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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雪地死婴案。
十二月二十三日,北方人过小年的那一天,杨家半夜敲响了衙门口的登闻鼓,一家人面目崩溃的告诉县太爷,他们未满周岁的一对女儿不见了,在第五天,这对女儿被发现在雪地里,却早已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这么一宗骇人听闻的案子却着笔不多,只是匆匆带过,后面直接就写出了凶手便是婴儿的奶奶,因为嫌弃两个都是女儿所以才狠心扔到外面。但是这份由主薄代写的状纸上却没有凶手的画押,因为答案宣布出来的时候凶手情绪激动到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当场死亡,所以此案也就草草结案。
许亦华很难想象,这个看似风平浪静的小县城,在三年前居然发生过这么多起人命案子。
他来到这个小镇不过几天光景,据顾启说这一年来发生最多的事情就是东村的李叔偷了隔壁邻居张大婶的衣服,周大爷的牛又跑到吴家菜地里乱踩,而三年前……
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案子之间是否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与如今这两桩案子之间又有何相同之处?
除了能够证明叶孤松来过这座县城,还能证明其他的么?
叶孤松是否和这几桩案件有关联,他是凶手、受害者或是证人?
施斌又是怎样和叶孤松相识的,两人在三年前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如果能够将这些事情查清楚串联起来的话,是否就能查清楚凶手?
脑海中思绪万千,许亦华不得不认真的思考着一切。
“走!”
顾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忽然站了起来。
许亦华抬头:“去哪儿?”
“查案。”
顾不上吃午饭了,两人简单的锁了案发现场的门便出了县衙,按照三年前几宗疑案的时间顺序先后拜访了几位当事人。
首先便是正月孙家财产分割案。
孙家是丘兴县有名有姓的大家,房屋盖的非常的气派,孙家长子被谋杀,其妻未育儿女,势单力薄,这堂堂孙家大宅自然是被孙家二子孙昌德抢了过来,几间商铺不用多言,也归了孙昌德所有。
顾启和许亦华敲响孙家大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孙昌德出门,后者手中一把折扇摇摇晃晃,看起来一副风流潇洒的摸样,只是大腹便便,穿金戴银,又用眼角看人,很难让人喜欢起来。
“孙少爷这是去哪儿玩?”顾启一看见孙昌德就笑眯眯的上前去打招呼,露出一副很懂得表情一脸猥琐,“又去杏红楼找你的小柳红?”
“胡说。”孙昌德看起来平时也没少和顾启说这些油嘴滑舌的话,这会儿用扇子在顾启头上假意打了一下,看样子两人还颇为亲昵,“这个点杏红楼里的姑娘还在休息呢,少爷我是去吃饭。怎么着,顾捕头,今儿我请你,一块去吃一顿?”
顾启用眼神指了指跟在他身旁的许一华,凑到孙昌德耳边道:“孙少爷,不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因为这位的原因,我不能跟你一块去。”
“这位是?”孙昌德眉头一皱,想起了之前下人探听的事情,“莫非这位就是那位注明的断案高手许亦华许公子?”
许亦华颔首道:“正是学生。”
孙昌德忽然一反常态热情了起来,连忙伸手将顾启推开,快步走到许亦华跟前,急切道:“许公子光临寒舍,可是因为三年前家兄被害的事情?”
许亦华一愣:“正是,我们正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可否请孙少爷将当年的事情仔细的说清楚。”
“当年家父因病去世,下午的时候兄长便来寻我,说是要分割家产,我当时心中正悲痛,自然是不愿意,谁知兄长竟然闹上了县衙,我与他百般争执,可是兄长就像是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要分家。那天晚上,我心里烦躁,赌气没有守灵,不曾想……大哥他……他……”说到这里,孙昌德脸上露出悲痛的表情,他恳切的看着许亦华,“许公子,请你一定要找到凶手,我一定要为大哥报仇!”
