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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挑眉,蹙邪瞅着他,“那是因为什么才生气或吃醋?”承认吃醋而已,有这么难么?
赫连恒当然看到了她摆好的台阶。既然她不追究他与牡丹曾经的过往,他再计较她对苍龙的信任,显得太小肚鸡肠,更何况,她与苍龙本就没什么。
“那些都不重要了。”
只不过,曾经,他是她唯一信任的人,她用看神祗一样的眼神轻轻一眼,他便心满意足,如今,经历过这么多的伤害之后,他失去了命令她那样做的资格。可他无法抑制心里那股复杂又奇怪的、近乎妒忌的陌生情绪。
湛蓝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就见赫连恒转身去要收拾营地,“恒,把威儿叫过来。”
他看了眼帮忙捡残尸的御威,摇头失笑,“不用担心他会吓坏,他见过的死尸,比你见得多很多。男子汉,也该多些历练。”
湛蓝咋舌,不敢想象等孩子出生之后,这个可怕的男人会如何教导自己的亲骨肉。
杀手们习惯了血雨腥风,清理完尸体,食欲并未受损,湛蓝却食不下咽。
金风闻讯返回之时,如苍龙所言,果真带回来叫花鸡给她。
焖熟的鸡肉酥软入口即化,在车厢夜明珠的映照下,足以称得上荒野之内最上等最地道的美味,她看在眼里,脑子里却尽是那个埋葬了尸体的大坑,胃里空空如也,还是扶着趴在车窗上吐得脸色苍白……
赫连恒端来水,她频繁漱口,莫名其妙地觉得口中粘腥。
他靠在车厢上坐着,把她揽在怀中,心里怨怪,却又不忍苛责。“胆小鬼,你不怕这样会伤了孩子么?不过死了几个该死之人,竟又如此!”上次楚氏和两个混蛋死在那座石室里,她连番噩梦,彻夜难眠,似乎才刚刚好转。“你这样,如何扶养两个孩子?嗯?”
下颌被铁钳似地大手捏得剧痛,她拗不过他,只得睁开眼睛,口中却被他塞进一勺切得细碎的果粒,酸甜的味道,让她紧皱的黛眉舒展,粉白地唇瓣轻抿,咀嚼,惶恐的凤眸渐趋平静,清晰映出他俊逸冷酷的面容……
他俯首在她唇瓣上轻吻,“没事了!我陪着你,还有……他们。”他手温柔按在她的腹部,“为了孩子,你该练练胆气。”
她环住他的腰际,埋首他胸前,不肯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恒……”她声音含混低柔,沉闷地叫人心疼。
“又怎么了?怪我说你胆小鬼么?”他宠溺抚弄着她倾散背后的冗长卷发,被丝滑的触感俘获了神智,她长发倾散一侧,因为斜倚在他怀中,修长的脖颈和细美的锁骨,正旖旎展于他眼帘内,“那你就继续做你的胆小鬼好了,怕的时候就到我怀里,这样就不怕了!”
低沉醇厚的声音,仿佛哄孩子似地,生怕大一点会惊碎了她的心。
“你说,牡丹为什么会得到了穆萨的信任?穆萨又为何会给她那么多杀手统领?牡丹在你身边那么久,知道的事情太多,我怕……”
“原来,你是在担心我?”
“我才没有!”
“承认担心我又不是什么糗事,害羞什么?!”修长的手指描画过她红嫩的耳廓,薄唇仿佛品尝最美味的糕点,啃吻着在她白腻如雪的脖颈上,他手轻易滑入华美的凤袍内,掌握她因为身孕而愈加傲人的丰盈,“蓝,我想你……我承认,的确是吃醋!”
因为脖颈间的酥痒,因为他被逼无奈地承认,她赧然轻笑出声,略坐起身来,主动环住他的脖颈,“那就陪我,不准下马车。”
“荣幸之至!”大手利落地勾开她腰间的束带,他拥着她侧身躺下来,仿佛揭开花蕾未绽放的花瓣,层层掀开衣衫……
湛蓝却反而惊慌失措,忙揪住衣袍,双颊嫣红似火,不准他继续,“丑!不准看!”
他眸中灿亮的光,烧灼成了邪肆的焰,大掌霸道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手臂定于头上方,丝滑的锦袍因为她的挣扎恰从丰润的娇躯上滑开,她的惊呼被他牢牢吻住,“我的蓝,难道你想让他们听到吗?”
