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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氏素知公卿豪门之家从不少这些阴私勾当,但她毕竟是名士风流的孔家出来的,这么多年在国公府也算是治理清明,本以为许国公府比起别的人家,门风不止是好了一点两点,可谁知道今日居然在堂堂国公府世子爷的院子里,出了这样的腌臜事情,只气的一甩袖子,将茶几上的茶盏扫落在地上。
阿秀在萧谨言的身后颤了颤身子,今儿第三个茶盏了,好好的一套青花瓷盖碗杯,就这样缺胳膊少腿了。萧谨言以为孔氏的动作吓坏了阿秀,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阿秀便稍稍低下头去。
茶盏落地,瓷片碎裂的声音将张妈妈从方才的震惊中惊醒,张妈妈这才忙屈膝跪下,只含泪看着孔氏道:“太太,太太不能听信樱桃的片面之词啊,奴婢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世子爷是奴婢奶大的,奴婢怎么会害世子爷的人呢。”
此时萧谨言听见她说这一句奶大的,真是恶心的都要吐出来,却不等他自己开口,孔氏已先开口道:“是我的错,竟让言哥儿喝了你这种人的奶水,幸好如今言哥儿仍旧行得正坐得直,不然我便是死了也对不住萧家的列祖列宗了。”
张妈妈见孔氏这么说,心里也只哀叹一声,孔氏平素里头就喜欢装大肚爱面子,只要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况且那樱桃当年也是孔氏身边的人,后来又服侍萧谨言五六年,主仆情份依旧。张妈妈见势不妙,只哭着道:“太太,奴婢这么做也是为了世子爷好啊!太太你想想看,国公府那么多的丫鬟姑娘,哪个不是出挑的,文澜院里头的四个大丫鬟,哪个不是尖尖上的美人,可世子爷偏偏喜欢这身子还没长开的小丫鬟,奴婢是怕世子爷染上一些不好的习性,丢了国公府的脸面,才会出此下策,想替太太把这小丫鬟给弄走的。”
这时候一直站在边上的清霜都忍不住了,只开口道:“张妈妈说这话也不怕天诛地灭吗?哪家的公子哥房里没有几个得宠的小丫鬟的?太太把阿秀留在世子爷身边,无非也就是这么个念想,难道因为阿秀长的好看了些,世子爷宠她厉害了些,你们便要害她吗?话说白了,不就是因为世子爷想让清瑶交了账本给阿秀吗?你们交不出来,便想着法子告病躲出去,如今阿秀亲自和世子爷说了,她不要管账本了,你们还是容不下她,还要弄坏她的脸,到底是谁蛇蝎心肠,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呢!”
清霜平素少言寡语,却也是个厉害人,一番话说出来,头头是道,半句也由不得张妈妈反驳。那张妈妈在这文澜院里头向来作威作福惯了,这时候见清霜说她,还瞪大了眼睛,恨不得上去招呼她一巴掌。孔氏听完这些话,这会儿已是忍不住头疼了起来,只揉着脑门对站在身边的春桃道:“你去喊王妈妈来,让她把张妈妈和清瑶一家都发卖了出去,国公府容不下这样的下人,这手段简直耸人听闻,至于樱桃,她们一家子管着花园也好些年了,就让他们去庄子上,管管庄子也是一样的。”
张妈妈闻言,这时候也是无力反驳了,只吭了一声气,往边上倒了下去,那一张老脸正对着阿秀的脚尖,阿秀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萧谨言只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在自己的身旁。
“太太也不要为这件事生气了,如今查出来的就好,只是清漪的脸……”萧谨言稍稍说了两句,继续道:“若是以后好不了了,也请太太给她指一户好人家。”
