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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凡听到张令的话没有丝毫变化而是身体转向左良玉又行了一礼道:“卑职见过总督大人!”
短短的几个字与对张令所说的话一样,但其中的含义却大不相同;因为他和张令非常熟悉,而今天却是第一次和左良玉见面!
按照正常的行程,也应该说些客套的话语捧捧左良玉;陈一凡本来也是决定这样做的,但刚才门口被恶心了一阵,进入大厅之中又见到左良玉那种蔑视的眼神,心中早已痛骂了一阵,哪里还愿意拍他马屁?
张令此时有些尴尬,转头对左良玉介绍道:“总督大人也许没见过这名游击将军,他是...”
话未说完,就被左良玉一摆手制止了回去,然后冷哼了一声道:“虽然没见过,但却知道他很久了!之前也在本官治下当过千总,不想这才没多少时间倒是也混出点名堂了!”
话语中充满了揶揄,不善的口气丝毫不留情面!
陈一凡站直身体回道:“卑职对那段在总督大人治下的时光也是非常深刻,总督大人的言行卑职也绝不会忘!”
张令呵呵在旁笑了笑,打圆场的插话道:“既然是故人,不妨落座再谈!”
左良玉那肯罢休又道:“游击不要忘了,虽然你直接归属总兵大人统领,但也仍旧在本官的治下!”
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些火药的味道,这是很明白的警告!不过陈一凡既然没打算和他和好,而且左良玉对他的打压陷害也并不是头一遭了,这样的话语对他只能起到愤慨的作用,却丝毫没有受到威胁的感觉!
陈一凡安然坐在张令下首,这让左良玉有些不爽,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就听门外的小校大声唱道:“钦差四川府监军刘公公到...”最后一个‘到’字拉的很长,也阻止了左良玉即将出口的话。
三人起身相迎,刘公公满面笑容可掬的走了进来,直接走到左良玉面前道:“杂家来到川中多日,今天终于见到左将军的真容,果然不愧是国之栋梁,英武之极!”
左良玉其实并不将刘公公这样的宦官放在眼中,但刚才明显张令站在了陈一凡一边,他正有些孤立,虽然没有惧怕一说,但能将刘公公拉倒自己这一边还是非常有利的,尤其是对待张令时就有了更多的筹码。
两人客套了一番,各自落座;刘公公首先放下茶盏干咳一声道:“这次将左将军不远千里的召来,只为了杨氏之事,想必左将军心中也甚明了!杂家身负皇帝的重托,却没有替皇帝分忧,每每想起日夜难眠;今日左将军到此这件事当可迎刃而解了。”
刘公公的意思陈一凡和张令都非常明白,那就是拉拢左良玉出兵平叛,所以将他捧的很高!想必刘公公对左良玉做过一番调查,知道他喜欢别人的奉承;便用这一招将他架起来,左良玉若是心中得意也许就会出兵前来平叛!
左良玉果然一扫刚才不悦的表情,像是十分受用刘公公的话:“本官手底下十几万兵马还在征战保宁府,正进行到关键时刻,按说并无中途撤军之说;但刘公公开口了,本官就是再艰难也要派人过来听凭调遣!”
左良玉的一番话完全出乎刘公公的预料,本来他认为左良玉并不是多么好说话的人,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多说,便直接答应出兵。
刘公公的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如此,杂家可就安心了;有左将军前来,这杨氏何足为惧?”
张令和陈一凡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人也没想到这样的结果。
这时左良玉却又道:“左某恐怕还不能脱身,如今异人不知尊卑,不知朝廷的恩典!保宁府的战斗也有些进展,左某实在无法走开!但却可以派五千名精锐士卒前来助战,断不让公公为难。”
此话一出,刘公公顿时有些气馁:说了半天原来只答应派来五千人?这点人马够什么用?
“这?”刘公公一时气塞,说不出话来;
张令连忙接口道:“那杨氏转瞬之间就可招募十万蛮兵,我们的人马数量实在有限,就算再加上将军的数千人马也无法动作!下官敢请将军多多派些人来。”
左良玉冷冷一笑,望着张令道:“总兵大人的意思是要本官放弃在保宁府取得的果实,全军移过来吗?”
