯听,我说这会儿月份还小呢,怎么可能看出来呢!”
欣悦郡主闻言,脸颊就越发红了,只娇嗔道:“女儿只是好奇嘛……”
孔氏向*长公主见过了礼数,一行人按序落座,萧谨言也只向欣悦郡主拱手见礼,那人便带着几分羞涩,还了半礼,只小声问道:“你的病好了吗?你上回说过的话,我可还记着呢,不许赖账!”
孔氏闻言,忍不住就抬头看了那欣悦郡主一眼,只见她一双眼睛正直愣愣的盯着萧谨言,带着脸上还带着几分挑逗的笑意,似乎还等着萧谨言的回话。萧谨言这时候却是一副面瘫的表情,只开口道:“郡主记错了吧,我不记得我曾跟郡主说过什么话。”
欣悦郡主没料到萧谨言居然当众就下自己的面子,只忍不住面红耳赤,带着几分委屈道:“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萧谨言不等欣悦郡主把话说完,只笑道:“一定是郡主记错了,郡主身娇体贵,偶尔忘了些什么,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时候*长公主脸上已经不怎么好看了,只稍稍的清了清嗓子,那边豫王妃忙笑着解围道:“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有什么话难道不好当着我们大人面说的吗?便是再大的事情,总也要大人们做主的,言哥儿你说对不?”
萧谨言这会儿却已经想明白了,只怕今日这一趟是豫王妃特意安排的。前世他浑浑噩噩,并没有洞悉这夺嫡路上的艰险,可如今这一世重新走来,他也终于明白过来,他和欣悦公主的婚姻,只怕也只是这一场战争的牺牲品。洪家掌控户部,国公府若是有了这一门姻亲,那也就等于洪家和萧家都站在豫王府的身后。
萧谨言只低下头,掌心微微握拳,笑道:“王妃说的对,可如今我是真的忘了,也记不得自己究竟说过了些什么,只怕一时也说不清楚了。”
欣悦郡主闻言,只气得面红耳赤,当下就甩了袖子,跑出门外去了。*长公主这下也是面上无光,强忍着要发作的怒意,只开口道:“今儿时候也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萧瑾瑜也没料到,她好容易安排的一次会面,竟然就被萧谨言这个不识相的东西给弄砸了。前几日还觉得他忽然间长大了,以为他终于要堪当大用了,可谁知道今儿三两句话,就把人给得罪了。
萧瑾瑜只好陪笑送*长公主出门,回来的时候,脸上已有了阴沉的怒气,只遣走了丫鬟道:“言哥儿,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你说一说。”
孔氏见萧瑾瑜竟然连自己也不让留下来,心里头也是没底,自己教出来的闺女自己心里明白,身为许国公府的嫡长女,萧瑾瑜这脾气绝对算不上好。
“言哥儿还小呢,你别吓着他了。”孔氏只劝慰道。
“还小还小,母亲你就是太护着他了,豫王十七岁的时候,已经列朝听政、御前行走了。赵小将军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斩杀了鞑子来犯的边将了,便是上一届的新科状元,也不过就是弱冠之年的少年郎,母亲你这样溺爱言哥儿,会害了他的。”萧瑾瑜的话句句锥心,让孔氏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答。倒是站在一旁的萧谨言神色平静,见孔氏震惊,只上前扶着她道:“母亲去外头歇歇吧,大姐姐如今有了身孕,这样动怒可不好。”
孔氏想到这一层,不由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拍了拍萧谨言的手背道:“你好好跟你姐姐说,千万别炒起来。”
把孔氏送出了门口,萧谨言才折了回来,看着坐在软榻上兀自生气的萧瑾瑜,一字一句道:“豫王想当太子,想什么法子都可以,但请姐姐看在我们姐弟一场的份上,不要拿我的终身大事当筹码,我便感激不尽了!”
萧瑾瑜闻言,顿时就愣住了,这种话若是被太后娘娘听见了,只怕又要招来一场祸事,萧瑾瑜只忙从软榻上起身,几步走到萧谨言的跟前道:“言哥儿,祸从口出,这种话你可不能乱说。”
萧谨言只瞧了一眼脸色略有些苍白的萧瑾瑜,面上有些不舍道:“大姐姐,如今你怀有皇长孙,豫王入主东宫也并非全无胜算,大姐姐何必要机关算尽呢。我对那欣悦郡主没有一丝好感,看她那傲慢的样子,以后如何能相夫教子?母亲养了我们这么多年,你难道就让我给母亲找这样一个儿媳妇,让母亲当了婆婆,还处处被人压着一头吗?”