孔氏只点了点头,心里头多少有些伤感:“清瑶和清漪都是我自己□□出来的丫鬟,清漪虽然大大咧咧了一点,可人品不坏,清瑶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就是一个乖顺温柔的性子,谁知道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原本还想着,她是一个妥帖的人,可以长长久久的服侍你一辈子。”孔氏说着,忍不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这时候外头传来清瑶撕心裂肺的哭声,拉长着嗓子道:“太太……太太……是奴婢一个人的错,和奴婢的姑母和家里人无关,太太要罚就罚奴婢一个人吧,是奴婢小心眼,看不过那丫头。”
孔氏只抬起头,看了一眼被萧谨言护在了身后的娇小身躯,那一张脸虽然尚未长开,但眉目之中确实已有了几分柔媚之色,这样的孩子,若是教不好了,以后便是留在了萧谨言的身边,只怕也是祸害大于益处。孔氏只冲着阿秀招了招手,喊她到跟前道:“阿秀,太太知道世子爷喜欢你,可这国公府有国公府的规矩,今日她们要害你,虽然是她们的错,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坏了府里的规矩,这样吧,以后你就在我的海棠院,先做一个二等丫鬟吧。”
孔氏这话一出,连萧谨言都惊呆了,这长相思守的日子还没开始呢,难道就要两地相隔?萧谨言一时间懊恼的恨不得撞墙,可他心里头知道,若是这会子向孔氏求情,非但不会让孔氏收回成命,还很有可能连累阿秀在孔氏面前更受冷待。谁能想到自己的宠爱,终究还是成了伤害他的利器了。
此时阿秀倒是难得的平静,虽然能在萧谨言身边服侍是她莫大的心愿,可她也知道,她如今这年岁,便是做一个二等丫鬟,也是孔氏抬举自己,而孔氏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把自己调*教到最优秀的状态,再回到萧谨言的跟前,到那个时候,整个国公府,就再也没有人会有半句微词了。阿秀忽然觉得这是一个两全的办法,况且她也不想再经历那日沐浴的尴尬,萧谨言这个年岁,正是食髓知味的年纪,可她却给不了他这些,与其在他身边尴尬,还不如在太太身边服侍两年,等自己稍微大一些。
阿秀想通了这些,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只恭恭敬敬的向孔氏行礼道:“多谢太太抬举,奴婢愿意跟太太去海棠院服侍。”
就在方才,孔氏还在想,若是阿秀不肯跟自己离去,执意要留在文澜院的话,她倒还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阿秀的去留问题了,可这一秒,她看见阿秀平静的面容,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顿时又对她高看了几分,只拍着她的手背道:“好孩子,放心吧,文澜院里头总会留好你的缺的。”
外头清瑶仍旧哭哭啼啼的跪着,孔氏起身,阿秀忙不迭上前将她虚扶了一把,站在一边的夏荷只将孔氏方才脱下的大氅披上,引着孔氏到了门口,清霜挽了帘子,目送两人出门。萧谨言此时眼中却已掩盖不了落寞,只看着阿秀小小的身影,紧紧握拳。
孔氏站在外头,清瑶跪在鹅毛大雪下头冻僵了脸颊,只看着阿秀扶着孔氏出来,跪着上前两步,却被身后的婆子拉住。清瑶便哭道:“太太,太太、太太当初把奴婢赏给世子爷,为得不就是要让奴婢做世子爷的通房吗?太太怎么因为这个小丫鬟,就不要奴婢了呢!奴婢生是世子爷的人,死是世子爷的鬼!”
