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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嬷嬷如实把手下看见的听见的都报给了王妃。恭亲王妃点点头,道:“我一直说她是个省事的,果然不错。那几个小蹄子最近都有些不安分了。打量我不知道么?借着郡主的由头,个顶个的往自己身上捞好处。我既然有这个底气让你们生出来,自然也有这个本事叫你们生不出事情来!”她说着冷笑了一下,道:“余婆子的眼睛果然是毒的。这么久过去了,王爷看见她,还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当年若不是我见机得快,那一位早就被宠的不知道怎样了。不过也幸好她从来就不争,现在我倒要借她的势好好理一理后宅了。”赵嬷嬷在一旁道:“王妃您历来仁厚贤明,当然是最大度容人的。七小姐虹琦长得可是府里面第一份的呢!”恭亲王妃笑一笑,道:“除了郡主,王爷最喜欢的可就是虹琦了,这一点,你们都要牢记!”赵嬷嬷点头道:“奴婢记住了!”说着又领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过来,对着王妃道:“这个丫头做事最是仔细,您看如何?”王妃一眼扫过去,看见一张清秀的瓜子脸,点了点头,道:“就是她了。至于那个来喜,就按余婆子说的,送到后厨去吧,先做了两年粗活再说!”赵嬷嬷点头应是。
似乎是不经意的,恭亲王在后花院里踱步,听见西边近角门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琴声。泠泠的琴声伴着夜间的细雨,带来一种奇异的引力,不知不觉,他已经到了那个小院。小院在夜色里显得孤单,冷清,但是又似乎有一种遗世孤立的味道。院中一灯如豆,昏黄的灯光反映出一个苗条的身影。“谢琴书!”恭亲王忍不住脱口而出。听见院外陌生的男声,余婆子吓了一跳,及至开门,才发现门外赫然是家里的男主人。她刚要跪下行礼,却被恭亲王制止了。随余婆子进了院子,他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屋子里的摆设和屋子里的人。因为人少,屋子里显得也很是冷清。屋子的主人正在专心弹琴,显然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他默默地站了片刻,忽然转身走了。
余婆子突然被恭亲王妃叫了过去,吩咐她好好挑几个服侍的人带回去,又往屋子里添了许多摆设。一向冷清的小院里一下子显得有些花团锦簇了起来。谢琴书很有些不习惯,早起请安的时候向王妃推辞,却是盛情难却。身边的来喜早就换做了二等的丫头雨桐。不同于来喜的躲懒偷闲,雨桐做事勤快爽利,说话又懂事流利,用起来很是顺手。一时间满府里都传开了,七小姐虹琦得了王爷的眼缘,连带着她的生母也受到了优待。谢氏母女在王府里风头一时无两。听到那些小道消息,看到母亲那里焕然一新的样子,虹琦很有几分小小的得意:“姨娘,我们终于熬出头了!”谢琴书却惴惴不安,道:“虽然王爷看重你,你还是要小心为上。可千万不要行差踏错半点!姨娘一再说过,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贪心。”虹琦不耐的点点头,道:“姨娘总是那么几句话。您放心吧,女儿会小心的。女儿一定好好学习东西。争取让父王更满意!”谢琴书抚了一下女儿的头,心疼道:“姨娘知道你懂事,不过你的身体也很要紧。不要太累了。姨娘这里有一些上好的燕窝,是王妃刚刚赏下来的,要不你拿去?”虹琦一笑,道:“姨娘,我们那里什么没有?现在郡主的有的,我可是也都有一份呢!”谢琴书听了大吃一惊,道:“这如何使得?这也太僭越了吧?虹琦,快,听姨娘的话,把东西都还给王妃。我们只能拿自己该得的。”虹琦听了一脸不快,道:“姨娘,这是王妃亲自吩咐给我的。赵嬷嬷亲自过来说的,我是父王除了郡主之外最喜欢的女儿了。所以交代不能亏待我,郡主有的东西,我也会有一份。”谢琴书听了心里更是大急,王妃这哪里是捧虹琦,这是把虹琦放在火上烤着啊!看着虹琦一脸志得意满的样子,她有说不出的痛心,都怪自己平时太不争了,弄得孩子这般激愤。可是自己的苦心,又怎么能让孩子懂得呢?虹琦的性子,犯起倔来九条牛也拉不回。她推说头疼,便打发虹琦回去了。
