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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的百姓,说起宝善堂杜家,便没有一个不知道的,这杜家自从大雍开国以来,就一直是太医之家,如今新的太医院院判,便是杜家的老太爷,杜老太爷膝下三个儿子,也都成才,两个当了太医,一个管着家族生意,萧谨言口中的杜少爷,就是杜家如今的长子嫡孙杜云泽。
方才萧谨言离开荣安堂的时候,赵老太太正留下孔氏商量给*长公主送寿礼的事情。孔氏也不敢把昨儿萧谨言得罪欣悦郡主的事情说出来,只把自己拟定的单子给赵老太太看了一眼。赵老太太只从头到尾的扫了一眼道:“礼倒是拿得出手的,只是洪家从来不差这些东西,还要别出心裁一些才好呢。”孔氏便按照赵老太太的意思,去了一个大礼,只换了几样前年番邦进贡的小玩意儿添上了,赵氏看过之后,也深觉不错。
两人才说着,外头小丫鬟进来回话,说是小郡王病了,世子爷去紫卢寺探病了,今儿中午不回来了。孔氏因的如今萧瑾瑜有了身孕,正是要讨好太后娘娘的时候,听说萧谨言去了紫卢寺,反倒担心了起来。赵老太太想了想,才开口道:“罢了,去就去吧,横竖言哥儿如今还没入仕,倒也不打紧,不过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如今他落了难,去看一眼也是应该的。”孔氏听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又问来回话的,萧谨言带着什么人去的,那边便说只带了阿秀一人出去。
赵老太太这几日也一直听人提起阿秀阿秀的,奈何萧谨言每次进来请安,阿秀都在外头候着,只没在眼前瞧见了,所以便忍不住问道:“那阿秀是不是就是兰家送进来的那个小丫鬟?”
孔氏便笑着道:“正是呢!说来也是缘分,言哥儿素来要求甚高,他房里的那几个丫鬟,哪个不是府上精挑细选出来的,可偏生这小丫鬟,却入了他的眼,如今他是疼爱的不得了,不管做什么都要那丫头跟着。我瞧着那小丫头年纪小,又老实,看着也讨人喜欢,就让她留在言哥儿身边了,横竖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赵老太太只点了点头道:“言哥儿房里的事情,你还要多照应着,不过小丫鬟毕竟年纪小,有些事情,还是得让年纪大一些的来。”赵老太太只嘱咐道。孔氏立马就明白了赵老太太的意思,只笑着道:“年长的也有,都预备着呢,清瑶清霜都是好模样,还不是看言哥儿自己的心思。”
赵老太太只嗯了一声,便没再发话了,孔氏也乘机就告退了。
阿秀坐在马车里头,双手毕恭毕敬的放在膝盖上,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的,一双眸子低垂着,正巧能看见自己鞋尖前头方寸的地方。萧谨言将手上的手炉递给阿秀,阿秀正要推辞,就瞧见萧谨言皱了皱眉头,阿秀便只乖乖的接过来,捧在手中。这时候外头驾车的小厮转身道:“世子爷,柱儿的马车已经在前头侯着了。”
萧谨言挽起帘子向外头看了一眼,果然瞧见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着,只不过边上还多了一个骑马的红衣女子,不是赵暖玉又是何人?马车近了,萧谨言这才问道:“玉表妹,你怎么也在这儿?”
赵暖玉便笑着道:“我给我家老太太出门抓药,正巧遇上了杜少爷,听说他是往紫卢寺看诊,所以就跟着过来了。”
“你替你家老太太抓药?你们堂堂一品将军之家,难道没有个下人?,分明就是偷跑出来玩的。”萧谨言三言两语就点出了赵暖玉的真实行径,赵暖玉只扭头哼了一声道:“言表哥越发不好玩了,也不知道女孩子是要哄的吗?”