孔氏居高临下的站着,一向温婉的脸上透着几分冷淡:“不知好歹的丫头。”清瑶正想去拉孔氏,阿秀只上前,稍稍的挡开了清遥伸出来的手,扶着孔氏离开了文澜院。
两个粗使婆子进来把昏死在地上的张妈妈拖走了,几个小丫鬟安安静静的蹲在地上收拾被砸坏的茶盏,偶尔有碎瓷片碰撞的清脆声音。萧谨言一动不动的坐在红木圈椅上,表情凝重。前世他没有护好阿秀,没想到这一世又要重蹈覆辙吗?不能在眼前看着她长大,没能在房里头听着她睡着的呼吸声,萧谨言只想一想,便觉得难熬。
把阿月送走,清霜端着茶盏从外面进来,见萧谨言还在那边唉声叹气的,只开口劝道:“其实阿秀跟着太太过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清霜只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萧谨言的表情,见他没有动怒,这才继续道:“阿秀这么小年纪,就在文澜院当一等丫鬟,这府上还不知道有多少红眼病看着,今儿是清瑶和张妈妈,明儿也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人,世子爷防得了一天,防不了一世,还不如让阿秀跟其他小丫鬟一样,从低级的丫鬟做起,如今又是跟在太太的跟前,太太必定尽心竭力的教她,总比在我们这儿,事事都要她自己摸索的强。况且阿秀服侍过太太,以后世子爷便是想把她收房,老太太也会高看她几分的。”
萧谨言如何不懂这些道理,可是一想到好容易弄到了身边的人又飞了,心里还是存不住的懊恼,只一个劲的叹气。清霜瞧见萧谨言这种样子,只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世子爷也真是的,有句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世子爷就是再着急,也得让阿秀……”清霜说到这里,忍不住也觉得有些脸红。萧谨言便接了她手中的茶盏,略带烦躁的一口闷了下去。
阿秀跟着孔氏回了海棠院,海棠院在国公府的坤位,昭示着孔氏在国公府的地位。孔氏身边一共有十六个丫鬟,四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还有八个粗使丫鬟。除了四个一等丫鬟阿秀不太知道之外,四个二等丫鬟前世阿秀还是有些认识的。
孔氏只将春桃、夏荷、秋菊、冬梅四个一等丫鬟,并熙春、念夏、敛秋、拂冬四个二等丫鬟喊进了正厅里头,只吩咐道:“如今阿秀也来了我们院子,你们都是年轻小姐妹,要互相照应着。”
四个大丫鬟倒还好,几个小丫鬟便忍不住往阿秀那边看了一眼,能在孔氏跟前当二等丫鬟,少不了也是家里头有些背景,年纪也有个十二三岁的,所以瞧见阿秀这十来岁的样子,便有些轻慢,不过这其中也是有人知道阿秀的来头的,看阿秀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少女天生的妒忌,但在孔氏的跟前,也还算收敛。
大丫鬟春桃便笑道:“太太放心,奴婢们一定会和阿秀和睦相处的。”众人便都已春桃马首是瞻,只点头跟着她说了起来。孔氏又看了一眼自己房里这几个丫鬟,想起萧谨言那边如今没了清瑶,又少了阿秀,现在清漪的脸也毁了,五个一等丫鬟折了三个,便有些不放心,只想了想,抬起头扫了一眼众人,见冬梅和熙春两人的容貌最出挑一些,便开口道:“冬梅、熙春,以后你们两个就去文澜院服侍吧。”
熙春的眼中稍稍闪过一丝笑意,小心翼翼的跟着冬梅一起谢恩,这府上也不知多少人想去文澜院当差,奈何这几年文澜院里头总也没有空缺出来,前些日子听说尤妈妈想求了清珞出去嫁人,熙春便正想着如何在王妈妈跟前疏通疏通,好让太太把自己安插到文澜院里头,可巧这运道忽然间就来了。
孔氏只吩咐完,听见外头传来火急火燎的脚步声,紧接着帘子一闪,瞧见王妈妈皱着眉头进来回话道:“太太,方才几个婆子押着樱桃出去,走到后花园九曲桥的时候,那丫头翻身就跳了进去,这三九寒冬的,人又穿得厚实,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这会子正让小厮赶紧捞上来呢!”
