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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间,梁福按时送来晚膳,兀自领着两个小太监,穿过了楼阁,也不管冬儿紧追在屁股后面的劝说唠叨,强硬地把饭菜摆在了竹院的正堂内,并与两个小太监一起在餐桌旁垂手恭立着,仿佛这座小小的院子,便是他当差的皇宫一般慎重。
自从元宵节过后,湛蓝事务繁忙,又怕在竹院睹物思人反而没胃口,因此,她都是在书房用膳的,有时,饭菜太多,她也叫来冬儿,牛大,牛二和八大高手一起用膳,大家有说有笑,胃口也好。而梁福习惯了湛蓝的平易近人,也总是先问过她的意思,便将饭菜摆在书房内。
今日,却着实反常。
冬儿疑惑地瞅着脸白如面塑人的梁福,又从旁说了几遍,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只能去请湛蓝过来用膳。
瘦婷婷的娇小身影正穿过院子,见赫连恒带着一瘸一拐的赫连一雯穿过花园,正朝这边走,冬儿忙隐身到花园地假山后,一路小跑地绕着远路,进入楼阁内,一口气奔进了楼上书房内。
“娘娘,不好了,皇上和一雯公主去竹院用膳了。”自从遭遇赫连恒摔蛋卷包饭,冬儿一直心有余悸,对于那位犀利如冰山的火爆帝王,她能避则避,能躲则躲,坚决站在湛蓝这一方。
正要喝茶的湛蓝手上一抖,她最喜欢的粉彩花卉茶盅尚未触到唇上,茶杯就砸在膝上,茶水从不渗水的蛟绡纱上滑落,还冒着热气,隔着几层袍子,她倒是没有觉得烫。
冬儿大呼小叫地紧张过来给她擦拭,问她烫着了没有。
湛蓝一口气悬在心口,七上八下,额上,手心,顿时起了一层细密的汗,她那帕子按了按额角,任由冬儿忙碌着。
那纵*情~欲*海,仿佛至死方休的欢*愉激*情,在脑海中呼啸而过,羞人的低沉喘*息,美妙的近乎疼痛的激*吻,让她骨*酥*肉*麻的轻抚,还有他在她体*内掀起的绚烂狂潮……一切一切,一下子变得真实,让她无从躲避。
她如坐针毡,周身起了火似地烫,她忽然站起,又焦躁地坐下,又站起,又坐下……几次反复,越是心烦意乱,不知所措,脸颊耳根,仿佛要燃烧地高蹿出火苗。
冬儿因她的举动哭笑不得,“娘娘,您这是在演绎‘坐立难安’这个词语吗?”
“我……”她的紧张,这丫头怎么能懂呢?此刻,她甚至不敢去想,赫连恒那双能洞穿她心扉的眼。
冬儿嗔怒嘟着唇,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坐好,让奴婢先看看您的腿,万一皇上一会儿过来,看到你又伤了这里伤了那里,怕是又要对奴婢发火儿呢!”
湛蓝完全听不进她的话,兀自思忖着,说道,“冬儿,去关上门!”她急躁地从椅子上起身,把冬儿推向门口,“快去……你出去,从外面把门锁死,如果皇上问起,就说我出去逛街。”
“啊?!”冬儿不明所以,小脸上是不敢苟同的嗔怪,“娘娘,奴婢开解您这么久,您怎么还是躲着皇上呢?您若是再不重视些,皇上真的被宫里那些娘娘抢走了,您忘了外面都是怎么传的吗?他们都说,皇上当您死在外面了……”她被湛蓝腿的踉跄,忍不住大叫,“娘娘,别推奴婢呀!要推倒了啦!”
“别说这些没用的,让你出去,你就出去!记住,说我不在,说……不知道我逛街什么时候回来,记住了吗?”
“呃……”冬儿被成功推出了门槛,却差点撞到那绣着祥云腾龙的伟岸身躯上,还好,她小步子刹得及时,才幸免于难。“皇上……”
湛蓝惊得一颤,却不知赫连恒是何时站在门外的,他肩宽背后,如一堵墙,严严实实封住了她和冬儿唯一的路。
他冷酷的俊颜,沉怒骇人,眸光越过娇小的冬儿,死死盯在她冰雪般莹白艳美的脸上,显然,他不但已经听到了她刚才那番话,还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湛蓝一张脸瞬间火烧云,反应倒是快,丢了冬儿,便逃似地,砰——关上房门,亡羊补牢似地,紧张地背靠门板,死死抵住。尽管如此,她仍是能感觉到,赫连恒那双冷锐的视线,如道道利箭,穿透门板,直钉进她的脊背,看到她的心底,让她毛骨悚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捧住烫热的脸,猫儿似地呜咽出声,懊悔极了没有在月魔宫的温泉池里淹死自己。
“皇后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这样躲着朕?”