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这个道理萧瑾瑜自然也是懂的。欣悦郡主在某些方面固然不是最好的人选,可是于她自己来说,能用一桩婚事就拉拢了洪家,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一桩买卖。只是她不曾想到,一向听话的萧谨言会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将这一切**裸说出来。
“言哥儿,有些事情你不懂,若是欣悦嫁入了国公府,她自然会懂得如何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给你找一门好的婚事,并不是你说的这样。”虽然事实和萧谨言说的一模一样,可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萧瑾瑜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口,不然的话就等于是认了豫王想要入主东宫这件事情。
萧谨言见萧瑾瑜还不肯松口,只叹了一口气道:“大姐,那我问你一句,你在宫里头服侍皇后娘娘的时候,是真心诚意的把她当成你的婆婆来服侍,还是心里头想着别的事情?”
萧瑾瑜顿时哑口无言,皇后对于萧瑾瑜来说,甚至都算不上正经婆婆,服侍她也不过就是为了她能多疼爱一些豫王,想趁着那孩子没长大,让豫王能多在她跟前露脸。至于诚心实意的供奉,萧瑾瑜自己都要笑了,自从嫁入了豫王府,多少阳奉阴违的事情她也做了。昨儿在皇后宫里头忽然晕倒,然后太医院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自己有孕,这一步步不过就是想哄着帝后高兴,让他们多看一眼豫王。
萧瑾瑜忽然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口才在萧谨言的跟前有些不够用了,只低着头,神色有些没落的说:“你要我如何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是豫王妃,也只能做豫王妃该做的事情。”
萧谨言看着萧瑾瑜,神色中也带着几分心疼,重生而来的他如何不知道,萧瑾瑜拼着命生下皇长孙,为豫王赚来了太子之位,同时却也不得不接受皇帝御赐给豫王了两个太子侧妃。而伤了身子之后的萧瑾瑜再无所出,直到萧谨言重生之前,都还没有再怀上第二胎。外界传言说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但萧谨言一直觉得似乎不是如此。
萧谨言只上前,扶着萧瑾璃坐下,小声在她耳边道:“大姐姐如今最要紧的便是这肚子里的孩子,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且放一放。”
萧瑾瑜低下头,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只抬眸看着萧谨言,伸手理了理他的鬓角,笑道:“今儿的事情,你可不能在外头透露半分,便是母亲你也不能说,你既然不喜欢欣悦郡主,我自然也不会逼你,只是这样一来,少了洪家的助力,你姐夫的事情只怕难了。”
“大姐姐放心吧,是你的就是你的,就算逃也是逃不掉的。”萧谨言只说着,便想起了上一世淮南水患的事情来了,这时候刚过年节,万物复苏,春汛多在四五月份。萧谨言依稀记得,那年春汛就是因为检查大坝的工部官吏玩忽职守,并没有查出工程质量有出入,所以才会在大水来袭的时候冲破了堤岸,连带着整个下游全部被淹,萧二老爷也因此不知所终。如果提早防范的话,是不是可以避免这一场天灾*呢?
萧谨言只想了想,开口道:“淮南三年一涝,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又是大涝年,姐夫最近衙门里头的事情很忙吧?”