孔氏见闻,也只吓了一跳,这时候天有些晚了,外头又下着雪,阴沉沉的。王妈妈瞧见孔氏脸上的神色,忙开口道:“太太别着急,奴婢只是先过来跟太太说一声,这会儿小厮正在那边救人,奴婢这就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孔氏只连连点头道:“快去快去,再一点,别闹出太大动静,老太太那边也请人去说一声,可千万不能惊动了老太太。”
王妈妈只慌忙点头,转身而去,孔氏有些头疼的往后走了几步,瞧见阿秀低眉顺目的站在跟前,又想起今日这些事情都是因她而起,便也有几分心烦,只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且说萧谨言听了清霜的一番劝告,也稍微觉得有些想通了,这才想起此番回来之后,竟忘了沐浴更衣。清霜只忙喊了丫鬟婆子去打水,就瞧见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樱桃姐姐投水了。”
清霜手里头正端着茶盘,冷不防就颤了一下,只听里面萧谨言问道:“怎么了?”
清霜只瞪了一眼那咋咋呼呼的小丫鬟,吸了一口气道:“听小丫鬟说,樱桃投水了。”
萧谨言这会儿却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前世国公府里头也有几个投水死的丫鬟,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也不算新鲜,只是心里头终究有些叹息,只开口道:“她是觉得自己连累了一家,没脸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清霜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顿了片刻才道:“世子爷还是先沐浴更衣吧,一会儿太太那边就要传膳了。”
萧谨言想起如今是要进了文澜院才可以见到阿秀的,便只站起来道:“行吧,你快去打点。”
孔氏还在房里焦急的等着消息,不一会儿王妈妈又差了小丫鬟过来回话,说是所幸国公府的荷花池浅,人已经救上来了,叫她家里人带了回去,也请了大夫过去瞧了,应该是无大碍的。孔氏只默念了一遍阿弥陀佛,看看时辰倒也已经晚了,便又将冬梅和熙春又喊了进来道:“你们今儿就去世子爷那边当差吧,这会子时间也不早了,该是预备晚膳的时候了。”
孔氏说着,只又把阿秀喊了进来道:“你跟着她们过去,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就过来吧。”阿秀只毕恭毕敬的应了,跟着冬梅和熙春出去。
冬梅今年已经十六,按照国公府的规矩,到十八岁上头要么在府里配人,要么回外头嫁人,也不过就剩下两年功夫了。冬梅是萧家的家生子,到了年纪若是没给世子爷收房,也必定就是配个小厮的命了,孔氏喜欢安分老实的人,所以便想着让冬梅过去,至于她能不能得萧谨言的青眼,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至于熙春,她是清漪的妹妹,如今清漪不中用了,让她过去,也算是一种安慰,孔氏倒也没想那么多。
可熙春哪里知道,自己这去文澜院的名额,还是填了自己姐姐的缺,这会儿正一味的高兴,才从孔氏的房中出来,便脸上堆着笑去后头收拾东西了。阿秀只站在抄手游廊的末端等着她们两个人出来,这时候海棠院里头正布晚膳,到处是来来往往形色匆匆的丫鬟,见阿秀站在那边,有的人只抬头看她一眼,有的人便只当是没看见,一味做自己的事情。
这时候春桃身后带着几个提食盒的小丫鬟从外面进来,瞧见阿秀小小的身子一个人站在廊下,一张脸冻的通红通红的,又想起方才在文澜院中的惊涛骇浪,这个小姑娘大抵也是被吓坏了,她哪里能知道,世子爷的宠爱有时候也会害了她呢。不过幸好她也是个脑筋清楚的,愿意跟着太太过来,应该是个聪明的孩子。
“阿秀,你怎么站在这儿呢?外头风雪大,不去房里呆着吗?”春桃只上前问道。
“太太吩咐我跟着冬梅、熙春两位姐姐回文澜院取东西,我正等着两位姐姐收拾东西呢。”
春桃往后面看了一眼,见游廊的尽头半点动静也没有,只笑着拉着阿秀的手道:“你就去正房廊下等着,一会儿她们出来了你再迎上去也不迟的,这里是风口,仔细受了风,病了可不好,我们做丫鬟的是千万不能病的,你懂吗?”