萧谨言横了赵暖玉一眼,上下打量她一番,笑道:“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什么?”赵暖玉忍不住问道。
这边萧谨言还没回话,阿秀已经忍不住笑了出声,萧谨言瞧见阿秀弯弯的眉眼甚是好看,一下子就忘了和赵暖玉调侃,只放下了帘子,开口道:“走吧,既然来了就一起去紫卢寺走一趟好了。”
阿秀这会儿心情很好,前世她最缺乏的就是往外头走走的机会,国公府的高门大院将她严严实实的圈禁了起来,当了萧谨言的妾氏之后,更是少了很多出门的机会,这会儿能出来,便是外头冷冷的空气,她也觉得是舒服的。
如今阿秀又回到了萧谨言的身边,难免就要担心起萧谨言的终身大事,说起来阿秀对着赵姑娘的印象倒是不错的。虽然她看上去跳脱的不像一个正常的大家闺秀,可是从她不拘小节的行为来看,将来若是当了少奶奶,应该不会是那种会算计人的主母。况且将门之女多豪迈,应该不会太小夹子气,和妾氏有争端才是。阿秀想到这里,倒觉得若是萧谨言可以娶赵暖玉,还是一件不错的事情,相比起孔姝,阿秀心里更喜欢赵暖玉一些。
“世子爷,奴婢有一件事要问你,世子爷能不能偷偷告诉奴婢,奴婢保证不告诉别人。”阿秀习惯了如今十来岁的样子,说起话来,也带着几分稚气,萧谨言又如何忍心拒绝她,只重重的点了点头。
阿秀便问道:“世子爷,孔家表姑娘和赵家表小姐,你更喜欢哪个?”
萧谨言见阿秀那一本正经问话的表情,便也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两个都不喜欢,我现在只喜欢阿秀一个。”
阿秀的脸就顿时红成了一片,只扭着身子躲到角落里头,萧谨言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拉着阿秀的小手,带着点力气将阿秀拉到自己身边,只圈在怀里道:“怎么?阿秀不想我喜欢你吗?我只喜欢阿秀一个,那才好是不是?”萧谨言如今也只把阿秀当成十岁的小孩子来养,这话语中难免带着几分溺爱,却并没有半点露骨的男女之情。
阿秀便低着头,任由脸一直红到耳根,梗着脖子点了点头。萧谨言忍不住在阿秀红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只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柔和的凝视着阿秀道:“阿秀以后不用在问这种问题,因为我的答案永远都和今天一样。”
阿秀抬起头,乌黑闪亮的眼眸中含着一汪清水,只一闪闪的看着萧谨言,萧谨言俊逸非凡的脸颊上已经开始长出青黑色的胡渣,阿秀忽然觉得,这一世的世子爷,比上一世的世子爷,更让人有安全感。
阿秀低下头想了想,最后咬了咬唇瓣,抬起头也在萧谨言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
虽是很轻的动作,但依旧让萧谨言心花怒放,只重重的舒了一口气,靠在马车上,一手搂着阿秀,一手枕着后脑勺,悠闲的小憩了起来。
紫卢寺僧人住着的禅房,是不烧地龙的,实在冷的不行了,就在房间里头添上两个暖炉。周显在紫卢寺过的日子,也是相当清苦的,只如苦行僧一般。说起来原本紫卢寺香火旺盛,自从周显来了之后,香火都不如以前旺盛,不过这里的方丈和老王爷是旧识,所以虽然有些僧人背地里对周显有所微言,但周显总算还是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萧谨言去到周显禅房的时候,就瞧见一个小和尚正在廊下生火熬药,那烟雾熏得满院子都是,人才进去就被呛得咳了起来。阿秀见状,只忙不迭上去帮忙,把塞在炉子里的柴火用火钳取了一些出来,只吩咐道:“炉子里火还没旺,不能加那么多柴火,会灭的,得稍微等一会儿,等火苗上来了再加柴火。”萧谨言瞧见阿秀能干的模样,想必阿秀之前定然是经常做这种辛苦的活,顿时就越发觉得心疼了。
这时候果然院子里的烟散去了不少,萧谨言领着杜云泽去里头给周显看诊,见周显原本就清瘦的面容此时已经是骨瘦如柴了,一双大眼睛紧紧的闭着,时不时重重咳两声,听见外头有声音,这才睁开眼睛瞧了一眼。
“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谁还敢说你天煞孤星?什么叫天煞孤星,那就是别人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的,那才叫天煞孤星呢!”萧谨言还没开口,就瞧见身后一身红衣的赵暖玉一边数落一边往里头走,看了一眼周显,只奴了奴唇让杜云泽为他诊脉。
周显原本还想再说两句话,才一开口,被屋外头涌进来的烟雾呛着了,只一味的咳嗽了起来。萧谨言便道:“你少说两句吧。”
周显闭上眼睛不说话,呼吸稍稍平缓了一点,等杜云泽把完了脉搏,这才开口道:“这大过年的,你过来做什么,肯定是阿福去喊的你过来是不是?”