看着在恭亲王妃面前哭成个泪人的谢琴书,慎蓉在心里暗暗称奇。这一向,都是那些小妾挖空心思争宠的,却从没有见过谁这样拼命的往外推好处的。待听见谢琴书那一句:“集宠于一身,便是集怨于一身。虹琦还那么小,半点不谙世事。希望王妃放过她,琴书这一身上下俱是王妃的,王妃有任何差遣,琴书都会尽力去做!”慎蓉不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原本觉得不过是个平淡无奇的女子,却在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原来是那样光华内蕴的人。她长得可能并不明艳动人,但是胜在气质高华。恭亲王妃淡淡一笑,对着她道:“你这么说,就证明你是个聪明人。你放心,虹琦那丫头确实是个拔尖的,我就是要好好培养她的。不过,确实,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谢琴书连忙道:“不论王妃说的是什么事情,贱妾都会答应!”恭亲王妃道:“好的,这话是你说的。那么,我告诉你,我要叫你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获得王爷的宠爱。在府里,你要成为那个头一份!你懂了吗?”谢琴书愣了一下,随即咬牙点头道:“贱妾懂了!只是妾身有一个请求,但愿王妃今后可以给贱妾一个平安!”恭亲王妃点头,道:“这府里,其实别的都很容易,唯有平安是最难得的。不过,既然你这么懂事,我当然会答应你!”谢琴书谢过了王妃,便起身告辞了。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慎蓉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生母柳氏。若是在王府,柳氏的行径,只怕早就被人算计清理了吧?进了王府这么久,她可是看多了那些争宠夺利的手段了。自己婆婆的手段,她也看出来了,比之胡氏,高的不是一个档次。当然,她也真心为自己的生母柳氏庆幸,幸好,柳氏遇见的是心地仁厚的胡氏,若是婆婆,估计早就连渣都不剩了。似乎看出了慎蓉眼底的惧意,恭亲王妃低声道:“怎么?怕了吗?你今后也是要承担起一个王府的,这里是王府,有许多东西不比外面普通的平民之家。要想好好地活下去,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呐!可不是一味仁善就可以的。”慎蓉连忙点头表示受教:“母妃教训的是!”恭亲王妃看着她恭敬的样子,忽然又想起自己那个玩世不恭的儿子,叹了口气,道:“天赐还是没有到你那里去过么?这么长时间,你也该有点表示了。一开始置气几天也还说得过去,现在你可是正经的王妃,又是盘龙郡主,难道就要让人小瞧了去?我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啊!”慎蓉的脸一下子涨红了,道:“媳妇知错!媳妇一定会想办法!不让母妃失望!”恭亲王妃看她的样子,似乎比之前通透了些,便也不再多说,道:“这天气,越来越热了,我才坐了这一刻,便有些闷得慌了,要散淡散淡。你也别拘着了,去你妹妹院子里散散心吧!”慎蓉连忙应了,告辞了婆母,带着红绸,一路走进了明玉郡主的院子。
明玉郡主的院子在王府的东南方向,里面遍植各种名花异草。走进去,便有阵阵花香扑鼻而来。郡主住的是一座二层的小楼。小楼精致清雅,慎蓉每次过来,小楼里面都很是清净。因为郡主不喜与人接触的缘故,小楼里的仆从也都很安静。不过今日,明显小楼里热闹的很。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说个不停:“明玉姐姐,我这个花不会绣,你让先生放过我吧?下次我让小乌鸦编个花篮送给你!”那声音天真有趣,让听见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小乌鸦编的,怎么能代替你的人情?你生为王府的小姐,连一朵花也绣不成,还像什么样子?还好意思让郡主给你求情!”声音爽利,是另一个娇俏明快的声音。“佩玉姐姐你最好了。不然,你帮我绣一绣,回头我把那块杏仁酥让给你吃好了。”那个小姑娘仍然在撒娇。叫佩玉的姑娘笑着道:“一块杏仁酥就想把我收买了?我可不干。虹琦的针线可是咱们这几个人里最好的,你还是让她教教你是正经。”没等那个小丫头开口,却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道:“有这个时间缠别人,自己早就琢磨好了。你也别来问我,我自己的事情还理不清呢!下次先生上课的时候,就不要偷懒!”说话的正是虹琦。慎蓉听到这里,知道几个小姑娘说不定要起口角了,便连忙大声道:“明玉妹妹在吗?