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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武德九年,即公元626年。
这一年的大唐,上半年简直就是一锅粥,就一个字——乱;再换个字——打。
除了正月稍微消停一点,从二月开始,大唐国境处处烽烟,月月来“姨妈”。
姨妈是谁?突厥是大姨妈,党项是小姨妈,还有吐谷浑这个不大不小的二姨妈。
从原州到岷州、凉州,再到眉州、洪州、雅州、朔州、泾州、西会州、虔州、廓州、秦州、河州、兰州、陇州、渭州,被三个恶邻轮番肆虐过的地名,都能凑成相声贯口了。
无数大唐百姓倒在血泊之中,无数田地被毁,无数住所被洗劫一空。山河在染血,子民在悲哭,李渊在痛骂。
骂何人?骂突厥人、骂吐谷浑人、骂党项人,也骂自己的儿子。
六月,前面还在跟恶邻打的脑浆子飞冒,自家后院又起火了。玄武门一场大变,大唐皇帝李渊的两个儿子命丧另一个儿子之手,李渊险些哭晕。
有子如此飙悍,老爹情何以堪?李渊很潇洒,你不是能吗,老子这皇位不坐了,换你来吧。不潇洒也不行啊,那不孝子都逼宫了。
于是,大唐第二任皇帝新鲜出炉,李世民君临天下。
放开玄武门之变的是非因果不讲,李世民绝对是位称职的皇帝,后世那“千古一帝”的赞誉,可不是单靠史家的春秋笔墨蒙来的。
不过,李世民的丰功伟绩那都是以后的,眼下,李二陛下就面临着他当上皇帝的第一个大波——大波?好吧,还是用“大考验”这词来说吧,和谐精神万万岁。
八月初九,李世民登基为帝。得知唐帝国的权力变更的突厥颉利可汗,与侄子突利小可汗合兵20万,南下进攻泾州。而后一路挺进到武功,帝国的都城长安受到威胁,长安城戒严。
突厥人很聪明,之前的几次进犯,在受到唐军的抵死阻击后,干脆见好就收,直接遣使求和。吐谷浑、党项唯突厥马首是瞻,老大不打了,干脆也跟着求和。于是,兵戈止息,大唐与邻居们大谈睦邻友好。
可是,玄武门一见血,大唐皇帝一换人,突厥就又坐不住了。趁你病,要你命,突厥人把还没捂热乎的睦邻友好合约一撕,气势汹汹的卷土重来了。而且,这次一改之前的小打小闹,直接冲着大唐的国都一路猛打猛冲。一副誓要把李世民君臣请到大漠草原放羊牧马的架势。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大漠虽美,可哪里比的上繁华长安?李世民自然不想去草原永久度假。于是乎,赶紧召集一众小弟商量,看看怎么拒绝颉利跟突利这叔侄二人的“盛情”邀请。
有人要求坚决抵抗,有人提出迁都洛阳避祸,还有一部分软骨头说认栽求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太极宫里吵成一锅粥,李世民头都大了三圈。
还没等商量出结果,新的战报又来了:突厥进寇高陵,威胁泾阳。
如果说,武功县还算是长安的家门口的话,那么泾阳县就得算是玄关了,离长安仅有七十里地。
这下也不用商议了,李二陛下乾纲独断,派出打铁匠出身的尉迟敬德,作为泾州道行军总管,前往泾阳防御突厥。
路刚走到一半,尉迟恭又接到战报:突厥先锋阿史德乌默啜率军一万,兵围泾阳。
尉迟恭不敢继续往前走了。自己虽然也带了一万人马,可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刚应招从军的府兵,守城还可以,打野战,战力堪忧啊。
大唐的精兵悍将哪去了?此时要么是在各个军防重镇,远水解不了近渴;要么就是前太子李建成的部众,李世民不敢调用啊。要不是看长安空虚,人家突厥也不来直捣黄龙这一出啊。
尉迟恭赶紧安营下寨,派出自己的亲儿子尉迟宝林带着斥候前出泾阳打探。消息倒是打探到了,可尉迟宝林他们也被突厥人发现了。幸好,突厥人发现的只是斥候队中的一个小队,仅四个人。
四个唐军而已,用不着先锋官阿史德乌默啜下令,突厥的一队斥候便杀了出来。
尉迟宝林一看,不能在人家大营门口动手啊,自己带的这二十来个人,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呢。于是,尉迟宝林便让暴露目标的那四个唐军充当诱饵,准备将敌人引到远处一举歼灭。
可惜这一计策,被突然穿越而来的赵云泽给破坏了。
赵云泽完全不知此时的敌我形势,他只知道,大唐的军队是非常彪悍的。从李世民的贞观年间开始,直到李隆基的开元年间,唐军铁蹄征战四方,灭国无数。加入这样的军队混,绝对有前途。
可惜,此时还是武德九年啊赵同志,李二陛下要从明年才开始使用“贞观”年号。
终于找到组织了。赵云泽洗干净脸,换了一身唐军衣甲,一个劲儿得瑟。乖乖,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盔甲呀,以前也就在博物馆里见过实物,现在咱也有一身儿了。美滴很、美滴很!