张令看他表情知道左良玉对这件事情已经做出了决定,只怕不会更改,只得摇了摇头称了一声‘不敢!’就再不说话了。
左良玉望着陈一凡又道:“张大人手下有这样的人物,只怕本官不派兵来也能解决了此事;只听刚才他的表现也应该不是个草包!播州平叛的事情就由他带兵前去即可。”
刚才左良玉当着陈一凡的面便说异人如何如何,又何尝不是在暗点陈一凡?看到陈一凡假作听不出来,便直接明了的说了这段话。
刘公公对左良玉的无理有些不悦,不管你对张令和鹰击天下有多少隔阂在心中,也不该当着他的面锋芒毕露的说出来!
不但没有给张令和鹰击天下脸面,就连刘公公也被轻视了。
听到左良玉直接当面说出这话,陈一凡也对着刘公公拱拱手说:“播州平叛之事,卑职愿意听凭刘公公调遣,绝无二话。”
虽然没有直接反驳左良玉,但两人一对比就显出陈一凡的果断和支持,而左良玉则只是敷衍而已。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等了片刻刘公公平复了心情才又说:“左将军在保宁府的战事关系川北的安宁,但杨氏在播州的叛乱却直接影响四川、贵州和湖广的长治久安;”
说到这里刘公公看了左良玉一眼,对方的神色已经有些不耐烦,刘公公也是果决之人,知道很难说动左良玉在杨氏叛乱上出太大的力量;
便索性道:“依杂家看来,攻取保宁府的意义比不得攻取播州重大;首先异人目前的势力并不是多么强大,就是缓些时日等到张总兵和游击将军腾出手来数路进攻,那些异人不足为虑!其次,就算左将军拿下保宁府,击败那些异人势力;保宁府也不会平静!”
刘公公的看法和陈一凡是一致的,单说保宁府的情况,之前陈一凡对于左良玉命令他从西路夹攻保宁府就没有兴趣,这也是有原因的。
保宁府和陕西接壤,而陕西现在就是李自成的天下,若是拿下保宁府也要整天提心吊胆的防备李自成带兵来攻;如果选择对手是那些异人势力还是李自成,那么没有人会选择李自成;
所以与其还要小心提防李自成的人马,不如让保宁府被异人占据,还可以当做一个很好的缓冲区;这样两边的人马都还可以相安无事,双方都不担心保宁府的异人会对自己不利。
左良玉听到此话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本官奉朝廷之命带兵奋力搏杀,夺取失去的疆土,却不知道大明的疆土也分厚薄;古人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好像也没有讲哪块土地可以随便给别人占据嘛!”
完全是歪理,话说的很有正义感,但却和对方的论点没有什么交集。
刘公公知道此时话已经说到尽头,再辩论下去不利于双方都留些颜面;只好干笑一声道:“左将军远道而来,鞍马劳顿,就暂且回房休息休息,明日杂家再做请教。”
左良玉站起身一言不发,冲着刘公公一抱拳转身大步扬长而去;不一会门外传来他粗壮的嗓音:“备马!奶奶滴什么玩意,也敢怠慢老子,迟早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一阵马蹄声渐渐远去,总兵府才又恢复了平静。指桑骂槐的声音却依然在三人脑中浮现!
刘公公微微摇摇头叹道:“左将军脾气火爆,看来很难指望的上了;播州之事还是两位多多费力吧!”
张令冷笑道:“看他离座之时的神色,恐怕答应的五千人也不一定会派了!”
其实他们都看的出来左良玉本来也没打算出什么力,只不过敷衍一下罢了!五千士卒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再说左良玉的兵谁又能指挥的动?来不来意义都不大。
正说着话,就听一名小校来报:“左将军带着几百亲军,穿过城内丝毫未做停留,出城之后一直向北,已经看不到踪影了!”
刘公公闻言将手猛的拍向扶手,愤怒的道:“左良玉实在嚣张,竟然直接就走了!这是将杂家这个监军置于何处?将朝廷置于何处?”
张令也气愤的道:“公公不必动怒,他一向飞扬跋扈,就连朝廷也给他三分面子,这才让他养成这种目空一切的心态;这样下去只怕他也终究有失算的一天。”
刘公公余怒未消叫道:“来人去将那三百个人头给我扔出城外埋了!”
转脸又对两人说:“左良玉刚才派人给杂家送来三百个人头,说是在重庆府内遇到一处贼人营寨,被他彻底拔了,人头也被砍了带来;刚才杂家看那些人头面部都被乱刀划破,但不少耳朵之上还有孔洞,分明是女子的首级,还有些也可以看出年纪老迈;这样的人如何能做的了穷凶极恶的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