“孙少爷,不知令嫂如今可在府中?”许亦华问道。
孙昌德闻言恨道:“我兄长不过去世半载,她便另许人家,如今她早已不是我孙家的人了。”
“她现在何处?”顾启问道。
“妾身不知啊。”一听顾启问的是三年前的事情,那再嫁他人的妇人李茹未语泪先流,几乎要哭倒在地,“妾身晚上不过是起夜去茅厕,谁知回来就死了丈夫,妾身只是一位弱女子,各位大老爷说是如何便是如何,如今还来问妾身做什么?”
许亦华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毛,有些招架不住般往后面悄悄的退了一步。
顾启见状忍不住笑出声,又急忙敛了表情问道:“你去茅厕用了多久的时间?”
“大约半柱香……”李茹说的也不是非常的肯定。
“你什么时辰起床的,起床的时候可否惊醒了孙大少爷,你起床后是否是与随身丫鬟一起去的茅厕,房间里面本来是有马桶的,你为何舍近求远要去院中的茅厕,孙大少爷有明显挣扎的痕迹,挣扎的动静你没有丝毫发现吗?”顾启却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李茹明显有些慌张,额上有些微的汗水,下意识的看向门外,想要寻找什么人:“妾身……妾身不知……”
“你可认识叶孤松?”
听到这个问题,李茹的脸上露出些许茫然:“什么?”
顾启叹了口气,冲许亦华摇摇头。
这桩案子与此次的案件没有任何关联。
其次是第二桩案子,二月四桥村溺水案。
这个案子的死者是一名男性,出事的时候正好家人外出不在,所以尸体许久无人认领,家中家徒四壁,也没有什么好让人惦记的。再加上案发时间距离现在过去了三年,几乎没有什么线索。不过,当顾启开口询问当时检查死者的仵作时,案情立马简单的一目了然。
仵作和死者有过几面之缘,所以在一次死者赌钱赢了之后,起了歹心,所以将死者在河中溺毙,伪造成是其投河自尽的样子。再加上身为仵作,检查尸体的时候又隐瞒了一些重要的线索,所以这个案子便被定性为自杀。
将杀害孙家大少爷的李茹和见财起意杀人的仵作锁进了大牢里,顾启站在街道上情不自禁的感叹:“县衙里面的差役都是□□的吗,这么简单的案子,居然还抓不住凶手?”
许亦华咳嗽了一声,低声道:“你现在也是这个县衙的捕快。”
这句话把自己也连带着骂进去了,顾启想了想,添了一句:“三年前的差役都是□□的。”
许亦华有些无奈,只好转移了话题:“接下来是抢劫案,也是叶孤松出现的时间。”
“虽然前两宗案子与本次的案件并没有什么关联,但是这件抢劫案的当事人必定知道些什么。”顾启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天色,“趁着现在天还没有黑,我们抓紧时间。”
许亦华偷偷摸摸自己空空的肚子,觉得顾启查案比他还要认真。
“你说叶侠士啊。”老者还记得这件事情,并没有因为时间太久年岁较大而忘记,只是说起话来稍微有些颠三倒四,“当时小老的钱袋被人抢了过去,就是这位侠士出面抓住了抢钱之人。那可是小老用来买药的钱啊,真是多亏了叶侠士,好人啊,真是好人啊……”
“陈老伯,除了这个你还记得什么事情吗?”许亦华闻言问道。
陈老伯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手中杵着一只光滑的拐杖,他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努力的回想着:“叶侠士还送小老回家了,还跟小蝶一块帮小老煎药,都是好人啊,小蝶姑娘也是好人,给小老做饭,还给我这个老头洗衣服……”
“小蝶?”顾启疑道,“陈老伯,这位小蝶是什么人?”
“小蝶是位好姑娘,小老很喜欢她,可惜无父无母,那么好的一位女子,却死的那么早……唉,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呢……叶侠士也喜欢她,还托小老做媒……本来多好的事……”
顾启和许亦华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问道:“她住在哪儿?”
