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梦醒时分

伊千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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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江辰的脑海中一遍遍闪现仲罚日志里的话:“天啊。人族的攻占了海之殿?潮水般的人族涌入宫殿,妖军一个个浴血倒下,为什么我无法出手?幻视还是噩梦或是报应?”

    “我明白了。”江辰像笑,又像在哭,“这不是幻象。”这一切太过荒诞离奇,难以置信,却又和仲罚的遭遇异曲同工。

    “这是真实的一幕,真实的允天。只是这一切,原本应该生在数年前的亡狱海。”

    江辰喃喃地道:“我们在北极圣地。准确地说,我们亲眼目睹了数年前的亡狱海生特大海啸时,允天的景象。”

    魔都惊呆了。“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一定疯了!”,魔道,“这是虚假的幻象!”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自己也说过,蒙界是一个越了我们想象的存在。”我涩声道,我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猜测,因为这更证明了蒙界神鬼莫测的力量,反衬出自身的渺小和无知。“

    话音刚落,体内的魔又道:“允天怎能连人带舟径直穿越你地身体?除非他们是虚幻的影子!”

    “我陷入回到镇仙殿地幻觉【≌,时,曾经刻意敲击井壁,鸣石触手坚实冰凉。再真实不过——还不一样是幻象?同样,我碰触不到允天。并不能证明他就是幻象。一切都是相对而言,也许在允天眼里,我们才是缥缈虚无的。所以他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话。”

    虚幻的影子不一定假,伸手可触的东西未必真。江辰不禁有些惘然,世上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可有绝对的区别?过去的真,也许是来日的假。自己眼中的真,也许是他人眼中地假。

    而此刻的本心,又何知真假?

    “蒙界,你到底是什么!”江辰仰天长啸,密集雨水打湿头脸。海啸雷鸣,咆哮的风浪将他的声音淹没,巨大的水墙排山倒海般压下,澎湃激荡,卷起一片弧形浪幕,遮住了允天的身影。

    波涛陷落、拱起,茫茫风雨中,一人一舟渺无踪影。

    “这里的确很像亡狱海,云界只有亡狱海的海水是黑色的。”魔喃喃地道:“江辰,我们真是在几年前的亡狱海?太不可思议了。”

    又道:“如果这里是几年前的亡狱海,我们岂不是逃出了北极圣地地蒙界?”

    只是在蒙界里见到了数年前地亡狱海。”江辰抹了水,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但如果我们继续逗留,甚至深入亡狱海,很可能会就此陷入一个新的幻境,再也出不去。庄周梦蝶,亦真亦假,亦虚亦实。这才是蒙界最可怕的地方。”

    “庄周是谁?”魔道:“我快被你搞糊涂了。”

    “总之我们不能被困在亡狱海。离笙应该已经不在了,以她地神识来不了这里。当初飞向空中时,她一定被蒙界留在了原地。”江辰沉吟片刻,果断呼唤望舒,向深海俯冲下潜,试图向下寻找出口。

    亡狱海深处同样是惊涛骇浪,波纹迅猛扩散抖动,像一头剧烈痉挛的巨兽。海床大幅度隆起、开裂。岩石纷纷炸开,在汹涌的波涛中起伏升降。时不时,会出现凹陷的空间,引起一连串疯狂震荡。

    “轰隆隆”,江辰运转冥王降世术,四肢化作巨大的触手,轮番砸向海底。想要将它击穿出一个缺口。碎石崩溅,层层地岩始终深不见底。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还是徒劳白费功。

    他忽然意识到,这样盲目打下去,等于陷入了一个真实的幻梦,永远不会醒。也不会彻底沉睡。

    当年的仲罚,是怎样从数千年后。人族攻占海之殿的景象中逃脱的呢?江辰苦苦思索。至少他比仲罚幸运,他只鳞片羽的日志让江辰拥有了宝贵的经验。

    魔道:“试试你结合魔之力施展八象术。”

    江辰无奈摇头:“先前施展神识*时,我被怪力反噬,脑子一片空白,差点失去了意识。”

    “正因为如此,所以这才是你脱困的唯一机会。”

    江辰恍然大悟:“猎物要从陷阱里挣扎出来,猎人自然会阻止。”心里踌躇不决,一旦失败,他是否会变成白痴?还是被早已虎视眈眈的魔代替?然而。活活被困在这里,直到陷入幻境无法自拔,又让他无法忍受。

    “砰”,附近的海床错位滑裂,一大片坚实的地岩像揉皱的面团纠起,翻腾着滚向远处,被海水挤压成碎片。

    沸腾的波浪,足以裂开最坚固地岩石。拼了!江辰一咬牙,全力运转魔之力配合八象术。

    “轰”!拳头挥出,带动万千汹涌奔腾的激浪。挟海啸天崩地裂之势,以八象决“破”之字。击出刚猛无涛的拳法!