萧瑾瑜闻言,只摇了摇头道:“这几日倒是还好,不过就是出门应酬罢了,听说我有了身孕,被安国公世子爷请去喝酒去了。”
萧谨言便又忍不住提醒道:“那大姐姐也别忘了提醒豫王,淮水三年一涝。”
萧瑾瑜只笑道:“行了,瞧你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这些事情自有钦天监观测,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能懂什么。”萧瑾瑜说着,只喊了丫鬟们都进来,孔氏也急忙跟着进来,见两人和颜悦色的,便也稍稍放下了心来。
萧瑾瑜就着软榻靠着,抬眸之间就瞧见阿秀站在萧谨言的身后,只不由疑惑道:“太太怎么让这么一个小丫鬟跟着言哥儿出来了?”萧瑾瑜上下打量了阿秀一眼,发现她身上穿着的,竟然是国公府一等丫鬟的衣服,可国公府的一等丫鬟,从没有她这个年纪就能当得上的。
孔氏便笑道:“正要和你说呢,这是兰姨娘娘家的丫鬟,也不知怎么的,倒是入了言哥儿的眼缘了,我瞧着她也挺懂事的,虽然年纪小,行事倒是一板一眼的,并不比那些年长的差,这才放心让她呆在言哥儿的身边。”
萧瑾瑜瞧孔氏说话时候的神态,便知道她是打了注意将来要把这丫头收房的,萧瑾瑜只又多看了阿秀两眼,觉得容貌体态确实不错,只不过年纪太小了些,也不知道萧谨言能不能等得及,便只抿嘴笑道:“太太想得也太长远了,这么大的姑娘,等长成了,估摸着还要三五年了。”
萧谨言这会儿却不敢再说什么了,萧瑾瑜是个聪明人,在她还没有完全站在自己这一边之前,可不能透露了自己对阿秀的那份执念,不然的话,只怕还会连累了阿秀。
众人从豫王府回来的时候,已是戌时初刻了,萧谨言和阿秀在门口和孔氏分开之后,两人一径往文澜院去。因为还在年节里头,所以院子里处处张灯结彩,阿秀虽然手里头提着小灯笼在前头引路,也不过就是意思意思,夜风寒凉,萧谨言身上披着大氅,可阿秀却只穿着夹袄,晚风把阿秀两髻上的丝带都吹的飞了起来,萧谨言看着就有些心疼了。阿秀还这么小,不应该带着她出门,这么冷的天,若是着凉了,那可怎么办呢。
萧谨言忽然一步并作两步上前,走到阿秀的身边,只拿走了她提着的灯笼,伸手牵着她冰冷的小手道:“这会儿没人,我牵着你走吧。”
阿秀这会儿却已经懂得了要避嫌,只慌忙向后退了几步,福了福身子道:“世子爷,阿秀只是个丫鬟,世子爷还是别为难阿秀了,让阿秀替世子爷提灯吧。”
萧谨言只尴尬的站在原地,手上的那盏灯笼忽明忽暗的在寒风中飘着,阿秀走上前,继续提着灯,扭头对世子爷道:“世子爷,前头路不好走,世子爷可要小心跟着。”
萧谨言瞧见阿秀脸上倔强的神情,顿时所有的不快又消失了,这一世的阿秀比起上一世顺从乖巧的阿秀,似乎还多了几分小倔强,越发让自己越陷越深。
两人才回到文澜院,清霜便从门口迎了出来道:“世子爷可算回来了,柱儿下午来回话,世子爷不在,我便让他先走了,他还有话让奴婢带给世子爷。”
萧谨言这才想起晌午兰姨娘过来托他的事情,只随口问道:“那兰家二姑娘怎么样了?还救得活吗?”
清霜只一边把人迎了进去,一边道:“听柱儿说,命是保住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发作,据说是很不好的病,前两日来的时候才瞧见的,多么俏生生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得了那种病呢!”清霜的口气里头免不得还带着些同情。
“既然性命无碍就好了,明儿你带着阿秀查一查我们院子的小库房,顺便拿几样东西出来,给兰家送过去,就说是给二姑娘的。”萧谨言只吩咐道。
清霜闻言,便稍稍迟疑了片刻,只开口道:“今儿清瑶虽交了账册,可没瞧见钥匙,世子爷还是明日亲自把钥匙要了过来,奴婢再跟阿秀过去点东西吧。”其实清霜这会儿心里头隐隐已觉得不妙了,若真是要清点起东西来,只怕清瑶手上的账本未必就干净了,这府上人人都知道,清瑶他大哥是个赌徒,清瑶的老娘三天两头的上府里要东西。以前大家知道清瑶是太太的人,且又在萧谨言面上是头一份,再没有人敢跟她叫板的,如今这几日清瑶被萧谨言吓唬的连正厅都不敢进来,早已经有人看她不顺眼了,只是还没找到那题接着发挥而已,若是这清点出来的东西不齐全,只怕清瑶这一次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阿秀前世毕竟也是当过大丫鬟的,也知道大丫鬟手底下都是有些能耐的,像清瑶这样掐尖要强的,只怕私底下的好处并没有少得。这会儿她一来,就夺了人家的权,确实也有些说不过去。阿秀想了想,只开口道:“世子爷,不如这样吧,正巧那账本奴婢也还没时间翻,不如先还给清瑶姐姐,等她按照账册把东西都清点清楚了,奴婢再接手也不迟。”
萧谨言一味为心疼阿秀辛苦,倒是没想到阿秀这样做里头的深意,便只吩咐清霜道:“既然这样,那明儿你就和清瑶一起,把东西清点清点,账目清楚之后,再交给阿秀吧!”