“你都这样了,还不让我们过来,难道要真的等大师你圆寂了之后,才让我们过来塑你的金身吗?”萧谨言只瞪了周显一样,和杜云泽一起走到窗边,谈论周显的病情。
“内火旺盛、肺气不足,我先开一副清肺热,养肺气的方子,注意保暖,注意通风,好好调理一阵子,应该可以痊愈的。只要这咳嗽能止住了,就不怕演变成百日咳,到时候就真的不好治了。”
萧谨言只一边点头,一边瞧了瞧这禅房里头的陈设,除了一床椅,连一个暖炉都没有,如此清苦,不生病才怪。萧谨言只拧了拧眉头,开口道:“收拾行李,小王爷今儿要还俗了!”
萧谨言从八年后重生回来,当然知道太后娘娘活不了多久了,周显在没在紫卢寺出家,太后娘娘还是照样要死的。与其让他这样自苦下去,不如早一些出去,年纪轻轻还能干出一番事业来。赵暖玉听说萧谨言要让周显离开这里,只笑着拍手道:“本来就应当这样嘛!好好的小郡王不当,跑来当什么和尚,半点意思也没有。”
周显这会儿病得厉害,只梗着脖子道:“我……我不要回去。”
杜云泽便在一旁劝慰道:“小王爷,这里太过清苦了,确实不适于养病,其实修身养性在哪儿都一样,到不拘泥于在某个地方。正所谓心中有佛处处都是佛家。”
萧谨言虽然说出这样文绉绉的话来,但也表示赞同,只开口道:“难得你也是参禅的,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懂吗?俗话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你呆在自己的恒王府,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还有谁会来招惹你不成?”
这时候阿秀已经熬好了药,端着药碗进来,见众人都在规劝周显,只端着药碗送到他跟前,见他病体羸弱,竟是不能起身,便侧身坐在炕沿上,只抬眸看了萧谨言一眼道:“世子爷,麻烦你把小王爷搀起来,奴婢喂他吃药。”
萧谨言瞧见阿秀那一张秀气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嘴角微微翘起,小巧的手拿着勺子,兰花指微微翘起,样子说不出的娴熟好看,只可惜自己还没享受过的待遇,倒是被周显先给享受了。萧谨言只上前,将周显扶了起来道:“还能自己喝吗?能自己喝就自己动手。”
杜云泽这会儿也瞧见了一直跟在萧谨言身后的这小丫鬟,虽说不是顶好看的,但一双眸子顾盼神飞的,看起来就灵秀的很,很显然萧谨言对她很是疼爱。
周显伸出枯瘦的手,抬起头和阿秀四目相对,这才认出她就是上回遇上的那个小丫鬟,只笑道:“原来你是国公府的丫鬟。”
周显接过了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又勉力道:“要世子爷跟前的丫鬟亲自给我熬药,真是过意不去。”这时候阿秀已经收了碗,从自己绣的荷包里头拿出一块蜜饯来,递给周显道:“小王爷吃一块蜜饯,去去口中的苦味。”
萧谨言见了,便问道:“这你哪儿来了,我怎么没吃到过?”
