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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地下工厂
虽然温知如必须承认锦翌珲最后说的那句话实在是可圈可点,值得嘉奖。
可眼前这个剧本明明就不是这么写的!
他好不容易冷嘲热讽,恶毒刻薄的给这位世子爷制造了这么一个绝佳的英雄救美的机会。
他不好好珍惜就罢了,怎么能这么破坏剧情呢?
害他辛辛苦苦准备的那些委屈又愤慨的台词都用不上了!
穆婉倩更加不敢继续呆在这儿碍眼,捂着脸哭着就跑开了……
似乎是害怕温知如接下来继续的刁难,后来的一些日子穆婉倩几乎没有再出现在温知如面前过,偶有几次碰面,她也是立刻低着头匆匆而过。
锦翌珲一直都想找机会去一趟城外那个所谓的官仓,奈何刘知府实在是盯得紧,一会儿说有当地的乡绅要拜会,一会儿说有公务要请教,一会儿又借口说天气恶劣、风雪太大,让世子爷但凡出门一定要带着府衙的衙役捕快,以防万一。
这一天天的拖下去,就过了大半个月,眼看着年关将近。
刘知府的如意算盘打得好,无论锦翌珲这个巡抚能查到多少,他总不会在这里过年,到最后也不过就是敷衍了事,实在交不了差也就是找个顶罪的糊弄皇帝。
锦翌珲无奈之下不得不去找温知如想主意。
温知如和锦翌珲冷战了这大半个月他也不好过。
重生之后的他就特别畏寒,尤其是入了深冬后半夜总会被冻醒,从前有锦翌珲这个人形暖炉,如今他一个人,屋子里即使烧了炭火、盖上两三床棉被,可就是手脚冰凉,暖不起来,以至于到了白天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
可他却不想就这样言归于好,穆婉倩这出戏还没演完,他总得要锦翌珲知道乱发善心的后果,就算是有着曾经两小无猜的情谊又怎样?
这个世道可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同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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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翌珲进屋的时候温知如正靠在窗前的一张罗汉床上打盹儿,这几天阳光充足,白日里坐在阳光下暖洋洋的舒服的很,温知如本想随手翻本书出来看看解闷,谁知道书还没看几页就睡了过去,以至于有人进屋来他一点都没察觉到。
世子爷到底也是从小到大被人捧惯了的,前几日还能低声下气去找温知如求和,到后来心里也憋着一股子劲,干脆就不见面了。
如今隔了十来天不见,心上人竟然是瘦了,面色发白,眼眶下也是浓浓的黑眼圈。
本来嘛,谁连着好些天睡不好觉,看着也都是病恹恹的。
可这情形在锦翌珲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他这是病了么?
还是因为自己与他怄气所以日渐憔悴……
世子爷开始不由自主的心疼与自责。
他不敢吵醒对方,只是蹑手蹑脚的也坐上了罗汉床,小心翼翼的将对方的身子搂进怀里。
“怎么这么冷?”暴露在衣衫外的肌肤几乎没有温度,锦翌珲只是偶然触碰到,也不禁皱了眉。
他用披风将温知如整个裹住,而后把他的双手紧紧攥在自己手心。
温知如睡得迷迷糊糊早就不记得自己在哪儿,只是觉得今天的床格外温暖舒适,一到了冬天就怎么也捂不热的手脚好像被一股暖流包裹着,幸福得嘴角都禁不住上扬。
睡着时自然流露的笑意带着傻傻的纯真,让人不自觉的疼到心坎里。
是在做什么美梦么?锦翌珲被他的笑容感染,早就忘了自己特地跑来的目的,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满足感。
圈着对方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些,锦翌珲也将自己的头枕在对方的肩上,不由得呼吸都有些急促,有多少天没能碰这具身体了,如今紧紧是隔着衣服感受到他的体温,锦翌珲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温知如这时候也有点恢复了意识。
作为亲王世子从小的穿着用度自是最名贵的,平日里读书习武的熏香都是用上等的沉香、麝香、龙涎香和一些具有舒筋养生功能的草药精心调配。久而久之就算不用熏香身上都自然留下了气味。
寻常人闻到这种名贵香料的味道都会记忆犹新,更不用说温知如天生就对香味敏感,即使在熟睡中,他还是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同。
他突然就睁了眼,看着那人脸上熟悉的笑意,身上暖暖的感觉让他根本懒得挪动。
有一瞬间的冲动他想要不然就这么和好吧!跟谁过不去也别和自己过不去,世子爷并不胖,而且他常年习武,身上的肌肉紧实又有弹性,这么舒服的怀抱,他实在是舍不得放开啊!