阿秀只忍不住点了点头,前世春桃后来嫁给了国公府二管家的小儿子,是太太的左膀右臂,阿秀素来知道她是人面广又心善的,只有些感激的看着她。
一时间冬梅和熙春已经揣着包裹出来了,见到春桃站在阿秀的边上,便笑着道:“就先整理了几件常换洗的衣服,还有好些东西,等明儿空了,喊了婆子过来一起搬过去吧。”
春桃看看天色,只点头道:“去吧,时候不早了,这几日主子们也累了,早些用过晚膳,休息吧。”
阿秀想起萧谨言已经是几日没睡好觉了,一时也有些心疼,便跟在冬梅和熙春两个人的身后,两人在前头走着,阿秀只小心翼翼的后面跟着,便听见两人闲聊了起来,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奈何这风是朝着后头吹的,所以阿秀一句没漏的听了个清楚,只听那熙春道:“还是太太有办法,把那小丫鬟给弄走了,前两天我姐就跟我说,世子爷见了那小丫鬟就跟见了妖精似得,一刻都离不开身呢。”
冬梅便道:“你小声些,人还在后头跟着呢。”
熙春便笑道:“怕什么,太太把她弄到跟前,不就是不想让世子爷跟她在一块吗?如今她没了世子爷这个靠山,又进了太太的正院,还不得规规矩矩的从小丫鬟开始做起!”
“太太可没说让她做末等的小丫鬟,如今我和你都走了,正有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的缺,没准太太是想把她留在跟前,调*教几年,再让她回世子爷那边服侍吧。”
熙春只哈哈笑了起来,又像怕阿秀听见一般,故意压低了嗓门道:“世子爷会喜欢她?不过就是一时新鲜,又因为那天在后花园里头的事情,要给兰姨娘家一个交代罢了,你还真当世子爷会喜欢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小丫鬟呢!”
阿秀只垂眸听着,越发却觉得她们说的似乎有些道理,男人的宠爱哪里是能长久的,若是真的离开了世子爷,是否还能有机会再回去,当真是一个未知数。阿秀想着想着,忽然又伤感了起来,只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又觉得脸上凉凉的一片,急忙伸手把脸上的泪痕给擦了。
阿秀回文澜院的时候,萧谨言刚刚沐浴更衣完毕,正捧着一杯热茶,坐在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头。萧谨言想起那日阿秀睡在这炕上的光景,只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外头清霜挽了帘子进来,欠身道:“爷,太太那边遣了冬梅和熙春过来服侍,爷看一看让她们两人补谁的缺吧。”
萧谨言脑子里头微微想了一下前世这两人后来的事情,一时也没想出来。国公府的丫鬟太多,除了这文澜院里头的丫鬟,其他丫鬟最后是个什么光景,他也记不清了。这时候冬梅和熙春两人已经进了厅中,清霜便把两人喊了过来,两人忙跪下来给萧谨言磕头,冬梅只一味低着头熙春却忍不住抬起头悄悄的瞧了萧谨言一眼。萧谨言放下茶盏,并没有遗漏熙春方才的那一个小动作。前世他向来不拘小节,如今才稍稍的用心了一些,便觉得前世的一切就如幻象一般。经历了张妈妈和清瑶陷害阿秀这件事情,萧谨言觉得自己真的需要警醒一些了。
“冬梅就补了清瑶的缺。”萧谨言说完,只又问道:“你识字吗?”
冬梅只小声道:“略略识几个字。”
萧谨言便道:“那明儿开始,你和清霜一起,把清瑶留下来的账本以及文澜院小库房里头的东西好好清点清点,弄清楚了,以后这账就交到你的手上。”萧谨言原是想把账务交到清霜的手上,又想起他曾允了清霜,以后会把她送给孔文,所以索性就把账务交给了冬梅,毕竟她在孔氏跟前服侍了这么多年,应当是相当靠在住的。萧谨言才想到这里,又想起樱桃和清瑶,哪一个不是孔氏跟前出来的大丫鬟,最后却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便只苦笑了一声,嘱咐道:“希望你能做得比别人好。”
冬梅初来乍到,还没弄清文澜院发生的事情,见萧谨言这么说,也只小心翼翼应了一声是。
这时候孔氏那边又派了小丫鬟过来叫传膳,萧谨言正欲起身,那边熙春只抬起眸子,带着几分羞涩小声问萧谨言:“世子爷,那奴婢呢?奴婢补谁的缺呢?是不是补了那阿秀的缺?”
