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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公孙度的使者带来了一百匹良驹,五十枝一百年以上的高丽参,以及十九颗龙眼大小的东珠;江东孙策的使者也没有空着手,他们乘海船而来,船上有上好的青瓷、越布,这些东西都是贡品。(风雨首发)
俗话说,礼轻情意重,孙策、公孙度能够派人进贡,这已经是难得恭顺的表现了,至于礼物的贵重反倒是次要的。
不过,刘协心中有一杆称,谁送的礼物他都心中有数。
荆州刘表、益州刘璋、汉中张鲁都是宗室,可他们却保持观望态度,没有丝毫表示,至于西凉马腾、兖州曹操、豫州袁绍,他们的态度也在模棱两可之间。
关中郭汜、李痛恨李贤,恼羞成怒也就罢了,可是,其余人不应该如此冷漠呀,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刘协逃离关中后的第一份诏书。
难道各路豪强打算拒不奉诏?
还是说,豪强们有了另立新君的想法?
昔日,南阳袁术便起了称帝的念头,谁也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有类似的想法。
刘协暗自发狠,他日,若有得势之时,一定不会放过那些势利小人。
生气归生气,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辽东、江东进贡的礼物刘协全部收了下来,这些时日以来,刘协的吃穿用度都是由李贤提供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外来收入,刘协当即借花献佛,拿出一半的贡品赏赐给朝中大臣。
说是大臣,其实,多半都是李贤麾下的文武官吏,除此之外,朝中重臣的位置多数空缺。
刘协逃走之后,郭汜、李疯了一般,他们抽调重兵把守关卡,严禁朝臣离境。
尽忠职守固然重要,可是再重要也比不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如果因为投奔天子一事,丢掉了性命,那才是傻子。
世态炎凉,可见一斑。
虽说孙策、公孙度是看在李贤的面子上才送上这份厚礼,可是,作为受惠一方的天子刘协,他还是记住了这二人。
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现在,正是刘协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谁能及时表现,谁就可以赢取刘协的信任。
沛县,刘协正在召见李贤。
“李卿,可有皇后的下落了?”
李贤微微颌首,道:“适才我刚刚得了消息,皇后已经离开漳县,正往徐州而来”。
刘协又惊又喜,他快步来到李贤身前,不无深情地说道:“李卿,你若能使我一家团圆,孤便许你三世富贵”。
三世富贵?
撑死了也就是世袭的爵位罢了,对此,李贤并不感兴趣。
不过,瞧着刘协一脸下了血本的模样,李贤只好违心应道:“多谢陛下,臣必定殚精竭虑,鞠躬尽瘁”。
“好一个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李卿,孤必不负你!”
“陛下谬赞了,微臣不过是在尽忠职守罢了”
刘协拍了拍李贤的肩膀,道:“兖州曹操会不会对伏皇后不利?”
“陛下宽心,据悉,温侯帐下大将张辽已经与陈到合并一处,有他麾下的两千兵马,想必皇后应该安然无恙”
有道是关心则乱,在关中举目无亲,孤立无援的日子里,是伏皇后陪在刘协身边。
如今,刘协已经过上惬意的日子,不再担惊受怕,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刘协总是会睡不着。
刘协挂念伏皇后!
那一日,若不是伏皇后引开了追兵的注意力,携子主动离开,刘协能否逃离郭汜的魔掌还是一个问题。
如此娴熟可人的女子,万万不能遭遇不妥!
刘协早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有任何可能,他一定竭尽所能将伏皇后接到身边。
之前,没有伏皇后的下落,刘协只是担忧,但却没有实际性的行动。
现在,伏皇后就在百十里外,说什么也得将她安全接回来。
想到这里,刘协忍不住说道:“兖州可是曹操的地盘,只有张辽一路人马,可否护得皇后周全?”
李贤笑道:“陛下宽心,我已经让大将高顺率领陷阵营冲入兖州救援,按照时间估算,两人差不多已经接上了头”。
刘协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堂堂大汉天子,到头来竟然还要靠一个女流之辈,这种感觉注定让刘协铭记终生,幸好,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
灌亭城,陈到伪装成曹将正与城中县令相谈甚欢。
为表清白,陈到并没让军卒入城,他只身入城,只带了寥寥几人。
不过,堪堪行至城门之际,陈到陡然间暴起。
“呛啷”,剑出鞘,电光火石间,陈到便连斩数人。
城门洞原本便光线受阻,陈到大开杀戒,临近的灌亭令张临当即吓破了胆子:“来人呐,贼人攻城了!”
“呼啦啦”,近百名郡兵往城门洞而来。
陈到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么一个“骗城”的主意,哪能让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杀,杀,杀!”
