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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颦眉,怔然看着窗外,雪花掩盖了地上凌乱的脚印,她肩上沉重的狐裘被身后的大手取走,只着睡袍的娇躯纤瘦,宽阔暖热的怀抱贴上她的后背,过热的体温让她轻轻一颤……除了一时间无法适应这样的亲昵和温度,她倒是并没有丝毫心虚。
她所做的事,也不是什么龌龊卑鄙之事,既然赫连恒看得清清楚楚,自然她也无需解释。
“皇后高估了自己的魅力,金风经过多年悉心调教,一点美人计,他还是能洞悉的。”赫连恒冷锐地眸子也盯着窗外,他手臂圈住她娇软香馥的身子,大手包裹住她冰凉的小手,暖着她,怜着她,毫不留情戳穿她,“你想做什么,朕都看得清清楚楚,金风这个当事者,又岂会看不出?”
“就算他看得出来,却不甘认输。否则,他也不会一而再地出现在我面前。在太后培养的众多杀手中,他脱颖而出,备受重用,自是有其过人之處。不过,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地男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衡量对与错的标准。我相信,金风定然看不惯太后所做的某些事,而一个喜欢上有夫之妇的男人,有着冒险,刺激,欲罢不能地冲动。”湛蓝自认为对人的心理摸得透彻,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在现代的激烈竞争中游刃有余。
“哼哼……皇后似乎已经沉醉在这个游戏中,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假戏真做?!”赫连恒看得清楚,金风算是点到为止,可如果有朝一日,他杀了金风,只怕他的皇后免不了要伤心难过……
湛蓝无奈轻叹,“皇上在吃醋吗?”
他是吃醋,听她这口气,似乎正因他的吃醋而困扰。“朕吃醋又怎样?不吃醋又怎样?皇后一门心思想着美人计的主角儿,心里可曾放得下朕?”
湛蓝低下头,看着被他包裹在掌心里的手,眸光狡黠地闪过一笑,“臣妾是个棋子,被利用已是可怜,若是再拿心装着利用自己的人,岂不是可悲可气?!”
他鲜少直接发怒,此刻,也再无法伪装恨不能杀人见血的怒,他强硬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转过头正视自己,锐利地视线直刺进她的眼底,利刃一般,恨不能粉碎她心里藏着的那些小聪明。
“完颜湛蓝,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开始,马上停止!”
湛蓝这才明白,初一的午膳,他之所在任由她和金风谈笑风生,不过是纵容她进行她的计划,可他还是喝了那么多酒……
一堆话堵在心口,她张口欲言,见他的唇近在咫尺,她踮起脚尖,唇瓣抵上去……
她就这样维持着这个简单暧昧的姿势,感觉到他身躯紧绷,感觉到他又从紧绷逐渐放松……确定他火气全消,她才赧然红着脸,落下踮着已经发麻的双脚。
她想告诉他,复仇,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被楚氏害得最惨的人是她。
她想告诉他,其实她能分得清楚,这里不是她贪恋的“前世”,正是因为分得清楚,才不甘被一再地摆布利用,她不是傻子,谁也不能把她踩在脚下。
她想告诉他,她在前世就爱着他,可这辈子她却注定是来还债的。她不甘做一只鸵鸟被他金屋藏娇,她也并不比任何倾慕他的女子少爱他。
……她想告诉他很多,偏偏这些话,她一句都不能说。
可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吻了他,除此之外,她也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法子让他消气……他会不会觉得她在耍赖呢?她也的确是在耍赖,只是……别弄巧成拙让他龙颜震怒就好。
她焦躁矛盾地咬住唇瓣,尚未低下头,就被他突然拧转了身子,樱唇也被他xing感地唇捕捉……
良久,他推开她,果决强硬地将她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转头离开。
湛蓝咬住被吻得肿胀地唇瓣,拉高被子蒙住头。
她知道他在门外吹着冷风,他没有走远,他不放心她独自呆着……隔着那道厚重的门板,她却像是有读心术一般,把他的心思,听得清清楚楚。
她即将睡着时,才听到他的声音传来,不同于对她说话时的温雅,而是冷酷如冰,“元驰找到了吗?”