好几天不见,你这里倒热闹!”一时间屋子里声音都静下来了。明玉从里面出来:“嫂子你今天怎么会过来?好些天没有看见你了!”慎蓉见她神色比之前要松快了许多,便笑道:“几天不见,你的气色倒好了许多。”明玉笑道:“都是被她们给吵的。天天在我这里,回回都要吵一架。我都快不耐烦了。”慎蓉笑道:“就这样就烦了?姐妹们天天在一处,哪有不拌几句嘴的?正是要这样才亲热呢。到时候出阁了,想要这样和姐妹们聚一日都不行呢。我现在倒是想家里的姐妹,可是也就是想想了。”她说这些话倒也确实是有感而发。当日在娘家她虽然经常会和慎芳,瑾玉有些小矛盾,小纠纷,但是现在细想起来,却只觉得温馨亲切。“嫂子来了,快来帮我看看这个绣样。”说话的是佩玉。佩玉的个性自来温和,母亲虽然是王妃身边得脸的,却从不拿大。这一点,倒是比虹琦的骄傲自恃要好了许多。慎蓉因为王妃,一向也对她很是和气。听她这样说,便微笑着凑过去,看了一眼,便摇头道:“实不相瞒妹妹,我在女工上面倒是并不擅长。这种花样,说起来我也还是第一次见呢。”见她并不藏拙,佩玉有些吃惊,脸微微红了,小声道:“嫂子,对不住,我失礼了。我并不是有心。”慎蓉笑道:“这有什么的,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我是不擅长女工,不过我的丫头倒还会两手。或者,让我的丫头看看?”佩玉更加奇了:“嫂子的丫头这么能干?”连明玉也有些好奇了。“这花色还是女先生前几天刚教过的,嫂子的丫头居然也懂吗?”这女先生既然是王府请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她教众女的东西,自然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慎蓉直承不会,她们不觉得奇怪,可是说她身边的丫头会,她们就不由好奇了。慎蓉脸上闪过一丝得色,要论起针线,还真没有人比得上她身边的那个叫红绸的丫头。这丫头对女工有一种异乎常人的天赋,对针线活也自然而然的有些痴迷。再怎么难的针线,到眼就会了。因此慎蓉将自己院子里的一干精细绣活都交给了她。她平常并不怎么在慎蓉身边,可巧今日绿纹有别的事情,就叫了她暂时顶替。于是便唤了红绸过来,将那花样给她看了。看见那个绣样,红绸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郡主让奴婢细瞧瞧!”说着就手接过绣样,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看了半晌,灵玉有些不耐,“这丫头看了这半天,倒是有没有看出些道道来啊?”慎蓉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答话。红绸似乎没有听见,又过了一刻,方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绣样,对慎蓉道:“小姐,这个花样复杂是复杂了一些,不过倒也不是很难。奴婢可以依样替您绣一段裙边。不过那针法着实难得。奴婢看了确实受益匪浅。”光用看的就可以?明玉郡主和佩玉几个都呆住了。虹琦更是惊讶,要知道她学会这段绣样,可是着实花了一番苦功呢。不光师父教的时候全神贯注,过后也是一刻不懈的练,这才比几个姐妹强了一点,至少可以绣像了。这个丫头看一会儿就会了?不由不服气道:“光说不练可不行。不如,你现在就绣给我们看看?”红绸的脸红了,她自来嘴拙,不会说话。看了一眼慎蓉,慎蓉对她点点头,道:“好啊,红绸,你就绣给大家看看好了。”她在娘家的时候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现在看见虹琦满脸的不服,不由也激起了性子。有心要压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当下早有人取来了针线,递到红绸手中。红绸拿到针线,一个人便镇静下来,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只见她并息敛神,端正地坐在桌前,一针一针飞快地绣了起来。她的手法轻快灵活。针和线在她手中好像活过来了一样,众人都不由看得啧啧称奇。不一刻,红绸停下了,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慎蓉:“郡主,成了。”慎蓉接过来看了一眼,便将东西递给明玉:“妹妹看看如何?”几个小姑娘都凑上去观看。