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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
火光跳跃,离笙的右手中已多了一个橘红色的琉璃灯盏,将那娇媚的脸容映照得温润如玉,秋波流转,柔软的身子紧紧地挨着江辰,幽香扑鼻。
江辰心中一荡,适才的凛冽不安之意顿时荡然无存。
收敛绮念,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逼仄的铁壁,黑洞洞的甬道里似乎有憧憧鬼影,飘忽不定,但仔细一看,却又什么也没有。
侧耳聆听,除了死寂,还是死寂。唯有他们的呼吸和心跳,在这昏暗沉寂的密道里,显得如此沉重而清晰。
江辰叹声道:“唉,离笙,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出口,现下又进了这里。咱们还往里走么?”双眼瞬也不瞬凝视着她,似是在等她发号施令。
离笙嫣然道:“我一个女子都不怕,你堂堂大男人还怕?”
江辰一听,脸上登时一红,心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前方是九幽黄泉,又怕他怎的?”顿时豪情激增,头一扬,狡辩道:“我怕什么,主要担心你一个姑娘家怕黑。”
离笙嫣然一笑,右手提灯,左掌托着那青铜罗盘,翩然前行。
江辰心翼翼地跟随她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凝神探扫。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婴孩牵着母亲的裙角,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阴风吹来,离笙手中的琉璃灯盏鬼火似的明灭跳跃。
阴森森的地道弯弯曲曲,纵横交错,犹如迷宫一般。
玄冰铁壁青光流离,将两人的身影拉短拉长,拖远拖近,犹如飘荡于地底的幽灵。脚步声铿然回荡,更觉静得怕人。
“独臂引”不断地呼呼乱转,每到一个岔道口都会突然顿住,指向其中的一个分道,引着两人继续前行。
到了一个匝道口,忽然轰地一声闷响,两人呼吸一窒,只见红光炸射,烈焰横飞,一团紫雾滚滚弥漫,恶臭难当。
江辰喝道:“心!”周身碧光飞旋,拉着离笙矮身冲出,闪电似的从紫雾、火焰中安然穿过。
惊魂未定,又听咻咻几声激响,金芒乱舞,无数铜钉暴雨似的四面八方怒射而来,被他轰然震散,叮叮当当地撞了一地。
此后机关陷阱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或是箭石暗器,或是毒雾烈火……无不极为隐秘,威力惊人。
若是寻常修真之人,早已死了十次八次,但江辰道境极高,即使这里面不能施放法术,但凭借道境对身体的强化,又有望舒神器护体,每次都能有惊无险地闪避开去,毫发无伤。
原以为有了独臂引的指引,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起来。但两人左折右拐,也不知在迷宫里走了多久,穿过了多少机关,始终没有找到出口,倒像是不断地往地底更深处走去。
地道越来越幽深狭窄,江辰心中也越来越加骇异不解:如此规模宏大的山洞迷宫、这么多的机关陷阱……究竟是怎么建造出来的?
心里疑窦丛丛,忍不住想向离笙问个究竟,还没来得及话,眼前绚光万道,豁然开朗,一个生平见所未见的壮观景象已经扑入眼帘。
两人齐齐大震,失声低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站在长长的白玉石阶之底,石阶直通向上方那六丈来高、十里来宽的巨大平台。
仰头望去,广阔的黑色穹缀满了千万颗宝石、明珠,五光十色地闪耀着,璀璨似星河,浩瀚如夜空,将四处照得一片皎皎明亮。
在那瑰丽的穹下方,赫然竟是一片拔地而起,连天入穹的雄伟宫城。
那巍峨壮丽的城楼殿宇,勾心斗角的流檐飞瓦……绵延雄矗于白玉石台上,如泰山压,竟比曾几何时在大唐见过的长安城楼还要气势磅礴、雄奇瑰丽!
相形之下,先前那规模颇大的迷宫密道,简直是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江辰瞠目结舌,心底骇异、好奇、震慑,又夹杂着难以形容的激动与兴奋,半晌才梦呓般地问道:“离笙,你知道这山洞地道迷宫是谁建造的吗?”
离笙俏脸上也满是震愕迷惘,蹙着眉尖摇了摇头,想些什么,却什么也不出来。
那么,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手笔,竟在这山洞地底幽深处开辟出这么大的世界,缔造出如此壮观奇迹?
