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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翌日中午,y市机场。
下了一天的雪小了,只有零星的雪花还在空中飘曳。
透过候机楼的巨型玻璃幕墙,可以看到铲雪车正忙着清理停机坪和跑道上的积雪,在地勤人员的指挥下,一度滞留的航班陆续起飞。
一场暴雪带来的混乱,在这个繁忙的午后,逐渐平息。
飞往b市的登机广播刚刚响起,闸口前已经聚集了不少旅客。
燕姐又看了遍手表,翘首回望熙来攘往的候机厅,她面露焦急:“唐总和摄影师不会赶不上航班吧?”
“赶不上就赶不上呗。俩大活人还能回不去啊,你操那么多心小心老的快。”
接话的人是周萱萱,在村里被困了一天,终于能返回大都市,她的精神头全回来了,一如既往妖艳妩媚的浓妆下,她那双眼睛闪着意味深长的光芒。
检票队伍缓缓向前移动,项目部的另外一位男同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忍不住插嘴道:“唐总的胆儿也真够大的,大雪封山还敢出村。你们说他和摄影师一夜没回来,到底是去哪了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宋远听闻话题跑偏,作势轻咳一声:“你们别在背后议论唐总,当心回去被扣薪水。”
“……”
这事说起来,直到现在宋远都觉得心有余悸。
昨天是到晚饭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唐总和陆语不见了,一通好找无果,最后还是从司机那边得到风声,说唐奕承开车带陆语出村了。赶上雪崩高发地段,两人对路况又完全不熟,再加上宋远一直打不通唐奕承的手机,急得他抓耳挠腮,几乎彻夜未眠。
老板就这么失联了一整夜,今儿大早宋远连报警的心都有了,哪知唐奕承竟是突然打电话给他,若无其事地说了句:“中午在机场会合。”
人没事就好,宋远高高吊起的心脏终于落回胸腔。掬一把辛酸泪,他权当老板有钱任性了。
不出一会儿,旅客鱼贯登机,眼瞅着机舱门即将关闭,一对男女这才风尘仆仆地走进机舱。面容清隽的男子在商务舱落座,面容憔悴的女子则在经济舱落座。
陆语扣好安全带,捂着胸口长吁口气。
大雪过后的山路比她想象中更加崎岖难行,幸好唐奕承在大清早临时找的司机尚算靠谱,一路车胎打着滑,一路的惊心动魄,两人总算赶上了飞机。
陆语的屁股还没坐热,她旁边的大叔旅客就被人换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某张明艳动人的脸蛋。
“陆语,恭喜你啊。”周萱萱红唇带笑。
对方连招呼都没打,直接不着边际地蹦出这么句,陆语诧异地歪头看她,“你恭喜我什么?”
“你成功和唐总过夜,难道不是可喜可贺的事么?”
周萱萱说得直白,笑得也愈加张扬。孤男寡女,*,荒郊野外,简直具备了所有爬`床的条件,两人旧情复燃的那把火,估计不点都能着。
陆语正拧开一瓶矿泉上,一听对方这话,她手上的动作猛地顿住,急声辩解:“你别乱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就怕人误会,陆语刚刚在办登机牌时,才拒绝了唐奕承把她换到商务舱的提议,没想到还是没逃过这等被人追问尴尬的时刻。
周萱萱深瞥一眼陆语眼睑下方那块小小的黑眼圈,明明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留下的后遗症啊。周萱萱也不逼她承认,毕竟自古以来男女之事都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身子向后靠了靠,周萱萱兀自唏嘘道:“之前我说过,年轻男人就好像是一张没刮的彩票,唐总是头奖。没料到你运气这么好,当年随手丢弃的头奖彩票,现在居然又捡回来了,而且还顺利兑奖了……”
陆语揉了揉突突猛跳的太阳穴,只觉啼笑皆非。这个时候解释就等于掩饰,她索性闭口不言,阖上了沉甸甸的眼皮。
其实,昨晚她睡得特别不安稳。
一夜都在做梦。
沉沉梦境里的画面,她不是一次梦到,但却比每一次都更令她脸红心跳,只因那画面太清晰,连细节都昭然可见。男人修长炙热的手指抚`摸过她每一寸肌`肤,细密潮湿的吮`吻落在她的唇边、颈上,经过不可言说的部位,一路往下……在随后那阵持久又剧烈的颠簸震颤中,她像是失去依托的浮萍,在浩瀚无际的海面上飘摇沉浮,一波又一波的巨浪翻滚着涌来,最终将她彻底湮没,沉入温暖斑斓的海底世界……