阿秀顿时红了脸颊道:“这又不是什么好吃的,这是昨儿清霜姐姐给我的,我还没舍得吃呢!”阿秀说着,微微撇了撇唇瓣,那边萧谨言便酸溜溜道:“你还没舍得吃的东西,到便宜了他了。”
周显这会儿刚刚才把蜜饯吞进口中,听了萧谨言这话,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被呛得又咳了起来。
阿秀把空了的药碗送到了外头,瞧见外面天色又暗了下来,天空中又飘了几片雪花下来,这样的天气容易起风,周显住的这个院子又是朝北的,最是阴冷。阿秀只从外头进来,拿了萧谨言一路上捂着的暖炉,送到周显的手中道:“小王爷,拿手炉暖暖手吧,生病了可要注意保暖,这屋子太冷了,我瞧着上回我们过来时候住的那些香客的禅房不错,小王爷不如搬过去住,也比这里舒服些。”
赵暖玉闻言,便笑着道:“听见了吧?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都知道这儿不好,你快别犟了,搬回去得了,我告诉你,我哥回来了,他本来一早就要来看你的,但是这几日被拉着到处应酬,你若是回去了,也省得跑他跑这么大老远一趟了。”
周显原本是铁了心不想走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阿秀这几句话一说,便也给了他隐隐的触动。周显只叹了一口气道:“王府的房子太大,如今我一个人回去,也是冷清,还不如在这边的好。”
萧谨言只一本正经道:“这是让你回去养病,你一个人在这紫卢寺住着,我也没瞧出你有多喜欢热闹的。”
阿秀看了一眼周显,也觉得他可怜,前世他到最后都没有离开紫卢寺,但既然已经换了一世了,何必还要过的这样苦呢?阿秀也只小声劝道:“小王爷既然不想回京城,那就搬去先前太太来住的那个禅院吧,里头还有地龙,又是朝南的院子,人住在那边也敞亮,心眼敞亮了,病也就跟着好了。”
周显难得遇上这样乖巧的小丫鬟,倒是也听进去几句话,只低下头想了想道:“罢了,那就听你的,搬去明镜院住下吧。”
赵暖玉高兴道:“这样才好呢,放着上好的禅院不住,非要在这冷窟窿住着,真是个呆子。”萧谨言只扭头看了一眼一脸带笑的赵暖玉,忽然觉得自己一直面临着的一个大麻烦很有可能就这么解决了。
众人说定之后,便开始给周显整理行装。萧谨言翻了一下周显的两个柜子,里头只有几套洗得发白的僧袍,也没有什么别的衣服,便索性道:“行了,人先搬过去,其他的东西明儿我再从府上给你带些过来。”
周显勉力穿好了衣服,面色有些酡红,只坐下来道:“不用麻烦,我就是搬过去住几日,等病好了自然还会回来。”
众人只一起合力把周显常用的东西搬到了明镜院里头,将地龙烧得热热的,萧谨言吩咐紫卢寺的伙房备了一桌的斋菜,大家伙在房里头吃了起来,阿秀原是要在一旁服侍的,萧谨言也只拉着她席上坐了,虽只是青菜豆腐,几个人却也吃的津津有味。周显靠在烧热的炕上,看着这几位至交好友,忽然觉得活着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用过了午膳,见外头雪稍稍有些挺了,众人这才挥别的周显,离开了紫卢寺。阿秀这会儿和萧谨言两人一起坐在马车里头,萧谨言想起方才阿秀对周显甚是殷勤,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只开口道:“阿秀,怎么方才你对小王爷如此上心?又是端药,又是送蜜饯,在我跟前怎就懒散的很呢?”
阿秀只涨红了脸,嘟嘴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奴婢瞧见世子爷对小王爷很上心,奴婢就也对小王爷上心了。”
萧谨言听了这个答案,顿时就心情舒畅了起来,只笑着道:“原来是这个道理啊,哈哈!”
