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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一雯突然推门闯了进来,“苍龙,你好大的胆子,我防来防去,竟然没有防了你!”她招呼贴身的护卫,“来人,给我把苍龙拿下!”
苍龙单手撑着桌面,纵身飞起,一招苍龙探水,将湛蓝捞进怀中,于半空飞旋侧转,一脚横踢,真气扫过去,冲上来几个护卫都被真气震飞,与此同时,他猛兽似地大哮命令“火麟,白泽!”
听到召唤的七大高手也冲了进来,布置温馨的书房,顿时成了战场,打斗一团混乱,赫连一雯的贴身护卫都是月魔地宫的顶尖高手,而七大高手却不弱,两方恶斗,除了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好处。
当赫连恒闻讯赶来时,湛蓝已经被苍龙带走,不知去向。
他身着黑色龙袍的身躯,如一座滚着龙卷风的高山,让整座书房顿时气氛逼仄,压抑无声。
湛蓝的桌案上有血,她看过的奏折摆放的整整齐齐,除了这一隅,书房里其他的东西皆是碎的碎,烂得烂,书架上摔下的医书典籍,也被打散——那是湛蓝为医治他体内暗藏的毒蛊,苦心搜罗来的。
他怒火憋在心头,快要急火攻心,骇人的杀气凛冽,举动却仍是优雅绝伦,慢条斯理。
他蹲下来,仔细捡地上的医术,一页一页,有的书页上还有湛蓝凌乱的随笔,却怎么都拼凑不起完整的一本书……
“你们好大的胆子!”
一众人整整齐齐站了几排,听到那一声威严低沉的冷斥,都低下头去。
他们都或轻或重地挂了彩,就连赫连一雯那张清秀的脸,也青一块紫一块,只剩了冬儿和牛大、牛二完好无损。
“到底怎么回事?!”赫连恒把手上凌散的医术放在桌案上,大掌砰——一声爆响,“赫连一雯,朕是让你来保护皇后的,人呢?”
赫连一雯负气单膝跪下去,青涩的她,此时就像是一个负罪的武士,单手撑地,一脸沉怒,全然没有半分率真。
她肚子里憋着火气,却不是气苍龙告诉湛蓝那些摆不上台面的事,而是气赫连恒出现这样晚,足足晚了大半天,若是苍龙有心带皇嫂离开,怕是找也找不回了。
“皇兄的烂摊子,偏让皇妹来收拾,皇嫂那么善良单纯的一个人,肯定受不了这种打击,桌子上那血,就是她吐的。”
“你还有心情说这些没用的?”赫连恒像是一头发狂的雄狮,只想把眼前这几个人撕成碎末。
赫连一雯咬牙切齿,为了复仇,皇兄无所不用其极,其他的,她倒是无话可说,可这次,她只想放弃自己的公主身份,放弃所有的仇恨,她怕将来有一日,也会沦为一个复仇工具。
“就算九哥代替皇妹来,也难保皇嫂不会知道。外面的人议论纷纷,不堪入耳,如果不是冬儿姐姐总是缠住皇嫂不让她出门,怕是那些人都会鄙夷地朝着皇嫂吐口水。”
赫连恒惊怒一掌拍在桌案上,“朕没心思听你牢骚,去找!若朕的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朕要你们陪葬!”
见他们起身要出去,赫连恒又不放心地叫住他们,“回来!都在这里跪着,用你们这群草包,朕不放心!”说完,他便消失无踪。
赫连一雯只得再次跪下来,一拳打在地上,地板吱吱啦啦列出几条狰狞的纹。她狂冷转头,咬牙切齿地对那七大高手斥道,“本公主和你们在一处,竟也成了草包!你们最好祈祷苍龙走得远些,否则,本公主一定将他碎尸喂狗!”
七大高手不理会她,事实上,他们早就在防备这看似天真的小丫头,可她真的露出虎仔似地凶悍面目,他们着实也有些震惊。行走江湖多年,这次却是他们挂彩最多的一次,传扬出去,他们千刀门的名声恐怕都要毁于一旦了。刚才他们可是好想问皇上一句,长公主这样,先帝爷知道吗?那位老人家当年宠幸了一位怎么样的妃子,才生出这样奇怪又可怕的娃娃?