清霜见萧谨言这么说,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只感激的看了阿秀一眼,阿秀却默默低下头,仿佛并不知其中深意一般。
萧谨言自重生之后,就有了晚上要看一会儿书的习惯,前世他对这些仕途经济的书可谓是避之不及,还记得当年国公爷拿着家法逼他下场考试的光景。重活一世之后,萧谨言也从前世的经验教训中,认清了一些现实。像萧家这样世袭罔替的公府豪门,是可以不必为科举头疼,但在一些人眼中,只有科举才是出相入仕的正途。萧谨言如今倒是不讨厌念书,只想趁着这辈子把前世的遗憾弥补弥补。
书房里烧着热乎乎的地龙,靠窗的地方晾着的几块湿毛巾都已经烘干了,这会儿清霜出门去安排宵夜,只有阿秀一个人候在萧谨言的身边。阿秀瞧萧谨言那看书的认真劲儿,也料定了他定然不是前世的萧谨言。前世的萧谨言别说是看正经书,便是看不正经的书,也是看不下去几句就忍不住要把自己拉到跟前,几番耳鬓厮磨下来,就已经把自己逗得只软成了一汪清水一样。
阿秀想到那些红*袖添香的日子,便忍不住脸红了起来,只又压低了脑袋。萧谨言无意间抬起头,就瞧见阿秀在烛光下红扑扑的脸颊。萧谨言便笑道:“可是房里的炭火烧的太热了,你若累了,就到外间去歇一会儿,喝口茶吧。”
阿秀闻言,便忙不迭的去茶几上倒了茶来,双手恭恭敬敬的递道萧谨言的跟前,萧谨言只笑着接过了杯子,略略抿了一口,抬眸看着阿秀:“茶凉了。”
阿秀这会儿倒是有些奇怪了,这茶水放在熏笼上,茶壶明明还是暖暖的,刚才她送过来的时候,指腹上还感觉到热热的温度,怎么可能会凉了呢?萧谨言见阿秀不信,只把茶杯递给她道:“不信你喝一口?”
阿秀心无城府的端起了茶盏,就着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正宗的高山云雾茶,泡的不浓不淡,这个时辰喝也不会一会儿是不着觉,当真是清新爽口的很。至于那温度……分明就不冷也不热,刚刚好而已。阿秀抬起头就瞧见萧谨言脸上露出的笑来,只将阿秀手中的茶杯接了过去,仰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笑道:“你喝了一口,那便刚刚好了。”
阿秀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见萧谨言的杯子空了,忙不迭又接过去又满上了一杯,小心翼翼的送过来,递给萧谨言的时候,他却不伸手接了。
阿秀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只低下头小小的抿了一口,才小声道:“回世子爷,茶水不冷不热,正好入口。”
萧谨言赞许了看了阿秀一眼,当即就接过了茶盏,又喝下去一大半。
这时候清霜正巧从外头送了宵夜进来,只笑着道:“今儿老太太那边也传了宵夜,如意见我过去,就猜到是世子爷念书晚了,便做主多熬了一碗燕窝羹,让我带回来,嘱咐世子爷喝了。还有一碟豌豆黄、一碟栗子酥、一碟鸭油烧饼。”
萧谨言平素不喜甜食,所以并没有动那燕窝羹,只吃了一小块鸭油烧饼,剩下的东西都让清霜出去分给了值夜的丫鬟婆子,只把燕窝羹留在了跟前,对阿秀道:“快把这燕窝羹吃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阿秀哪里敢吃,只小声道:“世子爷还是自己吃吧,这是老太太的一片心意。”
萧谨言便笑道:“让你吃就吃,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你若今儿不吃,改明儿我让清霜每日都熬一盅过来,看着你吃下去。”萧谨言瞧着阿秀纤瘦的身子,还是有些心疼的,想当年她刚遇上阿秀的时候,阿秀已经十四岁了,别的姑娘十四岁都已经出落的前凸后翘,唯有阿秀的胸口,还是一马平川。后来也是靠他一个劲儿的养,才养出了几两肉来。既然这一世都重来了,那自然一切要从娃娃抓起,让阿秀能早早的就拥有一副傲人的身材才好呢。
阿秀见萧谨言这么说,也不好在推拒了,便只乖乖的把燕窝羹给吃得干干净净。她原本饭量小,这一盅燕窝羹下去可着实是撑得很,萧谨言瞧见她那一张勉强的小脸,顿时心情大好。
萧谨言如今大了,里间已经不用人值夜了,次间里头靠窗摆了一张炕,是值夜的丫鬟睡的地方。清霜知道萧谨言如今是一刻也离不开阿秀,只早早的把铺盖都铺好了,引了阿秀过来道:“晚上你就睡在这儿,世子爷要是有什么吩咐,挑开帘子就可以进去了,桌上的熏笼里头有热茶,世子爷要是渴了就送一杯过去。若是世子爷半夜要起来出恭,你就进去给世子爷掌个灯,别的也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阿秀一边认真听,一边点头,接着就跟着清霜一起去净房给世子爷洗漱,萧谨言这会儿已经褪下了外衣,瞧见清霜领着阿秀进来,便问道:“今儿你们谁值夜?”
