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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湛蓝和苍龙,其他人皆是被完颜袭突然的举动震惊。
湛蓝却浑然未觉,處在迷局中的人,实则是她与任墨萱。
四周冰封一般无声,迫人的死寂的气氛里,唯有粥的香气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温香浓郁。
离得一地狼藉最近的一个杀手,高大健壮的身躯诡异晃了晃,砰——晕厥在了地上。
湛蓝愕然一怔,忙开口提醒大家粥里有毒。
赫连恒和完颜袭一脸恍然大悟,却……也都瘫在了地上。
其他杀手暗惊,迅速护住口鼻,拉住大喊义父的御威,迅速围拢在湛蓝周围。
任墨萱却反而笑得得意洋洋,鄙夷轻蔑,随手将手中的果子丢到一旁去。
那果子就如一个暗号,滚落在草地上的刹那,她背后密林深處的黑暗中蹿出一片蒙头罩脸,手拿月牙弯刀的黑衣杀手。
“女王陛下太警醒,我一再下毒都没有得手,不得不出此下策。”
她抬手伸向脸侧,捏住脸颊边沿,诡异地撕下一层白嫩的皮肤,露出一张线条圆润的脸,然后,她又撩起宽大的袍袖,把伪装鞭痕的皮肤硬生生地扯了下来,两条手臂光滑细嫩,完好无损。
“牡丹?!你……竟没死?”赫连恒念出她的名字,挣扎着想起身,头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他的最后一眼,却是看向李益淳的。
“恒!”
湛蓝担心地想上前,手肘被苍龙拽住,耳边传来低沉的警告。
“你身上系着三条命!别冲动!这个女人既然是想要他,断然不会要了他和袭的命。我们的人有一部分中了毒药,力量恐怕受损,不能硬拼。”
湛蓝迅速冷静下来,凤眸也幽冷地直刺向李益淳,当初在诊苑楼阁,牡丹是受他指使下毒害她,后来,赫连恒对牡丹……脑子在这个环节打了个死结,她一时间痛心疾首,却不敢想象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女王陛下,自从投靠辅政王开始,臣从没有做过任何伤害辅政王与陛下的事,请陛下明鉴!”李益淳捂住口鼻,双膝跪地。
湛蓝心底一阵冷凉,蔓延到脚底头顶。难道,是她心爱的恒,放过了差点害她变成白痴的牡丹?
牡丹凝视着李益淳,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地幽怨,在他看过来之前,逃避地转开了视线。
“完颜湛蓝,你不用怪他,也怪不得他。”
李益淳双眉皱紧,她话音明显一颤,眼眶隐约泛红。
“是你的赫连恒,当初念及我的功劳,废了我的武功,碍于当时月魔地宫正是用人之际,他不好大敌当前,为了你这个敌国长公主杀一员大将,便将我弃之路边,任我自生自灭。”
她当时乞丐一样地来到诊苑楼阁门前,亲见赫连恒忙碌出入,对完颜湛蓝悉心呵护,不甘落败,妄想炸毁楼阁报复,不料被月魔地宫的护卫发现,被遣出宜周……
她几经辗转,来到黑汗,幸得穆萨解救,方才能活着站在这里。接连几日的易容,忍气吞声,一再下手失利,强烈的仇火不允许她失败,她却偏对自己已经失望地濒临抓狂。
“旧主仁义,我自然也该回报!”牡丹摆手,几个黑衣人上前,围住赫连恒与完颜袭。“完颜湛蓝,你不是女王吗?就用你的龙椅,来换完颜袭和赫连恒的命吧。”
湛蓝只紧张赫连恒的身体,更怕从粥里散出来的毒气致命,她无心再去追究过去,一颗心仍是落在躺在地上的两个男人身上。
赫连恒历经艰险,纵然被毒蛊侵蚀折磨,也不曾倒下去过……此刻却躺在地上,仿佛死过去。
湛蓝粉拳握紧,她倒是不在乎那把龙椅,不过,要交换,就算她同意,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那么,我的龙椅应该给谁?”
牡丹轻蔑斜睨着她,“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穆萨?”说出这个名字,湛蓝不禁怀疑,牡丹利用了什么条件,向黑汗王朝交换了今日的地位。
“明知故问。”
湛蓝注意到树梢上一抹金影靠近,顿时恢复镇静,“要我的龙椅倒也简单,叫他自己来拿。”
牡丹夸张地抠了下耳朵,阴冷讥讽,“完颜湛蓝,你这话……说得可太绝情了!”她不是爱赫连恒吗?“女王陛下是不想要你心爱的两个男人了?”
湛蓝不答,反而笑了,倏忽之间,唇角明媚的笑消失,她阴沉吐出一个字,“杀!”