    无数黑气绕着他的拳头飞舞,但又带有莹莹清辉照亮了幽深的海底。蒙界可怕地力量疯狂涌至,撕扯他的神识,千万只漩涡立刻旋转相抗。刹时,江辰脑痛欲炸,一如动荡崩溃地亡狱海底,被狂涛怒浪撕裂。

    此时,江辰的神识已到了生死悬于一线的地步,被外力不断扯出。脑海中生出千奇百怪的杂念,冲突交战,异像纷至沓来,如同火山喷。忽而,万千杂念化作一道道浓艳的血浆淌下,痛苦悲怨的呜咽嘶吼此起彼伏,他恍惚见到,无数血浆从一双空洞奇诡地眼睛里流出来。

    这是一双只有在噩梦里才能见到的眼睛,是最黑暗的蒙界,最恶毒的汁,最腐烂的血肉。

    它更像是许多双眼睛重叠的残影,妖异而诡秘,向外绽出密密麻麻,纠缠蠕动的鲜红皱纹。瞳孔空空洞洞,似是毫无生气的坟墓,却又沉淀了千年的怨毒诅咒,暴戾仇恨,浓烈得化不开,流不尽。让人觉得从这座空坟里,会爬出一只只冤魂恶鬼,吸血蚀骨,吞噬灵肉。

    这双眼睛一闪即逝,兴许,这只是他的幻觉。他地意识越来越模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仿佛泡在慢慢煮沸的温水里,有一种近乎虚脱地舒适和放松。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该做什么,甚至渐渐忘记了他是谁。

    他依稀可见眼皮里凸起滚动的眼球。长长的舌头吐出嘴唇,上面扎满尖锐的钉子,鼻孔被铁环穿过,两侧裸露出窟窿。它浑身骨瘦如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血疤。流结疮。脚如火炭,手似冻冰,两臂如麻花交缠,双腿焦黑,向上弯曲,仿佛柔软的面条盘到颈后。

    蓦地,江辰地舌头感到一阵刺痛,仿佛也被扎进了铁钉。接着,鼻孔似被锐物穿过撕割,双眼鼓胀。疼得要裂开来。一时间,全身痛得死去活来,深入骨髓,如同一下子多出了无数个伤口,似刀割、剑刺、烟熏、火烤、冰冻。

    剧烈的疼痛令江辰神智一清,被不断抽离的神识顷刻间。仿佛又回来了。在痛苦的刺激下,求生的欲望疯狂暴涨,充斥神识:逃出去!逃出亡狱海!逃出蒙界!

    隆隆的波涛声忽而消失了,海水在一瞬间,变成了流动的空气。四面八方空空荡荡,灰暗沉寂。江辰坐在望舒上。飞过天空。

    没有澎湃的海浪,没有呼啸的雷雨。没有动荡地海床。只有幽幽的风扑

    脸颊,干燥而冰凉,就像从幻梦中突然惊醒。

    “我回来了!我逃出了数年前的亡狱海!“霎时,江辰激动得手舞足蹈。

    “笨蛋!”下方,传来离笙真焦急的呼叫声,她清丽如雪,站在坟地般的冷寂旷野上,向他挥动手臂。

    “笙儿!”江辰心中大喜。暗示望舒,徐徐向下飞落,神识内锥心刺骨的疼痛顿时扩散全身,内腑痛苦抽搐,似被切割搅拌。

    江辰微微一愣,目光无意中落在干燥松垂的衣袖上,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浑身刹那间冰凉,一颗心仿佛从高高的云端摔下深谷。

    刚从亡狱海里出来。身上的衣服又怎会干巴巴的?

    “幻觉!是幻觉!我们虽然逃出了亡狱海,但又陷入了一个新地幻境!”江辰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叫。好可怕的蒙界,在他自以为大功告成地时候,悄悄布下了另一个陷阱,让他美滋滋地踩进去,还傻乎乎地庆幸。

    下方的离笙忽而消失,“嗡”,脑子里一阵轰鸣,天旋地转。江辰忍不住闭上眼睛,再睁开。

    江辰依然站在望舒上,向天空飞驰,衣衫冰凉湿透。冷风从耳畔呼呼掠过,脑中还残留着隐隐的阵痛。

    “笨蛋!”离笙就坐在身前,侧过脸来,瞪大眼睛瞧他,嘴里喊着江辰的外号。这和她消失前,出的呼喊声一模一样。

    这一回,是真的离笙吗?他小心翼翼地审视她,不由得惊叫起来。离笙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像薄薄地寒冰,目光黯淡无神,一下子憔悴了许多。

    “你怎么突然全身湿透了?”她满脸惊疑,水顺着江辰的头、裤脚滴淌——黑色的海水。它们一离开江辰的身体,就立刻消失。

    “突然?”江辰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突然?“你说清楚一点,什么叫突然?”

    “你怎么了?”离笙奇怪地看着他,“我们飞起后,你浑身上下突然全湿了,神情很痛苦的样子。”