清霜忙道:“世子爷行行好吧,奴婢有日子没休息了。”
萧谨言见清霜这么说,眼底里都透出了笑意:“那就让阿秀值夜吧,反正晚上我也用不着你们。”
那边清珞已经铺好了床铺,将萧谨言的东西都整理齐全了,便知趣的就出门了。萧谨言洗漱完毕,才到床上半躺着,才要拿起一本书看一眼,就见阿秀端着一个烛台走过来道:“世子爷,房里头光线没有书房亮堂,世子爷仔细眼睛。”
萧谨言瞧阿秀端着烛台,小小的身子很是勉力的样子,便放下了书道:“我不看了,吹了蜡烛,你也往外头睡吧。”
阿秀这才端着烛台走开,清霜也跟着出去了。阿秀踮起脚尖,对着烛火吹了一下,那蜡烛就灭了。萧谨言便躺了下来,黑洞洞的房间里,只有窗口外头有积雪的地方泛着些白光,阿秀小心翼翼的搬着凳子解开了帘子,在外头的炕上躺下了。
萧谨言就翻身,隔着帘子看着阿秀脱衣服,一层一层的,萧谨言便觉得身子就忍不住热了起来。肚脐下两寸的地方隐隐发热,萧谨言只深呼一口气,让自己放松心智,安慰自己道:她还是个孩子呢……她才十岁……再等等吧,再等等……
在外头埋入被窝里头的阿秀如何知道萧谨言此时的纠结,只将被子盖得好好的,抿着嘴笑了起来,果然对于自己来说,能生活在萧谨言的身边,是最快乐的事情。
阿秀很快就进入了梦想,但萧谨言却没有睡着,只压抑着声音喊道:“阿秀,阿秀你睡着了没有?”
外头没有一点点的反应,萧谨言便迫不及待的从床上起来,连外衣都不及披上,只走到外间,瞧见浅淡的月光下,阿秀温柔的睡颜。萧谨言只觉得鼠膝一跳,下身又忍不住有了反应,他小心翼翼的抓过阿秀的手,隔着轻薄的不料在外头来回摩挲了两遍,忽然那一只小手动了一下,掌心贴在了他那滚热的地方。萧谨言只急忙倒吸了一口冷气,将阿秀的手放入被窝中,转身自己一个人去了净房里头。
第二天一早萧谨言却是睡迟了,清霜一早上进净房的时候,就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再检查了一下恭桶,果然又是如此。可再看睡的非常饱足一脸精神的阿秀,便知道萧谨言昨晚肯定是自己解决了。不过也是,阿秀才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她能懂什么呢!萧谨言在睡梦中打了两个喷嚏,这才醒过来,精神却有些不济。阿秀只小心翼翼的上前服侍萧谨言穿衣。瞧见他中衣裤腿上沾了一两点的脏东西。
阿秀便警觉的上去翻了翻床铺,发现床上倒是干净的很,顿时就很疑惑。她昨儿睡的太熟了,甚至做梦梦见自己吃烤山芋,那山芋在掌心滚烫滚烫的,可她刚要拿了吃一口,那山芋却自己长腿跑了……阿秀也很鄙视自己居然做这样的梦,只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把萧谨言的床铺整理好了。
从海棠院用过早膳,再去荣安堂请安回来,柱儿只在文澜院门口等着回话,见萧谨言回来,只慌忙上前回话道:“世子爷,听紫卢寺小王爷跟前服侍的阿福说,小王爷这几日得了疾病,紫卢寺里头的医僧用了小半个月药还没好,阿福急了,这才传话来请世子爷想想办法。”
萧谨言闻言,只忙吩咐道:“你先出门,也别去太医院请太医了,省得惊动了宫里人,去杜家把杜少爷请来,让他一起跟我去紫卢寺走一趟,杜少爷和小王爷也是旧交,他定然不会连这个忙也不帮的。”
柱儿只一叠声应了,又道:“阿福交代了,让世子爷带几两银子去,禅房太冷了,他们又没银子买炭火。”
萧谨言只自言自语道:“上回不是才给他银子吗?难道他真的捐了去当香油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