陈到大步前行,所到之处无一合之众。
如果张临跑的再慢一些,他也难逃一死。
城外,张辽统领五百骑军狂奔而来,其后,千余名步卒正蓄势以待。
伏皇后在兖州的消息已经泄漏出去,以陈到、张辽如今的实力几乎很难讨到青州去。
与其被动挨打,被曹军追撵,倒不如夺取一城,固守待遇。
在荒野中,曹军完全可以发挥数量优势,从容地调兵遣将,可是,弱冠陈到、张辽夺了城池,那么,只要他们固守待遇,曹操除了硬拼夺城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一点法子。
县令张临瞪大了眼睛,他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快,快拦住他们,关城门,放箭,放箭!”
前往城门洞拦阻陈到的郡兵已经派了出去,电光火石间便有数声惨叫,看模样,陈到真的豁出去了,他完全是在拿命搏杀。
“噗噗噗”,枪枪入肉,在丈许宽的城门内,陈到的个人勇武发挥到了极致,而其余郡兵却无法发挥数量优势,只能被陈到各个击破。
“关城门,快他娘的关城门!”
对于张临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像噩梦一般。
如果陈到闯入城中,这灌亭城岂不是要易手了?
该死的,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张临想不明白,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曹将夏侯。
城门太过厚重,时间仓促,若想及时合拢,须得关上铰链。
“吱嘎嘎”,张临一声令下,铰链当即活动了少许。
四名高大健壮的军士正用在试图合拢铰链,城门闭上了少许。
如果城门关上,已经入城的陈到便成了摆设,早晚非死即伤。
断绝后路,县令张临有一百种法子可以让人熬不下去。
绝不能让城门关上!
城门一旦关合,陈到骗城的法子便失败了。
军卒折损事小,影响皇后的安危才是大事。
张辽骑在高头大马上,他目光如电,忽而长吼一声,道:“中!”
话音未落,张辽便掷出短矛,直往城头而去。
“铿”,矛头力大无比,深深地穿过铰链的空隙,将其钉在了墙上。
任凭城头的军卒如何卖力,都不能改变一丝一毫。
“铰链卡住了,城门关不上了!”
没多久,灌亭军卒便惊恐地吼出声来。
张辽放声大笑:“儿郎们,随我杀贼!”
“杀!”
五百骑军仿佛一道黑色闪电,瞬间便冲至城下。
明明是敌军,却伪装成友军的模样,着实令人生厌!
城门洞,被愚弄过后的守军愤怒了,他们从城墙的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夹击,试图将陈到极其麾下剿杀干净。
可城头过道有限,守军无法发出数量优势,而青州军却士气正旺,谁能够想到,寥寥十数人就敢骗城?
只要控制城门,让城外的大军入城,大事便成了。
杀贼!杀贼!众人齐声呐喊。
在万众瞩目的目光中,“哒哒哒”,骑军越行越近。
“快,射箭,拦住他们!”城头的守将大呼小叫。
张辽目光如炬,他看到城门不动分毫,当即笑道:“城门卡住了,快,杀进去!”
“坚持,一定要坚持下去!”
张辽在心中为陈到暗暗打气,同时,他把骑军重新变阵,将冲击力最强悍的长枪兵放到了最前端,一会儿冲入城门还需要他们。
五百兵马养精蓄锐,只等城门大开的机会!败给曹军,连温侯吕布都死了,无论是郡兵还是官军都已经忍到了极限了。
如今,终于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所有人都卯足了力气,要大开杀戒。
城门厮杀正烈,双方兵马已经混作一团。
城上稀疏的箭雨渐渐落下,张辽麾下骑军身着铁甲,丝毫不以为意。
“铿铿铿”,除了极少数倒霉透顶的家伙,其余箭矢尽数弹开,没能给骑军带来一丝一毫的伤害。
张临惊骇交加:“快关上城门呀!”
“城门的铰链卡住了”
“该死的!快,将铁蒺藜撒在此处”
“城门中还有己方人马呀”
“照我说的去做,恼羞成怒的张临怎么也没想到,来的竟然会是贼人”
城墙狭窄的过道上已经挤满了曹军的将士,这些人拥挤着往前靠去,试图剿杀城门吊附近的青州军。
张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撒出铁蒺藜,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马,分辨不清敌我。
这种情况下,如何传达军令也成了颇令人头痛的事情。
顾不得那么多了,张临一声令下,当即有亲军分开拦路的军士,让其踏上城楼。
守城的县尉见了张临急忙连连请罪:“使君,快看,他们的骑军来了”。
张临脸色低沉,道:“倘若真被贼人夺了城池,你我全都难逃一死”。
县尉打了个寒碜,是呀,真要是被青州军夺了城池,他这个县尉肯定没有活路,说不定还会连累族人。
县尉做了决定,他抽出腰刀便要前去厮杀。
张临怒到极处:“别管外头的骑军了,快些下城堵住城门,时间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喏!”
想了又想,张临又补充了一句:“且慢,去把所有的兵丁唤回来,用弓箭手射死他们!”
是呀,城内城外的贼军总计不过几百人,能够扛得住几波箭雨?
只要临危不乱,大有转危为安的可能!