熙春本也只是随口一说,既然冬梅是补了清瑶的缺,那么自己定然是补阿秀的缺,说起来也说得过去啊。可是她哪里知道,阿秀的缺在萧谨言的心里是无人能补的,只这一句,就让萧谨言觉得厌恶横生,只随口丢下一句话道:“清漪正病着,你先去服侍你姐姐吧,等她好了,再看看文澜院还有什么地方缺人,你就去吧。”
熙春闻言,脸色只一阵红一阵白,见萧谨言起身就走,心里也是又急又恼,只能哼了一声兀自生闷气。清霜挽了帘子引萧谨言出来,外头的雪又大了一眼,清珞忙不迭把手上的驼色素面杭绸鹤氅给萧谨言披上了,又将手里的手炉递给萧谨言,招呼一旁婆子上前替萧谨言打好了伞,这才开口道:“爷,可以走了。”
萧谨言低下头,瞧见这手炉上套着的正好是阿秀绣着的那个岁寒三友的锦缎套子,又忍不住想起阿秀来。正这时候,忽然就瞧见一旁的抄手游廊上,过来一个挎着小包裹的瘦小身影。萧谨言只开口喊了一声:“阿秀。”
阿秀抬起头,才看见萧谨言正在雪里等着自己,如今已是分别的时刻,阿秀倒也顾不得避嫌了,只上前,恭恭敬敬给萧谨言行了一个礼道:“世子爷,奴婢过来拿几样东西,今晚就要在太太那边当值了。”
萧谨言瞧见阿秀静谧温婉的神色,也稍稍放下心,点头道:“去吧,太太最是宽厚温和,你在她身边要好好服侍。”
阿秀点点头,嘴角扬起浅笑:“阿秀知道,阿秀一定会好好服侍太太,请世子爷放心,世子爷也要多加注意身子,晚上看书不要太晚了……”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阿秀越说,越觉得鼻子酸溜溜的,眼眶便已经热了起来,眼泪很不争气的在里头转来转去的。
天知道萧谨言这会子多想把阿秀抱在怀中,可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他不能这样。他对阿秀的宠爱已经伤害了阿秀,他唯一的办法,只能让自己更加强大,强大到没有人敢因自己对她的宠爱而伤害她。萧谨言的嗓音也有些沙哑:“走吧,跟我一块儿去太太那边。”阿秀福了福身子,跟在萧谨言的身后。
一晃正月都已经过去了大半,因为太后娘娘的丧事,整个年里头也没有好好热闹,十五的灯会也取消了,按照大雍的老例,太后娘娘的棺椁在永寿宫停灵二十七日,然后在送往东郊皇陵安葬。
孔氏最近出入宫平凡,也没空管家里头的事情,索性海棠院里头有春桃看着,再加上阿秀长的好看又乖巧懂事,大家也从一开始的羡慕妒忌恨,变成了只羡慕不敢妒忌了,毕竟这样的女娃儿,受人疼爱也是寻常事。
萧谨言如今每日早晚来海棠院用膳的时候,便会瞧见阿秀,两人如今虽然不在一个院子,但萧谨言对阿秀的念想是一分也没有减,时常还吩咐厨房做一些糕点小吃,命文澜院的小丫鬟偷偷送过来。对于这样的事情,孔氏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了,孩子大了,有自己喜欢的人是正常的,如今阿秀在自己院里老老实实的呆着,孔氏也真心觉得阿秀贴心,这不才几日功夫,已经给她做好了两方帕子,几双鞋袜了。
孔氏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头到底还是暖暖的。萧瑾瑜和萧瑾璃虽然都是自己一手教养起来的,但用孔氏的话说呢,就是女大不中留,萧瑾瑜以前在家的时候,倒也蹭为国公爷和萧谨言做过几样东西,也偶尔会给孔氏和赵老太太做,如今萧瑾璃那是更不像话的,孔氏连她一片手帕都没用到过。
这日萧瑾璃正好来孔氏这边用晚膳,就瞧见孔氏用了阿秀绣的帕子,只追问道:“母亲这帕子是外头买的吧?我们家绣房里头可没这种花样,四个角上四种花样,当真是好看呢!”