阿秀抬起头悄悄的看了萧谨言一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道:果真是孩子,这就吃味了。这时候萧谨言忽然伸手把阿秀搂在了怀中,阿秀刚想挣扎,却被萧谨言搂得更紧了,只开口道:“这车里有些冷,抱着暖和点。”
阿秀闻言,便只伸手握住了萧谨言抱着自己的手,用自己的小掌心暖着萧谨言的大手。萧谨言忽然反手一握,将阿秀的小手包裹其中,只笑道:“还是这样方便些。”
马车进了京城,萧谨言并没有马上回国公府,而是先去了富康路上恒王府的一处别院,萧谨言知道这宅子里住着跟恒王妃一起陪嫁过来的人,前世周显有个病痛,也都是这边的两个老奴过去照料的。萧谨言把话带到了之后,两个老奴当下就安排了马车,带着上好的补品药材和银子,直奔紫卢寺去了。
阿秀跟着萧谨言奔波了大半天,方才虽然用过了午膳,却只是一些青菜豆腐,这会儿倒是又觉得有些饿了。萧谨言便索性带着阿秀去了杏花楼,吃楼里头最有名的红豆糕。萧谨言虽不喜甜食,但对这红豆糕也很偏爱,大抵也是爱屋及乌的情节。阿秀吃过了红豆糕,还不忘打包了两份,留着回去给文澜院的小姐妹们一起吃。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萧谨言怕阿秀困了,只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趟着,拿大氅盖在阿秀的身上,阿秀稍稍阖眸睡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睛道:“糟了,奴婢有一样东西,忘在了兰家了。”
萧谨言只瞧了一眼外头的风雪,这会儿已经小了不少,距离天黑还有些时辰,便吩咐了赶车的小厮道:“往广济路的兰家走一趟。”
说起来兰家昨儿也刚刚经历了手忙脚乱的一天,方姨娘也从昨天彪悍的哭声震天变成了今日带着些沙哑的抽噎。索性昨日请来的是杜家大老爷看诊,几番针灸之后,兰婉的病情已经被控制住了,今儿虽然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可好歹能吃下去一些东西了。杜太医说,这病来的急,只怕是伤到了脑子,以后好了之后能不能认人也不清楚,如今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不容易了。
朱氏只从佛堂里头上了香出来,瞧见兰嫣正在大厅里头陪着兰泓玩耍,也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平日里虽说不喜欢她,却也没想到她会弄成这样,怎么说她也是你爹的亲生闺女。”
兰嫣见朱氏出来,只迎了上去,劝慰道:“母亲就放宽心吧,太医都说了,能留下一条命已是不容易了,算是她的造化了。”
朱氏只点点头,叹道:“昨儿我和你父亲商议过了,等她身子骨硬朗一些,还是把她送回老家去养着,我们如今一家人都在京城过活,已是不易,倒不如让她回老家还方便些,若是将来好了,再接出来许配人家也不迟,若是好不了了,那就让她安安稳稳的在老家呆着,便是养她一辈子,也是无妨的。”
兰嫣虽说之前对方姨娘和兰婉是恨之入骨的,可毕竟还是自家姐妹,这时候多少也有了几分恻隐之心,也只无奈叹道:“她若是好了,不像以前那般张狂跋扈,其实也和我无妨的。”兰嫣只说着,扶着朱氏坐下,亲自斟了茶送上去,又问道:“那方姨娘呢?是不是也要一起回老家?”