低沉却不失温雅的声音穿透门板,敲打在她的耳膜上,她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的确……的确有一件亏心事。”她闷闷地从手心里发出声音。
“娘娘?”冬儿在外面震惊低呼,忙帮湛蓝解释,“皇上不要误会,娘娘是乱说的,娘娘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皇上不来时,娘娘还学着下厨呢,说是等皇上来了,要亲手做给皇上吃。”
“我没有!冬儿……”湛蓝在门内拿手背冰着脸儿,她的蛋卷包饭超绝,还用的着为赫连恒学厨艺吗?!“冬儿你不要说谎,这可是欺君之罪!”
“不必多言,朕相信你为朕学厨艺的事儿,是冬儿杜撰,朕也不在乎这些琐碎之事。”赫连恒盯着紧闭的门板,猜不透他心爱的皇后到底是在害羞什么。他们成为夫妻,实属不易,如今能名符其实,该是可喜可贺才对,还用得着躲躲闪闪吗?
“皇上,不管娘娘做了什么,请您千万不要怪罪娘娘。”冬儿跪下来,“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娘娘心里是有皇上的。”
赫连恒挫败失笑,被这对儿主仆弄得头痛不已,“冬儿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娘娘,皇上好不容易来一趟呢,您可要加油,奴婢告退喽。”冬儿对自家主子寄予厚望,活像是个嫁不出女儿的小老太婆,又客客气气堆着笑对赫连恒行了礼,才下楼去。
赫连恒没有继续在门外傻站着,他堂堂帝王,也委实不习惯与人隔着门板喊话。
门内,湛蓝却还背挡在门板上,天真地以为,挡住这道门,就能挡住他。
后窗开阖,窗外冷风袭入,眼前风动影晃,黑色龙袍的身躯岿然屹立眼前,山一般,仿佛万年不倒。
不巧,她正与绕在他身上的栩栩如生的腾龙对上了眼睛,此时此刻,壮伟的身躯挡住她头上身上全部的灯光,她只恨不能缩成一只小蚂蚁遁逃而去,更忍不住暗责自己愚蠢,可……开门逃走已经来不及。
他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她红透的脸儿,见她并非是生闷气,才道,“说吧,你所谓的亏心事是什么?如果是让苍龙为靳颜立衣冠冢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如果是你给靳颜写了血书手帕的事,也不必再提。”
她以为,元宵节那天晚上的事,他不会再提,却没想到,他还是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我要说的……都不是这些,而且,我也不认为,那是我亏欠你的。”
“既然如此,就抬起头来。”他不满意她与他相对还是躲着她,看不到她美丽的眼睛,摸不到她的心,他心里空虚难耐。
见她还是僵持不语,他抬手,力道温柔地勾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既然打定主意说,就别啰嗦了,快说,否则……”他俯首,唇凑向她的唇瓣,不明白为何只分别几个时辰,竟会如此思念。
“我说!”既然他非要这样面对面,她便看着他的眼睛说好啦。湛蓝紧张地闷咳一声,硬着头皮鼓足勇气,“赫连恒,对不起,我……我和……我和夙焰……上*床了。”
她声音哆哆嗦嗦,似断断续续的潺潺流水,总算汇聚在一起,他凝眉寻思着,怔了片刻,才缓过神来。
他修长的指仍是勾在她的下巴上,她就保持着仰视的姿态,暧昧的姿势,他只需近三寸,便可以吻到她,但……时间仿佛凝固了似地,他温柔的神情定格凝固,并无太大变化,只是有一抹复杂的笑,从唇角眉梢一闪而逝,眸光愈加幽深莫测。
注意到她的双颊没有刚才那么红,反而变得有些苍白。他鹰眸这才愠怒眯起,怒中却又透着三分复杂难辨的笑,以至于他的神情更疏冷可怕。“皇后,还在怕朕?”
“皇上贵为九五至尊,臣妾理当敬且畏!”湛蓝看进他幽深的眼底,却如履薄冰,差点被吸纳了魂魄去。“皇上……不生气?”他的眼神,热时,火辣辣地能将她烧成灰烬,冷时,清凉凉地能勾魂摄魄一般,她在这样沁骨噬心的眼神里,茫然,沉迷,飘摇不定,却又无法自拔。
“朕应该生气吗?”难道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应该杀了她,顺便拿“夙焰”当jian夫才对吗?他不相信,她会没有看出丝毫破绽。“上*床的感觉怎么样?”
“啊?!”湛蓝没想到,他会这样反问。这个问题,无异于将她腰斩。
“不好吗?”
她的脸又红了,红得好似熟透的柿子,她真的担心,若是自己不回复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会把那番激情重新来过一遍,直到她说满意为止。“呃……呃……那个……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