听到那么敏感的名字,湛蓝又恢复清醒,静心听着门外的声音。
唐刃压低声音,恭谨说道,“是,他被埋在雪里,失血过多,已经僵冷。”
湛蓝怅然一叹,这才发觉,自己的慈悲太泛滥。她劝赫连恒不杀牡丹,愚蠢地称得上可笑。
牡丹对赫连恒的感情已经不是爱,她只是不想旁人阻挡她的路,而她的路,是通往凤椅的。
赫连恒沉默了片刻才对唐刃命令道,“去月魔地宫把折子拿来,再调派五个人过来。”
“是,陛下。”
晚膳之前,湛蓝从浅眠中醒过来,便感觉到按在手腕上的温热的手……
她贪恋反手握住了那只手,含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赫连恒那张俊美得撼动灵魂的脸,而是李益淳。
她笑颜一僵,忙尴尬地松开手,“抱歉,我认错了人。”
李益淳看了眼自己的手,微扬唇角,笑容客气,仿佛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打招呼,“没关系。”
湛蓝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幸福光彩,却印在了他的心底,蔓延成黑重毒辣的阴影。“娘娘脉搏已经恢复正常,今日立春,天见晴,娘娘可以下床去门外多走动,更有助康复。”
湛蓝欣赏着他状似坦然的清俊的面容,没有说话。这个有着温润面部线条的男人,长久跟在赫连恒身边,很容易叫人误会成是“自己人”,但实则,他的身份现在是“死囚”。
李益淳被她看得心慌,“娘娘这样看着在下做什么?在下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如此娇柔地躺着,黑发如云,散在枕畔,美丽的鹅蛋脸,被深邃的棕色明亮的凤眸衬托地温柔娴静,她的话题却与她的外表南辕北辙,透着一股骇人的杀气。
“李益淳,你知道皇上为何不杀你而是囚禁你吗?”
李益淳客气的笑顿时有些怪异,唇角眉梢几乎扭曲,“娘娘凤体欠安……”
“赫连恒之所以不杀你,并非因为用得着你,而是因为,你曾经救过我一命——尽管你的法子一箭双雕,既救了我,又害了他!”
李益淳在床边的矮凳上如坐针毡,却还是强自维持着微笑,“在下鲁钝,听不懂娘娘话中的意思。”
湛蓝从他脸上移开视线,对着帐顶上精致的绣纹叹了口气,不知何时,又换了纱帐,帐顶上竟然是鸳鸯戏水簇拥着一个篆体的缘字。看着那字迹,她想起那天夙焰飞身在牌匾题字的一幕,唇角的笑也随之变得清甜,她的声音却还是冷的。
“李益淳,不知道牡丹被逼供能撑到几时,皇上虽然偶尔仁慈,却并非没有限制的仁慈,若是他知道是你的药水让牡丹的眼睛变成了与我一样的棕色,你猜,皇上会怎么对你?”
李益淳本已胆战心惊,听到这番话,反而平静下来,他脸色土灰地讽刺道,“娘娘是个聪明人,就不怕对我说了这番话之后,我会先对皇上下毒?!”
湛蓝忽然笑了,“你信不信他一直在等你这样做?”
她提醒他死期将至,又阻止他送死,“皇后娘娘到底何意?在下听得糊涂了。”李益淳凝视着她太容易叫人心魂沉陷的凤眸,试图从里面寻到一点蛛丝马迹,无奈,她善于隐藏。“在下无心猜谜,请娘娘示下。”
“与赫连恒做敌人,是最不明智的,你要想活命,应该重新选择自己的立场。”
“娘娘果真对陛下用情至深,不但为陛下取了毒蛊,还如此苦口婆心地劝我投靠陛下。”李益淳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一个康辽长公主!”
湛蓝冷眯起凤眸,她做了什么可笑的事吗?“你笑什么?”
“娘娘可知,西夏援助康辽的战马和粮草,都被娘娘深深爱着的男子劫掠到了月魔地宫?!”李益淳见她眸光轻闪,继续说道,“不知道康辽帝得知他苦心宠爱的皇妹,一心为着要置他于死地的赫连恒,该如何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