如今兰婉算是废了,可方姨娘却依旧不好对付,若是可以,兰嫣当真希望方姨娘一起跟着兰婉回安徽老家就好了。朱氏只轻啜了一口茶,放下道:“你爹的意思是,潇哥儿年纪小,正是离不开娘的年纪,况且我和姜姨娘两人的身子也不大好。”朱氏年前病了一场,如今虽然是好了,可终究精气神不太好。
兰嫣只抿了抿唇,想到如今朱氏已经有了泓哥儿,以后总算有个依靠,眼前的事情就是要把兰老爷的恩宠分一些回来。从兰姨娘的身上,兰嫣多少也弄懂了一些道理,这男人没有几个是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的。以前姜姨娘确实是个美人坯子,只可惜这些年也是病病歪歪的,朱氏想倚靠她来分兰老爷的恩宠,只怕是不中用的。
兰嫣抬起头,看了一眼厅中垂眸立着的几个丫鬟,红杏和绿珠都已经十六了,按说到了十八岁是要放出去的,如今她们跟着兰家一起进了京城,以后少不得也要给她们做主婚配了。可府上那几个小厮,看着也确实不像样,若是要找好的,只能以后在铺子里看看有没有能看得上眼的小厮了,但虽然是正头夫妻,只怕也要过的清苦些了。
兰嫣低下头拧着眉头想了半刻,她虽然自己不愿意去当别人的小老婆,可是为了朱氏,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了。兰嫣清了清嗓子,站在门口的锦心便知道她有事情要和朱氏商议,只躬身退下,身下的红杏和绿珠也带了两个小丫鬟都下去了。
朱氏还有些不明所以,只抬起头好奇的看着兰嫣道:“有什么话,难道还不能直说?”
兰嫣走上去,就着朱氏足下的脚踏半倚着,只将头靠在朱氏的膝盖头上,抬着黑亮晶莹的眸子看着朱氏道:“如今到了京城,可不比老家,这儿是个花花世界,爹又是一个花花肠子的人,母亲不如趁着二妹妹的事情,给爹抬一房姨娘,也好冲一冲?”
朱氏对于兰老爷要纳妾这件事情上头,从来都是被动接受,再没有主动提出的,便是之前把姜姨娘接进府,那也是看在姜姨娘那张肚皮的份上,虽然那孩子最后也没留住。朱氏先是一阵惊讶,待缓缓想清楚之后,便已眼中含泪的看着兰嫣道:“难为你想到这样的办法,只是如今时间紧迫,跟着我们从老家过来的也不过就那几个人,我却不知道选哪个好。”
兰嫣只想了想,抬眸道:“年纪相当的,也只有红杏、绿珠、锦心和琴芳了,还有宝琴和香芸是方姨娘身边的人,自然不能用,那四个大丫鬟里头,也只有红杏容貌最出挑些。”
朱氏也跟着点头,细细想了想又道:“红杏还有一个老娘在老家,当初我是答应过她,等到了年纪就方她回老家照顾老娘的,如今若是把她留住了,那她家里……?”
朱氏的话还没说完,兰嫣便笑着道:“母亲只管把她老娘接了过来,不拘是门上还是花园里浇水的,只安排一个轻巧的活,让她们两个人在一处就好了。”
朱氏见兰嫣都已经想的妥妥贴贴的,也只点了点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我先让邢妈妈探一探她的口风。”
两人的话还没说完,外头锦心只在门口回话道:“回太太,大姑娘,许国公府的世子爷带了阿秀来了。”
朱氏听闻是萧谨言来了,只忙不迭整了整衣衫,赶紧和兰嫣开了门出门相迎,这时候萧谨言已经领着阿秀过了影壁,正朝正院里头走来。朱氏只觉得萧谨言玉树临风、丰神俊逸、那一双眉眼更是难得好看,便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兰嫣。这样的公子哥配给自己的闺女,那才真是郎才女貌呢。只可惜了兰家的家事,终究是没办法让兰嫣做他的正妻的。
朱氏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抬眸就瞧见阿秀正跟在萧谨言身后,近到了跟前,给朱氏和兰嫣都行过礼之后,这才将手里打包的红豆糕递给了锦心道:“刚从杏花楼买的,还热乎着呢,分给太太和姑娘吃吧。”
朱氏和兰嫣迎了萧谨言进去,只手忙脚乱的备茶,又嘱咐丫鬟记得那兰老爷专门待客的明前龙井。萧谨言谢过落座,兰嫣只亲手奉了茶上去,恭敬的问道:“世子爷要过来,也不先请个小厮过来说一声,如今倒是要失礼了。”
萧谨言接了茶盏抿了一口道:“阿秀说有东西落在了府上,所以过来取一下,顺道问问二姑娘的病如何了?”
