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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若是宫尚书遗留在外的孩子。
换句话说就是十五年前宫封随今上下江南时和一药馆小女有的孩子。
宫尚书府里只一位嫡妻龚氏,膝下一儿一女。大秦讲究多子多福,但因为龚氏的强势和娘家势大,宫尚书府里一位侍妾都没有,更别说其他的孩子了。
前两天的中秋宴,宫里举行晚宴,君臣同欢,皇帝一高兴,正好宫尚书嫡女前不久刚过了及竿,下旨赐婚宫尚书之女宫温景和四皇子谨王。
能与皇家结亲,又是皇子正妃,本应该是天大的喜事,但宫府却是一派凄凉,就差挂白绫了。龚氏更是日夜抹泪,宫温景也闹了两次自杀被府里下人拦住了,现在龚氏日日守着她,就怕她再做傻事。
谨王秦任琛,年二十六,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立下功绩后便开始了他的战场征途,那时候秦国比之周围两个国家要弱势一些,一到冬季,常有匈奴来侵。仅仅十年,两个比邻大国早已不敢和秦国叫板,每年朝奉俯首称臣。
怎么看,都是万家期盼的不二良婿。
但事情都有两面性,秦任琛生性残暴,喜怒无常,对己苛求对下严苛。
到现在,已经死了三任王妃了,都是成婚不到一个月便死了。府里更是连个女性侍从都没有,据说因为他母妃是被自己的亲姐姐的害死的,所以他特别讨厌女子。
母女两又在屋里抱着啼哭,宫封站在屋外心里不是滋味,龚氏虽然强势精明,但对他一贯是好的,娘家也帮扶他众多,儿子女儿她的细心周到,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何况,宫温景可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
他推门进去,母女两抬头看他,眼睛又肿又红,皆是悲伤难忍。
宫封狠了狠心,“夫人,我十五年前随今上下江南一事你可还记得?”
龚氏点头,用手帕摸了摸眼泪悲叹,“老爷,咱们的温姐儿可怎么办,要不然我们去求求主子爷吧。”
宫封摇头,“不可,若让谨王知道了此事记恨于宫家……”龚氏一时脸白用手帕捂住了嘴巴,即便她心里已经剐了秦任琛千万刀,但面上的恭敬却是要滴水不漏的。
宫温景跪在床上,朝两人磕了个头,“父亲母亲算了吧,只请原谅女儿不孝,日后不能再孝敬你们了,可千万别牵扯了哥哥。”
宫封狠了狠心沉着气开口,“夫人,我要与你说的就是我当年在江南留下了一个女儿,今天,该是十四岁。”
龚氏哪里顾得上他当年的寻花问柳,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一亮,急急站起来抓着他的手臂,“老爷,此话当真?”
“爹爹,当真?”
宫封点头,“是真,虽没有往来,当消息我是知晓的。”他闭眼,再睁开眼时看着床上跪坐的宫温景满目慈爱,“景儿只管安心着,待爹爹差人去带了那女孩回来,圣上只说赐婚宫家,却没说名字,日后认了她,就让她嫁吧。”
龚氏和宫温景都欣喜起来,宫温景赶紧磕头,“女儿谢谢爹爹。”
龚氏只顾得上拍手,“好,好。早早派人,快马加鞭不出一月便能把她带来。到时我去和父亲说,你和父亲一起去主子爷那求个情,顾着龚家当年的功绩,主子爷不会深究的。”
“依夫人的。”
大致是认定了自己是替她女儿嫁去谨王府送死,龚氏对清若的态度非常温和,自接她回来之后就安排她住进了刚收拾出来的院子,丫鬟们伶俐乖巧,不缺她吃的不缺她穿的,还都和宫温景用的同等。
和表哥定了婚约,只等着她这边嫁出去就嫁到龚家去的宫温景也对她很友好,得了什么好玩的新鲜的东西都会差人送给她一份,冬日里梅花开得好更是让人时常给她送新鲜的梅花来插在屋内。
临近年关,谨王自边关回京复命,还有就是过春节,顺带看看他爹又给她定下的王妃。
秦任琛的母妃早亡,后就记养在皇后名下,皇后只有两个女儿,对秦任琛也可谓是十二万分的上心,毕竟往后的荣华富贵都还指望着秦任琛。
他一回来皇后就小心翼翼的探了探他的口风,得知他无所谓之后就火急火燎的让人安排的宴会,设在她娘家,名义上是冬日赏花宴,可实质上就是为秦任琛准备的相亲宴。
大秦国风开化,男女设防并不重,像这样的宴会同龄男女大家相聚一堂,都带着下人伺候,谈天说地煮茶作诗也是常有。
宫温景自然打死都不想去这什么鬼的宴会,好似被秦任琛瞧一眼晚上都会梦到鬼怪来拉她的魂似的。
龚氏带着清若赴宴,两人都穿着新做的冬日大衣,清若下面穿着是湖蓝色的秀装,外面披着白色的毛质大衣,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发,色泽润透,柔软贴合。
她绾了少女绾,带一套银饰头面,娴静安雅中又透着少女的青春朝气。
龚氏主动拉了她的手,两人出门都抱着暖炉,这会两人都手都透着温热,马车车轮压在青石板的路上轱辘轱辘的声音混着她有些苍老的声线,“清若,是我宫家对不住你。”
龚氏虽然强势,但到底害人性命的事没做过,不然她大可以让宫封收侍妾,反正她是主母,她留孩子那些人照样生不出。
清若温和的笑了笑,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龚氏的手背,明明知道她的话语只是客气的体面,偏偏她那样温声的缓缓道出加上一双带笑的眼就让人相信,“母亲多虑了。”
清若着实是个招人疼的孩子,龚氏想到自己的女儿,狠了狠心抹了抹眼角,只是嘱咐她,“待会进府跟着我,这里不比府里,都是些贵人主子,说话做事都要当心,可知?”