陈老伯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就在那儿,从小老家就能看见小蝶姑娘的家。”
听完陈老伯的话,两人立马转身往小蝶的家匆匆而去,路上顾启问道:“我记得第四宗案子,那位自杀身亡的女子便唤作小蝶吧?”
“不错。”许亦华点头,“按照地址来看,应该是这家不错。”
推开虚掩着的大门,细小的气流带起了无数的灰尘,在空中飞舞。里面有着潮湿的味道,微微发霉,气味很难闻。
这是死者小蝶的家,从三年前死后就没有人踏入一步。
“咳咳。”许亦华咳嗽几声,掩住了口鼻,“户籍上面的记录是小蝶七八岁的时候被家人遗弃了,靠邻居们接济才慢慢长大,所以没有什么亲人,死后甚至尸体也无人认领,只能让两个衙役抬到乱坟岗葬了。”
“嗯。”顾启无意识嗯了一声,推开了小蝶的寝房。
虽然寝房里面结了不少蜘蛛网,也满是灰尘,但是东西却保存的完好无损,顾启在屋内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什么线索。
“你们是什么人?”门口忽然传来妇人的声音,“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顾启从里面出来,才发现外面有位年长的老妇人探着脑袋往屋子里面看。
“你们是衙门的人?”那妇人挎着竹篮,里面装了不少的野菜,头上系着一条蓝色的头巾,看样子是准备回家做饭。
“是的,这位大嫂,可曾认识这屋子里面的人?”顾启连忙搭话。
“认识认识,这姑娘小时候还在我家吃过饭呢。”老妇人笑道。
“大嫂可知道小蝶为什么会自杀吗?”顾启问道。
老妇人闻言一愣,似是想说话,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忍住了,只是连连摆手:“这种事情我哪里知道,我还要回家做饭了。”
顾启捅捅许亦华的腰。
许亦华不明所以的回头,只见顾启对他眨着眼睛,用嘴示意了一下老妇人,又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快,出卖一下你的美色,把话问出来。”
许亦华哭笑不得,竟也觉得此法可行,按照顾启的话扬起了亲切的笑容,快步追上老妇人温言道:“大嫂,你不要害怕,我们只是来问几句话,你就当做是故事讲给我们听便好。”
那老妇人见了这笑容,也跟吃了*药一样,心里头想着小伙子真俊俏,嘴门子也不知不觉松了口:“那我就说了,你们不要跟别人讲是我说的。”
顾启竖起耳朵点点头。
“我也只是听说的,要是说错了你们别怨我。”老妇人首先警告了两位一下,然后就迫不及待道,“三年前,村里头忽然来了一位武林人士,天天守在小蝶的门口,嘘寒问暖。我们都以为小蝶迟早要嫁过去,谁知道一个月后小蝶就自杀了,当时大家都不知道小蝶为什么要上吊,好端端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后来我想起来了,有一天晚上,忽然下起了大雨,我出来收玉米的时候,远远看见小蝶跌跌撞撞的往家跑,她身后好像还有两位男子……”
“两位男子?”顾启不得不打断老妇人的话。
“没错,是两位男子,其中一位就是日日到她门前守着的那人,还有一位是谁我就不知道了。”老妇人接着道,“我当时着急收玉米,没有仔细看,不过我听见小蝶好像说了一句……叶大哥,施大哥,你们喝醉了,快些回去吧……后来第二天小蝶就上吊了,我在想会不会那天晚上……”
老妇人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是顾启和许亦华却都明白她想说明的意思。
顾启顿了顿,问道:“小蝶是不是少一颗牙齿?”
老妇人疑道:“你怎么知道?小蝶当年和我家妮子玩闹,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掉了一颗牙齿。”
顾启忽然伸手捉住了许亦华的手腕,定定的看着他。
“怎么?”许亦华干涩的开口。
顾启压低了声音:“开棺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