兰嫣见闻,眉梢便透出些许笑意,她连自己也没想到,阿秀能这么得萧谨言的宠爱,只怕来取东西是真,问兰婉的病,不过就是可有可无吧。
“锦心,你带着阿秀去绣阁找东西吧。”兰嫣吩咐完话,那边朱氏也迎了上来,只又忍不住打量了萧谨言一番,萧谨言便放下茶杯,问道:“二姑娘的病如今好些了吗?”
朱氏只急忙起身,千恩万谢道:“若不是得了世子爷搭救,只怕兰家今儿要办丧事了。如今人是救了回来,只是脑子还不大清醒,我们以预备着把她送回乡下老家疗养着。”
大宅里头住着久病的人,确实也会影响宅运,送回乡静养也是好事情。萧谨言只点了点头道:“以后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去国公府找我的小厮柱儿,他会帮你们的。”
朱氏倒是没想到看着一副高高在上公子哥气派的萧谨言是这么亲善随和的一个人,顿时又添了几分好感,一个劲跟着点头说是。不多时,阿秀已经找了她的东西过来,萧谨言见她手上抱着一个蓝布包裹,看上去很是宝贝,也不知道里头放着什么东西。阿秀上前,看见朱氏,便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干娘”。
朱氏两日不见阿秀,越发觉得她比在兰家的时候更出众了,只拉着她的手将她拢到怀里,笑着道:“还是国公府会养人,两日不见,我怎么瞧着阿秀又变漂亮了。”朱氏瞧见阿秀手里抱着的那个蓝布包裹,只疑惑道:“这不就是你进我们府上的时候,怀里抱着的那个吗?里头倒是什么好东西,也让干娘瞧一瞧?”
阿秀只点点头,将不包递到了朱氏的手中,朱氏只解开来看了看,见里头是一件酱紫色缎面绣百子嬉春图的斗篷,那材质虽然看上去有些年份,可依旧鲜艳亮丽,上头的绣工栩栩如生,瞧着让人眼前一亮。兰家虽然富贵,却也鲜少见这样的东西,只对着上头的绣花纹样赞叹道:“怪不得你小小年纪,绣工就这么好了,这斗篷是你娘做的吧?”
阿秀只摇了摇头,如实回道:“我娘不会绣花,这斗篷是我爹把我卖掉之前给我的,说是我小时候带过的,应该是别人送的吧。”萧谨言只随意的往哪斗篷上扫了一眼,隐约却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那边朱氏听说这斗篷是阿秀的爹留给她的,只叹了一声道:“好好收着吧,若是以后你长大了,更漂亮你,你爹认不得你,好歹还有这个东西,做一个信物。”
阿秀只点点,将那斗篷包了起来,只是……她爹卖了她的当天就离开的京城,以后当真还会回来认她吗?
萧谨言和阿秀又在兰家小坐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了。阿秀一路上都抱着她的小蓝布包裹,萧谨言方才一时觉得眼熟,想了半日没想出来,便忍不住道:“阿秀,天那么冷,把你的斗篷拿出来披上吧。”
阿秀只眯着眸子笑道:“爷,这是我小时候用过的,这会儿只怕还盖不住膝盖呢,爷要是累了,就把它当个枕头靠一下吧。”萧谨言见阿秀如今跟自己也不生疏了,还一口一个爷的叫他,顿时心情愉悦,只伸手把阿秀拉到自己跟前,单手搂着她,阖眸靠在阿秀尚且纤弱的肩头,小声道:“爷比较喜欢这个枕头。”
阿秀微微耸了耸肩膀,扭头看了一眼萧谨言,见他纤长的睫毛微微翕合着,便觉得心口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很想很想偷偷的凑上去亲一口。这时候萧谨言忽然就睁开了眼睛,两人的视线相触,阿秀顿时像被看穿了心事一样,羞的低下头来,脸颊上一片酡红。萧谨言见状,更是忍不住,在阿秀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