湛蓝被窗外人群为杂耍表演喝彩的声音吵醒,有人谈论着灯谜的谜底,想来,她并没有晕厥太久,至少,元宵节还没有结束。
她静静躺在狭小的单人床上,缓了缓神,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一刻,苍龙对她所说的事,不由得烦躁懊恼,拂额叹气,定是苍龙将她带走,还安顿在了这闹市一处隐蔽的客栈,在这样一个地方,赫连恒要找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只是被气到了,可并没有想过要逃离那座楼阁,更何况,做亏心事的不是她。
这一走——还是被苍龙带走的,无异于火上浇油,赫连恒上次为蛋卷包饭耿耿于怀,这次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眼前,干净的樱花瓣图案的纱帐,薄如蝉翼,不是她看惯的昂贵质地,却看上去如梦似幻,眼前仿佛有大片的樱花飞旋而下。
如此一个简单的小房间,只有简单的实木桌椅和床铺,惟独这床上装点特别,不难猜测,定是苍龙为她换上的,那细小的花瓣儿色彩清雅,是她喜欢的。
苍龙是想让她醒来时,能有个好心情吧!难为他这豪气干云的江湖杀手能想得如此周到细致。
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能如此关心她,她没有理由不开心。
她还记得现代她养得那几盆兰花,长势很好。裴恒第一次来她的住处,看到那些花时,静赏许久,他说,会养花的女子,与世无争,心地纯净。他忍不住便想多关心她一些,他绅士般微笑,说,“湛蓝小姐,你愿意给裴恒先生关心你一辈子的机会吗?”
她毕竟是俗世之人,并非与世无争,她是有争抢,有野心的,她的工作做到最好,她的男人必须且一辈子只属于她。在这异世界里,相较于夺取天下,她的野心不大,却为何比夺取天下,更难实现?!
怪她太笨拙,不善于掌控男人的心,尤其是赫连恒那样的男人,更难驾驭。反而是她,总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任由他捏扁搓圆。而她有棱有角的玲珑心,也渐趋被磨平,将来,她可能会变得狠毒绝然,像是丧心病狂的牡丹,亦或,她会对自己,对很多事,变得麻木不仁无动于衷。
她静静躺着,一会儿想裴恒,一会儿想赫连恒,一会儿想车祸之际不肯放弃护着她的那个怀抱,一会儿又想三天前,她与赫连恒的那个默契的吻……心乱如麻。
她相信,敏妃的孩子不会是赫连恒的,却无法猜测和妃——林碧莹与赫连恒的关系。
林碧莹的父亲是户部尚书,曾属顺王爷一党,顺王入狱之后,林尚书能全身而退,并非没有赫连恒相助。而且,早在康辽与宜周和亲和缓僵局之前,林碧莹就已经是他的昭仪,而从初入宫的秀女,到昭仪,可并非一蹴而就的,这其中的纠葛,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上次是假孕陷阱,是他故意摆下的,而且,未加丝毫遮掩地故意被人发现,目的是抓捕康辽杀手,这次……却是真真切切的隐瞒,缘由不言自明。若非苍龙报信,恐怕赫连恒,会一直隐瞒下去。
而这样的隐瞒,也揭示出赫连恒暗藏的另一个隐秘心思——他不会让她入宫,更不会让她参与他的一切,他在避讳她。
宫里的妃嫔,恐怕更避讳她吧。
和妃的孕期近两月,而两个月前,她,这为救宜周皇帝赫连恒而重伤的康辽长公主,还在月魔地宫养伤。她记得清楚,那时,时常不见赫连恒,他虽然赏赐各样珍宝给她塞满寝宫,却与她相敬如宾,那时,他们不过被和亲与救命之恩牵连的陌生人,而那时,他与在他身边已久的和妃,大概正恩爱吧。那会儿,和妃大概也正忙着邀宠,以稳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可惜,后来……
湛蓝奇怪于自己并没有为此落泪,还能冷静地分析这些乱糟糟的事。可是,赫连恒从前对和妃的宠爱,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该对赫连恒说声恭喜才对。
她实在不该这样难为自己,今日是元宵节,她该开开心心的好好去玩。
她坐起身来,拢了拢头发,冬儿教她的,绾最简单又适合她的的倾髻,没有冬儿绾成的紧凑,松散地快要垂下来似地,越衬得鹅蛋脸粉润剔透,难脱初醒的慵懒旖旎。
察觉室内有人,她疑惑转过头,就见苍龙正愣在床榻不远处,他似乎已经在那边站了许久,无声无息仿佛一尊石像,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白瓷婉里冒着苦涩的药气。
她踏上流苏厚底冬靴,却不但没有力气站起来,反而差点摔倒,她只得撑住床沿,命令苍龙,“端来,我喝。”她相信这个沉默安静的男人不会伤害自己。
苍龙忙端着托盘上前,稳稳握住她的手肘,扶着她坐稳,另一只手把托盘放在床边的茶几上,“娘娘在吃药之前,总是不问自己吃的是什么药吗?”
“你是担心我以前被人下毒?”湛蓝摇头笑了笑,以前她吃药,赫连恒只让她安静的吃,岂会允许她问?!“难道你会给我吃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