只见绣的和那绣样上的一模一样,而且胜在针脚灵动,更添了一成活泼之意。不由都是交口称赞。虹琦也不由按下了心底的不服,甘拜下风。慎蓉看了一眼众人的脸色,知道大家都叹服了,便乘机道:“其实寸有所短,尺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但是不可能有人能够做到样样顶尖的。即使你一时风光无二,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终会有人要比自己更强。所以我觉得各位妹妹其实不用互相攀比,只要按着自己的本心,便是完满的自己了。”她的一席话,听的明玉暗暗点头,佩玉,灵玉也都各有触动。唯有虹琦,却是怔怔的,过了半天,方才对慎蓉道:“嫂子恕我愚钝。你说的话固然不无道理,可是我们若是不优秀,又如何让人看见,如何可以得到本应属于自己的机会呢?”看着犹自不服气的虹琦,慎蓉感觉好像看见了那个年少的自己,不由又是怜惜又是感慨。当年胡氏有这个雅量容下自己,现在的王妃婆婆可不是好相与的。虹琦再优秀,到底脱不了庶出的身份。虽说是亲王府的庶女,到底也是庶女。太优秀了,京城里那些王府的正牌千金们又有几个是吃干饭的?而且满府里这么多姨娘,又有几个会容得下虹琦一枝独秀?于是便笑一笑,道:“为什么要让人看见的才是优秀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妹妹这样聪明的人,这样浅显的道理想必不用我多说了。”虹琦先仍有些不服,待听到后来,方才脸色凝重起来。佩玉她们几个似乎也听出了话音,一个个脸色郑重了起来。虹琦对着慎蓉一点头,道:“多谢嫂子提点!虹琦知道该怎么做了。”慎蓉一笑,道:“我不过是白说几句,大家可别太顶真了。一个个躲懒起来,还要说是我挑唆的。”一句话又惹得众人大笑起来。灵玉最是机灵,乘机道:“嫂子今天的话可是最称我的心呢!以后我可是再也不用拼命用功了。只要做那个懒懒的自己就行了。这叫回归本心。”更是引得众人大笑不已。一时小楼里欢声笑语不断,倒是一洗之前的孤寂冷清之气。
待回到自己的屋子,慎蓉命人取了一吊钱,赏了红绸。便摒退了众人,问绿纹:“小王爷最近的行事,还是跟以前一样吗?”绿纹是慎蓉最最贴心的心腹,今日一早便被慎蓉安排了在院子里想办法刺探睿王夏天赐的动静。现在左右无人,便上前道:“翠屏的嘴巴严的很。不过我到底还是在她那边的一个小丫头那里套出了话。小王爷最近大多是在太**中。似乎也并不怎么去紫烟那里。那边的院子里,也一直都是翠屏贴身伺候王爷的,具体是怎样的光景,就不得而知了。据说翠屏是打小就服侍王爷的人,王妃之前有过让小王爷将她收房的意思。只是小王爷一直没有点头。奴婢打听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慎蓉揉一揉眉心,道:“这么多也够了。他这是防着我那。就知道王妃不好做。可是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一定要好好走下去。派人盯紧了,小王爷一回来就报我,他不过来,就让我过去吧!没有一个孩子傍身,我这个王妃的地位估计都不稳呢!”绿纹看着她颓然的样子,也不禁替她心疼,道:“小姐,小王爷不会一直晾着你的。当初,那个赐婚可是他自己去求的。”慎蓉叹了一口气,道:“是他自己求得的又如何?说到底,我也终究不过是高家的一个庶女。能够有今时今日,有几个人不说我高攀呢?他一向花名在外,要多少人间绝色看不到呢?说起来,还是我太高看自己了。”她语气里的落寞是她长这么大所从来没有过的。要知道,在之前娘家的生活里,她一向都是高老爷独宠的女儿,虽说是庶出,却半点也没有被人小觑过,更不要说是冷落。就算被高老爷上过一段时间规矩,到底瑾玉持家还是很有分寸。而且府中也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而现在身处王府,夏天赐一开始冷落她,纵然恭亲王夫妇没有表态,到底那些下人对她就不再是之前的神色了。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却是说什么的都有。反倒是倚翠阁的翠屏,最近似乎成了满府里巴结的对象,都说小王爷有意将她抬成侧妃。而且看睿王对她的倚重程度,将来王府的中馈说不定都要由她来主持!这些谣言虽然说起来无凭无据,到底听起来还是很膈应人的。慎蓉经过胡氏的调教,到底比以前要稳重了许多。所以一直隐忍不发,现在,是她打算出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