她软和又轻柔的笑,点点头发簪上的银质步摇叮铃作响。
皇后不可轻易出宫,所以今日赏花宴由她弟弟和弟媳二人操办,龚氏带着清若属于女眷,马车上都有明显的标示,两人到了府门口便有下人恭谨的引着去了郡主屋里。
到宫府这几个月,该学的礼仪都学得差不多了,清若跟着龚氏向一屋子人见礼,而后乖巧的回答各位贵夫人的话。
说了一会子话,上头主位坐着的夫人一摆手,“清若这个年纪和我们这群老太婆坐着太闷了,姐儿哥儿们都在那边玩起来了,倒是本宫的不是,瞧着清若可人就多留了你一会,快去找他们玩吧。”
清若坐在龚氏一边,松松的挽着她的手臂,这会子偏了偏头,乖巧又有些俏皮的一笑,“就算是仰慕郡主之名这话清若也要驳您了,这一屋子的夫人们也就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而已,走出去谁不说,哟,这对姐妹花真讨喜。”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龚氏有些头疼的点了一下她的脑门,“郡主您瞧瞧,一到您面前这丫头就跟脱了缰似的,这议论人哪能当着人的面呀?”
身后早在郡主说话的时候就有丫鬟等着带她过去同龄人那边了,现下她有些得意的哼哼站起来,乖巧的行礼准备告辞,郡主反而招招手,“清若来。”
清若去到她面前,她坐着,清若就半蹲着,郡主从头发上拿下一个精巧华美的玉簪,给她插上之后还划了划她的鼻尖,“本宫说呢,嘴这么甜,果然是瞧着这东西衬你吗?”
清若又是一阵卖萌不着痕迹的讨好。
她出了门,身后跟着的丫鬟抱着她的大衣赶紧给她披上,又递了暖炉给她抱着,一路恭恭敬敬的引着她走过硕大的院子,“宫小姐,主子他们在阁子里面,奴婢就引您到这了。”
清若点点头,笑着道谢,倒是把小丫鬟吓得不轻,连忙说着不敢就退开走了。
屋子虚掩着一扇门,内里的欢声笑语隐隐传来,她和龚氏其实到的不早不晚,但是其他几个同龄的小辈来了之后下人们都是直接引到这,只有她是先去了郡主他们那个屋子,大概,也是皇后让她先过过眼的意思吧。
她只身一人,走到门口之后推开了那沉重的木质大门。
“吱”的开门声引得一屋子的人注意,大家都听说了这个宫家新接回来的二小姐,明显是要接回来替宫温景嫁人的,只是还没见过本人。
这边做主人的一个是郡主的四女儿,一个是郡主的二儿子。
清若瞧着众人都看向自己,嘴角一直带着的笑意添上三分,连带着眉梢眼角都透出了笑,她抱着暖炉,披着白色大衣,就站在门口轻轻一福礼,“小女清若,宫家二女儿,见过各位哥儿姐儿。”
每个阶层都有每个阶层的圈子,不管你的长相人品又或是才能,最难的是跳开你所在的圈子,也是融入另外一个圈子。
她站在门口,没有跨过那道门坎,屋里众人原本挑剔的目光都柔和的两分,郡主的女儿也就是荣佳县主上前来迎她,“妹妹来了,快进来。”
一边走一边调笑道,“我们可早就在想着见见你了。”
清若温柔一笑,没等县主走过来自己已经落落大方的进了门,门口有放暖炉的架子,她把暖炉放上去,回身半掩了大门。身边没有侍女,就自己接了大衣一边往上挂一边回应荣佳的话,“那我是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长得和你想的一样?”
荣佳笑起来,这句话一回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认识好久了一般。
她牵了清若的手走到人堆里,按着待客之礼大家相互不认识是要一一介绍的,但是荣佳一摆手,“别浪费时间,以后见得多了自然就都认识了,现下想想咱们来玩点什么。”
屋内是一成排的大椅子,都垫着软垫,中间大大的圆桌上摆满了各种吃食,小桌子支了几张,有坐着煮茶的,也有在那边打马吊桌边堆了一堆银子的。
清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被荣佳半拖半哄拉到马吊桌边坐下也坦然。
她不会玩,身边有一个两个公子指导她每次说辞都不一致,一个要打这张牌,一个要打那张牌。
龚氏给了她不少银票,她来到京城今日是第一次出府,但没带多少钱,这群人玩得又大,没多大一会她就输得只捏着一锭银子了。
后面的两个公子哥还在相互怪罪,“瞧瞧,都是你。”
“看看,都怪你。”
清若也不恼,嘴角的笑一直就没变过,把手里的银子正正放在自己牌前耸耸肩,“最后一锭,输了我就不玩了。”
她上家是荣佳,下家是荣佳的二哥,封了个元成小侯爷,都叫他元成侯爷。
难得见她也是个上道玩得开的,元成一乐,一脚踢了她身后的一人,撵苍蝇一样撵他们,“死开死开,你们都滚远点,把人家祸害成什么样了。”
他站起身,招呼了另外一个公子哥,“来,老六,你来打两圈。”
而后绕到清若身后,“我教你不介意吧?”
清若当然不介意,点点头仰头谢谢他,眼睛亮晶晶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