只是,树冠上藏匿的金风以及一众月魔地宫杀手尚未出招,原是静躺在地上的赫连恒,突然腾身而起,犹如鹰隼击空,死神突袭……
“恒!”湛蓝因为他安然无恙而惊喜,却又不禁捏一把冷汗,却是为围拢他和完颜袭四周的敌方阵营的杀手们——这群人恐怕不知,他们惹到了一个比死神更可怕的邪魔。
他于半空单腿横扫,光刃刺目,杀气四射……强大的光刃,横扫开去,不过一闪而逝。
顷刻间,那群手持弯刀看似强悍无敌的杀手,顷刻间横躺成一片,血腥弥漫,断臂残肢,惨不忍睹,倒是唯有牡丹怔然立在原地,只是,当她感觉到身体的剧痛时,为时已晚……
树上,金风纵身落地,高大的身躯震得地面隐约一晃似地,牡丹发髻高绾的头颅,便从脖颈上滚落下来,一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凝固在圆润的脸上,片刻后,残躯才歪倒在地上。
本是跪在地上的李益淳突然惊跳起来,失声唤了一声,“牡丹……”
湛蓝瞧着他那样子,不禁唏嘘一叹。
互相利用的两人,正如赫连恒当初利用她,天长日久,情愫难收。
李益淳若非要辩解,他与牡丹之间并没有什么,也全无说服力,他脸上的悲恸太沉重。
牡丹,亦是个可怜的女子,前一刻她还以为自己已经稳cao胜券,不过眨眼,就身首异處。
赫连恒担心地上前来,把湛蓝拉进怀中,以伟岸的身躯,挡住地上恐怖的一幕。
苍龙忙指挥着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的杀手们收拾营帐,换地方宿营。
行径完颜袭身边时,赫连恒伸腿踢了他一脚,“别装了,起来。李益淳早就把她身上那些毒药调包。”
“让我多趟一会儿不成么?!”完颜袭睡眼惺忪,慵懒地在草地上翻了个身,不羁地叹道,“好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呢!”
“义父,血沾到衣服了。”御威不满地嘟着小嘴儿抱怨,“你在林子里说的,一会儿有事躲远点,就是指的这件事么?!”
湛蓝环顾四周,见一群杀手甚至包括苍龙在内,都恢复了平静,她这才恍然惊悟,身在迷局之中的人,竟然只有她这个女王陛下。
她想不通,也猜不透,这一路上可是不曾见赫连恒与牡丹说过几句话,除了她,便只有李益淳与牡丹接触最多,若是李益淳调包了毒药,她倒是可以相信,但是……
“恒,你何时看出她不是任墨萱的?”
赫连恒扶着她朝马车走,迟疑,思忖,斟酌,犹豫,想尽量地避开可能刺伤她的词汇,却又避无可避。
心里思潮起伏,俊颜却沉静无波,眸光幽深地闪过一丝尴尬,他沉重吸了一口气,才道,“我没有看出她不是任墨萱,我只看出她是牡丹。”
湛蓝脸色微僵,强颜笑道,“哦,原来如此。”
牡丹跟在他身边多年,如影随形,他又岂会不了解她的习惯和一举一动呢?
看到任墨萱时,他正拥着她在怀,却从任墨轩身上看到昔日曾守护身边的爱将的影子,是何等心情?
回忆,不必通过某一个按键开启,就铺天盖地的袭来,往昔纠缠,必是铭心刻骨。
她不想猜疑,也无心多言其他。安慰或者感慨,都不恰当,聪明如她,还是沉默更好些。只是,沉默可以做到,心里那股烦闷却压抑不住。
敏锐察觉她的异样,不由侧首看她,正见低垂的睫羽掩住清淡的愁容,他心痛得一缩,大手握紧她的柔夷,“湛蓝,我……”
“恒,她已经死了,就让一切随风而逝吧。”而活着的人,去计较已故之人的过去,太愚蠢。
他的过去,对她来说,早已不是迷,而是晦暗不明的渊。
四面仇敌的他,用杀戮、血腥铺展开来一条复仇之路,那条路上,自是不乏与他共同进退的兄弟以及美人……有很多很多隐晦或被谣传为传奇的秘密,她害怕知晓更多,更避讳去探究。
林子里血腥之气愈浓,她忍不住回眸,正看到有杀手在挖坑,其他人则仿佛是清理垃圾一样地,拖着残尸堆积坑边,碧绿的草地,都被浸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草叶上沾染的液体,在篝火的火焰里跳动闪耀,触目惊心。
她胸口闷得透不过气,颦眉从赫连恒手中抽出手,不适地按住心口,疾步远离背后那片血地,仿佛背后有厉鬼在追似地……
赫连恒怅然叹了口气,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湛蓝,告诉我,你没有生气。”
她有什么理由生气?已经来到车前的脚步停顿,她驻足,给他一个清浅的微笑,巧妙转移话题。
“刚才是你吃醋吧?苍龙不过是注意到她在毯子上撒了毒粉,才把我拉开的。”
他疾步上前,幽深地鹰眸锁住她的背影,烦躁地争辩,“我不只是因为这件事生气,也没有吃醋。他及时保护你,我应该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