“使君大人军令,灌亭守军后撤三十步”
一开始曹军还摸不着头脑,可没多会他们便想清楚了,定然是有人想出了什么灭敌妙招。
城门吊已经放下了一半,守军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关不上城门。
张临的军令一经下达,刚才还捉对厮杀的曹军突然退了下去。
陈到这时候刚刚冲出城门,他变了脸色,嘴里道:“快去寻些盾牌遮挡,他们怕是要射箭!”
间或有军卒踩上铁蒺藜,哭嚎不停,不过,更多的铁蒺藜却是伤到了曹军自己。
看到守军迥异的动作,无需陈到提醒,军卒们也醒悟过来,曹军怕是要射箭了。
只是,一时之间哪里找得到盾牌?
骑军尚未入城,城门洞外几十人是万万不能有任何损伤的,必须保住他们的性命。
怎么办?
陈到灵机一动:“快扒下曹军衣甲,用他们的衣甲来挡箭矢!”
妙招,没有盾牌,可盔甲却到处都是,没费多少工夫,青州军便扒了十多斤甲胄。
分散是没有用处的,守军密集的箭雨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只有聚集到一起才有活路。
好在张临回撤人马,调集弓箭手都需要时间,这才给了陈到准备的机会,“快把曹军的尸首都堆起来,挡在大家前面!”
血腥残忍的手段,用尸首来遮挡箭雨,这法子有够狠辣,可生死攸关之际没有人计较这些,连陈到都加入了搬挪尸体的行列。
不过,张辽的骑军就在身后,陈到并没有将道路彻底堵死,他留下一条六七尺宽的道路,有它,才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古代死者为大,从来不听说过有用尸首做盾牌的,陈到此番也算开了先河。
几十具尸首堆到了四五尺高,按照陈到的吩咐,尸首组成的肉盾并没有连接到一起,而是像河流上下游的堤坝一般,分成一截一截的,两截肉盾中间留有空隙,可容人潜伏蹲下。
几十人齐齐动手,没多久就完成了这道看似复杂无比的防御工事。
守军完全惊呆了,他们不敢上前阻拦,生怕挨了自家的箭矢,而城楼上,张临看得眼皮急跳,他大声喊道:“箭来!”
匆匆聚集的几十名弓手弯弓搭箭,齐齐往城门的方向射去。
弓箭手居高临下,射来的箭矢力道凶狠,饶是陈到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还是被那扑面而来的箭雨吓了一跳。
“噗噗”,箭矢入肉极深,甚至还有三两支穿过肉盾,露出数寸长的箭头。
陈到被溅了一脸血,他身上已经被人套上了双重厚甲,除非射中面部,否则绝不会轻易死去。
城门吊已经固定住了,按照时间推算,只要再过一小会儿,张辽的骑军便可以杀过来。
只能挨打不能还手,这种情况最憋屈,也最伤士气。
箭如雨下,多数的箭矢都射在了尸体上,没能杀伤青州军,可还是有三两支角度刁钻的箭支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疾驰而来,射中了躲闪的军卒。
青州军虽然着了双甲,可伤亡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这时候,除非一击毙命,否则,中箭的乡勇依旧会玩守在内门外,防止守军狗急跳墙。
铁蒺藜对付战马可是大杀器。
这关键时刻可不能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陈到再度出击。
耳畔,已经听到了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打了马蹄铁的马匹格外耐磨,就算遇到铁蒺藜都有一定程度的抵抗力。
当然了,这种抵抗力只是相对而言。
陈到一手持盾,一手持枪捅在一名死尸身上。
“嘿!”
在战马即将进入城门之际,陈到用捅着死尸为骑军清理出一条道路。
城上,曹军目眦欲裂,他们只能弯弓搭箭,用箭矢来倾泻怒火。
“砍断铰链,快!”
张临想出了变通的主意,只不过,时间上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铿铿铿”,斧子砍在铰链上,火光闪烁,
然而,铰链厚重无比,除了几条印记之外,毫无伤痕。
如果拉扯石门的不是铁链,而是绳索,张临早已经命人冲上去乱砍一番了。
可精铁打磨城的铁链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砍断的。
越来越多的弓箭手调集到一处,他们弯弓放箭,没有任何的危险性,当然,除了手臂酸麻些。
活生生的肉靶子就在眼前,曹军射的很是爽快。
城外,间或有骑军落马身亡,城门内侧,便是陈到都守了箭伤。
如果军卒穿的不是铁甲,这时候只怕早已经死的干干净净了。
对于张辽来说,陈到的存在便意味着城门口畅通无阻,而对于张临而言,陈到不死,这灌亭县便有破城的可能。
时间过得如此之慢,陈到已经忘记了守军到底抛射了几轮箭矢,他只是麻木地清理着铁蒺藜。
已然入城的青州军有样学样,他们也不顾伤亡,在城门内侧为并州骑军清理起了铁蒺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