可是一低头,看到身上盖着的那件披风,忽然就想起来那天早上,那个女人也是披着这个披风端着一盆洗脸水走进某人的房间……
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把掀了披风,突如其来的寒气让他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可温知如还是忍着推开了那个男人,下了罗汉床。
“你来干什么?”他瞪着锦翌珲,语气不善。
“本来是想和你商量件事儿,看你睡着就没忍心喊你。”锦翌珲回话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已经被温知如扔了老远的狐皮披风,似乎他刚才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件衣裳怎么了?难道知如讨厌狐狸皮,从前怎么不知道?
“什么事?”虽然很想说“赶紧滚”这样的话,不过世子爷说有事商量应该是为了正经目的来的,在这点上温知如还分得清主次。
“借你的人用用。”锦翌珲这次出京城,心腹的手下就带了从小贴身伺候的安乐,其余的只是些普通侍卫,真到要用人手的时候才知道远远不够。
“遇到什么麻烦了?”锦翌珲和安乐的伸手可都是不错的,怎么就要借自己身边的人了?
“你知道刘安最近盯得紧,我进出府衙他都以安全为由派人跟着,我和你说过城外那个官仓的事吧,我想借冷风和冷云,帮我去那里仔细查探查探线索。”
“其实你是钦差刘安他只是个知府,你真要去他还能拦着你不成?”
“这话说的没错,前两日我派人偷偷去哪儿看了,外面还是有不少官兵把守,按理说里面总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可刘安这么心安理得的招呼我们在府衙住下,想必之前是做足了功夫掩盖证据,你这大张旗鼓的去,万一真没查到什么,面子上也难看了点。”
温知如觉得锦翌珲会想到这个主意也挺合乎情理的,冷风和冷云的伸手他信得过,毕竟爹手下选出来的人不会错,就算那宅子里有什么密道机关的也应该逃不出他们的眼睛,不过——
锦翌珲看温知如迟迟不回答,以为是还在和自己怄气,“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方便,那就算了。”
“不是,我是在想,天这么冷,晚上去的话会不会冻着。”
“……”锦翌珲看着温知如情绪不明,“你要去?”
“不能么?”其实闷了这么多天,要不是实在怕冷,他早就外出溜达去了。
“嗯……”锦翌珲沉吟了好一会。
他当然是想阻止温知如的,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官仓里面到底有何乾坤,外面那些把守的官兵他早就派人试探过,也是有点武功在身上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借温知如身边的影卫,只是眼下两人的关系……
估计他说什么对方不但不会听反而更要逆着来。
“算了,你想去就去吧!小心着点,让冷风和冷云保护好你,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放就赶紧回来,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知道。”温知如不耐烦的应着,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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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温知如房里很早就熄灯佯装睡觉了。
毕竟这些日子他没啥正事干,天天在府衙也就是过着吃饱了睡的日子,没有人会怀疑。
锦翌珲那边晚膳的时候拉着和刘安喝了两杯,之后又装着不胜酒力让穆婉倩去张罗醒酒汤,安乐也跟着忙前忙后,彻底让刘安放松戒心。
温知如跟着冷风冷云两个人换上了夜行装,抹黑偷偷出了府衙,一路赶到目的地。
不论说是官仓还是宅院,等温知如看到实物的时候都觉得简直有点夸张。
那院子足有几十亩地,四面高高的院墙比城墙差不了多少,上面还有人巡逻把守,这是建宅子还是要建个城啊!
幸好现在是晚上,黑灯瞎火的,视线不明,要不然在白天他们一行三个人还带这个不会武功,又冻得直哆嗦的累赘,任凭冷风冷云伸手再好也未必保证能成功潜入。
在四周转了几圈大概摸清了侍卫巡逻的频率,冷风在一个小角落扔了绳索,他先上去,而后让冷云在下面接应托着温知如上来。
高墙内的景象视线异常的开阔,什么官仓,里面连个看起来能囤东西的建筑物也没有,除了两边几幢矮房,简直干净的像个校场。
仔细想一想这里原来也许真是某人屯兵操练的吧?
但是现在明显军队都撤离了,还用得着这样把守么?