拜这样的梦境所赐,陆语在清早醒来时,浑身大汗淋漓,口干舌燥,就连呼吸都带着微微的喘`息。更糟糕的是,她身体上的异样感觉并未因晨醒而消失,反倒是身后紧贴着她的那个男人,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分不清那一幕幕春`光`旖`旎的画面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这世上最窘迫的事,莫过于你做了场春`梦,却在睁开眼时赫然发现春`梦的男主角就在你枕畔。那一片刻的困窘感觉,让陆语脸蛋上的潮红更深几许,她的身子顿时僵得一动也不能动。她不知道唐奕承醒了没有,头脑混沌中她完全被两人的睡姿震慑到了。她几乎不敢相信他们一整夜就这样像两道半月一样紧紧地镶嵌在一起,密合得没有一丝缝隙,他精瘦有力的手臂牢牢地环在她胸前,隔着衣服,她都仿佛能够感觉到他手臂传来的力度,强势的恨不得是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而他某个不安份的部位就那么带着三分暗示性、七分侵略性顶在她的腰椎上。不仅如此,他英俊的脸孔埋在她的后颈处,鼻息间溢出的呼吸缠绕着她的发丝,在这个凛冽寒冷的早晨,他的气息,他的欲`望将她包裹,似火一般,灼热。
这一切无不提醒着陆语她枕边睡的是一位血气方刚的男人,无论是少年,还是盛年,男人在某方面的需求是用永远不会改变的。这样的认知令陆语耳根阵阵发烫,当即心如鼓擂,也让她在后来的几个小时里险些无法直视唐奕承。
而唐奕承,这一晚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原本以为抱抱她就可以缓解那种被瘾折磨的难受,哪知一碰到她柔若无骨的身体,他却愈发上瘾,以至于他不得不在半夜起来,冲了个冷水澡,这导致他的左肩开始隐隐作痛,一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这会儿,唐奕承正在飞机上补眠,就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他。
睁眼,抬头,他看清站在机舱过道里的人,不由眉一皱,“宋远,有什么事?”
同样坐在经济舱的宋远是看到陆语后,才确定老板也在机上的,他顾不得老板那副冷峻又不耐的脸色,一心急于表达关切:“唐总,您昨晚还好吧?”
那种明明苦不堪言,却又心驰神往的复杂感觉再次在唐奕承心底涌动着,他摁了摁眉心,“嗯”了一声。
宋远不明就里,仍有些疑惑:“您昨天不是带了卫星电话么?可怎么我晚上打给您的时候,好像被人按掉了?”
唐奕承的表情隐隐一僵,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寡:“有么?我不记得了。”
“……”宋远不好再追问,但他为什么就觉得老板在装相呢。
言归正传,宋远正了神色,他单手搭在椅背上,躬着的后背又伏低稍许,凑到唐奕承耳边,他压低嗓音道:“禧景湾度假村的招标工作已经启动了,听说梁梓行的公司有意参与竞标,我们需要投标书么?”
唐奕承面无异色,唯有那双幽深的黑眸里闪过一丝阴翳。
片刻后,他薄唇轻动,气息沉缓道:“当然,我们要和他竞争。”
“……”
**
陆语从下飞机提取行李,一直到跟基金会的同事在机场道别,她全程没再看到唐奕承,估计他早从vip通道离开了。
这让陆语略微松口气,经过昨晚,她愈加不知该以何种心态来面对这个男人了。
b市进入初冬,天气越发寒冽,不到六点天色已经擦黑。
陆语以为从大西北受了一圈冻回来,她的御寒能力应该直线上升,可不料冷风瑟瑟,她还是觉得挺冷。
客流量极大的b市机场,出租车难等是出了名的,陆语加入了长龙般的候车队伍,她把行李箱竖在脚边,搓着手干等。
大概是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她身旁闪起两道车头大灯她都没发觉。约莫两秒钟后,陆语才被这辆黑色路虎发出的两声鸣笛揪住了神思,她下意识地歪头看过去。
车窗匀速降下,驾驶座上某张熟悉的脸孔直触陆语眼底。
“上车,我送你。”驾驶座上的唐奕承口吻淡然。
陆语却僵在车门边,瞪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今早起床时这个男人也是这样,他松开她之后,就以那副万年不变的清寡模样下了床,还若无其事地跟她说早安,问她要不要吃早餐?仿佛昨晚抱着她入眠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对她产生生理反应的那个人也不是他,反倒衬得是陆语在大惊小怪了。
唐奕承见她不动,唇角微微一勾,“你不会是在等我给你开车门吧?”