两人又惊又疑,沿着石阶,并肩往上走去。
城楼伟峻,殿宇连天。距离那神秘地宫越近,两人心中的震撼也越是强烈。
在今日之前,江辰从未想过世间竟有一种建筑可以像崇山峻岭、浩瀚星河一样,让人在它面前心生肃穆,自觉如此渺卑微。
遥遥远眺,城墙正门上悬挂着水晶巨匾,几个琉璃大字闪闪灼目:轩辕宫。
两人一怔,均想:“轩辕宫?这里临靠昆仑山,而昆仑山公孙氏曾姓轩辕。”突然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像是有心灵感应,一齐失声叫道:“难道这里竟是昆仑世家的地方?”
二人对望一眼,心中大寒,背脊上凉飕飕地尽是冷汗。
离笙忍不住紧紧抓住他的手,朝他靠了过来。
幽香满嗅,滑腻纤手柔若无骨,指掌交接处,仿佛有一道电流劈入。
江辰心中怦然一颤,涌起难以形容的酥麻感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像……心念一动,眼前突然又闪过了洛烟的如花笑靥,继而掠过了瑾茗的春葱玉指……
江辰呼吸一窒,胸口仿佛被冰椎重击,不出的凛然刺痛。
不知此时此刻,这两个女子身在何处,是生是死?过得好不好?
恰在此时,独臂引急速狂转,突然不偏不倚,遥遥指向地宫城楼,动也不动。
循望而去,只见城楼旌旗无风自舞,猎猎招展,闪耀着几个青磷篆文:“轩辕神殿,妄入者死!”碧光流离,触目惊心。
离笙眼如春水横波,嫣然一笑,也不话,径直拉着江辰,一步步朝上走去,到了城下,才发现城楼竟高达九丈,气势如山岳逼人。
城楼墙垛之间,竟有数千名铜甲卫士执戈弯弓,动也不动,像是正严阵以待,只要将官一声令下,立即乱箭齐发。
两人微凛,凝神再看,那数千守卫赫然都是铜人、铁人,只是形态栩栩如生,几可乱真。
两人大奇,仔细端详了片刻,忽然发现那些铜人甲士竟是上古卫士的装扮。
离笙心念一动,隐隐中想到了些什么,却又稍纵即逝。
九个紫铜城门尽皆大开,每个城门外,各有四只巨大的青铜瑞兽蹲伏镇守,昂首睥睨;另有三十六名巨大的铜人甲士分立两旁,怒目瞪视。
正中大门开处,一条玄黑玉石铺砌的中轴大道笔直延伸,穿过道道城门,直抵地宫深处的中心大殿。
两人携手御风飞掠,沿着大道穿入城门,目光扫处,猛吃一惊。
大道两边的广场上,密密麻麻竟全是列成方阵的兵甲异兽。
铜人、甲士、异兽……交相陈杂,少也有几万之众,军姿雄壮,威风凛凛。
当他们穿掠而过时,两侧铜马铁车,刀戈如林,黑压压不断地倒掠后退,这等壮观景象就如同骑着异兽,在校场将阅兵,终生难忘。
最诡异的是,无论江辰两人走到哪里,这万千青铜巨兽、铜人甲士的眼睛似乎始终虎视眈眈,杀气腾腾,仿佛随时都会变成活物,猛扑上来,将他们剁成肉泥,撕成碎片。
江辰二人飘然飞掠,跟着独臂引的方向朝里飞去,心中越来越奇。
左右环顾,宫中殿阁参差错落,鳞次栉比,灯火如昼,异香浓郁。
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除了这万千铜人异兽,竟连一个鬼影也没有。
万籁无声。在这庞大而寂静的神秘地宫里,时间似乎凝固了,一切仿佛都在沉睡着,除了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江辰忽然顿住身形,俯瞰下方,奇道:“那是什么?是水银吗?”
广场上,一条条银带蜿蜒交错,闪耀着眩目的光泽,就像是江河汇集,一齐朝东面一个白光闪闪的水池流去。
水银历来被各派修真界视为修练的仙液神水,极为珍贵。像这么多水银如沟渠纵横的场面,实在是见所未见。
昆仑世家居然有这等气魄和手笔,能在百丈深的山洞地底建造出如此鬼斧神工、恢弘壮丽的宫殿!
江辰身子剧震,心中大凛,心道:“自己在诞化出魔胎之际,便得知了自己的娘亲便是来自公孙世家,而自己也是昆仑公孙家族的遗脉!“
自己二人原本是要逃出山洞地底,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被独臂引带入了这千古神秘之地,只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刹那之间,他也不知究竟是祸是福,到底该喜呢,还是该忧,心中一念闪过:“难道今日阴差阳错来到此处,当真是天意?“
离笙则是神色古怪,怔怔地凝立半空,突然惊喜交织,但却默然不语。
这时,独臂引又开始急速狂转,铜人独臂忽东忽西地乱指不定,过了片刻,蓦地朝右前方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