温知如这么想着,已经被冷风冷云带下了高墙,一路躲着守卫溜进了附近一栋屋子。
屋里不能大张旗鼓的点灯,冷云不知道拿了什么把周围几个窗户都遮了一下,这才摸了桌上的一根蜡烛点了。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大土炕估计能容下二三十个人睡觉,几张桌椅和两个放杂物的柜子。
冷云提着烛火在四处照了照,然后对着某一个柜子从上到下无比仔细的检查起来。
“他这是在找机关么?为什么是在这里?”见识有限的温知如此刻只能得出这样的猜想。可这院子里这么多房子,怎么就能确定是这一间?
冷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最好别说话,看着冷云摸了一会儿终于触动了某个机关,土炕边的一小块方地上出现了一个向下延生的阶梯。
冷风点了个火折子率先往下走,中间跟着温知如,冷云拿着蜡烛在最后。
阶梯并不长,大概走了有一层楼多的高度就到底了,穿过一个石廊,前面开阔起来,是一个石室,足有上面大半个校场的面积。
冷云把墙壁上的油灯都点燃了,整个房间瞬间就亮堂起来。
温知如这才看清了这石室的全貌,竟然是一个地下的兵工厂。
前方有一个大熔炉,看起来是炼铁用的,边上还有不少锻造台和其他的工具台,空气中弥漫着一些火药的味道,地上零零散散堆着些工具还有些未成形的兵器。
看来不仅仅是屯兵还私造兵器,难怪要看守得这么严密。
冷风开始给温知如解释,“先前在上面大致观察过,这里的几栋屋子,就这一栋最近有人出入的痕迹,所以很容易判断入口应该是在这里。”
“是这样。”温知如点点头,在屋子四周看了一圈,偶尔也会拿起地上那些锻造了一半的刀枪比划两下。
冷风在那么多破烂里翻出了些细长的铁管,冷云则是在角落的一堆灰烬里找到了些还未烧尽的纸。
那些纸张有的密密麻麻写了些字,有的似乎是些残缺不全的图纸。
“是火枪!”两相对比下,他俩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大锦朝在前些年的征战后就学会了火枪的制造技术,不过因为制造起来有些难度,所以除了皇宫内的禁卫军神机营,还未普及,这制造的技术和火药的来源更加是被朝廷紧紧控制着。
冷风和冷云虽然也是没有资格使用火枪这种先进武器的,不过在首辅大人地下受训的影卫,这点见识总不能没有。
如今那个意图谋反的家伙不但从工部拿了图纸,还囤积了这么多的材料用来制造兵器,这身份地位,大锦朝还真是找不出三个人。
温知如抽了一张看起来像是公文的纸,虽然字句已经不全,但还是不难看出来,那是份工部发出的购买一些火药和铁矿等等材料的批文。
最终要的是,最后的印章处赫然是他那个不成才的舅舅钱林墨的名字!
细想想也是蹊跷,钱林墨这个工部侍郎当上才没几个月,就算是他批示了最近的一批货物,可当时太原城的事已经闹出来了,那人再大胆也不至于在这节骨眼上还不避避嫌吧!
就说呢,好端端的武安侯爷盛存善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提拔了钱林墨这个蠢材,连自己女儿都搭上去,原来是等着他顶罪呢!
而且这罪可不是一个人顶那么简单,背后可还有个温家做垫背。
外人看不懂武安侯和瑞王爷的关系,钱林墨这一出事,那幕后主使的真凶谁还不是第一就会想到当今的首辅大人温彦丰。
这招也算够漂亮,他们在太原府查不出来什么,那瑞王爷自然高枕无忧,就算是查出来了,还有钱林墨和温彦丰做替死鬼。
幸好当时他没坚持要世子爷硬闯的建议,这当着众人面要是搜出这份证据,估计立刻就会有人上报给朝廷,连个挽回的余地都没有,那简直就是挖坑给自己跳!
如今这份证据,拿出去和不拿出去,横竖都捞不着好处啊!
“少爷,这个……”冷风看着温知如眉头紧锁的愁容,一时也不知道要说啥。
他两奉命来帮着查案,结果就查到了自家老爷的大舅子头上,这可要如何是好!
“你们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有用的证据。一起带回去给世子爷看了再做定夺吧!”
到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锦翌珲,以他的才智,他不会猜不出这些残缺不全的图纸和文书里有故意为之的成分在。
何况就算钱林墨是帮凶,他也不过才上任,这间石室建造少说也有好几年了,那之前的批文都是出自谁手?从前那位退任的工部侍郎可是真正的两袖清风,绝不可能参与其中。
能想到这些疑点,锦翌珲不会不明白,真正有问题的是那个位居工部尚书多年的武安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