“这是不是明光铠啊?”赵云泽向尉迟宝林打听。
“狗屁!明光铠是专给陌刀队配的重甲,你这就是小校的轻甲。”尉迟宝林说话的语气跟他爹一样臭。
“咦,斥候来了。”一阵马蹄声响起,尉迟宝林望向营门口。
一匹快马飞驰进了大营,直奔中军大帐而来。
“报——敌袭!”刚近中军帐,马上骑士甩蹬离鞍,大喊着进了中军帐。
“有麻烦了。走,去看看!”尉迟宝林朝赵云泽使了个眼色,二人也进了中军帐。
“报大总管,突厥骑兵一千,奔我大营而来,此时已在三十里外。”刚才的骑士单膝跪地,向端坐帅案的尉迟恭禀报。
“兔崽子,来的还真快!”尉迟恭脸上波澜不惊。说完,他又冲旁边的尉迟宝林横了一眼,道:“都是你个小兔崽子招来的。”
“末将知罪!”尉迟宝林连忙跪倒。
“狗屁知罪!还愣着干什么,准备迎敌啊。”尉迟恭步出帅案,照着尉迟宝林的屁股就是一脚。
“遵令!”尉迟宝林朝尉迟恭一抱拳,起身就出了帅帐。紧接着就听到尉迟宝林在外面大声发号施令,大营也像开了锅一般,脚步声四起。
“那个谁,你干嘛盯着老子看?”尉迟恭好像才看到赵云泽,满脸写满了“不高兴”。
赵云泽此时才知道,合着这位虎帅之前跟自己说话时那半文不白的客气之语全是装出来的,张嘴骂娘才是这位的本来风采呀。
“大总管,斥候不是撤回来了吗?”赵云泽看了报信的士兵一眼问尉迟恭道。明明尉迟宝林带着斥候跟自己一起回营的,这怎么又冒出个斥候来?
“宝林他们是前出的斥候,这小子是警戒斥候。”回答完赵云泽的疑问,尉迟恭朝那报信斥候挥了挥手,斥候也退出了中军帐。
“还有这么多道道?”
“你以为呢?”
尉迟恭看了焕然一新的赵云泽一眼,忽然大嘴一咧:“看不出你小子也长的人模狗样的,都快赶上我那小兔崽子了。”
赵云泽满脸黑线。您老人家这句话,好像不光骂我,连您自己和宝林兄都一块骂了。
“大总管,我有一事不解。您脸这么黑,怎么宝林兄生的那么白?”赵云泽很怀疑尉迟恭家隔壁住着位姓王的帅蜀黍。
“他随他娘,不行吗?!”尉迟恭说着话,对着赵云泽的屁股又是一脚:“敌人眼看就打过来了,你小子还有闲心跟我逗闷子?”
“您不是也没急嘛。”赵云泽捂着屁股道。
“哼,老子是一军主帅,遇上点事就急三火四的,那下面的儿郎们还不慌了?”
得,又学到一招。
“为将者,顺不妄喜,逆不遑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您老深得其中之味呀!”赵云泽一个大大的马屁送上。
“哟嗬,这是读过兵法啊。”尉迟恭欣赏的眼神望着赵云泽。说完自己又一拍脑门道:“我该感谢你那师父呀,他老人家这就是专门为我培养的你。”
您就别臭美了吧。赵云泽心中刚腹诽了一句,忽然愣了:难道,冥冥中自有天意,我在二十一世纪学到的一身本事,就是为了来卖与大唐的?
“别傻愣着了!我不急,你得急。再好的铁胚,也得经过锻打才能成器。拿上你的弩,让我看看宝林那兔崽子是不是在替你吹牛。例无虚发不是么,出帐,迎敌!”
尉迟恭的一句话,唤回了赵云泽的神思,他忙朝尉迟恭一抱拳:“得令!”
赵云泽和尉迟恭一起走出中军帐。此时,一半唐军已在营门外的荒地上列成了阵势。另一半唐军也全都列队于营地外沿的马车之后警戒着。
等赵云泽回尉迟宝林的帐篷做好准备,再出帐时,尉迟恭已经骑在马上等着了。
尉迟恭瞅了赵云泽一眼,问道:“会骑马吗?”
“不会。”赵云泽咬着后槽牙说道。
“那你跑吧。”丢下一句话,尉迟恭一鞭子就蹿了出去……不是,是他的马驮着他蹿了出去。
真正要靠两条腿蹿的,是赵云泽。他只有跟在尉迟恭身后吃灰的份儿。
来至前军阵中,尉迟恭看着灰头土脸的赵云泽,摇头叹道:“你那师父失误啊,好好一个娃,怎么就不教你骑马呢。不过你跑的倒不慢。”
闭嘴!赵云泽在心里吼道。
“唉,还是要学会骑马啊,好好一个娃,不会骑马怎么成。”尉迟恭显然没有听到赵云泽心中的怒吼,还在喋喋不休。
“大总管,要学骑马也得打完仗再说,突厥人来了。”赵云泽往前一指,说道。
烟尘滚滚,如雷马蹄声中,突厥骑士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