她的窘态娇美楚楚,反而软腻了他的心。
他避开她的腹部,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霸道地困住她所有的惊慌,强硬地攻击着她的脆弱。
他不想这样束住她,也已然无法再绑缚,地位调换,他是王,她是皇,如今他已经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也不知道如何对待她。
每一次面对她,心中的渴望却更深一分。
强悍的占有欲,从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而是渐渐强烈到让他失控的地步。
深深地埋在她的身体,感觉到她温润的抚慰,他的耐xing与温柔尽失,只剩一次又一次温柔狂野的探索,和近乎凌虐的甜蜜折磨。
欲潮汹涌的时刻,她不再甘心于他的逼迫,开始释放自己所有的热情,缠着他起身,跨骑在他的腰上,妖娆轻缓地扭动,跟着他一起沉沦……
欲*望灭顶的那刻,他望着她同样充满悸动的双眸,身心俱震,他忍不住狂肆而深重地吻她,激情……却并未就此停息。
车轮辘辘,碾轧着沧桑无尽、清洗如镜的青石板路,百姓们夹道跪地,恭迎女王回朝,整条街黑压压地满是人,却静无声响,因此,车轮声,马蹄声显得尤其响亮刺耳。
百姓若是爱戴她,该当欢天喜地喜笑颜开才对,这宁静,太过诡异。
湛蓝看着街旁的人群,没有放下车帘,忽听得前方的小巷子里,隐约传来孩子的嬉闹着唱童谣的声音,那声音忽近忽远,在街道上幽幽传开,跪在地上的百姓越是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尊跪地木雕。
“天逆乱,凶星绽,
有女子,美于色,
疏于德,薄于贤,
朝堂之下乱缘孽,
锦绣松銮山贫劫
一草一木皆谴责,
山河有怨难诉说,
亡灵腹中藏黑血。”
她一个字都没有落下,全都听在了耳朵里,也对于百姓的小心翼翼与沉默豁然明了。
松銮山大旱,每年都会发生。
两年前,北部大旱时,松銮山曾寸草不生,饿殍遍野,身为康辽帝的完颜袭因此才不得不想方设法,安度危机,加之宜周迫人的气势,才有了她这位长公主与宜周帝赫连恒的和亲。
如今,大旱又来,而她,竟然莫名其妙落得如此罪名。
“亡灵腹中藏黑血”,如今是天怒人怨了吗?偏偏是在在孩子即将到预产期之时。
听到那歌谣,在最前面的赫连恒猝然拉住马缰绳,脸色阴沉地看向那条巷子,那几个孩子不知死活地依然在拍手大唱着,声声纯真烂漫,不懂言辞何意的他们,之当做游戏的节奏唱出,却句句刺耳刺心。
他与完颜袭相视一眼,给御威递了个眼色。
队伍停下来,御威飞身下马,奔进巷子里。
十岁的他,因有内力护体,仿佛天生神力,一手一个抓住两个七八岁的孩子走出来,怒声命令,“跪下!”
本是跪在路旁的孩子的父母惶恐哭喊饶命,就见一双黑色翘尖龙靴,一抹金色绣凤锦袍,映入眼帘内,那金贵无匹的质地,惊得他们煞然失声。
赫连恒沉声开口,“陛下与本王都不喜欢夺人命,童言无忌,不予计较,你们也不必太紧张,全都免礼平身吧!”
两个被吓哭却又不敢哭出声的孩子,孩子的父母,以及包括路旁的众人,突然间齐齐呼出一口气,纷纷起身,却还是低着头,无人敢多看美若天仙的夫妻二人。
湛蓝打量过将孩子护在怀中的一位母亲,惶恐的容颜,无措而惊恐,仿佛面临的是蛇蝎猛兽,浑身颤抖着,吓得她怀中的孩子也面如土色。
“大嫂,你来回答好了,刚才的歌谣,是何时传开的?”轻柔温婉的声音,略带威严。
见女人不语,湛蓝无奈地轻叹,“本女王,真就这样面目可憎么?”
“回女王陛下,拙荆鲁钝胆怯,不敢回话。”孩子的父亲忙道,“童谣已经传扬有一个月,是从北边传过来的。”
“一个月?!”湛蓝挑眉叹了口气,她的名声就这样被毁坏殆尽了!“看样子,我是错过了很多好戏呀。”
一个月前,正是身为丞相的任兆梁北巡旱情之时,后来牡丹易容任墨萱出现在边境街头……黑汗王朝,果真是有备而来。
可笑的是,人家都打到家门前了,她这里还大腹便便地站在街头听童谣?!
细想来,她不禁摇头自嘲一笑,“恒,我们走吧。”
赫连恒握紧她的手。
他深知,她心思敏感,无知小儿的一首童谣,恐怕会让她联想到大周皇朝的末日。
“蓝,别担心,不是不过大事。”
“我知道。”湛蓝扬起唇角,心中却苦涩酸甜,难以形容,仿佛是当初在月魔地宫看“绿牡丹”的心情。
这群百姓一如当初的他,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子上供着,他利用她挑起战争,他们则享受了她带来的和平,唯一的区别是,当她失去的利用的价值,他将她弃于街头,他们则仍勉强维系着可怜的恭敬。
一首童谣,的确不是大事,当初她能在紧要关头力挽狂澜,抓紧他的心,现在,她也有信心化解眼前的危机,就算她不能,还有他,还有奇章子,还有完颜袭、金风、苍龙,他们不会放任刚建成的大周王朝衰败。
黑汗穆萨,妄想倾覆天下,掀起暴乱,想得太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