阿秀绣这一方帕子还花了一些小心思呢!因为孔氏身边的丫鬟都是以春夏秋冬来取名的,所以阿秀就央求清霜给她描了春天的兰花、夏天的荷花、秋天的菊花以及冬天的梅花,各代表一个时节,绣成了这样一方帕子。
孔氏刚收到这帕子的时候,就瞧出来竟是和那日兰嫣身上的香包一模一样的针法,当下就恍然大悟了,只把王妈妈喊道了身边,笑着道:“妈妈你看看,言哥儿可真是骗的我好苦啊,原来他竟然一早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王妈妈见了上头的花样,也只点了点头道:“这也不知是什么缘分了,不过太太,我瞧着阿秀这姑娘,也真是乖巧懂事,比起我们府上的丫头也不差,如今她又在太太身边,太太以后调*教好了,让她长长久久的服侍着世子爷,太太也放心了。”
如今孔氏见萧瑾璃也说这帕子好,心里又高兴了几分,只笑着道:“这可不是外头买的,是阿秀绣的。”
萧瑾璃努了努嘴,在房里看了一圈,也没瞧见阿秀,便想起她只是二等丫鬟,平常不常到屋里头服侍,便只开口道:“那娘让阿秀也给女儿绣几块帕子吧,如今正是国孝之中,女儿还缺几方素色的帕子换着用呢!”
孔氏只万般宠爱的伸手戳了一记萧瑾璃的脑门,嗔怪道:“你房里那么多的丫鬟,还惦记着我这里的?罢了,我就让她给你绣几方吧,不过也不能多,要是把她累着了,只怕要找你的人可不是我了。”
萧瑾璃自然世道孔氏的言外之意,只嘟嘴道:“大哥就是少见多怪,一个小丫鬟也值得他宝贝成这样,我先就不服了。”
这时候萧谨言正好从外面进来,就听见萧瑾璃后面一句话,便笑着问道:“你有什么不服,先说出来我听听,我替你出气去!”
孔氏便笑道:“她能有什么不服,不过就是小孩子心思罢了。”孔氏这几日虽然比起前几日空了一些,心里头却也焦急,再过几日便是太后出殡的日子了,虽说东郊不远,但是下葬前还要做需七七四十九的法事,到时候可不像现在,可以早出晚归的,横竖要在那边住上一阵子,为了这个事情,她已经一早打发了人去那边,把家庙里的几间院子收拾出来。
萧谨言瞧见孔氏面上有些倦怠忧虑,便开口问道:“太太有什么心事吗?”
孔氏只叹了一口气道:“再过几日我和老太太和老爷就要去皇陵那边,也不知道留你们几个人在家可怎么办呀!”
萧瑾璃只笑道:“有什么怎么办的,不一样吃饭过日子吗?”
萧谨言知道孔氏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这四十来天王府的管理问题,萧谨言依稀记得前世是两位姨娘一起管的,最后回来的时候一团乱,互相给小鞋穿得不亦乐乎,兰姨娘也因此失宠了。那时候正好新来了一个卫姨娘,怀着身孕,结果一胎生了个儿子,一下子又成了国公爷心尖尖上的人了。不过好在现在卫衣娘还没进府呢,事情应该没有前世那么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