陆语被他揶揄得气闷,她扭头看了看缓慢移动的队伍,估摸这么等下去起码得等半个小时才有车了,她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唐奕承的车。
一路风驰电掣驶离机场高速,车子转入市区主干道。灯火通明的街灯掠过安静得有些诡异的车厢,陆语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从背包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听。
“陆语,你们回来了吧?这趟是不是受罪了?”柯嘉礼的消息来得挺快。
“还行吧。”陆语说。
“你明天来公司么?中午我请你吃饭,就当慰劳你一下……”
柯嘉礼的音量并不高,甚至十分和煦轻缓,但在密闭空间里,还是被某人听了个一清二楚。陆语还没来得及回话,就感觉到一束眼刀,斜斜地朝她插过来——随之而来的声音,来自于这束眼刀的主人。
“小语,你把暖风关小一点,太热了。”唐奕承说得不疾不徐,音量维持在刚好能让电话另一端的那位听得清的程度。
果然,柯嘉礼那端陡然没了声音。
小语……
陆语忘了自己有多久没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过这个称谓,她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猛地僵住了。须臾的僵滞,陆语才被柯嘉礼慢半拍传来的声音扯回神。
“我晚点再打给你。”柯嘉礼幽幽说完,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那阵“嘟”音,陆语瞪了一眼只穿着件衬衫的唐奕承。
“你就不怕别人说我们的闲话么?”她说。
灯火阑珊,被车窗过滤之后显得晦暗斑斓,打在唐奕承那张轮廓鲜明的脸上,多了几分清雅生动,他唇边浅笑无虞:“我不介意跟前任传绯闻。”
“可是我介意。”陆语鼓着嘴抛出这么句,就负气地转头看向窗外。
孰料这一看,她蓦然坐直了身子,语带警觉:“唐奕承,你这是往哪开呢?”
窗外的景致令陆语倍感陌生,这不是驶向陆家老宅的路。
“带你去我那里。”唐奕承说完,从后视镜里看到陆语闻言色变,他很快组织好语言,补了句:“我给你找了位知名老中医,是治疗贫血的专家,我今晚约了他去我那儿。”
陆语怔了怔,原来这男人昨晚那番话根本不是随口一提,这倒是符合唐奕承的个性,言出必行,强势果决。可她压根没想到,他兜了个大圈子,竟是要带她看医生。
天色暗了,晚霞被夜色覆盖。
车厢这个不大的铁皮盒子里,安静得让人心悸。
某些远远近近的往事仿佛织成一张绵密的网,在短短的一刹那,将陆语尽缚其中。闭了闭眼,她将那些不重要的细节都过滤掉,她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男人又在可怜她了么?
他明明对她做了多那么坏事,“我的事不用你管,你靠边停车,我自己回去。”陆语不由得冷硬了语气。
唐奕承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靠近她,她就像进入御敌状态的刺猬,总是竖起一身的刺狠狠地刺他,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好受。
他沉了沉眉,软话说不出口,硬话亦说不出口,只道:“陆语,不管你对我有什么偏见,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可以跟我过不去,但你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陆语默然。
这世上最无奈的事情,大概就是你想要反抗的人,却说出了让你无从反驳的话。
陆语不再说要下车了,远远的,她看到一片别墅区。
漂亮的美式建筑风格,尖尖的屋顶,粉白的外墙,和曼哈顿富人区的那些别墅大同小异。当年,唐奕承就曾指着那些漂亮的别墅跟她说:
“陆语,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住进去的。”
他昔日那低低的、沉沉的嗓声这一刻犹在陆语耳畔回荡,她心念微微一动,蓦地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